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福生先是听得点头,末了提到亲事时脸红了,“我爹娘也是这个意思这些年有你和嫂子帮着,现在家里光景可好多了。接玉兰进来,虽不敢说能待她们母子多好,但饭还是有得吃的。再说咱家这么多人,以后帮衬着她做小买卖也方便些。你放心,玉兰和阿慈现在有的东西全是他们的,我们家绝不要一分一文就是阿慈来了,也是该我养活的,让他爷爷奶奶可别多心要不信,咱也可以先立个文契”
“那倒不用你的为人难道我们还信不过么?”
田福生赧颜笑笑,“本来爹娘早想上门跟你说了,只是你们家……怕你心情不好。成材,你跟嫂子到底怎么回事?真就分了?”
赵成材提到这事就郁闷,“算了,你别问了日后有你们知道的时候,我现在还赶着去贺家一趟,走时就不来辞行了啊”
“那你等等”田福生转身进铁匠铺又取了一把小匕首出来,“上回你们上京时,我就想打一对儿送你们的。可那时东西不够,就先只给嫂子打了一把,这是给你的,现在一对儿总算是凑齐了”
赵成材接了谢过,却自叹气。我们这一对儿,啥时能凑齐呢?
贺玉华风光嫁了,就穿着当年章清亭设计的新娘嫁衣,娇艳非常,看得方明珠眼馋不已,缠着章清亭答应将来也要为她设计一件独一无二的嫁衣。
可我的嫁衣在哪里呢?喜妞她妈想着有点郁闷了。
虽然贺玉华的婆家清贫,但相公中了举,这就大大的光彩了在贺家的帮衬下,杜家重新置了大宅,添了仆役,整个气象一新杜家的寡母长姐也算是有志气的,并未说指望贺家要金要银。能结下这门亲事,一来是他们诚心,二来是见贺玉华并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千金小姐,还是很贞静贤惠的,才肯应允。
反倒是贺家很敬佩这母女二人守节栽培杜聿寒一番良苦用心,待她们极为礼遇。教女儿一定要好生侍奉婆婆,尊敬大姑,若是有机缘,也要给杜家早就错过了婚嫁之龄的长姊寻一门合适的亲事。
小夫妻婚后自是恩爱甜蜜,不需细叙。转瞬到了十月下旬,诸事齐备,便是不忍也要别离。这边的柔情难舍不必细述,那头章清亭也准备妥当了,奶娘丫头小厮都各自备齐了行囊,方家的东西也全都妥当收整,就等着在贺家早择定的良辰吉日出行。
而赵成栋那头,赵王氏花了不少钱,总算是给那两亩地收拾了出来,有个养马的样子。只赵成栋着实累脱了一层皮,家中杨柳二妾也晒黑了一圈。原本柔嫩的手脚之上,全都打起了血泡,苦不堪言。
没办法呀赵王氏要省钱,虽然请了帮工,却也非逼着她们全到地里来干活不可。重的干不了,那就做轻的,反正不许偷懒两个孩子全甩了回去,给赵老实看着。这个赵老实倒不拒绝,只不叫他上这儿来就成。
等到最后可以去接马的那一日,别说杨柳二女,就连赵成栋心里都打定了主意,一等这事情理顺了,立马就把赵王氏送归家去
实在是盯得太紧了一点懒都偷不成,那他还分的什么家?比从前在马场干活还不如
上马场那日,赵王氏不好意思去见媳妇,只让赵成栋带了几个帮工过去。本来赵成栋还怕大嫂刁难,没想到章清亭压根就没在,让他也轻松一截。
贺家马场派来的金管事见了他们来,张嘴就道,“你们也太不象话了拖这么些天才来,光这些草料得要多少钱的?可不能吃霸王餐咧喏这儿是账目,没算你贵,全是按进价来的,咱们大东家人心善,在小东家面前说了好话,零头全给你抹了,快付钱吧也不过是十两银子,你也不差这一点吧”
想占便宜?没门儿
可赵成栋现在通身上下哪有一块带银字的东西?只得拿了账单回去找娘要钱,赵王氏听着吓了一跳,这些马这么能吃的?那她手上才剩下多少钱?不吃两月就没了?她也不识字,只当是章清亭有心欺她,当下跟阵风似的拉着赵成栋跑到马场理论。
金管事也不客气,当下就拔拉着算盘一样一样算给她听。末了冷笑,“大嫂子,你也是庄户人家,这粮食多少钱一斤,我不说您也清楚,这还不算我们马场免费提供的草料,还有这些时伙计们照顾的辛苦钱,若是全都算上,您就是出这十两银子我们还未必看得上眼,非得让您留下几匹马不可”
赵王氏给噎得无语,老老实实付了钱,领着马要走。可金管事办事极为老道,把所有马匹走时的健康状况,体重个头都做了详细的记录,一一跟她交接确认,每一匹都按了手印,极是严格,让日后他们想来找茬都一点找不到。
等人走了,一直在隔壁冷眼旁观方明珠才问章清亭,“大姐,您说他们能养得好马么?”
