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宫装女子彻底呆住,眼前说话的明明是个年轻的少女,为何那双无所谓的眼眸仿佛看尽世间百态,况且如果真照她说的做了,第一个死的就是她自己。这个女子到底把死看成什么了?
“姑母……”冥念玉话锋一转,语重心长道,“如今,过去的事情便是过去了,重要的是不要再错下去了。当然,或许我所谓的不错在你们眼里反而是严重的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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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玉僵硬地收回自己的双手,盈满泪水的眼眸越发干涩,这个孩子对她没有任何感情,所以才会如此不留情面地揭开彼此掩饰多年的伤口,只是有些东西不是用对错来衡量的,长姐当年是确实有错,但是年少时的儿女情长,渭水前的兄弟结义,沛江旁的执子之手,只有他们这些经历过的人才会觉得怎么可能会发生那样的事情?若是换做他人处在那样一个位置难道会比姐姐做得好吗?她摇摇头,沉痛道:“念玉,你以为长姐没想过死吗?你以为忍辱负重地呆在一个害死自己亲人,背叛自己所有感情和过去的男人身边整整十五年很好过吗?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等你跟风赐长大……可是如今,你却全盘否定了……”
几滴晶莹的泪水滑过空气,冥念玉清澈的眼眸也有些湿润,眨了几下,黯然道:“所以我才会南下,如果真的做到了无牵挂我早就不在这里了。呵呵,不过,我今日找你只是想确定景福帝的态度,现在,我想我已经明白了。”
“你到底想怎样?”
“姑母派傅大人离都又是想怎样?”
沉默,又是一阵无声的静寂,面对着眼前无神的女子,冥念玉扯了扯嘴唇,道:“其实我一直不想南下的原因便是希望此事永远地隐藏下去。对于姒国,除了我身上的血液之外,再无其他留恋,谁当皇帝,谁害死谁更与我无关。你或许会想说我无情,但是姑母大人,你有没有想过正是因为你们自以为是的有情有义才会酿成今日的局面。真正的感情不是比谁能更为谁死,而是在需要的时候才去在乎。我明白,你们的初衷都是好的,但是明明可以掩盖过去的事情为何又要为了所谓的仇恨再次挑起?冥玉眠与长公主最大的区别在于他知道自己对不起爱人,对不起兄弟,但是做了就是做了,至少他对得起自己的子民,所以他不会去说后悔,更不会去用别人的人生来弥补自己的过错,因为这些事情本身就无法弥补的……”
“念玉……”
“别再把别人扯进来了,福玉公主。如果傅家出事了,你让姒国何以为安?”
“那难道让我看着风赐死吗?”
冥念玉抬起眼皮,看向日落的窗外,昏黄的天空透着淡淡的红,默然道:“那么,你是想让自己的父亲死吗?走到如今,这件事本就只有两个结局,不过是你自己不愿意面对罢了。”
一阵冷风,吹开了红木纸窗,带来一股寒意,让彼此冷静少许。宫装女子站起身子,向外面走了几步,纤细的背影在夕阳的余辉下被拉的很长,凤冠下的金色秀珠发出轻微的响声,不知道是因为寒风,还是主人身子的颤抖,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女子没有回头,沉声道:“我放不下风赐,如果可以,我愿意替他去死。”
“所以你的意思是帮助他夺得帝位,或许还会成为弑父的凶手,然后再用自己的命来了结?若成功了倒也罢了,如果没有呢?不知道会造成多大的马蚤乱,更不清楚会死多少人。如果再倒霉点,可能连大姒都将成为历史。”
福玉愤然转头,抿着嘴唇道:“那你说怎么办?”
