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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世羁 清穿第10部分阅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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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世羁清穿作者:肉书屋

尘世羁清穿第10部分阅读

但从他站立的姿态看,精神状态显得比许多中年人还强。我发现他时,他正专注的看着墙上那副菊花诗图。

我已经迅速的站起来,还在踟躇着不知道该怎么见礼,他已经把目光转到我身上,我也看清了他的样子。

清癯的脸上倒八字眉微皱,他似乎在想什么心事。表情淡淡的,但明显带着长期形成的居高临下的神态。大概因为老了,上眼皮有些耷拉,我猜想他年轻时眼睛可能不像现在这样是三角眼。他目光到处,我突然有一种刚刚被x光透视了一遍的感觉。

早已习惯那群阿哥们的无声无息,和时常稀奇古怪的举动,我平静无言的福了福——以不变应万变。

但是抬起头来,我赫然看见他身后,门外廊下,几个太监和穿黄马褂的带刀侍卫簇拥着胤禛和胤禟!

很难说他们两兄弟中哪一个的脸色更苍白。

胤禛没有看我,他视线向下,脸绷得紧紧的,明显在极力克制自己。胤禟的目光直勾勾看着我,像正在喷射岩浆的火山口。这目光灼热得我的心疼痛了一下、慌乱了一下,但在这半秒钟的时间里,我已经明白眼前正在发生什么。

轻轻跪下来,我磕了三个头,平静的说:

“奴婢凌儿,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听见他长长吸了一口气,抬头见他表情为难的退了一步,转身看了看门外,似乎想求证自己是不是走错了。但他很快转回头,低头想了想,又向外面挥挥手示意了一下。

一个穿黄马褂的带刀侍卫上前,轻轻关起房门。

我安静的跪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个穿一身平凡宁绸长衫的老人,历史上当政时间最长,成就最高的康熙皇帝。

早已知道这一天终究会到来,当它终于到来时,我有一种将要解脱的轻松感。但是我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康熙居然亲自出现——想想最近胤禛越锁越紧的眉头,我已经有几分明白。想必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会在这么小的事情上违背自己的意愿吧?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坐到上首的椅子上,他又看了我几秒,才说:“起来说话吧。”他的声音很和蔼。

我站起来后,他想说什么,又摇摇头没有开口,从表情上看,好象是思路被打断,原来准备说的话都没有用的样子。我耐心的等待着——结果是绝不可能变的。

他终于问我:“你是南方人?”

我一下就想到胤禟第一次见我的情景,他问我的第一句话,也是这个。

我笑了,忍不住又俏皮的歪歪头:“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回皇上话,奴婢是四爷从扬州人市上买回来的。”

他不敢相信的看着我,追问:“人市?你家,原是什么人家?”

我又笑了,没有感情的背道:“小莲,扬州乐籍女子,虚岁十六。其族早年获罪被赐姓黑,归入贱籍。江淮一带遭灾,因秦淮河天香楼向其族以十两银子高价求卖,愤而不从,遂投河。”

然后补充一句:“奴婢失去以前的记忆,这些是四爷在奴婢家乡查出奴婢身份后,告诉奴婢的。”

他又吸了一口气,皱眉,抿嘴,看着自己握住椅子扶手的手背想了想。

“你……在看什么书。”

“皇上见笑了,奴婢看的是宋词。”

“哦?你…最喜欢谁的词?”

“奴婢最喜欢苏东坡的词。‘大江东去’‘明月几时有’‘缺月挂疏桐’‘十年生死两茫茫’‘夜饮东坡醒复醉’‘清夜无尘’‘世事一场大梦’……读其文字,当真是‘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我侃侃而谈,只把他当一个路边茶馆遇到的普通老先生。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胤禟对朕说,初见你时,‘明月如霜,照见人如画’,也是东坡词啊……”他点头叹道。

低头又想了半晌,他才抬头,眉头皱得深深的:“凌……儿?你可知,朕今日所为何来?”

我耐心的笑,似乎是在回答弘时他们的简单问题。

“凌儿近日被禁止知道外头的任何事情,但凌儿心里是明白的。皇上,请问赐给奴婢的,是毒酒还是白绫?”