章清亭嗤笑,“要不要赌一把?不出三个月,他们必将卖马金管事,您帮着多留着点心,到时再收回来。咱们辛辛苦苦养好的马,可不能白给他们糟蹋了”
“东家,你就放心吧”金管事可是真有干劲
章清亭答应了他和刘师傅,这些时把马场全权交给他们二人负责经营。等她回来时,就给他们这段时间马场增值部分五成的抽头这个可太诱人了,由不得他们不拿这马场当给自己的来心疼。
“那可就辛苦您们了”章清亭一笑,放心的准备上京了。
仍旧是从先坐船去永和镇,在那儿跟杜聿寒还有张金宝会和,再一起乘船上承平。到了永和镇,晚上自然是到荷月坞的铺子里挤一挤,贺玉堂只把她们送到,自有地方落脚。
张小蝶见她来了,还有些不太敢相信,“大姐,你真的跟姐夫和离了?”
“多嘴”章清亭把喜妞交她怀里,“你不成天想着她么?那就快瞧瞧咱们就停留这一日,明儿就走”
张小蝶瘪了嘴,瞧着小外甥女,却觑着大姐的神色说话,“妞儿,你说你怎么这么命苦?是不是小姨那天一闹,害得你爹娘分开的?那小姨就不嫁了,一辈子陪着你,如何?”
小喜妞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这个穿着男装,却口吐女声的陌生小姨,小心眼里想着这谁呀?你要来陪我就陪我?我还不给面子呢
“少来”章清亭白了妹子一眼,倒是替女儿说出心事,“我还在呢?要你陪着她干嘛?你要是心里过不去,就好生替我闺女多挣点银子还有,以后收拾好你们家那口子那也是个惹祸的精”
张小蝶吐舌,却嬉皮笑脸的道,“他可没姐夫有本事闯不出这么大的乱子来”
“谁是你姐夫呢?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这两个字”章清亭是咬牙切齿。
“不提就不提大姐,见你这么精神,看来也不需要安慰了哦那就祝你日后快点再给找个如意郎君做我姐夫吧”张小蝶故意说了这么一句,才抱着喜妞一边玩去了。
章清亭气结,这丫头生来纯粹就是为了气自个儿的早嫁出去早安生
次日一早,贺玉堂带人来接她们,贺玉华送夫婿也到了这里。
众人见面叙旧,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提他们夫妻的和离之事。到了上船之际,见贺玉华依依不舍,章清亭忽然想起从前和赵成材的别离,不觉微微叹息,心下却又生出些怨怼来。
那死秀才跑哪儿去了?莫不是自己上了京?他天天打发保柱来家里问信,章清亭不相信他不知道自己上京的日期。
可是他呢?是怎么走的?就和保柱两人么?行李带的够不够?银钱带的够不够?有没有找人结伴?要是路上万一遇到象翠屏山那样的事情,他可怎么办?吉祥小玉他们肯定知道,却怎么也没个人过来给她报个信?就假装说说八卦也行啊
呸没出息章清亭轻啐了自己一口,你是那秀才什么人?替他操的哪门子心?话虽如此说,章清亭还是闷闷的叹了口气。
正百无聊赖坐在船舱里发呆,忽听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成材兄,你也来了?”
(青年节了,愿所有的亲们今年二十滴,明年十八,今年二十八滴,明年十八,要是十八及以下滴,那就永远长不大……嘎嘎,我们都要有一颗年轻活泼的心)
第二卷(三六九)枕头风刮过
(三六九)枕头风刮过
甲板上,那个正和杜聿寒打着招呼的,可不就是赵大举子?