“不管,全看造化了。如果风赐的造化仅此而已,也只能说一切是命。”
宫装女子一愣,摇摇头,肃然的脸上染上一抹淡淡的微笑,像是回忆,又如同风中的呢喃,道:“不会,他从来不是个会屈就于命运的孩子。念玉,你没受过苦,所以永远也不会明白濒临绝望时的踌躇。那种在死亡线上徘徊了整整一年的生涯,至今仍然记忆犹新。”
福玉转过头,朦胧的视线落在念玉的眼底,幽幽道:“十五年前,我第一次离开金碧辉煌的大姒皇宫,如你现在般年少,迫不及待地想去瞻仰一直活在我心目中的圣都。明明是人生中最美丽的时刻,却从此沾满了记忆中永远逃避不了的鲜血。倔犟的我认认真真地走到琳琅满目的街道上,仔仔细细地数着脚下的一砖一瓦,小心翼翼地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听百姓们憧憬着嫂嫂肚子里即将出世的孩子,他们不知道,姒国的小公主就站在自己身边,以一种无比向往无比自豪的神情看待着一切。闭上眼睛,呼吸着渭水江边新鲜的空气,脑海里呈现的是我大姒美丽富饶的国土,传承佳话的哥哥嫂嫂,还有即将见到的长姐和冥大哥。但是,短短数日,一切都变了,我仿佛看到了坚硬的土地被生生地凿成两半,中间深不见底的沟壑中流动着滚滚岩浆,不,是鲜血。曾经坚信的世界彻底崩塌了,那个长姐为他拼掉了半条命的男人谋反了,勾结巴王分我大姒四分之一的国土,现在想想都觉得好像是假的,冥大哥怎么会背叛我们了呢?那些过往的回忆都是做梦吗?他怎么下得了手?那一刻,大脑被恐惧冲昏了,否则也不会被仇恨蒙蔽了理智。风赐,何其无辜的孩子,清澈美丽的蓝眸在朦胧之间便被亲母刺伤,还来不及看一眼这个世界的颜色。哪怕,哪怕是多给我们一天的时间去思考,也或许还能想出其他的办法。但是人生是没有如果的,所以我只能活在内疚和悔恨之中。连夜带着襁褓中的孩子从蜀地潜逃到巴地,到处都是埋伏和陷阱,根本无路可走。唯一的途径便是冒险穿越沙漠,幸好东门的骠骑营营长是嫂嫂宗族姜氏,如果没有他,我们可能早就化成一堆白骨。现在我都好像能听到来自沙漠的诱惑之声、干涸的身体和奄奄一息的骆驼,远处的沙丘一直延伸到天的尽头,仿佛是波涛汹涌的海上的巨浪,那是沙海,沙漠中最恐怖的袭击。居然遇到了沙海。我放弃了,也绝望了,姒国历史上一个名头并不大的小公主即将在她最灿烂的年龄亡故,但是,只是瞬间。沙丘突然间凝固了,我好像在地狱边徘徊了一次,然后又被奇迹所救。怀里的孩子一直不哭不闹,如同他刚出生时等待母亲的判决一般安详。我好像感觉到了神的旨意,我相信是这个孩子带给了我新生。所以,从那以后,我告诉自己,无论在这皇宫里何人以怎样的眼光看待我们,我们都要好好地活着,而风赐就好像是我身上的肉,我把对生活所有的期望和疼爱都给了他,不管他需要不需要。但是,我又错了,是不是呆在那个男人身边或者继承那个男人血液的人都是冷的,看到今天的你,我才明白风赐哪一点最像他的父亲。”两行清泪缓缓流下女子的脸颊,一双倔犟的眼眸却无动于衷,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冥念玉垂下眼眸,想了片刻,忽地抬头,淡然道:“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福玉一怔,以为她会有其他疑问。
“风赐不是你的亲子,但却胜似亲子。而我的父亲,无论他曾经做过什么,对于一个没有童年的我来说,他是一个好的父亲。我曾想过,如果他跟母亲都活得好好的,我便可以踏实地离开,但是两个人谁都不想自己好好的,我就不得不从北到南,如今又要从南向北了。”
“念玉……”
“客观地说,从年龄和希望来讲,或许选择风赐是对的,毕竟如今的二选一,都是不可割舍之人……”白衣女子身子一僵,重复道,“都是不可割舍之人……”波澜不惊的眼眸撇向别处,清澈的眼底分明浮现出一层浅浅的水花。
“冥玉眠这次北上怕是回不来,等他死讯传来,便是你大哥冥念尘登基之日。”
念玉一怔,为何心底是如此的平静?浅笑道:“怎么不是我登基呢?”
