李长亮却根本不跟她掰扯柳儿被休的是非曲折,劈头盖脑就是一顿骂,将她那点小心思全扒出来,搁在阳光下暴晒。他毫无顾忌,嬉笑怒骂,自出场后压根没旁人说话的份儿,连村长李耕田来了也在一旁干晾着。
刘三顺早听小石头说了事由,这时好不容易找了个空挡,上前对柳儿娘道:“我跟槐子、长亮见柳儿晕倒在路边,就想要背她回来。后来唐家来人了,可柳儿却不愿意回去,还给唐老爷下跪,求他休了
唐老爷答应了,我们才把柳儿背回村的。你咋能怪槐子坏了柳儿的姻缘哩?”
刘四顺也道:“我们要是不管柳儿姐姐,她肯定就要死在路边了。”
李长亮冷笑道:“不过就是找人撒气罢了——她舍不得闺女离开那个有钱人家哩。弄回来还要请大夫吃药,这不得花钱么?就算马上死了也要买副棺材;就不用棺材,也要花费一块芦席哩;还要买块地哩——埋在乱草岗不是要被人笑么?你这算盘拨得叮当响,就是不晓得死在旁人家,能不能得几两烧埋银子钱?”
第三百一十七章青山何处埋香骨
李长亮将柳儿娘好一番埋汰,这话噎得她直翻白眼,却一也回不了,萎顿在地。
他又转头冲着一旁的孙铁柱鄙夷地说道:“孙铁柱,你还是个汉子么?你妹妹被嫁给人做妾就不说了,如今半死不活的,想回来住两天,你们家都不容。咱乡亲们还没嫌弃哩,你们自个倒嫌弃起来了?这小青山大的很,埋一个人占不了多少地方。”
孙铁柱铁青一张脸,上前拉起被骂得晕头转向的娘,转身就要走,他一刻也不想在这呆下去了——围观人群的低声私语让他无地自容。想起家中气息奄奄的妹妹,他痛苦万分,却茫然毫无头绪——妹妹被休回家当然不是他想见到的,这到底是错是对哩?
他媳妇王氏见李长亮压住了婆婆和男人,心里很不爽。她平日待人也算明理,只是对于柳儿回家这件事,她心中自有一番见解。
要是柳儿只是回来住几天,那她肯定不会说二话;可是这被休回娘家,还是自己主动求夫家休的,她就不能认同了。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又有“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咋能随便就让人休回娘家哩?就算在婆家受了委屈,也不能这样说断就断。
再说哪个媳妇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她在娘家时多爽利,嫁到孙家不照样夹起尾巴做人,把婆婆伺候的跟祖宗似的,要是心里不顺,就让人休回家,早不知休了多少回了。
这媳妇的外形用四个字就形容尽了,那就是“丰||乳|肥臀”,极具诱惑力。
当下,她眼珠一转,正色对李长亮道:“话是这么说,我娘心里其实也是感激你们几个帮了小姑的。
不过我觉得你们还是没考虑妥当:你们又不是孙家人,根本不应该管这件事;最主要的是你们几个都是年轻男人,就算好心要帮我家小姑,也该回来叫我家铁柱,或是我公爹婆婆去接小姑而不是就这么背她回来——更不要说槐子往常可是跟我家小姑求过亲的,如今又为了她的事忙前忙后,叫人咋想哩?那唐家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才答应休了小姑的。”
菊花听了这话抚额叹息——又是一个不安份的,清南村的杰出媳妇还真是前赴后继,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这媳妇说话比柳儿娘厉害多了,旁边有人听了还不住点头,觉得槐子等几人确实莽撞了些要是回来叫孙家人过去就没有这些事了。
张槐跟何氏大怒,同时就要发作,谁知李长亮比他们更快——这媳妇遇上他,万般理由都是白搭。
他指着王氏痛骂道:“你这婆娘也不是啥好鸟,屁股一撅——老子就晓得你拉啥样的屎,说了这一堆屁话,不过就是害怕柳儿回来嫁不出去碍眼罢了,那也犯不着往她和槐子头上扣屎盆子哩。这一路上可不止槐子背了柳儿,我跟三顺也都背了柳儿,你是不是连我们也要埋汰?还有你安的啥心思?意思是说就算柳儿死在路边,咱们也不应该管她,应该回来喊孙铁柱过去帮她收尸?是不是这个话?”
