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宝又惊又吓,又窘又怕,哭得一塌糊涂,哪里说得出半个字来?
张发财转而喝问张银宝,“你说你们俩成天呆在一块儿的,这事多半你也有份”
张银宝在弟弟哭起来时,他也吓得掉下了不少金豆子,见爹爹如此生气,此时也抹着眼泪跪下了,“没真不是我有心的”他呜咽着,总算是把话讲明白了。
原来自新年开学之后不久,他就发现班上有不少男同学神神秘秘的在传阅着什么东西,几回想看,可他们因为他有个当老师的姐夫,不肯给他看。弄得他就更加好奇了,一门心思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最近几天,他发现元宝也有些怪怪的,似乎躲着他在偷看什么东西,就留上了心,今天下午回家之后,趁他上茅房的时候,就从他书包里翻了这张纸,瞧得很是稀奇。但他年纪毕竟大两岁,略晓人事,觉得有些不妥,可又不敢直接拿给大人瞧,想来想去,便偷偷来给姐夫报信了。
赵成材听得脸色铁青,若是依着银宝所言,那证明这些东西在学生们当中已经留传好一阵子了见元宝哭得好些了,便质问他,“银宝说的是不是实话?”
张元宝连连点头。
“那你这东西又从哪儿来的?”
“是……是吴大胜给的听他……他说,好象是在哪儿开了个新书店,就卖这样东西。书院里好多人都在传看,还……还得给钱”反正也是招认了,张元宝抽抽答答的索待得更加明白。
就这还要在小孩子当中敛财?赵成材为之气结,“那你看这一页多少钱?”
“一文纸三页。年后大家都有压岁钱,都有钱看”
这简直是……太阴损的话赵成材骂不出口只觉得天下怎么有这样恬不知耻的人,把这种生意都打到小孩子头上了
张发财又是生气又是痛心,劈手赏了元宝一个大耳光子,“老子给你钱,是给你去干这个的么?你身上还有多少钱,全交出来以后一文钱也不给你了你还有脸哭?老子的脸都给你丢尽了还有你,也把钱交出来”他瞪着张银宝,这就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
“知道是哪家书店么?”赵成材想得更深一些。此事光责罚学生没用,得抓到主谋才行
张元宝的小脸上印着一个通红的巴掌印,含着眼泪想哭也不敢哭,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得问吴大胜”
赵成材长长的吐了口气,揉揉发疼的太阳|岤,尽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此事是一定要追查下去的,可若是贸贸然在学生当中展开盘查,恐怕很快就要打草惊蛇了到时人家把东西一收,那可就是死无对证而那时,此事一旦流传开来,对书院的声誉可是个致命的打击若是让家长们发现自己的孩子在学堂上受同学影响,看这种东西,那谁家还敢把孩子送来书院读书?
银宝元宝已经受了惊吓,明日若是上学,小孩子家定会守不住秘密,未免露出马脚,若给有心人知晓,闻风而动,那就毫无办法了想及此,赵成材坐不住了,腾地一下站起身来,“那吴大胜的家在哪儿,你知道么?”
“知道”两犯错的孩子巴不得将功赎罪。
赵成材想了想,当即分派行动。陈师爷因家离得远,平常就住在书院里,他亲自去请了,说明事情情况,让张发财陪着陈师爷先去衙门里找孟子瞻报案。再让张金宝骑马去找书院另一位负责人李鸿文,让他也立即赶到衙门里去。
这头,他亲自带着元宝去了吴大胜家里,跟人家家长说明这情况,先不急着追究孩子,要把干坏事的大人抓住才是正经
等他带着吴大胜和家长一起到了衙门,孟子瞻已经点齐了差役,就等着那孩子来指认地方了。端的是面沉似水,“在我的辖区里竟有人如此胆大包天,干这样的勾当,简直是目无法纪咱们就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兵贵神速。
当官差随着孩子的指认,找到那家隐藏在暗处的小巷,破门而入时,当场查获大量春闺艳情书藉。而看店的一个小伙计从睡梦之中惊醒,不加思索的就翻墙逃跑。衙役要追,孟子瞻却一个眼色制止,让青松带了人在后头悄悄尾随,那小伙计慌不择路,惊惶失措之下,头脑也不清楚,傻乎乎的就奔回了主家。
待看他进了一户宅院,青松高举火把将那家门楣照亮之时,几乎要放声大笑了这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他们可以很快回京了。
明晃晃的火光映出四个大字——“银钩赌坊”
翌日,天刚蒙蒙亮,薛家的下人才刚刚起身,便听到门外咣咣咣的砸门之声。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极不耐烦的把门一拉开,傻眼了
外头是提刀带枪的官府之人,为首的青松提着一张拘捕令,“人犯薛子安涉嫌私宫图藉,特来捉拿如有违抗,立斩不赦”
家丁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群人如狼似虎的冲进了家中。待他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脚板抹油,跑了这也是薛家唯一一个漏网之鱼。幸运的是,这条鱼太小,让抓的人都没兴趣,算是白拣了一个漏。
当薛子安被提到大堂之上时,连外衣还没工夫穿上,他简直是难以置信,自己竟然就这么被一网成擒了?就因为那些?那也不是很严重啊?可话还是要问的,“大人小人到底犯了什么罪?”