宫装女子摇头,淡定道:“范家媳妇自然留在南朝,更何况长姐也打算回家。”
“然后再是姒风赐登基?巴国许我秦丰城三郡,沛江这条河算是过去了。”
“嗯,而且巴冥二国的合一不是一个简单的工程,冥念尘短时期是顾及不到姒国的动向的。”
“确实是不错的想法。表面是大哥占了便宜,实际上两国统一后的治理才是最大的问题。不过……”
“嗯?”福玉诧异地看着凝视着自己的念玉,那双深邃无比的黑瞳闪过几抹自信的光芒,红润的薄唇轻轻地一张一合,一字一字说得清晰:“冥玉眠的死讯永远也不会传来。”
宫装女子怔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孩,略带残缺的面容,凌乱的长发,轻轻抬起的下巴,一双坚定得足以撼动冰霜的眼眸,连她已经转身都忘了去阻拦,当回过神后,夕阳的余辉下只留下一个越来越小的背影,满地的残叶好像在告诉她,刚才曾有人从这里走过。人生真的很可笑,他们兜兜转转这么些年,最终去要救冥玉眠的女子竟然是他十五年前所害之人的亲女……冥念玉,你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脑中忽然恍过她刚刚的话语“真正的感情不是比谁能更为谁死,而是在需要的时候才去在乎”。
或许,有些人不是真的无情,而是只会对在乎的人有情。她可以在他幸福的时候悄悄地躲在某个角落,对他置若罔闻,但不意味着,当他不幸福时,她会离开他的身边。
同年十一月中旬,冥国公主的队仗突然启程回蜀,巴国太子快马相追,却在追上后即刻返巴。有人说念玉公主并没有随队归蜀,而是潜逃他国,所以冥念尘决定立刻回巴。也有人说,冥念玉当时就在车中,因为拒绝放弃储君之位而与冥念尘彻底谈崩,兄妹决裂。还有人说此女在南朝十分嚣张,性格怪异,被范氏退婚,冥念尘为了冥国名声和两国利益愿意牺牲婚姻迎娶丑女妹妹,却没想到此女不识抬举,竟然私自出走。姒国太子的迟归,范悠然突然请旨调守晋州边界的消息,巴国太子连夜赶回巴国的传言随着漠北局势的紧张不断翻新,而遥远的大漠之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无人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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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士
前往晋州的官道之上,一匹老马拉着一辆破车慢悠悠地前行着,曹阡陌拿着拐棍,身穿丐服,憋着满肚子的火气,咬牙道:“禀殿下,派出去的探子说姒国太子目前还在沛江以北,为何停止不前的原因尚未查明。”
“过……”没睡醒的女声从车内传来。曹阡陌的嘴唇狠狠地咬出了几丝红痕。他的祖先好歹是位列三公的将军,暗部成立以来更是只听皇上一人之命。如今倒好,竟然沦为乞丐,看这破车老马的行头,主子是打算如此穷下去了。他就不明白了,既然北上去找皇上,为何不是快马加鞭,而是要调查姒国太子那小子的消息?现在她居然说:“过”……
“殿下,以我们的速度怕是年底也到不了漠北。”忍不住抱怨了几声,过了好久,才传来一个严肃的女声,淡然道:“主子说了,姒风赐不回到圣都,漠北便不会出事。所以现在的任务只有三个,第一盯住姒风赐,第二做好乞丐。”
“那第三呢……”曹阡陌的气势立刻少了一半,只要冥念玉把灵秋推到前面,他就没啥办法。
“咳咳……主子说还是做好乞丐。”曹阡陌一怔,满脸的黑线……
车内的女子懒洋洋地倚在靠垫上,闭目养神,她就不信了,三万士兵大败也就算了,将军怎么会突然失踪?爹也真是的居然不调查清楚就贸然前往,但是如果身旁有一个煽风点火的母亲,做出这种决定也就不奇怪了。但是贺丹算什么?屁大点的土地能折腾出什么,看来现在第一个不可信任的便是传递消息的队伍。做乞丐的好处是第一不被注意,第二便是可以从民间得到真实的消息,不过让暗部三万全部做了乞丐怕也有点难度。
女子无奈地摇头,想了想,大哥要想登基就绝对不能失了民心,所以即使要做了父亲也肯定是借贺丹之手,但是贺丹真的敢吗?还是借了谁的胆子?自己真是太冲动了,那日光想着慷慨激昂了,却没从福玉那儿套点消息。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脑子,冥念玉皱眉地反思,自己性子还是太冲了。
秦丰城
隆冬之际,枯黄的树叶被吹到浮上一层寒冰的沛江之上,更显萧瑟。别具一格新盘下的分馆庭院内,傅洛栩撑着头走神,纷飞的桂花静静的凋零,姒风赐掂起黑玉棋子直捣黄龙,“啪”的一声,问道:“在想什么?”
