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了哈哈大笑,赵玉莲掩嘴笑道,“别说大哥了,就我也是!”
还是自家人在一起自在!章清亭现也习惯自由自在的生活,觉得以前的生活虽然锦衣玉食,却不是那么值得留恋的。说起来,也不知那个张蜻蜓在南康国能否吃一顿饱饭?
把行李收拾了出来,厨房里柴米油盐都给他们备齐了,正琢磨着是不是要去买点菜回来,却见两个粗使丫头提着篮子送了几盒果子点心还有蔬菜鱼肉来,“这果子点心是老夫人特别交待送牛少爷吃着玩儿的,菜是夫人让送来的,她说今儿晚了,恐怕你们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上哪儿买东西,就先给你们送了这些来。若是还缺什么,只管跟我们说!”
章清亭道了谢,从点心里拣了几块送这两个丫头,她们吓得连连摆手,坚决不要。章清亭反觉好笑,却也瞧出这个孟老夫人在家里还是很有权威,说的话下人们没有敢违拗的。
帮着一起做了晚饭,保柱见消停下来了,特意找主母交出一个红包,“这二两银子是进门时,孟府管家打赏的,我原说不要,可他说这是规矩,硬塞给我的。”
章清亭接了银子微微一笑,另拿了一吊钱给他,“你把这个收着,咱们既到了京城,你也得跟着咱们四处跑,身上不能不带着点钱。这儿一半给你自己零花,一半拿着打点路上雇轿乘车这些使费。从前在家里也教了你记账算数的,从明儿起,你自己的一份不算,咱们家中花用了多少,都得记上账,晚上给我报个数,钱不够了我自然再给你。你也算是咱们这儿的小管家了,可应付得来么?”
保柱犹豫了一下,有些胆怯,“怕干不好……”
章清亭笑着鼓励他,“没事,你本就是个伶俐人,要不也不会挑你在相公身边伺候了。但凡心细些也就是了,就是开头错了,不给了你钱往里赔么?也算是小惩大戒了,主要是让你能长个记性!既是出来了,也不能光开眼界,这待人处事也得历练着些。咱们家日后,要用你干大事的地方还多着呢!”
保柱这才点头,接了钱回去收着就找了纸笔准备记账。
等他出去了,赵成材才笑道,“就咱们这几口人,能有多少事?你也真是会使唤人!”
章清亭横他一眼,“你以为我是躲懒啊?他们这些人,既卖到咱家来,也就是咱们家的人了。让他们多学着些,对往后有好处的!要说起来,还是给你操着心呢!这不赶紧的调教出来,等明儿你赶考了去,可有你操心的时候!”
“我不过说句笑话,倒招出你这些话来!算我多嘴行了吧?”赵成材笑着讨饶,说起正事,“明儿我想去娄大人府上拜会一下,再给阿礼把话传到,先了了一桩心事。方老爷子的得晚点再说。那你明儿是陪着旺儿玉莲去看病么?”
章清亭想了想,“明儿一早别的不说,我先得和保柱买菜去。娄大人早上应该要上衙门办公,你也未必能见得着。倒不如你等我们买菜回来,一起到京里逛逛,只顺路去递个帖子就成。他若是有空,自会打发人来请你。咱们瞧了病,再去给阿礼传话可好?”
赵成材点头,去写帖子了,忽又好奇,“你怎么对这些官府人家的规矩这么清楚?”
章清亭挑眉一笑,“本姑娘生来就见多识广!”
赵成材笑着摇头,“爱说不说,随你多少见识,横竖还是我娘子就成!”
小夫妻正调笑着,却见外头有人敲门,保柱去开了门,却是孟府的小厮,特地送了一张名帖来,“我家老爷白日里在朝中忙着公务,晚上才回,听说贵客到了,本说今晚就要宴请赵公子及夫人一家的。只是听说你们旅途劳顿,便打发小的来说一声,明儿晚上准备了宴席给你们接风洗尘,请必要赏光才好!”
赵成材接了帖子道了谢,那小厮自去回话了。
章清亭道,“那咱们明儿不用买菜了,中午就在外头吃了,把事情办了,下午早些回来准备着才是。”
这边收拾了睡下,次日一早简简单单烧了个早饭用了,又打发保柱去跟孟府那头看门的婆子说了一声,锁了门一家子都出去了。
因不知远近,便雇了辆车,问那车夫几个地址,恰好全都知道,当中晏博文说的地方最近,药铺最远。那就先去传话吧!