孟子瞻一夜没合眼,此刻懒得废话,直接将一本册扔下,“你可认得这是何物?”
瞧见这个,薛子安心里更加安定了,轻轻嗤笑,“大人,我朝可没有明文禁止经营这些东西若是连这都要获罪,那天下这么多的ji院岂不是都要关门大吉了?”
“答得好”孟子瞻鼓掌赞同,“我朝是没有禁止这类书籍,但是却有明文规定,此类书籍的经营必须取得官府的专项申批,而本官并不记得你有在此申请过”
“那是小人还未来得及申请,便有些伙计自作主张擅自经营了,与我无关”薛子安把书一扔,推得是一干二净。
“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你既不记得来本官处申请经营证照,怎么却记得收钱呢?”孟子瞻将搜出来的账簿往底下一扔,“这你总不可能忘记吧?”
薛子安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大人明鉴,这都是我家掌柜私自行动,小人一概不知情。大人若是不信,请检查这账簿上面,绝无小人一个签名落款”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孟子瞻抚额叹息,“这一沓全是你手下的证供,不仅是那黑书店的,还有你们银钩赌坊的”
公堂之上,铁证如山昨晚孟子瞻一举捣获那书店之后,又顺藤摸瓜到了银钩赌坊。在查获到大量真凭实据之后,才出手抓捕,因事先没有泄漏一点风声,顺利得超乎想象。就算是衙门里有薛家的眼线想通风报信,都做不到了。
什么?薛子安终于色变这一条,青松在捉拿他时,可一个字也没提到过赌场里暗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玄机,他是最清楚不过了。当真搜查起来,那就是罪证确凿,怎么也洗脱不了嫌疑了
可他作威作福惯了,怎么可能轻易服软?当下狞笑着威胁,“大人难道您真的要拼个鱼死网破么?”
孟子瞻冷笑,“就凭你?恐怕还不够分量”
“也许我是不够分量,但请大人不要忘了,我夫人的娘家姓何”薛子安好整以暇的整理起衣衫,“大人初来乍到,对此地不熟也是难免的事情还请大人打听清楚,再来说这个话”
孟子瞻定定的看着他半晌,忽地哈哈大笑,吩咐旁边的师爷把他的话记下,“记住,一定要一字不拉要是你会作画,最好再把此人的嘴脸画下,倒是让后人记得,这扎兰堡曾经有过这么一号人物”
薛子安终于觉得有些怕了,有抑制不住的寒气从脚底板一直往上升,往上升,一直升到心里来,一点点的抽去心里的温度。
孟子瞻坐在高台之上,颇为玩味的看着他,“有件事情还忘了告诉你,你那夫人何氏,因涉嫌杖毙婢女,也已经收押在监了。本官现在就等着你们两家找人来闹事说情,就看你们能搬动几路神仙可千万不要让我太失望啊”
第二卷(三一七)搓合
(三一七)搓合
薛子安的心开始往无底的深渊沉去,连何氏也被收监了?那证明孟子瞻是动真格的他的目的不仅是自己,还有他们身后的薛何两家人不觉喉头有些发紧,薛子安终于沉不住气,“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哼孟子瞻不屑的瞧着他,就象是看着一个死人,“我是官本地的父母官薛子安,你既有胆子在我的地盘上作j犯科,就得做好随时人头落地的准备”
薛子安后悔了,简直是心胆俱裂他怎么就一时糊涂,想起这个馊主意了?
