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柱香的功夫,承福吐出一口鲜血,睁了眼睛,见到赵靖正关切的望着自己,不由松了口气。赵靖检视承安承福的伤势,所幸没有到重得走不了路,便对无悟道:“有劳大师带路,我们必须早点找到出口。”
无悟稍松了掌力,观影琉璃珠果然朝着洞深处而去。众人连忙跟上,不知走了多久,眼前有了光亮。迟迟欣喜:“就要到外头啦。”转个弯一看,见头顶有光芒透过冰层照射下来。
――却说华煅一行上了雪山,走来颇为顺利。薛真怕冷,披了狐皮虎皮层层迭迭也不时冻得牙齿格格作响。见比自己瘦削的华煅倒悠然自得,心下羡慕:“原来你怕热也不是没有好处。”华煅一笑,更加专注的凝视沿途风景。
那火豹雪车乃楚容的手笔,他听说华煅要到雪山,便平静道:“幸好我自小在雪山上长大,否则决不会答应大人亲身犯险。”薛真不忿:“我也打听到有雪车这样的好东西,所以才叫你去。”见华煅嘴角一挑,只好叹气道:“好吧,用火豹拉车,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当初我怎么就答应他跟你走了呢?”懊悔得眉毛都要拧掉了。
带刀本来对楚容并不服气,然而见他将那凶猛异常的火豹驯得服服帖帖,也不免赞叹感佩。
一路走来,雪山上奇观美景超乎想象。薛真也收了笑意,自有一股豪气涌上胸臆,指点道:“千百年前天下分崩离析,若干个小国战乱不断。始皇帝就在这雪山之中决意要一统中陆。”
华煅微笑。遥想当日,始皇帝为胡国公子,庄王薨逝后原应继位,却因王后之弟,也就是自己的亲舅舅作乱,不得不逃到雪山之中。众人从来没有想过他能活着回去,却不知道他居然在最艰苦的冰天雪地之中被激起了决不服输的斗志,最终成就了前所未闻的霸业。
薛真喟叹:“当年两大侍卫在云峰缥缈处立下重誓,守护始皇帝的江山,世世代代不得违背。胡姜开国时他们战功彪炳,却原来是得世之珠的功劳。”
华煅沉默片刻,道:“小薛你真的觉得有了得世之珠就有天下么?”薛真诧异不解,却见华煅不再提起,只好又道:“这得世之珠的秘密原本是皇族绝密,当日机缘巧合,我父亲得到了一张地图,才知道来龙去脉。他本来怕惹来杀身之祸,要烧掉这张地图,终究是舍不得,没想到却被我用上了。”
华煅笑了笑,他心里有很多疑问,比如为什么唯逍在如此危急的关头没有想到启用得世之珠,比如为什么薛真自己不用得世之珠,比如为什么那么巧楚容就出身在雪山之中。不过他仍旧保持了缄默。
薛真是一个迷一样的人,但在他眼中,华煅更是一个迷。有时自己想想,也不免自得:“谁想得到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没得玩的小候爷我,也会跟人君子之交。”薛真自信不会看错华煅的明敏谨慎,如果他真的问起一些事情,薛真也早就有了万全的应答,哪知道自下了决心,到离开锦安,最后进了雪山,华煅都安之若素,一个字也没有问起。
薛真眯起眼睛,嘴边泛起一抹奇怪的笑意:“想不到他这个人,倒是真的干脆。决定了的事情,便不问前因后果,因为问之无益。”转过脸,他倒严肃起来:“其实,我之所以坚持你要来,是因为得世之珠每次出世,只能由第一个碰到它的人使用,除非这个人死了。”
华煅一笑:“那你记得千万不要伸手。”薛真气结,瞪了他好几眼走了几日,薛真看着地图:“不远了,今日就能赶到。”却没想到转过山看见赵靖一行在沟壑对面一筹莫展。薛真幸灾乐祸,又不由警惕懊恼:“为什么赵靖会来?莫非他也打得世之珠的主意?”华煅但笑不语。
突然间楚容催着火豹上前,那火豹也似有了感应,不需鞭子便狂奔不止。华煅震惊,却听楚容高呼道:“雪崩了。”仓促间华煅转头,见远处雪块不断从山顶落下,有雷霆万钧之势。他死死抓着雪车上的横辕,见周围景色迅速退后,快得都模糊起来,而车身颠簸,几次要险些将他抛落出去。
正前方再无道路,眼见就要撞到山上去,薛真立喝,楚容带刀和其他几名侍卫早就被叮嘱过,一起出掌,冰雪粉碎,露出高而宽的宫门来,楚容带刀纵身上去,比那火豹还快,一人抓住一边雪白门环,用力一拉,大门缓缓开启。火豹拉着雪车飞驰而入,两人闪身进去,再一用力,宫门合上。饶是如此一气呵成决无耽搁,在门即将关起的刹那,还是有冰雪如潮水一般涌进来,竟比火豹奔跑还要迅疾,眼看就要将雪车卷入,终于堪堪停在雪车后一尺之处。