他眉棱骨赫然一跳,真正震惊的看着我。

“你!……”

他站起来,向我趋近几步:“你怎么知道朕是要你死?胤禟向朕要你,朕……就将你给了他如何?”

我还是笑:

“皇上……您是千古以来第一圣君,天文地理无所不晓,甚至通夷语,会算术几何,识穷天下。您的圣算必不会错的,凌儿毫无活下去之理——否则,何需皇上您圣驾亲临?”

“哦?你说!你说说!为何?”

他明明是最清楚的人,却还来逼着我问,就算知道他是对我好奇,但看在我马上就要死了的份上,就不能快点解决吗?我不耐烦了,但是这话又不得不答,而且还不能说太多。

“皇上……箕豆之火不燃,则兄弟相安。”

他几乎把两条短短的八字眉都皱到一起,研究什么难懂的东西般看着我的眼睛,他现在只是一个为儿子操心的老人,我并不怕他,坦然和他对视。

他转身,颓然坐下:“你……是个好孩子……是朕那不成器的儿子……对不起你……”

我跪下:“皇上,奴婢身份低微,受不起雍亲王和九贝勒厚爱。奴婢不洁之身,有辱雍亲王体面,更今生难报雍亲王救命之恩,早该自我了断的”

“你不用说这些……朕知道,必是胤禛留着你,他办事一向精细,若是要你活,你就必定死不了。”他垂着头,无力的摆摆手,“朕其实早就暗示了胤禛……他却……朕的儿子,朕还是了解的,胤禛,他怎么会这个样儿?便是胤禟,自小也没对什么人这样儿上过心啊?”

他叹息:“可越是如此,就……”

我冷笑着接过话头:“越是如此,奴婢越是不能活着,无论奴婢跟了哪位爷,另一位爷必定……恳请皇上快些赐凌儿解脱!”

这个老人几乎是疑惑的看着我:“朕来……也是想看看,你会是个什么样儿的女子?如今,朕明白了……可是……这样的人儿,朕的儿子就这么糟蹋了?朕……是怎么教他们的?……格天体物,礼义仁爱,他们学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的声音很轻但是很心痛,我知道,这心痛与我毫不相关。他是把对大阿哥,二阿哥,八阿哥等儿子的失望联想到一起去了。想想从去年——康熙四十六年,一直到他死去,这个一生奋斗打下江山盛世的老人,却因自己的儿子们担惊受怕,伤心难过,我同情他。但是,这一切也是他自己造成的。

我跪到他身边,轻声温言道:“皇上……皇上您一生功业彪炳千秋,阿哥爷们个个文才武德,如今天下海晏河清,大清盛世将至……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抬头,看着我:“海晏河清,盛世将至?……”又抬头看看远方,他狠狠的抿了一下嘴唇,刚才那软弱的一瞬间立刻被收得干干净净。

拉我起来,他也站了起来,目光有些迟涩的望着前方,缓缓说道:“你是个有风骨的孩子,朕很喜欢你,但是……朕没教好儿子,是朕害了你……你……不要怪朕……”

我连忙又要跪下,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臂拦住了我,“朕……要走了,你不要再跪着……不要跪了……”

他亲手拉开门,背起双手,似乎看了看还站在门口的自己的两个儿子。但是很不幸,他的两个儿子,此时都只死死的看着我。

他也略偏了偏头,似乎想再回头看看,但很快又转了回去,猛然大步抬脚就走,声音冷冰冰:“胤禛,胤禟,随朕去畅春园!”

康熙走得僵直的背影早已闪过了,胤禛胤禟还钉子似的立在原地。

胤禟的表情像个受惊的孩子般惶恐,他一眨不眨的看着我,似乎这样就可以用目光把我吞下去,带走。

胤禛却除了脸色苍白之外,面无表情,他的目光坚定得像磐石,似乎想要给我灌输某种信心。

但我只有一直微笑,微笑,觉得今天我已经笑到脸上的肌肉都酸痛。

恨?没有。完全没有。那个不懂得怎么去爱的,被宠坏的孩子,已经尝到了自己任性的苦果。一个原以为得到了的东西,却最终没有得到,反而因此失去,这对于他,总算是个教训吧?

爱?我不知道,胤禛那个目光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真的连此时的康熙都能违背?他能做到什么?