原本自己的生意做得好端端的,只因想要报复赵成材夫妻俩,过年时他才从家里一个兄弟那儿要了些春宫艳情书籍回来,意思就是想卖给书院的孩子们,借此把书院的名声搞臭,再伺机嫁祸到张发财的小书店里去
因为没打算长做,故此也没有去办理证照。可万万没料到的是,还没等到他采取行动,却被人捷足先登,搂草打兔子,整个连锅端了这就证明孟子瞻不是一朝一夕的谋划了。
“大人求大人开恩啊”
薛子安真的怕了,暗恼自己怎么就忘了,他再如何有钱有势,也不过是个平民而他对面的那个人,是官是可以判决生死的官只可惜,他的这一番悔悟来得太晚了些
赵成材也没有想到,他不过是要查查的来由,竟然让薛子安栽了个大跟头,这可真是大快人心不过他很机灵,一见查出银钩赌坊,便立即告退了。
作为老师和家长,他们的职责就是指认出售卖这些不雅图籍的场所,而接下去该怎么办,就是官府的事情了。何况孟子瞻是如此精明而强势的一个人,他要怎么做,做到哪一步都该由他自己来全盘分析决断,旁人若是在一旁摇旗呐喊,反而会让他觉得生厌尤其是自己家,本来就跟薛家有这许多过节,更要避嫌。
不过眼见他摩拳擦掌,似要大肆收拾一番,秀才心里还是暗爽无比。回家跟章清亭一说,二人击掌相贺,只等着听好消息了。
章清亭还发表了一句感慨,“这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咱们不收拾他,他自个儿也要收拾自己”
第二日一早,虽是顶着两个黑眼圈,但赵成材仍是高高兴兴的穿着新衣回家相亲了。
将章清亭准备的新衣奉上,“爹娘您们看,媳妇儿想得多周到?就眼下这么拮据还准备得这么周到”
赵老实满口不住赞好,赵王氏却嗔了一句,“既是拮据还破费这些个干什么?”
“娘,既是大嫂孝敬的,您就快穿上吧”赵成栋喜笑颜开的把自己的那套拣了出来,“这是给我的不?真好看”
“你呀一会儿可老实着些”赵成材笑着拍拍弟弟的肩,“可得给人留个好印象,知道么?”
“知道啦”赵成栋捧着新衣欢欢喜喜的回屋换去了。柳芳坐在屋里,气红了眼,凭什么所有人都有新衣服,就她没有?待会儿,她非把这婚事搅黄了不可
她惦记着这头,赵成材也惦记着她,冲她那屋一使眼色,低声问,“娘,她那儿嘱咐了么?”
“嘱咐了她今儿要敢出来一步,回头我就打断她的腿”赵王氏换了新衣,对镜子照照,很是满意。相处这么长时间,章清亭早把他们几人的脾气喜好全都摸透了,衣裳无论是颜色还是花色都是他们中意的。
“其实见见也未尝不可”赵成材倒是说得实在,“人家嫁进来也是要住在一个屋檐下的,纸包归是不住火,倒不如早些见个面,兴许还更好些。只要注意态度方式,别让人家觉得别扭得让人家觉得,咱们是诚心诚意求她回来当正房……”
“行啦行啦”赵王氏满不在乎的打断儿子的话,“就咱们家,什么样好姑娘找不到?那丁家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户人家,这我相不相得中他们家姑娘还不一定呢”
哎哟我的亲娘你那小儿子可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好小伙儿赵成材心中腹诽,却不愿再与母亲争执,只劝她尽量谦和些,便安心等着人上门来访了。
日上三竿,已交巳时,不算早也不算晚,那敲门声正好适时响起。
“赵婶子,请问在家么?”是媒婆。
“在呢在呢”赵王氏亲自迎上前去,开了门,就见门外黑蓬车上,已经下来了一家子。
中年男子便是姑娘她爹丁老汉,带着老婆和大儿子,陪闺女一起上门相亲了。一家子都穿得体体面面,看来对此次相亲也很是重视。
瞧这一家子面容和善,举止端方,赵成材当即就有了好感,热情的把人往里请,“丁大叔丁大婶来了快请进”
“好好好”丁家人俱都赔笑应着进来,除了那要相亲的闺女红着脸低着头只看着脚尖,其余三人倒是认真的打量起赵家的屋子。
“这房子是新盖的吧?真气派”过日子总要适当探探家计。
“就去年洪水之后翻修了一下,也不算太好,马马虎虎还过得去”赵王氏很“谦虚”。
“这就很不错了瞧这样,你们家在洪水中没遭多大灾吧?”
