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女念玉作者:肉书屋
丑女念玉第11部分阅读
,却还是会回到各自的轨道。所以我们只能是错过。更何况我的心很小,住一个大哥便足够了。偷偷向他的方向瞄了几眼,那张冷若冰霜的面容终于恢复了几分常色,淡淡地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这笑容恐怕连他自己都未曾发现。怪人,我暗道。只不过他真的是十分好看,高贵而忧郁,浑身散发着不沾世俗的仙气,配我这样的人确实可惜了。
冷风吹过,纸窗发出吱吱的响声,七层的望江楼怕也只有范家才盖得出来。时间在不经意间流逝,有人喝酒,有人弹琴,我是能少说话便少说话地笑着,几个时辰过去了,天也逐渐暗了下来。远望过去,沛江两岸灯火通明,穿着各式各样彩服的百姓齐聚江边,热闹无比。茂盛的荷叶上载着花灯,散发着火烛般的明亮,好像是一幅画布,如梦如幻。
“美吗?”
“美。”说出口后才意识到站在我身后问话的人是他,急忙移了移双脚,与他保持一定距离,今日的范悠然有些神经,如今是他的地盘,还是少惹为妙。
“一会儿会更美。”
“哦……”我敷衍地应声,心中却在盘算灵夏那丫头把我的祥龙开哪儿去了……
姜大人见我们并肩在窗前,也走了过来,夕阳西下,遥远的天边已经出现几个小星星,他触景生情,感慨道:“秋空明月悬,又是一年中秋至。”
“……”无人应声。我心不在此,范大人也没有接话,他只好继续尴尬道:“你们二人是怎么了,感觉十分别扭……”
我猛然惊醒,含蓄地笑道:“可能是花船将近,都有些心不在焉吧。”
“我不是。”他说得极赡苁腔u将近,都有些心不在焉吧。。
“我不是。”他说得极快,快得我和姜离同时愣住。清瘦的身躯站得笔直,磊落的立于窗前,冲我认真道:“我只是觉得玉公子太过轻浮……应该多注意自己的言行……”我面色一沉,一口气被憋在胸上,无从发泄,只能肚中长牙,告诉自己,部属好花船后立即上路,多一刻也不想再见他了。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却发现那双明眸也凝视着我,讽刺地向紫嫣一瞥,嘲道:“玉某或许轻浮,但比之范大人还是不及的。”
他眉头皱起,毫不犹豫地说:“我与紫嫣姑娘十分清白。”
“那我又与谁不清白了?”刚说完就后悔了,我确实与大哥不清白。一想起大哥,脸上就忍不住泛起暖暖的笑意,明月千里寄相思,你可会在团圆之时想念我。
“念……玉公子……”
“嗯?”我抬头看他,发现他闪过片刻的恍惚。
“没什么,虽然常看到玉公子笑,却仿佛没有刚才的真实。不会是想起什么了吧?”
我淡淡一笑,毫不掩饰,幸福着说:“是想起了一些快乐的事。”
“快乐的事?对于你来说,何谓快乐的事?”
被他问倒,想了想,沉声道:“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是快乐的。”
“喜欢……的人?”他眼神一沉,声音中带抹不易察觉的颤抖。
“玉大哥可有喜欢的人?”姜欢跑了过来,紧张万分。范悠然一怔,也看向我,冰凉的眼神带着秋水般波澜的意绪,他头一次如此直白地看着我,毫不掩饰露骨地看着我,好像这个答案对他也很重要。紫嫣停下抚琴的手指,望着我的视线多了一份探究。
我抚平身上的褶皱,郑重道:“没有喜欢的人。”一阵放心的长吁声,姜欢纠结的双手打开了,范悠然面部一松,又换上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停顿了片刻后,抛出一颗炸弹,道:“玉某只是有一个深爱之人。”