华煅薛真回头,见身后堆得几人高的雪,不由骇然。薛真惊魂未定,就哈哈笑道:“幸好我们隔得远。”言下之意,自是庆幸老天替他杀了赵靖。
华煅环顾四周,见自己置身于一片流丽之中,上下左右全是皎洁晶莹的冰,头顶的冰层只怕有座小山那么高,而整个空间竟有锦安皇宫正殿的四五倍有余,中间有弯弯曲曲的冰柱接连地面和头顶冰层。这样鬼斧神工,决不可能是人力所为。然冰壁上挖了小小的洞|岤,里面放置夜明珠。那冰面光滑洁白,一点点光就能映得极亮,更何况近千粒夜明珠一起熠熠生光?这冰宫不但宛如白昼,更是因为殿中冰柱的折射而绚丽多彩。这分明是后来皇族的功劳。
众人正在惊叹,薛真却皱眉道:“不好。”一面指着前方道:“路呢?地图上分明标识,冰宫有通道连往雪湖。”众人左看右看,果然并无出路。
薛真不由色变:“这是怎么回事?”华煅忽然道:“方才进来,我看见前面有通道。我回头之前似乎看见有什么落了下来。”薛真顺着他指的方向走过去,看了半晌,顿足道:“原来这里有道门,刚才雪崩惊天动地,它落下来我们都没注意。”华煅上前,果见冰与冰之间有细细的笔直缝隙。
薛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极为失望,嘴里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决不可能让我们遇到危险。”他猛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道:“刚才你们看见赵靖身后的,可是无悟?”楚容和带刀点了点头,薛真咬牙切齿:“原来他们要胁迫另一颗观影琉璃珠找到得世之珠。双珠相吸,会惊动天地。嘿嘿,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华煅也立时醒悟:始皇帝早知道双珠相吸会引发雪崩,他为人孤决,为了防止圣僧背叛胡姜,便设下机关,一旦雪崩,冰门就自动落下封死去路。
薛真面如死灰,却朗声笑道:“想不到我竟然死在冰宫里。”然而终究不肯死心,带着楚容带刀和几名侍卫一起,一寸一寸的检查这冰宫之中是否还有别的机关。
华煅低头凝神,好像漠不关心。待薛真等人徒劳无功,沮丧的呆怔,他却缓缓道:“我看过古卷,始皇帝是个做事始终留有余地的人。这冰宫也许再不能通往雪湖,但一定能让进来的人还有活着出去的机会。”
薛真摇头,刚想说:“四面八方的冰壁都被我们找过了,哪里有暗门?”却听一声巨响,冰宫角落里冰地突然飞起一块,重重的砸在冰面上,晶莹四溅。一个人跃了上来,见到华煅,愣了一愣,他身后连续跃上几人。其中一人搀扶着一名老者,欣喜至极的注视着华煅:“大哥,原来你在这里。”
华煅猛然起身,几乎以为自己置身梦中。然而那晶莹的七彩光芒流转之下皎洁的脸庞,又怎可能是其他任何人?“迟迟。”他举步欲向前走去,却见与少女并肩而立的英挺男子,两人一个至沉稳,如磐石,一个至灵动,如流水。
他的心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甚至不太能称之为痛,只能说是无能为力。不过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所以仍旧镇定的微笑着。
迟迟扶着骆何坐下,然后转身一跃,落在华煅面前,看看宫门处涌塞进来的雪块,骇然而后怕,紧张的看着他。
华煅心头微微一暖,却突然想起一事,沉声问:“迟迟,你们的来路呢?”
“那个洞口被雪封死了。”
华煅的心沉了下去。他本来不以为意,只是,连她的生路也被断绝了。
挽弓决(九)
(九)珠机在众人心神不宁之际,薛真踏上前一步,笑嘻嘻的对赵靖打了个招呼,一双明亮的眼睛里笑意深浓,好像从前在宫外无意中遇到同殿之臣那副热情又大大咧咧的模样。
赵靖亦含笑点头回应。见薛真满不在乎,心头反而警觉,想到己方三人都受了伤,又不熟悉地形,今日就算逃出这雪封秘宫,恐怕也难以脱身。不过若是以华煅为质,只怕也有几分胜算。要是出得去,又能除掉二人,哪怕拿不到得世之珠,也不算白来一趟。
迟迟见两人倒旁若无人其乐融融的寒暄上了,不由一笑。而华煅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目不转睛的注视无悟手中的观影琉璃珠。她恍然大悟,哈的笑道:“咱们有观影琉璃珠,怕什么?”