“还好就马场里的粮食全都泡没用了,幸好保住了马儿,那些也就算不得什么了”赵王氏有意无意的卖弄着。
赵成材听得眉头直皱,这人家刚进门,就说这些干什么?他赶紧泡了香茶一一奉上,打断话题。
见他儒服方巾,丁家人便知是赵成材了,忙起身谢过,“您就是赵家大哥吧?快别忙了,不用客气”
“应该的应该的”赵成材仍是奉完了茶,才退居父母下首坐下,赵成栋还未蒙召唤,暂且不能出来见客。
丁老汉让儿女也给他们家人都见了礼,先乐呵呵的跟赵成材唠了几句,“您在书院里教书可教得好我们邻居家有几个孩子也送过来了,回去总夸来着”
“过奖过奖”出于职业病,赵成材追问了一句,“只是您那儿似乎离我们这学堂有些远吧?孩子们来上学方便么?是寄宿在这边亲戚家?”
“没呢你们学堂办得好,在十里八乡名声可大着呢我们那庄子上的几户人家打伙雇了车把孩子们送来,早接一趟,晚送一趟,这便是了”
哦赵成材点了点头,心里却惦记起这事来。现在书院里可有不少孩子离得挺远的,听说走路都要大个个时辰,着实有些辛苦,要是怎么着能想个办法统一接送,方便孩子们上学就好了。这事情得回去找夫子们议议
当下又闲扯了几句,便把话题导向正路了,媒婆适时提出,“请你家老2也出来坐吧总是要相看相看才能放心。”
赵王氏提高嗓门喊了一声,赵成栋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忸忸怩怩出来了。
“这便是我们家成栋了”赵王氏瞧着自己的小儿子,是满心骄傲与欢喜,“成栋,快给人问好”
赵成栋别的本事没有,就一张嘴甜,当下一一问了好,只到姑娘跟前时,未免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丁姑娘的头埋得更低,只一对耳朵红得发烧。
这也是人之常情,众人皆善意的笑了。丁家人见这小伙子长得也算干干净净,不是那等歪瓜裂枣,对赵成栋的第一印象还算可以。
可过日子光外面光鲜是没用的,丁大哥率先盘问起未来的小舅子,“成栋兄弟,你现在是帮着家里种地还是干嘛?”
这是要问他有些什么劳动技能了。赵成材心中点头,这家人还是更注重个人品行,只望弟弟能好生回答这个问题。
却见赵成栋有些傲气,“我早不在家种地了,现在马场里养马呢那个可比种地有出息得多”
赵成材听了心下不妥,丁家可是种地的,你说种地比不上养马有出息,这让人家怎么想?
偏赵王氏又补了句,“我这小儿子聪明,在马场里还学了点兽医呢”
“嗬那这孩子还真是挺有用的”丁家人脸上笑着,却有些客套起来。
赵成材心下更觉得不妥了,一个兽医有什么好值得显摆的?咱家开马场才多久,你能学出点什么东西来?没的让人笑话他忙接了句,“其实学兽医也是让他有个一技之长,成栋你可别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就吹嘘起来这学手艺就跟做地里的农活一样,要会做都不难,但要做好可就不容易了”
“这话说的很是”丁老汉点头赞许,瞟了赵成栋一眼,“这种地是比不上养马出利息,但若是大伙儿都不种地了,你喂马吃什么?哈哈”
这下大伙儿都听出弦外之意了,赵王氏有些不悦,这老汉,怎么这么挑自己儿子的理?这成材也是的,怎么不说帮着弟弟说话,反而揭他的短?
赵成材却很是惊喜,看来这家子并不是一味的忠厚老实啊看这丁老汉,该软的时候软,该硬的时候硬,他这样人教出来的闺女,那可差不到哪里去肯定当得住家,管得住相公秀才心下,就更想促成这门亲事了。
第二卷(三一八)画蛇添足
(三一八)画蛇添足
“成栋,你听见没?这是丁大叔在教你做人的道理呢这世上的事可不能光以钱来衡量,要做得心安,做得踏实的才是好事情”见丁老汉对赵成栋瞧不起庄稼活颇有微词,赵成材赶紧把话接了下来,他的意思是让弟弟去道个歉,要不就说句谢谢,顺便就把这场子给圆下来了。可偏偏赵成栋愣是没明白过来,只哦哦的应了两声便没了下文。
赵成材心中翻个白眼,赵王氏却把话接了下去,“这话是说得没错,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要是能多赚点钱,谁不乐意?我家成栋,可是个有主意肯上进的孩子呢”
这……这不火上浇油么?娘可真是王婆卖瓜,自
冲囍(上)第97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