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赵王氏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直接就张了口,“玉兰,娘今儿来,是有件事想求你。”
“娘您可快别说这话了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吧?”
赵王氏嘴角抽搐了两下,才低着头闷闷的问,“你能借娘点钱么?多的也不要,先借个一二两银子就成”
有了赵成栋的前车之鉴,她可不敢狮子大开口了。
赵玉兰微怔,大哥走的时候明明给娘也留了一百两的,怎么这么快就花完了?
“娘,家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哎呀你就说借不借就得了”赵王氏脸一老,不好意思说被小儿子折腾光了钱,又在那儿碰钉子之事。
“借没问题”赵玉兰当即从手边的钱匣子取出二两银子摆到娘的面前,“可您得告诉我,到底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赵王氏真为难了,大女儿分明是一番好意,而且这么主动的就把钱先拿了出来,就凭行事的这份爽快劲儿,就不知胜过赵成栋多少倍了。可要不要说实话呢?
她还是很犹豫,赵王氏总觉得吧,赵成栋本质没那么坏,就是年纪小,不懂事,又被那俩小老婆和她们的娘挑拨,上回才会那么对她。若是说了,等于是给小儿子脸上抹黑,她断然是舍不得的。可若是不说,大女儿这头可怎么解释呢?
赵王氏在心头挣扎了一下,还是决定维护小儿子的面子了,故意沉下脸佯作怒色,“你是信不过娘还是怎地?我难道能去干什么坏事不成?不借就算了”
“算了算了那我不问了”赵玉兰知道她娘那孤拐脾气又犯了,把银子往娘怀里一塞,换了话题,“娘,您年办得如何?还有没有什么糕点要的?你跟我说了,我做了给您”
“不用了”赵王氏再怎么也不好意思来占这个寡妇女儿的便宜,“你做点小买卖也不容易,家里有那些就足够了,倒是你好好照顾着自己,过年也歇几天,别太累着,知道么?”
赵玉兰笑着应了,把娘送了出去。心下却在狐疑,娘到底干什么花钱花得这么快?
进了屋,田秀秀已经给她打好了洗漱的热水,“玉兰姐,你快洗洗早些睡吧赵大婶没事吧?”
赵玉兰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想想还是不放心,“秀秀,你这两日记得盯着前头,若是我爹来了,请他到后头来找我,说我有事找他可别忘了”
借钱是没问题,可家里的事情,非搞个清楚不可
年关渐渐近了,在京城的章清亭等人自也在思荆园内准备着过年的东西。赵成材和杜聿寒两个要考试的,便不让他们插手进来,只让他们安心温书便是。
这一日,一群女眷正在厨房里用方德海的新式调料腌制肉食。
章清亭瞧方德海心情不错,便拿了副从晏博文处临摹的那朵花来问他,“老爷子,您总说这世上没您见过的,那我今儿可要考考你,您可认得此花么?”
方德海老眼一眯,只瞧了一眼便摇头,“不认得这是哪儿来的?”
可是章清亭分明有留意到,他手上一直拿得稳稳当当的作料,洒了。
“是阿礼他娘临终前留下来的。”
“哦”方德海低下了头,瞧着自己洒出来的作料,欲盖弥彰的说了句,“这人老了,手就哆嗦了来明珠你替爷爷干吧”
姜绮红也留意到他的不妥了,她和方德海作邻居快一年了,交情自不比寻常,也上前问了一句,“老爷子,您真不认得那花么?我那未婚夫可也是因为此花而送掉的性命”
方德海苦笑,“真不认得不过阿红啊,人都走了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放下了。这个不是我倚老卖老的说一句,你趁现在还年轻,赶紧找个人成个家吧要不,等你送走了婆婆,难道真的就这么孤零零的过一辈子?”
姜绮红黯然低了头,“老爷子,您甭劝了夫仇不报,我是绝计不会谈婚论嫁的”
“你这又是何苦”方德海欲言又止,叹息一声,柱着拐杖出去了。
章清亭本已经跟了上去,可看着他那苍老而佝偻的背影,却又停下了脚步。瞧方德海方才那神色,不似不认得此花的模样。可他为什么不肯说呢?
若是旁人,章清亭就是去耍宝逗趣,也非逼得他说出来不可。可方德海不一样,他早年风光,中年遭逢大难,几经厄运,对于生死荣辱全都看开了。
就是此次来寻儿子尸骨,也绝口不提当年之事。连那主谋从犯也不多问一句,只想寻回遗骨了事。他是真正吃过官府的苦头,实在是给折腾怕了啊
这些天,就连听说了晏博文和姜绮红之事,也是默然不语。甚至管束得方明珠更加紧了,完全不许她掺合到这些事情里头来。还念叨着,一等寻回儿子的尸骨,便要回扎兰堡去,似是有意在逃避什么。
要逼这样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家去说些自己不愿意说的事情,章清亭也觉得太过分了些。故此她才犹豫着直到今日才问出此事,可他既不愿意说,那便算了吧若是等到哪天他自己愿意说了,自然会说的。
她们这里正忙活着,忽地,赵成材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冲她招手,“嗳快来”不准他喊娘子,又不准喊妞儿她妈,那就成了“嗳”了。
旁人皆是掩嘴而笑,章清亭自觉失了颜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就是不动。
“你快点”赵成材急了,差点就进来拖人了。
还是方明珠笑着把章清亭推了上去,“你就快去吧”
赵玉莲也说,“瞧哥那意思,似是有正经事呢嫂子你快去看看吧”
“他能有什么正经事?”章清亭嘟囔了一句,但也怕再这么折腾下去,继续出丑,勉勉强强到了门口,“我没名字的么?嗳什么嗳?”