华煅被她感染,也笑了起来,却仍是摇头道:“这一次,只怕未必。”
迟迟诧异:“为什么呢?”华煅道:“这雪崩便是观影琉璃珠惊动天地的后果。冰宫中本来有出口通往雪湖,”他指着前方道,“可是建设这冰宫的人藏了机关,一旦雪崩,通道便被锁死。我们没有工具,这雪深到将冰宫覆盖,挖雪恐怕也不可行。”
迟迟一凛:“这人好狠。啊,他一定是怕圣僧。。。。”最后两个字却生生忍住没说出。众人心里却早已不约而同的浮现“叛国”二字。
承安承福心中有鬼,立刻色变,拇指顶在剑柄之上。带刀见了,立刻一手按住刀鞘,楚容全身绷得笔直,尤其是袖管,分明掌刀已经蓄满真力。
华煅见双方刹那间便剑拔弩张,不由歉意的看了迟迟一眼。迟迟一双碧清的明眸与他对视,倒没有为难和无奈,却好像突然想倒一个极难明白的问题。脸上一会困惑,一会忧愁,一会又点头似乎对自己说了句什么,然后笑了起来,一派坦然信赖的转头,温柔自若的看向那个对眼前将要发生的事情浑然未觉的少年。
无悟正垂首看着观影琉璃珠。里面早就不复清澈。方才雪崩之时,他掌心为岩石擦伤,伤口甚深,映得珠中一片红光。他瞧见他掌心的鲜血滴到冰面上,然后他们走进一个黑暗的甬道,至于怎么走进去的却缺失了。又看见另一颗珠子熠熠生辉,如流星一般跌入一个人的怀里,身影却模模糊糊的。
他感受到迟迟的目光,便抬头长长的念了一声佛号,那声音好像纯银一般琅然。他清澈的视线与所有人一一接触。
他并没有为自己辩解,甚至不需要说话,僧袍无风自动,唇边微笑宛如莲花。
连最桀骜自负的赵靖都油然而生心悦诚服之感。
华煅微微一笑:“我倒有个提议。如今之计,大家定要齐心协力才能走出去。不如大家合作,即使找到了得世之珠,我们也点到为止。无论谁先取得得世之珠,另一方就此罢手,不必性命相搏。将军,不知你意下如何?”他转头看着赵靖。
赵靖心中喝了一声彩。出了冰宫还会遇到什么,他并不知道。而华煅一行却应早已了然。这个约定看似大度,实则胜券在握,又防止了自己一方搞鬼,还顺水推舟卖了无悟一个人情。若华煅不提,自己也会这么做,遂点头笑道:“大人所言甚是。”
话既然说开了,华煅也坦白道:“我本来觉得,始皇帝不会做事做绝,定然另有出口,可是没想到,你们的来路也被封死。”
迟迟道:“可是他既然料到有雪崩,自然也会知道那条地道也走不出去。”
赵靖沉吟:“狡兔三窟,我也不信只有一条路。更何况,始皇帝不会让自己的后人再也找不到得世之珠。”
华煅颔首,薛真也忙道:“那我们再找找。”
赵靖一笑,问道:“不知华大人小候爷可带够了食物和水?”薛真道:“还可以撑个四五天。”
赵靖点点头,众人四下散开寻找出口。
也不知过了多久,华煅见迟迟神色恍惚,低头敲打冰面,动作却很缓慢,才眨了眨眼,脑袋就重重的点下去,被华煅一把拉住,清醒过来,不由赧然。
那边赵靖已经扬声道:“此处虽无日夜,但是算来早已入夜。不如休息一宿,再做打算。”
华煅命人收拾了一辆雪车给迟迟父女休息。迟迟胡乱吃喝了点,便再也支撑不住合上了眼。这大半日以来,她同领头的火豹也厮混熟了,虽然迷迷糊糊,还是偎过去取暖。那火豹也不着恼,反而甩了甩粗大的尾巴,挪过去让她靠得更舒服,前爪交叉,把巨大的脑袋搁上去,自己也呼呼睡去。
赵靖等人在冰宫一角休息。几人都极节制的喝了水吃了饼。赵靖面色平静,却自始至终没有瞧向冰宫另一侧。承安暗自叹了口气,道:“我猜他们一定有地图,要是能抢来瞧瞧,将军说不定能瞧出端倪,也不用在这里东找西找。”赵靖压住心头苦涩,微笑摇头道:“你也太小瞧薛真和华煅了。那地图上要是有什么线索,他们不会错过的。”承福咳了一声:“那个薛小候爷,不过是个花花太岁,有什么能耐?”赵靖正色道:“这几人当中,我倒觉得此人最为危险莫测。你们莫要觉得他惫懒,想想薛家多少年从未失势,又岂是常人?我甚至怀疑,他其实身怀武功。”
承福一时接不上口,过会道:“将军,如果我们出去,是否真要遵守华大人那个约定?他们识得路,人又多。”见赵靖斜睨他,又道,“我琢磨着,华大人不会武功。。。。我们可以来个先下手为强。”赵靖笑道:“你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无悟决不会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你我都受了伤,谁能与他抗衡?华大人身边那两个男子也非寻常人等。”想想又道,“说起来,我倒真的很佩服华患立的胆量。他有心争夺得世之珠不稀奇,稀奇的是他居然肯到这雪山来。”承安承福却不以为然,心里早认定华煅是个没什么做为仰仗父荫的富贵公子。