在京城里,就是个小车夫也是见多识广,性喜卖弄的。瞧赵成材也是读书人,就问道,“莫非你也是与晏太师家人有旧,求他老人家提携的?”
晏……太师?!赵成材连连摇头,“我们不过受人之托,送个信而已。”
“就是如此?”那车夫好生奇怪,还有些不信,“那晏家可是三朝的太子太傅了!教的全是皇子皇孙,你既有熟人,何不去攀攀门路?”
赵成材心下惊诧,原来阿礼竟是如此的书香门第!却又不好打听人家的伤心往事,只听那车夫犹自嘟囔着可惜,只笑着摇头说高攀不起。
等到了胡同口,赵成材让弟妹在车上等着,带了章清亭和保柱同去。想着是个老嬷嬷,有个女眷也好说话些。
这胡同紧邻着一套大宅的后门,看那边宅院深深,与孟府不逞多让,想来就是晏府了。这条胡同想来也应该是晏府的产业,所以那车夫才一见地址就这么问。
那小胡同虽是僻静,却歇着好些挑担的小贩,也有卖吃食的,也有卖珠花脂粉的,还有些才总角的小孩子们在那儿淘气。
见赵成材瞧着稀奇,章清亭悄声解释,“这大户人家的后门,是最好做生意的。你想,这一个府里,上上下下主子带奴才几百口子,家里的东西吃腻了,时常也得要买些外头的零嘴针线这些小玩意,在这儿若是做惯了,可比外头还强些!”
赵成材恍然大悟,章清亭已经叫过一个小孩问道,“请问这儿有位祝嬷嬷,在家么?”
听她问话,一群小孩都围拢过来,“我知道!我知道!”七手八脚的就拉着他们,推到一处门前嚷着,“这就是祝嬷嬷家了!”
到了地方,却仍是拉住他们的衣摆不放,赵成材不解何意,章清亭却是一笑,“保柱,带这些孩子到那担子上,一人买一块麦芽糖!”
听她这么一说,那些孩子们才放了手,一窝蜂跟着保柱去了。赵成材不觉莞尔,“这还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祝嬷嬷家已有一个小丫头迎了出来,堵在门口,骨碌碌的眼珠子不住打量着他们,“你们是什么人?找嬷嬷什么事?”
章清亭反问,“祝嬷嬷不在家么?我们是受人所托,来带个信的。”
小丫头也不怕生,立即追问,“什么人?”
章清亭想着晏博文毕竟是被逐出家门,名声不雅,看看左右还有闲杂人等,便道,“能让我们进来说话么?就说两句话,说完我们就走。”
第二卷
(二四八)透心凉〖加更〗
小丫头歪头想了想,指着章清亭,“那你进来,他留下!”
小丫头警惕性还挺高!赵成材主动往后退了一步,章清亭进去掩了院门方道,“你跟你家嬷嬷说,是一个叫阿文的年青人让我们来的,她就知道了。”
小丫头皱眉想了想,跟她说了实话,“你说那人我也不知道,嬷嬷不在,现在府里伺候太太呢,你若是有什么要紧的话,就留下我转告吧!”
“也没什么,只是给嬷嬷报个平安,再请她帮着给夫人请个安就完了。不过这话,你就别跟外人说了,只告诉她一人就行。”
小丫头点头,“这个我懂!”
“真是聪明孩子!”章清亭笑着告辞了。阿礼不过是要带个平安,他们帮他做到了,这便足够了。多的事她也不想问,不想管。
等出了胡同口,刚要上马车,却见那小丫头又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等一等!这位夫人,麻烦您留个地址吧,我怕嬷嬷回来还有话要问,到时便知道上哪儿找你们了。”
小丫头很机灵啊!章清亭附在她耳边说了,小丫头听得脸色大变,“你们是……”
“我们不过是暂时在那儿借住,跟他家没什么关系。”章清亭打消了那小丫头的顾虑,又把晏博文写的那纸条塞她手里,“你要不放心,就拿这个给嬷嬷看。我们不过是带个话,不骗人的。”
小丫头这才将信将疑的回去了。
上了车,赵成材才道,“不过是传个话,怎么弄得跟做贼似的?这些大户人家,规矩真是烦人!”