人们听了这话,忍不住想笑,不过又不敢笑出声来——都有些含糊这个浑愣子哩。
王氏自觉一番话说得有情有理,却被这个二愣子三言两语踩个稀烂,一时间气呆了。
李长亮骂完王氏,又转向孙铁柱冷笑道:“孙铁柱,你娶的好媳妇哩,能耐很哩咱清南村又多一号人物了。看着人模狗样的,脑子里一泡大粪,还不如老子光棍一条。都是啥玩意?要是老子娶了这样的媳妇,一条麻绳勒死她,拖到烂草岗埋了,省得留在世上祸害人。”
他阴森的眼神盯得王氏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地往后连退了几步。
张槐总算等他说完了,逮着机会愤怒地甩出一句话:“孙铁柱,你今儿要是不教训这婆娘,我就算不勒死她,也非敲掉她一嘴牙不可,看她往后还敢胡捏掰人不?”
他今天受够了柳儿娘的气,待李长亮出场,才发现人家骂得那个痛快,哪跟自己似的,那么窝囊憋屈,害得菊花被人咒一通。眼看好不容易就要息事了,这王氏又挑起一番话,更是将他跟柳儿编排在一起,他再也忍无可忍,捋起袖子就要上前揍人。
青木也绷着脸上前道:“唐家咋会晓得槐子以前向孙家提过亲?就算晓得谁会在意这事?他们怕是都不认得槐子哩。孙铁柱,你这媳妇实在是鬼话连天。你说,是你动手还是我们动手?”
孙铁柱正一腔怒火无处发,见他媳妇这么不知眼色,便一个耳刮子甩过去,打得她原地旋转,前胸后臀一起颤动,却没有跌倒。
王氏捂着脸不敢相信地问道:“你敢打我?我说错了啥话你这样打我?你妹妹让人休回家是好有面子的事情么?过得不如意就让人休回家,都跟她一样,谁还敢娶媳妇?”
柳儿娘也冲着孙铁柱尖叫道:“铁柱你疯了,你媳妇怀着身子哩,你就这样下死手?为个外人你打自个媳妇,没出息的东西。”
孙铁柱一巴掌挥出去便后悔了,他也记起媳妇还怀着身子,两人平日也很恩爱,只是他被李长亮和张槐等人挤兑得火气冲天,由不得不出手,打完又后悔,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他见媳妇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便想吓退她,于是喝道:“嗦啥?家去再说。再嗦先休了你。”
无论这些媳妇多凶,一提休妻就焉了,比如小年媳妇。孙铁柱以为自个媳妇也会这样,谁知这是个烈货,根本不吃他那一套。
王氏也动了真火,满脸煞气地说道:“那你就休吧。不过我这人知廉耻的很,自嫁到你家,上孝顺公婆,下为你怀孕生子,我是不会活着被休回娘家的——你就把我的尸体送回娘家吧,正好祖坟里腾出空来埋你妹妹,也好叫十里八乡的人都瞧瞧你们孙家的规矩:把媳妇休回娘家,让出地方来给闺女,真是新鲜事哩。”
她一边说,一边拔下头上的银簪子,攥在手上。
孙铁柱呆住了,看着媳妇手中的簪子,嘴唇抖动着,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柳儿娘也紧张地叫道:“柱媳妇,有话好好说,不能干傻事哩。”
围观人群也是一静,无论大家多么同情柳儿,却绝没有闺女进门、媳妇出门的道理,那些媳妇们首先就同情起王氏来,低声私语,不时用异样的目光瞧着孙铁柱。
只是今儿王氏遇见李长亮,她注定讨不了好,任何义正言辞的话,被他一抖弄,都不成腔调。
他见孙铁柱被媳妇震住了,冷笑道:“休妻?费那事干啥?不正经的婆娘装猪笼里,直接丢小清河完事,谁有空闲送她回娘家?还费一副芦席。”
王氏大怒,尖声质问道:“你说谁不正经?你一个男娃,还没成亲,就学婆娘媳妇搬弄是非,污人清白,往后谁敢把闺女嫁你?”