“为何还不动身?”黑色的瞳孔荡漾着浓重的疑惑,花费了一个月才找到太子殿下却没想到又在这里停留了足足一月。
“呵呵……”男子唇角上扬,明明是浅笑却让人觉得讽刺万分,“姑姑有说让我即刻回都?”
傅洛栩摇摇头,沉默不语。公主只是说让他迎接太子,确实没有嘱咐是否催促殿下,摇摇头,沉默不语。
“那为何要回去?”修长的手指随意拈起棋子轻敲着桌面,抬起头,毫无焦点的视线看向临水的远方,浅透的紫眸燃起几抹莫名的情绪。
傅洛栩放下手中棋子,略带关心的直视着眼前人人惧怕的太子殿下,忧心道:“据说巴国太子都已经抵达圣都,我们如此拖着怕是不好吧。”潜意识告诉他,福玉公主让他特意前来迎接太子不单单是保护那么简单。
姒风赐垂下眼眸,端起茶杯放在嘴边,悠悠道:“皇上可曾下旨叮咛此事?”
“目前尚未。”说来也怪,皇上似乎对此事见怪不怪,如今冥念尘和冥念玉皆已离都,却不曾过问太子为何迟迟未归。
“那么,我们又为何要回去?”修长的手指稍稍用力,青瓷的茶杯边缘出现了几丝裂痕,傅洛栩心底一惊。急忙道:“殿下。”
姒风赐没有出声,好像从未发生过什么似的放下茶杯,淡然道:“下棋……”
张恩华踌躇地看着脸色忽青忽白的灵夏,心中一直在打鼓,似乎每次灵姑娘一收到玉公子的信函就变得不太正常,平日里毫无表情的面容总是一副十分欣慰又气得牙痒痒的样子。
“灵姑娘,玉公子可有交待如何处理那突然住进别庄的人?”
灵夏紧锁眉头,踌躇道:“她说按兵不动,好酒好菜伺候着。必要时把宅子给他们都成。”
“啊,莫非他们是玉公子的朋友?不像啊,如果真是咱公子的朋友直接来说便好,没有道理二话不说抢了咱们的别馆。”
说来好笑,灵夏见晋州餐饮业发展基本饱和便将注意打到了对岸的秦丰城地域,加上秦丰城城主这条渠道,很轻易地盘下了不被看好的临岸别馆。因为地处涨潮岸边又十分偏僻,这里的建造需要花费更多的物力和精力,不过这倒也给千岛湖挖到的百年奇木找到了可用之处,数月间便盖好了几座小楼。可惜还未来得及狠赚一把就被途经此地的姒风赐给霸占了。
原本她是不会咽下这口气的主,却被曹阡陌派来的线人生生拦住,折腾来折腾去还变成他们感谢对方不杀之恩,不仅腾地还要报恩。而最近收到的一封信函更是离谱,命她急速离开秦丰城,那帮人在的地方都躲地远远的,最好还能带上城主秦朴一同离开。原本是十分不靠谱的事情,怎知秦朴一听说玉公子要回晋州了,二话不说地卷铺盖决定同他一起渡江,似乎还有长住之意。
夕阳西下,灵夏坐在船头,凝视着淡淡的余晖,沛江的尽头水天一线之间火红得如同血海一般让人触目惊心,心底突然燃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主子为何会如此忌讳这群人?那日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她却仿佛被那名戴着斗笠的男子生生定住,浑身上下笼罩在一片久违的恐惧之中,那种感觉还是在父亲被害的晚上曾经经历过。他到底是谁?整个队仗行进无声,细想起来多亏有线人警示,若是意气用事还不知道会有何恶果。
“灵公子,玉公子此次打算常留晋州吗?”