保柱在后头牵着马,赵成材眉开眼笑,似是没看到后头快速露了个头又缩回去的前妻,“好巧啊原来你也是这艘船,那大家正好做个伴上京城去”
“那是当然相请不如偶遇,大家一道作个伴说说笑笑的就更好了”杜聿寒真真是书生气十足,不仅是长得斯文清秀,他还当真以为是“偶遇”,很是欣喜。
章清亭在船舱里瞧得直撇嘴,这死秀才,原来早就打好了埋伏亏自己还替他担着心,看来,这一路是要赖上她们了可是嘴角却忍不住漾起一个向上的弧度,怎么按也按不下去。
他们的舱房都在同一层,赵成材这一上来,隔壁的方明珠也听到动静了,出来一瞧,忍不住偷偷乐了,“呃……赵大哥好”
“好好”赵成材应得倒是痛快,却对小姑娘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到一旁说话。
这下章清亭听不到墙角了,心中暗骂那个“叛徒”。可没一会儿,“叛徒”笑嘻嘻的回来了,“大姐,这船舱里怪闷的,要不我抱喜妞出去晒晒太阳吹吹风,你也歇会儿?”
船舱里闷,为什么不邀我也出去晒晒太阳吹吹风?说谎都不打草稿的章清亭暗自翻了个白眼,却还是给女儿加了件斗篷,交了上去,“正好我也要收拾行李,你带她出去转转吧可仔细些,别摔到河里去喂鱼了”
“放心吧就是姐……”方明珠一时失言,忙改了口,“姐姐我,也摔不着她”
切章清亭剜她一眼,“你还姐姐?那是不是得管我叫姨了?”
“口误口误说错了还不行么?”方明珠咯咯笑着,抱着小喜妞出去了。
小喜妞睁着无邪的大眼睛,不明所以的四处瞧,这是要把我带到哪儿去?咋一点都不熟悉呢?
小妮子大红的花斗篷刚一露头,赵成材立即就扑了过来,“哎哟我的宝贝儿,可想死爹了”
那粉嫩嫩的小脸蛋上登时落下了口水无数,小丫头瞪着眼前这位“大叔”,愣了一下,仔细看看,有些眼熟,再小鼻子嗅嗅,味儿也很熟,忽然嘴巴一瘪,“哇——”
哭了。
小丫头哭得那个委屈哟在赵成材怀里一抽一抽的,哭得她爹心都疼了。
“是爹不好爹该打”赵成材举起女儿的小肉手拍打着自己的面颊,“爹好些天没来瞧我的小妞儿了,小妞儿想爹了吧?”
你说呢?小喜妞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全都抹她爹身上了。
赵成材是一点都不嫌弃,把女儿搂得死紧,拍着她的背柔声哄着,“喜妞乖,喜妞不哭了哦爹最疼喜妞了,以后再也不离开喜妞了,好不?妞儿真乖,不哭了,给爹笑一个?真的笑了妞儿真可爱再亲一个”
亲都让你亲了,说话可要算话小喜妞半天哭累了,在她爹怀里拱了两下,找到自己最喜欢的那个位置,窝着睡着了。这个天然人工摇篮可比她现在睡的舒服多了自从这没良心的老爹离开了家,可怜的小喜妞到今儿才总算睡了个好觉。小丫头闻着她爹身上熟悉的味道,心满意足的吐了两个口水泡泡,表示她小人有大量,原谅她爹了。
赵成材抱着女儿在背风的地方晒着太阳,全神贯注的看着女儿,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喜妞她妈在他后头站了老半天,都没发现。非得清咳两声,才反应了过来。
“娘子……呃,你来啦”赵成材低下头,有些舍不得把女儿交出去。
章清亭看得心头醋意横生,你女儿就这么好?心心念念只想着她?口气不觉硬了几分,“把妞儿给我尿布也该换了。”
“不用我刚给她换过了”喜妞她爹很是认真的说,他带女儿带得可好呢
章清亭眉头一皱,“你出门还给她带了尿布?”