柳儿娘和孙铁柱也怒视着李长亮。
张槐脱口讥刺道:“你一个媳妇,刚进门没一年工夫,就往自家小姑头上泼脏水,学那些婆娘媳妇搬弄是非,污人清白,这样的人就该沉猪笼!不然往后谁敢沾你?”
王氏彻底破功,高声叫道:“我咋搬弄是非了?你家本来就跟我娘求过亲,你就不该插手我家小姑这件事。
各人管各家事,不是你们妹子,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了。要是你们的妹子被人休回家,只怕你家爹娘更慌张,要跪着哭着求人原谅哩。”
她转向围观的人群,摊开双手高声问道:“你们大伙说说,好好的谁乐意闺女被休回娘家?这是好有面子的事么?我刚才的话本也是为了小姑好,说得有啥不对?……”
张槐见她又要煽风点火,脸色不善地对孙铁柱大吼道:“孙铁柱,你妹子自己求人休她回娘家,你有一万个想法回家去问你妹子,甭堵在我家门口吵,再牵三扯四的,甭怪我不客气。都给我滚!”
张大栓也沉声道:“乐意不乐意被休回娘家,那是你们孙家的事,你们自己回家去说,甭扯出一堆人来。他们三人不是好心,谁会管你家那烂事?”
李耕田来了半天,也听了半天,这时总算插上话道:“柳儿娘,铁柱媳妇,柳儿被休这事确实扯不到槐子跟长亮他们头上,你们再心里不顺,也不能把气撒到不相干人身上,没得帮忙还帮出一身马蚤来,往后谁还敢沾你们?怕是你要断气了也没人睬你。”
周围的人纷纷点头,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弄明白事由的他们又觉得槐子他们做得对了。
李长亮这会儿却没有插话了,他目光飘过众人头顶,呆呆地看着人群外:孙柳儿被小石头和狗蛋搀扶着,脸色白得吓人,大眼睛深陷,那干枯呆滞的模样,似乎已经没了魂魄,随时要去了。
他忽地心碎神伤,紧握双拳,绝望又心痛地想道,她到底啥时候来的?听了多少话去了?这是……这是在逼她死哩!不对,她本来就要死了,本想回娘家安安心心地死,眼下却不能够了。
他红了眼睛,转身冲着孙铁柱一家狂叫道:“畜生!你们一家人都是畜生!不是人!不是人!”
大家都被他发狂的样子吓住了。
他娘花婆子正跟柳儿娘对骂哩——儿子做了好事没得到人谢,还被人怪,她那性子也是忍不住的,得了空子就插话道:“黑心烂肝的一家人,不想闺女死在家里,混赖旁人。”
柳儿娘见花婆子这样不成器的人也来踩她一脚,大怒,立即跟她对骂起来。
李长亮一嗓子吼出来,成功地让两人住了嘴。柳儿娘愣了一下随即大怒,就要掐腰骂人,忽地从人缝中瞧见柳儿,惊叫道:“柳儿,你咋起来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我娶她!
众人回头,都看见那立在芊芊细柳下的柳儿,柳枝依旧绿人已枯!那个清南村最美的少女,如这春日的暮色,已然走向黑夜。只是黑夜过后,明早人们还能迎来明媚的春光,她还有春天吗?
青木也惊呆了,那个扯着自己衣袖,哭着想要嫁给他的柳儿咋变成这个样子?她不是应该打扮的花枝招展、养得细皮嫩肉,坐在家里绣花么?