啪嗒……仿佛听到心碎的声音,姜欢的小脸变了颜色,喃喃道:“还记得那日公子在船上的话语,能得此唯一,公子所爱之人,真是幸运。”
我摇摇头,轻拍了下她的额头,笑道:“被我爱上的人,往往不幸,因为我的心十分狭小。我许他唯一,便容不得他喜欢别人。”
她表情迷惑,似懂非懂,只是知道自己失恋的事情已成事实。“啪”的一阵脆响,范悠然手间玉筷被折成两半,我诧异地看着他,他毫无表情,冷淡地撇开头,望向窗外。光滑的侧脸看不出丝毫情绪,只是几根玉指不停地交错,好像心绪不稳。
此时此刻,已经陆续有船点灯,这些都是表演船只。因为范悠然的“凤凰”,许多参赛船只全部转成表演船只了,既然夺魁不了,为何还要自取其辱?总共算下来,其实才有二十艘船参赛。
51
比赛船的出场方式是根据船体吨数来安排的。最小的要先登场,老百姓们围坐在东岸观看,船只从西边驶来,不在乎任何形式,而评委也裁判得随意。一般的花船,因为经费问题,多为假花,毕竟谁也无法像“凤凰”那样去移植土壤。因为是在深夜,大家可以制作各种各样的花灯,然后把烛火点燃,从江边望过去,凛然是一片花海的样子。
就在我们调侃观望的时候,第一支小船如一叶方舟般向我们驶来。船体虽小却载人不少,十余名大汉手捧明亮的菊花灯,一个踩着另外一人的肩膀堆积成|人墙状。最上方的那名男子达到了三层的高度,看起来十分让人揪心,却又无比震撼。
“那是晋州戏场的船,在陆地上,他们能搭五人高呢。”姜大人的语气透露出一股得意。
我冲他笑了笑,不在言语,视线落在遥远的天边。沛江水上,皎洁的月光,荷花的清香,喧闹的夜晚,扣人心弦的美丽。水中朦胧的月色倒影在一座座精心设计的花船上,如同星星点点的渔火,呈现出一幅色彩斑斓的百花争艳图。
正月的兰蕙芬,瑞香烈,望春初放,花开萌动。二月的桃夭,玉兰解,紫荆繁茂,杏花饰靥。三月的蔷薇蔓,木笔书空。四月的牡丹王艳冠群芳。五月的萱北乡,夜合始交。六月的桐花馥,菡萏为莲。七月的葵倾赤,玉簪搔头。八月的桂香飘,断肠始娇。九月的冷芙蓉,汉宫秋老。十月的木叶落,芳草化薪。十一月的松柏秀,剪绿时行。十二月的茗花发,水仙负水。刹那间,我们仿佛迷失在四季,无法自拔,淡淡的时光散发着片刻的安定。
突然,狂风肆起,平静的江水卷起波浪,由远及近驶来了雄伟壮观的船楼,二层的火红鸟挺拔着高昂的头额,尖锐的同时又散发着邪恶的魅力,如一团烈火,放肆地燃烧,而从中崛起的便是传说中不死鸟的身躯。修长的颈部直冲九天,青色的凤头张狂的俯撖大地,周围的人都沉默了,此时此刻,仿佛看到了一只飞舞的凤凰在烈火中舞蹈,重生,颠倒涅槃。我迷醉了,也震撼了,一群飞鸟划过天边,留下悠扬的啼鸣在空中回荡。
“岩燕……”我惊呼,这世上真的有岩燕,那传说中的无足之鸟。
范悠然身子一僵,激动得抓住我的手,道:“你知道岩燕?”
我有些恍惚地点头,说:“夜中飞行的鸟本不多,我也是只在书中才见过……”
他表情怔忡,眼神惊讶,不信般呢喃:“为什么你要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你要如此的与众不同……
“范……范大人……”我被他攥的疼痛,忍不住轻唤。
姜大人脸色迷茫,问道:“什么是岩燕?”
我刚想开口,却在对上那双落寞的眼睛时,噎住喉咙,那是一种让人心疼的绝望。他神情黯淡,憋闷了许久的气息突然垮掉,轻声道:“这世上有一种没有脚的鸟,它的一生只能够一直飞翔,飞累了就睡在风中,这种鸟一辈子才会落地一次……那时,便是死亡来临的时刻。”
“什么……”姜离诧异地惊叹,“好可怜的鸟……”
“可怜吗?”范悠然扬起嘴唇,不屑地冷笑,迷茫的眼神充满向往,幽幽道,“至少他们知道自己的目标便是飞翔,至少他们可以去想要去的地方,也可以选择是生是死。这种自由,又是世人谁能够得到的?”