“灵公子?”
“啊……”灵夏拉回思绪,抱歉得笑了下,淡然道,“不清楚,她没有说。”看着眼前不由自主扬起笑容的秦朴,无声地叹气,她一直认为主子是值得被人去爱的女子,但如果是他,怕是要流水无情了。这样一个干净的孩子喜欢谁不好偏仰慕上那个没心的主子。灵夏一直明白,冥念玉表面一切随意,骨子里却是个对在意之事无法将就的人。爱上一个倔犟到极致的人,太累。一想起那个女人,灵夏白净的脸颊突然变得鼓鼓的,主子到底要做什么?一封信写得前言不搭后语,几月不见看来被宠得有越来越懒的趋势,曾经还会说说因果,现在直接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蹦,真不知道是不是在考验她的大脑,越想越觉得自己近日来太过窝囊,妈妈的,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废了……
入夜以后,几枚灯火漂流在人烟稀少的沛江北岸,这并不是渔家出海的明灯也不是哪家姑娘的花灯,而是因有人觉得太暗了又不愿意睡觉,傅洛栩便做起了奶爸的活,点燃船灯把江边照得一片通红。在他眼里,姒风赐就是个偏激的孩子,曾经福玉公主说他傅洛栩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是傅家的孽障。遇到太子后,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混蛋,原来同样恶劣的两个人进行比较后,稍微不恶劣的那个便可以得到心灵上的升华。
“洛栩……”
“怎么,还看不到吗?”傅洛栩又点了几枚灯火,他知道风赐眼睛不好,无论多么努力地去训练也终归要比常人弱视几分。是不是越是说表面习惯黑暗的人骨子里都是向往光明的?他不知道,但是在他的记忆中,小时候的风赐是怕黑的。当然,那仅仅止于小时候。
“过了江,便是姒国。”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散发着发酵的情绪,有抹期盼,又透着几分无奈。傅洛栩点点头,宽慰道:“我们再赶个几日路便到家了。”
“家……”重复的呢喃,清冷的声音上下颤动,姒风赐目不转睛地盯着一望无际的彼岸,朦胧的左眼清澈如水,暗淡的右眼却形同鬼魅。
沉默良久,直到点点灯火渐渐燃尽,姒风赐依旧矗立在江边最高的顽石上一动不动。明明什么也看不到,却依旧倔犟地望着,好像如此便能把家乡的土地狠狠地记在脑海中。傅洛栩有些担心地看着眼前沉默不语的男孩,太子殿下是怎么了?从遇到他时便神情怪异,详细地询问了公主的话语,丝毫没有被关心的感动,反而染上了一抹平日很难见到的思绪。当该犀利的人变得柔和时,身为下属反而不踏实了。
“洛栩,你离都数月,皇上竟然一句都没过问吗?”
傅洛栩仔细琢磨着,不明白风赐为什么突然执著于景福帝的态度,他不记得他们祖孙的感情好到此般地步。更何况,随着朝中议论非议的增多,如果不是风赐未雨绸缪,年少便开始部署自己的亲信,怕是很难将太子之位牢牢坐到今日。
“殿下,属下认为公主应该与皇上讲清,故无人催问吧。”
“这样吗?呵呵……”姒风赐轻轻抬起头,迎向昏黄的月光,整张脸颊白润如玉,如果不是天生眼残,
丑女念玉第1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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