“哎呀你别跟我争这些有的没的了”赵成材一把拖着她就走,“出事了真出大事了”
什么事?章清亭心中一动,却有些不信,挣脱着他的手,“别唬我了咱们这儿太太平平的,能出什么大事?”
“真有事”赵成材死抓着她不放,见她不信,附耳上来低语,“孟家派人上门来提亲了”
章清亭顿时一个激灵,当即火了,“他们还讲不讲理的?你回绝不就完了么?找我去干嘛?”
当着人多,赵成材也不好说得太仔细,只拽着她走,“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等着跟他去了他那屋,章清亭一见来人,知道赵成材为什么非拖她来了,此事真的是有些不好办了
来的不是旁人,却是一脸苦笑的娄夫人。见面就道,“我知道我这趟来是找骂的,可是……”国公府硬压了下来,她不得不来
正奇怪孟家怎么会打发人邀请她这小门小户的夫人去府中作客,心中的忐忑直到面见孟夫人时才释疑,原来是看中了他们家和赵成材的关系,让她去当说亲的说客
若是桩门当户对的好亲事那也就罢了,却偏偏是这样说不得骂不得很有点子缺德的事儿这让娄夫人怎么办?
不去,立时就得罪了孟府,连累自己家相公的仕途。去,这不明显讨骂嘛这赵家虽然门第低微,也一样养得花骨朵一样的女儿,凭什么你们想要就得给你们?
所以,娄夫人虽然来了,但也带来了娄瑞明的解决意见,“你们若是不愿意,直接回绝那是行不通的。看要么是装病,还是抢着把玉莲嫁出去也就罢了。只是横竖都得委屈赵姑娘了。不过,我在他们家也说了,这眼下就是年关,成材你又要应试,恐怕没那么多的心思琢磨这事,所以就求他们家宽限一段时日。可他们也说了,正月十五前要回话。你们要不赶紧商量商量吧”
第二卷(三九二)我同意娶她
(三九二)我同意娶她
“多谢娄大人和夫人提点了”赵成材拉着章清亭道了谢。因是女眷,让章清亭把娄夫人送出去,有些话女人之间也好讲些。
等着要出门的时候,娄夫人在车下拉着章清亭的手,低声交待了最后的大实话,“这也是我们自己打自己的嘴,眼下这情形,装病是绝计难以躲过的。就是嫁人,还是得罪了孟府。你们不是跟那小孟大人关系不错吗?要不去求求他,若是他自己不肯,这事儿就好办了。”
章清亭心里却是另有计较,此事都托了娄夫人来说合,恐怕孟子瞻也已经知晓了,他既是不来,那就有两种可能。
一是他同意了,想坐享齐人之福。二是他不同意,但违拗不过父母之命,所以推脱不得。可不管是哪一种可能,若是他们现在贸贸然找上门去,都只会让孟子瞻觉得更为难。这时,就需要找个第三者出面了。
适合的人选就只有一个。
乔仲达见章清亭和赵成材脸色凝重的来找他,心道还出了什么事,待他们一说完,那脸就很有几分黑了。
“如此行径,与强盗何异?那你们决定怎么做?”
赵成材施了一礼,“现在就只好求乔二公子去问下孟公子,到底他是什么意思我们是断不能如此嫁妹的,实在不行,就只好现在就带着妹子回家避祸了”
乔仲达想了想,没有多问,只说了一个好字,便匆匆赶进京城去了。
章清亭料得没错,孟府这几日是乌云密布,闹得甚不愉快
孟子瞻坚决不能同意祖母和母亲的意见,“赵家是穷一点,但还没穷到卖儿鬻女的时候咱们这么干,是会让人戳脊梁骨的奶奶您和娘的心情我能理解,我答应你们,等我以后有了孩子,过继一个到子眭名下好不好?”
“那不一回事么?”孟老夫人也不能理解孙子为什么就不同意她的想法。
在她看来,自己家能看上赵玉莲,并替她想得这么周全,已经是很给她面子了。不过是一介平民,能嫁进国公府是多么的荣耀与风光?要不是看在赵成材中了举,她还真不会给她一个妻的名分。哪怕是过世孙子的名分,那可也是孟家二少夫人,一块响当当的金字招牌多少人求都求不来,怎么会给人戳脊梁骨呢?
孟夫人也在一旁附合,“子瞻,你就当给你房里多置一个女人罢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爹也同意了的。”
“那能一样么?”孟子瞻真觉得没法跟她们沟通“我一个做大伯的,还霸占着弟媳做屋里人,这传出去,能不让人笑话么?”
“谁敢”孟老夫人老眼一瞪,面沉似水,“子瞻,你未免也想得太多了这种事情,满朝都是,又不是咱们家开的先河,你怕什么?哼,想从前圣祖皇帝那会子,做公公的还娶了儿媳妇呢生的儿子不一样坐了江山?又有谁敢笑话来着你这又不同了,子眭命苦,他走得早,咱家人丁又单薄,你这做大哥的本来就早该娶两房回来承继香火才是可你自己呢?东挑不愿意,西拣看不上,弄到现在还是光棍一条你说说你对得起我们孟家的列祖列宗么?”
冲囍(上)第11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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