自由的飞翔,即使累了,也会觉得开心,因为一生都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受约束,只是飞翔,不停地飞翔……如果不能飞翔,宁愿选择落地的死亡,也要无憾。
姜离不明白,只是觉得今日的范悠然有些不同,他有些惊慌,点头敷衍。范悠然无奈地摇摇头,说:“你不会懂。”突然转头凝视着我,黑宝石般的眼眸深不见底,只是那么怔忡地、诧异地、无奈地、复杂地看着我。
我撇开头,看向远方,心绪有些紊乱。我当然懂,但是我宁愿自己不懂。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直视前方,或许曾经我许他为知音,但是他没有回应,有些东西不能讲后悔,错过了便就是错过了。我已经选定了大哥,便不会负他。此时此刻,对于任何除他以外的男人的同情也好,温柔也罢,不过都是借口而已。真正的爱情,本身就是没有余地的自私。
楼下已经沸腾,凤凰停在岸口,华丽夺目,让众人移不开眼睛,爆发出难言言语的赞美,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好像不属于人间之物。能够在技术匮乏的古代,奇思妙想造出如此楼船的范悠然确实有几分心思,但那又如何?我只是明白自己必须尽快离开,上都晋见,解除这桩婚约。
“那是什么!”姜离一声大吼拉回了我的思绪。众人一阵抽泣声,诧异的看像沛江北岸。一艘大船缓缓驶进,体积比凤凰还要壮观,而最让人惊叹的是它的船头,如一只飞跃出海的龙头,傲视群雄。整个船身高大宽敞,雄伟奢华,上面楼阁巍峨,精雕细镂,彩绘金饰,气宇非凡。四角插挂着旌旗,清晰地印了四个烫金大字“别具一格”。鼓吹手伏在中舱,两旁划手三十六人,篙师执长钩立于船头,头顶站着两名面貌端正的孩童,身穿鳞片光亮的金甲好像龙宫太子。船尾高丈余,牵系彩绳,七色花灯悬挂在船杆当中,照亮整个沛江。一阵笛声传来,好像是天上的神音,长久悠扬。我忍不住扬起甜美的笑容,好你个灵夏,总算是来了。
“那是船吗?”姜欢瞪大了眼睛,惊讶道。
“是。”我笑着点头。
“真难以想象,毫无头绪,它究竟从哪里来,那楼阁上还有亮亮的彩绘,为何从没有人发现过它的踪迹?”
“……”范悠然不语,突然看像我,那双眼眸闪过质问的痕迹。
我淡笑不语,看到一个身影站在龙船望台上,一袭白衣,发束玉钗,眺望着寻找什么。糟了,答应在口岸迎他们的。我急忙歉意跟众人道别,转身下楼。
“不许。”他的手臂挡在门前,我看着范悠然。诧异道:“为何?”
“我说不可以便不可以。至于原因,你应该清楚。”我想了想,突然忆起他刚刚说过我与灵夏两个男人不成体统,顿时觉得可笑,想闯过去,却发现势均不力敌。
我只好放低姿态,轻唤道:“悠然……”他身子一僵,袖摆抖动了几下,“我与一格居格主不是你想的那样。请你放心,只要婚约存在一日,我便不会让范氏名誉受损一分。”
他神情麻木,呢喃道:“即便如此,我也不想你下去。”
我摇摇头,无奈地劝道:“你难道就不想在龙船上身临其境一下吗?”
“不想。”他冷漠道,望着远方的灵夏,闪过一抹不快。
一阵沉默,我顿时无语,转头向姜离求救,他尴尬地过来,脸色微红,总觉得今天气氛过于怪异,叹道:“悠然,你今日是怎么了,处处为难玉兄。要不我们一起下去可好?”
我急忙附和地点头,他沉默了片刻,问道:“真的那么想下去?”
我思绪一顿,说:“是。”
他满脸落寞,收回手掌,我一溜烟地跑了下去,感觉到一阵风吹来,范悠然已经与我并肩。夜路很窄,没有灯光,黑暗中尴尬同行,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52
终于,到达沛江口岸。这里早已经炸开了锅,百姓们被接连出现的“凤凰”“翔龙”所震,议论纷纷。一个高贵,一个壮观;一个从天而降,一个跃海而出,一个记忆深刻,一个难以忘怀。这一夜,改变的不仅仅是命运,更是中原大陆大型战船、楼船时代的开始。
我穿过人群跑到岸边,一望无际的沛江之上,烟波浩渺,水天一色,气象万千,看得人心醉神怡。浅水湾处的花船,远远望之有如美人额际的那一抹横黛,近到前些再看却似美人头上的一螺青髻。
“灵夏……”我挥手大喊,却又被他抓住空中的手腕,今日之内,不知道重演了几回,已经麻木到我都懒得挣脱。灵夏皱眉,一个翻身跳下龙船,牵住我的另一只手,敌视着他。只是瞬间,范悠然轻揽住我的束腰,飘然一飞,跃出十丈,隔绝了我与灵夏。
“你……”我抿着嘴唇,声音如从牙缝中划出,不明所以。他自己也骤起眉头,急忙抽回手掌,茫然地看着我,满脸的不信。
“公……念……”灵夏憋了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启口,不满地看着他。
良久,没人言语,他盯着自己的手掌,发呆的看着,表情十分不自然。明眸中荡漾起未知的涟漪,摇摇头,又点点头,突然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后退几步,飞快地离去,如同他来时般轻盈,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主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灵夏急忙跑过来,上下察看我的身子。
“没……”我怔忡着,仔细回忆着他离去时的满脸不信。是不信我,还是他自己?心中一惊,但愿不是我想的那样,急忙道,“灵夏!”