柳儿慢慢地挪动脚步,小石头急忙扶着她胳膊,狗蛋也在另一边扶稳她,向着柳儿娘走过来。
柳儿娘看着摇摇晃晃的柳儿,心中大痛,对着小石头大叫道:“谁叫你带她来的?你小小年纪这么狠心,想让她死快些,是不?”
石头娘急得也上前呵斥道:“石头,你咋这么不懂事?柳儿姐姐这个样子,你扶她过来干啥?”
赵三更是大怒,叉开巴掌就要打儿子,被李长亮一把攥住胳膊,他阴森森地说道:“来了也好。瞧瞧自家老子娘哥嫂都是啥样人。”
小石头低下头,心里也十分后悔。
他本没想到要叫柳儿来的,不过是想到孙家跟孙金山报个信儿,再让柳儿跟孙金山解释清楚缘由,好把柳儿娘弄回去。可是孙金山不在家,柳儿正担心她娘生事,发愁找不到人带自己出去哩,就让他扶自己过来亲自劝娘回去。他想想这也是个主意,便又叫上了狗蛋,两人各背了瘦的只剩几两肉的柳儿一程,到了这边才放下她的。
不料这边吵成一团,柳儿嫂子王氏的一番话更是让她听了个清楚,那真是心如死灰了。
柳儿抿着嘴唇,定定地瞧了她娘一眼,又瞧了哥嫂一眼,慢慢地说道:“娘,是我……是我自个求唐家休了我的,你咋能怪槐子、长亮他们哩?他们不背我回来,我爬到半路……就该死了吧。你们不要吵,我也不能烦家里几天了;嫂子也不要担心,小青山大的很,我不埋祖坟,埋哪都一样。”
柳儿娘听了,如同摘了心肝,抱着她大哭起来;孙铁柱也红了眼睛,狠狠地瞪了媳妇一眼。
周围人都淌眼抹泪的,心思简单的乡里人,心伤之下埋怨地瞧着这一家子,觉得他们这么对待被休回家的闺女实在是很过分,至于他们刚才也不赞成柳儿被休回家的事,早忘光了。
李耕田见柳儿的情形实在不好,再说,堵在张家门口说这事也不像,就上前劝孙铁柱赶紧将家里人弄回去,还要帮柳儿请大夫瞧病,甭在这磨叽了,不然再吵下去孙家脸上也不好看。
他还没说话哩,就听刘云岚惊叫道:“菊花,你这是咋了?娘,娘,菊花不好了哩!”
张家和郑家的人一听,呼啦啦涌向院门,张槐冲在最前,青木紧随其后。槐子一把抱住不停滚泪的菊花,紧张地叫道:“菊花,你哪不舒坦了?莫哭莫哭,你跟我说,哪不舒坦了?”
紧跟在后面的何氏一迭声叫道:“快抱回去。堵这问啥?”
杨氏也冲了过去,跑到门口见槐子已经抱着菊花进院了,她暂停住脚步,回头两眼喷火地对还在拉着柳儿哭的柳儿娘道:“柳儿娘,你今儿敢咒我菊花,她要是有个好歹,你儿媳妇也甭想生下孙子。
长亮说的对,你们一家子都不是人,都是畜生,闺女都这样了,还有心思上门跟人吵,还嫌弃她被人休回来。连闺女都不护的人,不是畜生是啥?”
说完蹬蹬地奔进院子。
郑长河还不知菊花被咒的事,闻言大怒,想要大骂这婆娘,又担心菊花,只得丢下一句话,也紧跟着冲进去了:“孙金山儿子老子都是孬种,连闺女也护不住。呸!要是我,直接跳河里淹死算了——活着丢人。”
孙铁柱顿时脸涨成猪肝色,紧握双拳,浑身颤抖。
张大栓眼神刀子一样射向柳儿娘,好半天才阴沉着脸跟了进去。
还有那跟菊花好的,如梅子,慌忙也要跟进去看望,到了门口又迟疑下来,回头看向柳儿,心里也担心她,竟是愣在那,不知是进去还是出来——两个朋友她都担心哩!