这个却没有赵成材有些心虚,“我找奶娘拿的。”
哼原来身边都是些叛徒章大小姐忿忿的磨牙,径直上前抱女儿,“外头风大,我要带她进屋了”
赵成材再不舍得,也只好撒手了。
未料小丫头原本睡得香喷喷的,突然换了个怀抱,不高兴了。在梦里哼哼唧唧皱起了眉,小手小脚挥舞着反抗,人家不走人家还要睡
赵成材一心疼,想接回去,“你还是给我吧这会子还有点太阳,也不是很大风,让她再晒晒,要不我抱她回房行么?等醒了就给你送来”
“不用了”章清亭心中恼火,难道我自己的女儿莫非我还带不好?就不给你馋死你
赵成材眼看着前媳妇抱着闺女蹬蹬的走了,郁闷得直想挠墙。
一直在后头看着的贺玉堂忍俊不禁,拍拍他肩,“算了,慢慢来吧”
也只好如此了赵成材转身谢他,“贺兄,可真是谢谢你了”
走前,他特意去找了贺玉堂,就是要他一路通风报信,告知他们出发的准确日期。他只比章清亭早一班船赶到永和镇,再到大船上来会合。
贺玉堂哈哈一笑,“君子有成|人之美,客气什么?要是能让你们夫妻破镜重圆,也是我的功德一件呢走,到我那屋去,晚上和聿寒一起喝上两杯,你们读书人,也有话说”
二人说笑着,正要转身进去,却不经意的瞥见独立在甲板船头的黑衣身影,孤瘦而伶仃。无遮无挡的地方,河风肆无忌惮的吹起他黑色的衣袍,上下翻舞,却始终挣脱不开,象是被缚住了双脚的鸟儿,任凭它如何扇动翅膀,都无法自由飞翔。
“叫阿礼一起来吧”贺玉堂不知道晏博文的事情,好意想要邀请。
赵成材却摇了摇头,“让他一人呆着吧保柱,你和吉祥记得都要多盯着他些。”
“知道了夫人早就吩咐过的”
此去京城,于他们有的是金榜考试,有的是扶灵归家,虽有未知,有伤感,但都不至于懵然无知,只有于晏博文,却是难以预知的狂风暴雨,就好象那茫茫的水天一色,除非走过去,否则永远也渡不过那层迷雾。
水路平稳而缓慢的前行着,赵成材利用一切便利创造着与女儿媳妇相处的机会。日子过得悠闲而宁静。
而扎兰堡的家里,生活就没这么太平了。
自赵成材走后,赵成栋领了马回来,家里二个小妾都开始吹枕头风了。
柳芳说,“这马棚都搭好了,马也回来了,你母亲还成天泡在这里,算是怎么回事?你看她成天管多少事?连多买了一两肉也要唠叨个半天,可这肉买了是我一人吃的么?她还不是有份?嗳,这个可不是我嫌她,但你母亲多能吃啊?她都是跟你哥过日子的人了,干嘛还成天在咱们家吃吃喝喝的?”
赵成材有些不悦,“那芽儿和南瓜不也在他们家里吃么?怎么连这也要计较?”
“南瓜牙还没长齐了,能吃得了什么?芽儿又多大点胃口?这怎么能比?您娘牙口又不好,什么东西都要炖得烂烂的,可一炖烂你又不爱吃了,每回还说我你说让我怎么做?成栋,你还是让她回去吧咱们都分了家,一家人清清静静过日子不好么?”
“这个……”赵成栋有些犹豫了。
此时,谁都没有想到,他们一家吃喝的钱,可是赵王氏出的。
杨小说也说,“你母亲那点粮食眼看就见底了,那些马粮也该买了我今儿到市集里打听了一家,已经谈好价钱了,已经是最便宜的了,要买得多才便宜,你母亲手上还有多少钱,你赶紧全要了,咱们把粮食买回来才是正经”
赵成栋想想这话说得有理,“那我明儿就跟娘说去还是你想得周全”
杨小桃得意,又趁机进言,“等粮食买了,以后你母亲也不用成天往咱们这里跑了,你看看你,这些天累成什么样儿了?让人看了就心疼你母亲是过惯了苦日子的人,一点福也不会享。咱们若是穷得过不下去,也就不说了,可现在咱们明明有田有马,干嘛过那样的苦日子?就是你大嫂从前不也一样买了丫头小厮么?你母亲又说了什么?”
赵成栋不是不想请,只是巧媳妇做不成没米的粥啊“我们跟他们怎么比?现在能请些短工就不错了,哪里还有多余的闲钱去请丫头小厮的?”
杨小桃见他心动,笑着一戳他的额头,“你傻呀?咱们卖匹马不就什么都有了?咱们先请一个丫头一个伙计回来伺候着,以后家里烧水煮饭,洗衣打扫都有人了。就是你,也不用成天劈柴挑水那么辛苦了再者说,咱家有两个下人,有时来个客,或是你出门办个事带在身边,那多有面子?哪象现在,弄得跟个泥腿子似的让人瞧了就看不起”
赵成栋点头,也是啊却有些犹豫,“可若是娘知道了,必不会肯的”
“所以才让她回去的嘛”
等钱到了手,赵王氏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第二卷
(三七○)掐〖三更到!〗
杨小桃算得很精,鼓捣着赵成材,“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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