但我是真的想离开了,想到可以离开这个世界,我心里一片清明。

侍卫们半请半推的把他们两个弄走了,在他们还能看到我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到一个小太监托着盘子出现在我面前。

我不再看他们,刚才那短短的几秒对视已经道尽了一切。我现在关心的,是眼前的盘子——里面放着小小的酒壶酒杯。

我往杯子里稳稳的斟酒,听着人声渐渐远去,消失在书房院子外。

端起酒杯,我笑笑,回古代之后,还只喝过一次酒呢。那次,我同时见到了在古代我最欣赏的好男儿,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

熟悉的拐杖声有些钝钝的响起,邬先生出现在院中,他的样子,好象突然间已经苍老了十岁。

我的笑容还没有消失,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对先生说,非常、非常重要……

“邬先生!四爷曾经带在身上那幅我的小像,是你画的吧?……能看到凌儿最真实的样子,先生您画的真好……”

他的脸本就苍白,此时更是踉跄的退后两步,他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哀伤,仿佛怕痛似的紧抿着颤抖的嘴唇。

“凌儿真想回江南去,春天钱塘看潮,苏堤赏柳,冬天就拥炉赏雪……”我笑着,“可惜这杯酒,凌儿不能敬先生了。”

一仰头,我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腹中很快便绞痛起来,跌坐回自己的床上,视线开始模糊……

小太监看看我,满意的收起酒杯,走了。

我的在心里祈祷,妈妈,让我回去吧,让我回到有你在的,属于我的时代。

意识也开始恍惚了,所有的疼痛突然消失……我好象回到了刚刚在古代醒来的那一刻,邬先生握着我的手,眼里是那种——清澈但不柔弱,明亮但不刺眼不霸道,深邃但不自以为是……的星光。我突然笑了,但他眼里的星空却在下雨……这是怎么回事啊?我疑惑的想要伸手去摸他的脸,他才是我在古代唯一的亲人,不是那些连自己都身不由己却想占有别人命运的主子。他一直在默默含笑的看着我任性撒娇惹是生非……有没有想到这个世界原来根本容不下这样的我呢?他为我画的像,画的菊花诗,我真想带给我妈妈看看……我笑着,抱着他的手,安心的“睡”进沉沉的黑暗……

番外之康熙

知道畅春园的春天景色怡人,可是这个春天,朕还没来得及细细看过——每次踏出宫门,都是因为有事,让朕眼中风景全无……

张廷玉最后一个小心的躬身退出,朕却从他打开的门缝中看到一眼绿树垂柳。已经是康熙四十七年的春天了…太阳|岤隐隐作痛,我看看自己撑在软榻上的手,干瘦。朕,老了。大概因为,朕的儿子们都翅膀硬了。

从去年冬天废太子,大阿哥魇镇事发,朕就住进了畅春园。在热河,他们让朕不敢回烟波致爽殿,而住进四边无靠,冷冰冰的戒得居。回了京城,朕越发觉得紫禁城也待不下去了,干脆移到这偏居京城一隅,景色也柔和许多的畅春园。

朕的儿子们……都“出息”了……

老大敢施邪法魇镇老二,朕将他终身圈禁;老二……朕观察了他三十多年,虽然柔弱一些,便是受了妖法魇镇,秽乱母妃,怎至于就要调兵逼宫?老三……见太子倒台,门人已经四处联络外官,幸得被朕止住了;老四……太子的事他牵涉究竟有多深?老八……竟是百官齐心,要推举进毓庆宫,说什么八阿哥聪明好学,礼贤下士,宽厚仁德……当真以为朕老了么?!老八他联络的全是大人物,全是对他有用的人。这不是什么礼贤下士,这是结党营私!刑部冤狱,朕已经查明,冤案根本不止张五哥一件,可是老八却瞒天过海,欺骗朕躬,保了几个大官,冤了黎民百姓。这能叫仁德,能叫宽厚吗?胤祯、胤祥他们清理国库亏空的时候,老八替好些个皇子官员还了欠债。他也是个皇子,哪儿来的那么多钱?!这些个线索,细想起来叫朕都胆战心惊!听说老九是他的钱库……这钱……从何而来,朕已经没有力气去细查了……还有老十、老十三、老十四……