小石头和赵清早窜进去了。
众人都被这一变故惊呆了,随即哄地一声跟炸了锅似的议论起来,有骂孙家不是人的,有叹柳儿可怜的,有同情担心菊花的。
大伙琢磨着杨氏两口子的话,都鄙视地看向孙铁柱母子,又瞪向王
王氏见大家都瞪她,孙铁柱也死死地盯着她,她终于精神承受不住,哭喊道:“都瞧我干啥?我又没想赶她走,不过就是说。句实话。你们一个个都是假好心,装好人,站着说话不腰疼看旁人吃豆腐牙齿快,要是你们自己家闺女被休回来,还不知会咋样哩?如今倒来说我。我跟婆婆不想她被休回来,也是为了她好,你们摸着良心说实话,被休回家的闺女那日子是好容易过的么?寡妇不像寡妇,人家咋看她?谁肯娶她?还自个要求夫家休了她,这不是让人戳脊梁骨么……”
“我娶她!”
暴雷似的一声大喝打断了王氏又快又脆的控诉,李长亮双目圆睁,恶狠狠地瞪了王氏一眼,大步走到柳儿面前立定,粗狂的脸颊紧绷,郑重地问道:“柳儿,你可愿意嫁我?”
孙柳儿听着嫂子的哭诉,精神有些麻木,那些话语轻飘飘地从耳中钻进去,仿佛不留痕迹地又消散。到最后,她只见嫂子的嘴巴一开一合,根本听不见她在说啥,反倒有闲心想道,连菊花那样的,也嫁了槐子哩,槐子对她很好,她和梅子都比我活得好,谁都比我活得好哩!
李长亮的暴喝惊醒了她,她呆呆地看着这个跟她哥哥一样壮实粗糙的青年汉子走到她面前,然后问她愿不愿意嫁他。
人们再次被震住了,张大嘴巴瞧着这一幕,一时间再也发不出声音——他们也不知该如何评价李长亮的这番举动。
花婆子大惊,尖声喊道:“不成。长亮你疯了,她被休回家还没一天,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你娶来干啥?我不答应。他爹,你说说话呀!”
花婆子使劲地摇着李老大的胳膊,她知道这个小儿子不可能听自己的话,慌忙推李老大上前说话,又跑去推李长明。
李长明抱着儿子,不赞同地瞧着弟弟,他并不嫌弃柳儿被休这一点,可是他娘说的对,柳儿这个样子,明眼人都能瞧得出她没几天好活了,长亮无头无脑的为啥要娶她?这跟娶一个牌位回来有啥两样?难道要先办喜事再办丧事不成?
可是一来他晓得这个弟弟的脾气——拿定主意的事,谁也甭想劝他回头;二来,他也很同情柳儿,不好当她的面把她活不长这理由摆出来劝长亮,因此,他只能沉默着,心道,让长亮自个拿主意吧,他不是小娃儿了,该晓得轻重。
李老大何尝不知这个小儿子的脾气—-—那是清南村第一个浑人,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待要不管,又不能不管—这可是儿子的终身大事,哪能这样随口定下?娶的还是一个快死的人。
他咳嗽了一声,上前想对李长亮说话,还没开口哩,就听李长亮冷冷地说道:“啥时候你们这么关心我了?从小到大,你们就没管过我的事,这会儿倒出头管起来了,真是好笑。甭惹火了我不认爹娘,我可不管那些狗屁的规矩,铺盖一卷随便往哪一钻,管他李家孙家唐家
说完他依然转头面向柳儿,等她给个回答。
李老大一番话噎在喉咙里,半响才咕咚一声和着吐沫吞了下去;花婆子更是吓呆了——儿子要不认爹娘哩,往常那样也没说不认爹娘,如今为了这个半死不活的柳儿,他要卷铺盖离家了么?
李耕田
丑女如菊(更新至卷2第330章)第8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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