章清亭哂笑,“就这你就嫌烦了?日后等你高中做了官,咱们家不也得一样光景?”
赵成材摇头,“那我宁肯就过现在的日子!”
“只怕那时候,也由不得你了!”
众人说笑着,又去了娄府投递了名帖,再去找那济世堂,倒是京城之中,无人不知。一座药堂,竟也弄得在市集上开了三层的楼面。人头攒动,极是热闹。还没到门口,就闻见浓重的药味儿。
一楼里头是整整三面墙的药铺,围着许多人正在抓药,当中坐着三四个大夫,看着极是年轻,想来还是学徒,只管治些简单的跌打损伤,风寒咳嗽,排队就医,无须诊金,瞧了毛病不重,就直接让去抓些成药。
二楼才是正经看病的地方,有七八个大夫都在忙着替人诊治。另一半也是药铺,人就少多了,想来药材也要贵重一些。
他们才上来,就有小伙计过来招呼,问要看哪方面的病症。赵成材一说,那小伙计给他们领到一个大夫后头坐下排队。
等了一时,就见楼板咚咚咚跑得山响,上来几个家丁,直接就扔一大锭银元宝出来,“再拿十斤金创药!有多的先记你们账上,回头咱们再来拿,最近可多配着些!”
看来是熟人,那小伙计也不问,一面抓着药,一面聊着闲话,“难道是我们的药不好么?怎么还要这许多?”
家丁冷笑,“你们哪里知道?这都是给那些王八羔子们用的!不一个个的把嘴巴撬开,咱们还舍不得他们死呢!哼,也不打听打听,咱们永兴侯府的东西是能藏私的么?也不是我们自夸,只有我们二爷不想知道的,否则就是他八辈子的祖宗,也能给他刨出来!”
赵成材和章清亭对视一眼,都猜出来是上回那位公子了,这是拿了药去逼供,让你死不了,却也活不好!不过那些人也活该,谁让他们做什么不好,偏要去做强盗呢?纵恶即是行凶,他们还没同情心泛滥到随意施舍的地步。
却听小伙计又问,“那追回来的东西差得很多么?只怕得又辛苦你们跑一趟了吧?”
“可不是?不过今年是甭想了,年前是赶不上了,只好明年再多跑一趟了。其实东西丢了也没事,我们府上也不是赔不起,只是这口气实在难咽!你说那些强盗也真是不长眼,劫什么不好,居然劫咱们府上货!这全京城谁不知道,除了我们二爷,有谁能从南朝贩来那些东西?他纵是劫去了也没法出手啊?”
“他们若是要有这等见识,也不得去做强盗了!”
“只可恨毁了不少好东西,说不得只好贱价卖了。”
“那我们可得去逛逛!您们也别恼,那些好东西买不起,就只好去捡些便宜了!”
“这个没事!”
章清亭听得心中却是一动,这是个机会啊!见那些家丁已经包了药匆匆离去,忙招手叫那小伙计过来打听,“咱们是头一次上京城,刚听说那府里有从南朝贩来的好东西,可是在哪儿呢?你说说,让我们也去开开眼!”
小伙计笑道,“若说起来,这家可是大大的有名!”
原来这永兴侯府姓乔,有一位二公子,虽是聪明伶俐,却自幼不爱上进,偏好些走马斗鸡,行商经济之事。他们家不知打骂了多少回,总不肯悔改。幸好家里还有长子继承爵位,下面又有好几位小公子读书上进,便只得放手随他去了,倒是给他正正当当的谋了一个出身,在朝廷里挂牌做了皇商,也算是有了个正经差事。
这乔二公子呢,自从正大光明的从了商,性子收敛多了,为人又谦和,不管三教九流,见面都是三分笑,没有不夸的,故此生意做得是风生水起。而且并不仗势欺人,他虽把持着从南康国贩货进京的财路,却只做最高档的货品,余下那些寻常货色就留给其他商贩们去经营。况且他也并不直接对外发售,只做批发,让更多的人都能有钱赚。故此虽是行商贾之事,但却在京师之中名声仍是甚好。
他在京师只开了一家铺子,名叫荣宝斋,只接待大主顾和零散卖些长途运来有瑕疵的货品。倒是寻常人家都爱去逛,期待能挑个自己中意的好物件。
章清亭听得却暗暗心惊,这个乔二公子是个人物啊!如此玲珑剔透,长袖善舞,怕不是仅仅因为喜好才入这一行的吧?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正琢磨着抽个空儿去那乔家铺子逛逛,看能不能捡个漏回来,就见那边大夫的队已经排到了。
一家子进去,大夫先问了二人大致病由,便望着章清亭道,“你先来吧!”