“在。”
“速回一格,我即刻启程离开。”
“什么?”她大惊,满脸不认同的神情。
我捏了捏她的手心,亏欠道:“对不起,我必须早走……只是还要留你在这里,否则别人……我不放心。”
她叹口气,眼底闪过一丝哀伤,道:“我明白。”
“对了,帮我拟封信函寄给大哥,把圣都别宅地址给他。”
她脸色一怔,说:“是”。
“好好照顾自己。晋州,帮我盯住。”
她点点头,满脸落寞,轻声道:“真讨厌你的信任……”
“……”
夜越来越深,晋州却还是一片灯火通明的样子,我的心很乱,范悠然绝望的面容始终停留在脑海里。如今,我只想尽快见到福玉公主,谈解决婚约的事情。我不知道心底在担心什么,也不知道到底在害怕什么,只是觉得,如果今日不走,他明日定会还来。浑身一僵,必须赶紧离开,错过便是错过,容不得任何人后悔。更何况,我的私心,不希望再生枝节了。
秋风袭来,一阵又一阵,拂上我的鬓发,白衣如雪,束带如玉,滴答着点点雨丝。我们离开晋州半月有余,走小路途经淮州、纷州,仅用了五日,却因为一场罕见的大雨被滞留在了惠州临界处。清晨,水洗后的天空十分干净,不见一丝白云,也不见一寸金辉。天空透亮透亮的,映衬着路旁日渐枯萎的小草更显得枯黄。
“主子,小二说前面是一片竹林,夜路走起来不安生。”
“但是已经困在这里十天了,如果明日又下雨怎么办……”
“潮潮的真是不适应……”
灵秋和绿娥小声的抱怨,我爬在桌子上,无聊地数着顺着房檐落下的雨滴。
“主子,是否离开?”曹阡陌终于发话,静静地等待我的指示。
我抬起头,看了看天,懒散道:“确实是太闷了。竹林就竹林吧,走。”
“真的要走?”
“还能是假的吗?”我用扇子拍下灵秋脑门,曹阡陌的脸色瞬间变绿,怒瞪着我。这两个人实在有趣,心情大好,忍不住哈哈大笑,飞快地上马,双脚一夹,朝远方跑去。因为连日的小雨,土路上满是积水,十分泥泞,茂密的竹笋间隙,透着点点金色的阳光,水珠滴在影子上,显得更加剔透晶莹。一股说不出的竹香味溢满鼻尖,淡然优雅。我们愉快地边赏景,边跑马,时间在一点点流逝,却一直没有到达出口。马儿有些疲倦了,我才意识到,似乎从没有遇到过一条河流,脸色一沉,不安渐渐涌上心头。
“阡陌,小二有说过竹林大小?”
曹阡陌一怔,皱紧眉头,面带困色,坦白道:“小二说走出竹林徒步大概是两个时辰,而骑马最多一个时辰即可。”
“是吗……”我垂下眼眸,拉住缰绳,沉默不语。突然一声嘶鸣,众人心中一惊,向上看去,顿时长吁口气,不过是几只乌鸦拍打着翅膀,喳喳地飞了出来。凌乱的竹叶随风舞动,落到泥泞的道路上。
“我们走了多久?”我盯住他,严肃的说。
他身子一僵,沉重回道:“两个时辰。”
良久,又是一阵沉默,无人言语。努力思索着刚才的道路,似乎一直在同一地点打转,难道我们一直未动?只是到底是谁,在这里搞鬼。
一阵冷风,刷刷的声音,日落西山,为平静的竹林染上血红的面霜,美丽中透着一抹诡异。
“主子!”灵秋一声大喊,身子已经挡在我身前,曹阡陌脸色一沉,腰间一抽,“啪!”软剑出鞘,行云流水般在空中舞动。不知何时,竹林东西南方向出现三名黑衣人,呈三角线阵局把我困在中间。我只觉得心中一凉,他们是谁?
曹阡陌身子一跃,跳高三丈,横剑一批,三角线被砍断一角,黑衣人一起后退,爬上竹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片刻,又展开第二波进攻,整个竹林变得有生命一般,三根竹笋向我倒来,我随便抽起一根散竹向上一顶,嘎吱……不成,力度不够。马儿受惊,我一跃下马,滚了三圈,站在绿娥身旁。瞬间,竹林又恢复平静,我们四人分别朝着四个方向放眼望去,平静的仿佛刚才只是个梦。周围的景象变幻万千,而我们的意识好像被控制在某种幻境当中。
“玄宗幻阵。”
一怔:“何为幻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