那边薛真也在同华煅低声交谈:“我看赵靖那两个侍卫眼光闪烁,只怕打你的主意。”华煅笑道:“小薛你不打他们的主意就好了,还怕他们算计我们?”薛真眼光一闪,笑了数声,翻身睡去。
华煅却不能立时睡着。他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以薛真的性格,碰到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定会想着要怎样除掉赵靖,斩了悠王的臂膀,可是看这样子,他竟打算留着赵靖。华煅隐隐不安,似乎猜到了什么,想:“莫非他竟希望悠王反,大军长驱直入?”可是这又太不可思议。
他凝视头顶,晶莹皎洁的光芒洒下来,原来不细细观察,却不知道一样是夜明珠,颜色却略有不同,有的微微泛着蓝色。他凝视着,渐渐也困了,刚要合上眼,却猛地想起什么,打了个激灵,仔细的看着头顶的夜明珠。那极淡的蓝色似乎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图案,而那图案却似曾相识。如果他脑海里从没有这个图案的存在,只怕无法发现夜明珠的秘密。
他不安的挪动了一下(禁止)子,却看见不远处盘膝而坐的无悟也正仰头若有所思,目光停留的地方正是那个奇怪的图案。觉察到华煅正看着自己,无悟转头,微微一笑。华煅心头升起一种陌生的感觉,界乎于敌意和亲近之间,难以分说。
然而终究劳累太过,华煅不久也沉沉睡去。
众人是被一阵奇异的声音吵醒的。迟迟和骆何最先听到。她坐起,还没完全醒过来,已觉得很远的地方似乎发生了一件声势浩大的事情,不过因为隔得远,所以入耳并不响亮,只是越来越近,让人焦虑起来。
连华煅都被惊醒了,他一翻身,就看见几头火豹弓着腰对着早先被赵靖敲开的大窟窿,爪子在冰面上抓出一道道深痕。那声音渐渐开始震耳欲聋,逼到脚下。
楚容带刀跃上,挡在华煅身前,紧张的注视那个黑漆漆的洞口。赵靖想起雪崩之势,也不禁微微变色。
骆何却摸了摸胡子,微笑道:“那只是水声。”
“水声?”华煅恍然,再侧耳细听,点头道,“伯父,你说的没错,应该是水声。这冰宫本来就通往雪湖。”
薛真哎呀一声:“这水从何而来,又从何而去?”被他一提醒,众人心中陡然涌起危险之感,一起看着那个窟窿,听水势汹涌,似乎随时会破冰而出,将整个冰宫淹没,那就真的逃无可逃了。
然而临得近了,不知道为什么,水势突然大减,好像被遏制的千军万马,在瞬间失了节制,四下散开,再也没有什么威力。
迟迟到底好奇,跳过去趴在那洞口往下张望,失声笑道:“水流过去啦,还有鱼。”一时手痒,冰影绡丝啪的一拍。众人只见一条有着双翼的大鱼从洞口跳起,在空中一扭,又落了回去。迟迟被它甩了一头一脸的水珠,却哈哈大笑。
众人一时被逗乐了,忘记了忧急。赵靖却突然说了句毫不相干的话:“那道封住通道的冰门如此巨大,却能平稳落下,这个机关当真力道千钧。”
骆何颔首微笑:“你们可知,海水有潮涨潮落。湖泊巨大,与江河连通,也有潮汐暗涌。”
赵靖与华煅此刻都是一般念头:“莫非这机关竟是由湖水的潮汐之力牵引?”这实在太匪夷所思,又太惊才绝艳。
却听脚下淙淙之声不绝,分明是那巨大的水势被泻了劲道,正四面八方从冰宫底下流过。而水声之中却夹杂着轰隆的闷响。华煅点头:“原来那地道其实本来是让水流过,那下面不知道还有多少条地道。只是这水势来得如此之急,怕不仅仅是潮汐之力。你们可听见水声中的响动?”
赵靖拊掌而笑,接口道:“那是一个个水闸,有的堵死有的打开,可以随意控制水流的路径。”
迟迟也
迟迟钟鼓初长夜第2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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