她症状较轻,没那么啰嗦,大夫便给她瞧了,论了病由和扎兰堡那边大夫瞧得差不多,不过开的药方却改了不少,“你底子不差,毛病也不算太重。现人既来了,又能住一段时日,便吃这汤药,再到后头那净室里,让女弟子给你照着此方针炙,十日后再来瞧过。等你走时,再给你拿那丸药,包你不出半年,就能怀上!”
章清亭听得这才放下心来,红着脸道了谢,结了这笔账,赵玉莲陪着她去内室针炙了。
这边再来瞧牛得旺,细把了脉又看了他从前吃的药方,那大夫问了他些问题,却是愁眉紧锁,不知如何下药。
赵成材问,“大夫,我这表弟还有得医么?您就跟我说实话吧!”
大夫想了半天,仍有些不敢肯定,叫了伙计来,“你去楼上瞧大师傅有空没?有空的话,就说我要带个病人上来。”
等了一晌,伙计下来道是可以,大夫领着赵成材他们就上了三楼。原来还以为这三楼也是诊堂,上来才知原来竟是个教学之所,四壁全是医书,当中长案上有各式各样的医用针刀,一头还摆个一个仿真铜人,想来是练习针炙之术所用。几个学徒正围着一位须发花白的老大夫听他教诲,见他们来了,自觉退让开来。
大夫上前给老大夫行礼,“爹,这儿有个孩子,儿子方才瞧了,不敢贸然定夺,想来请您确诊!”
想来这位就是名震京师的老黄大夫了,年轻的肯定就是小黄大夫,赵成材抢先一步,带着牛得旺给老人家行礼。
老黄大夫摆了摆手,“不用多礼!孩子,你坐下,让爷爷瞧瞧!”
牛得旺老老实实的坐下伸出了手,其他人全在一旁侍立,连咳嗽都不闻一声。两手诊毕,小黄大夫又拿出牛得旺从前的药方,“儿子以为,这病似乎一开始用的药就不对!”
老黄大夫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他就轻声念给他听,只听了一半,老人家就生气的把桌子一拍,“庸医误人!想他当年,才那么点大的小孩子,怎么禁得起如此虎狼之药?就是大人,若是素有弱症的也禁不起啊!你们可得记好了,这用药不仅是照本宣科,更重要的是得结合病人当时的年岁大小,身体状况,甚至阴阳寒暑来定。岂有人人都用一样的理?否则即使是灵丹妙药,也可能被用作夺命砒霜!”
一屋子学生都知道黄老大夫生平最恨误诊,俱都不敢吭声,老黄大夫发了通脾气,起身竟给赵成材行礼赔不是,“这位公子,真是对不起了!老朽无能,治不了令弟!”
赵成材忙拦着他,“老人家说的哪里话来?这也是他的命,怨不得人!”心里头却着实犹如兜头一盆冷水泼下,浇了个透心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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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二四九)不好糊弄
(二四九)不好糊弄
黄老大夫一声叹息,“若是这孩子在病发一年内找我,兴许还有五分把握,可这委实拖得太长了,老朽实在连一分把握都没有了。不过这孩子并不是全然的痴傻,想来也并不是就此无救了,这天下能人异士甚多,还是另请高明吧!”
赵成材道了谢,就要付诊金,黄老大夫却坚辞不受,“我们既无法诊治,哪里还能腆颜收你的银两,快别折煞老朽了!”
见这老大夫心地赤诚,赵成材反怕他心里不好过,牵着牛得旺就下了楼,怏怏不乐的坐在那儿等章清亭。
牛得旺眨巴着小眼睛看着他满面愁容,很懂事的鼓着小胖嘴道,“大表哥,你别难过!我回去好好念书,
冲囍(上)第8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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