乱子从自己家里闹出来,从自己最信任、最疼爱的几个儿子身上闹出来,太让朕伤心,也太让朕害怕了……朕觉得累,每天要喝三次鹿血,三次参汤,但是这样熬不久啊!需得赶紧平定朝局……朕打算复老二的太子位,但是,其他儿子们虎视眈眈的盯着……朕要再看看……再看看……

昨晚皇子们齐聚老八那里,为良妃贺寿。仁孝之举,朕一早就是准了的,原以为,不过是个家宴,借这机会,他们兄弟热热闹闹、和和睦睦聚一聚也是好的。谁知宴会还没开始朕就得到消息,竟是百官齐聚,许多外官也专程赶来,浙江盐茶道、福建巡抚、云南铜政……这些自请述职的要员,急急赶至京城,连朕的面还没见,倒已经稳稳的在做老八的座上宾了!

好嘛!他们要述职,竟是去向老八述的!

昨晚一直有消息不停的递来,除了张廷玉马齐早就收到邀请,是向朕请过旨去的,其他自己钻门缝的官员都有了名单。其实何需别人再描述给朕听?想也不用想也能知道老八那里是何等繁华热闹,多少贵重礼品堆积如山,多少龌龊官儿阿谀奉承,如同早些时候百官齐心推举的盛况——真是烈火烹油的盛景啊。朕望着窗外的夜色,只有冷笑而已。

但是后来,消息中都出现了两个女子,真是怪事了!听了这两个女子的原委,朕也看了抄来的葬花吟,不由得一笑。这葬花吟,唱得好!正该给他们这些被猪油糊了心的糊涂人听听这悲音!可惜,恐怕只有良妃真正听进去了……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这个编歌编舞的女孩子,有些意思!她是老四府上的,又为了避嫌而没有出场,不占风头,是个脑子清醒的伶俐人,由此可见,老四的精细,已是炉火纯青了。

看着奏折,良妃身边的太监过来请旨,良妃已经回到大内,说今天要来畅春园谢恩的,朕正在着人回去说不用了,就有新的消息,慌里慌张的传来了。怎么?他们兄弟在一起,就一次也不能安稳吗?!

听了消息,朕先是不敢相信。母妃寿诞,众目睽睽,胤禟居然杀死良妃刚刚亲赐的女乐,逼j兄长家的婢女?圣人礼义,天家仁德,他的行为却和禽兽无异?朕不相信这是朕辛辛苦苦教出来的儿子……但是……又不得不信……他们可以调兵逼宫,用下流手段魇镇兄弟,不顾江山社稷、百姓生计一心只为自己收买人心……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朕转眼就明白了。这是一个道理。

想要一个女子,这女子却不是他的,就不顾礼义廉耻强占她。

那如果他想要的是这个天下呢?!朕又偏不给他时,他又将如何?!……看来,朕操心这身后事,很明显不是在胡乱猜疑啊……朕当日说,宋太祖赵匡胤烛影斧声,死得不明不白,可堪警觉,张廷玉还笑朕过于忧虑。可是看看,看看朕的这样一群儿子,可惧,可叹……

“皇上……”侍卫刘铁成小心翼翼的进来,神色犹豫的看看朕的脸色。

放下拄着头的手,冷冷的道:“又出什么事儿了?说吧?一时还气不死朕。”

“皇上!这……”他更惶恐了。果然又是出事了?

“说!”

“扎!前门大街善扑营总管带有急事呈奏,因位份低,不能直觐天颜……”

“你给我说!罗嗦什么!”这些奴才一个个罗嗦得朕心烦。

他又看看朕的脸色,还在嗫嚅,张廷玉又急急进来了。朕太了解他了,只逼视着他。

“皇上……九爷和十三爷回去时,不知怎么言语冲突,各自的侍卫在前门大街上打起来了,善扑营的军士不敢拦,也拦不住,请旨……”

抬头看看殿顶高高的藻井,五颜六色精描细画看得朕一阵阵头晕。

“不许拦……让他们去打……打死省心……”

张廷玉急急趋前,一边小声吩咐:“去叫太医!”

“不许叫!朕好好的叫什么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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