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史大人辛苦了!作者:肉书屋
长史大人辛苦了!第11部分阅读
看什么?”
隆裕小狼并没有收回目光:“永淳有兴趣,也要来,说是把汝南和柔嘉安置好就过来。”
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毒舌?
“啊,来了。”隆裕并没有招呼,这位殿下行事虽然不羁,但其实举止之间颇有规矩,端起茶盏开始安心喝起茶来。
永淳公主在人前贤淑文静,一路走来连衣摆都保持在一个微妙的弧度。说句实话,韩小长史对她颇为佩服,难为她平日能压制住自己毒舌的性子。
“这花园一副招苍蝇的景象真是有趣啊。”永淳公主文雅的坐下,手指压过衣裙,和煦微笑,然后口中说着和举止完全不相干的话。
果然开始了。
这位殿下与隆裕可不同,无论是搜集信息以利自身,还是冷眼旁观天下事的心态,这位皇家生存教科书心中的娱乐八卦,可不是后世的狗仔队能够媲美的。
韩小长史兴致盎然。
“哎呀,那不是卢家的废物吗?裹着一身绸缎就真以为自己有才了?啧啧,还想摘取胡家的解语花。”
大昭有规定,平民不可以穿丝绸。当然,也没有那么严苛,常有有钱人私下穿戴。看来卢家公子还是个白身。
“咦?费家的小姐什么意思?盯着我吴王兄看也没用,吴王兄喜欢的是禄希川,可惜、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昭帝虽是给林滤选婿,而吴王鳏寡,他亦有意牵线,故而让襄城强下了帖子。
“等等。”韩小长史眼睛一亮,赶忙喊停,早在秋猎的时候就想知道了,可惜隆裕八卦不专业,永淳公主果然不让人失望,“吴王殿下喜欢禄希川?”
“当然。”永淳笑。
“三皇兄喜欢?为什么不愿意娶希川姐姐?”这回接话的是隆裕,她对别人不在意,对于自家之事却用心,这是身为皇族的责任感,小长史颇为欣赏她这一点。
“禄希川是右相之女,吴王兄虽然贵为吴王,到底是个鳏夫,若是求娶,可是堂堂右相之女屈于继室之位。禄姑娘怎么在帝京抬起头做人?右相大人又怎么面对天下士人?若是右相官职小一些还可以。”永淳不以为然道。
“现在就好了?”隆裕厌烦的看向吴王殿下所在。
周围一群莺莺燕燕,吴王殿下淡然以对,却是不时的扫向不远处禄希川。
而禄希川禄姑娘更是不胜其扰,大多数少年子弟虽然围着她,但好歹守礼,其中最显眼的三个,一个舔着脸寸步不让,一个堵在一旁,碍住禄希川走向吴王的路,还有一个看起来知礼许多,因为他在为禄姑娘挡那个舔着脸的。
韩苏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他们是谁?”
“济陵齐家的三公子,繁城郑家的郑大公子,吏部尚书家的孙公子。”永淳如数家珍。
韩苏看隆裕。
“废物,不认识,孙绍有点才华。”这公主对人很挑剔,一般人入不得她的眼,齐三公子公子能让隆裕留下废物的印象,可见他到底有多废。
“咱们帮一把禄希川吧。”永淳笑。
韩苏可不相信她有那么好心,更何况,隆裕还曾叫过禄希川一句“希川姐姐”,而永淳可是禄希川、禄姑娘个不停,从哪里看也不像是和对方有交情的模样。
“隆裕你和她交好,不管一管么?”见韩苏不动,永淳怂恿隆裕。
“你打的什么主意?”韩苏开口了,让隆裕做决定,这闲事肯定会管,“你刚才不还说,若是促成,对于禄姑娘闺名有碍、对于禄大人影响也不好,更何况,吴王殿下也不同意的吧。”
永淳避而不答,问隆裕:“吴王兄的心思自然与大部分人相同,可是禄姑娘显然也下定了决心,既然禄姑娘都不介意,吴王兄的介意不是多余么?你赞成谁?”
隆裕小狼果然答道:“自然是希川姐姐,自己的事情何必要管他人怎么说!”
韩苏捂头:“我头有点儿疼。”
“隆裕今天可是为了帮长史大人来的。”永淳凉凉的说道。
“那你呢?肯定有什么诡计。”韩苏怒道。
“我能有什么诡计。”永淳笑道。
看韩苏不信,永淳也不介意坦白:“你们知道的,我性子不好,大部分人欢喜的我偏不欢喜,小部分人想要的,我偏让她达成,更何况,我年幼时,吴王兄多有照顾。”
这位公主性情古怪,倒是恩怨分明。
“所以,咱们让吴王兄与希川姑娘如愿吧。”永淳笑眯眯的拍板。
是我家的
自己的事情一团糟,如今竟然还管别人家的情事。韩小长史苦笑。
走到近处一看,才知道那个齐三公子在苦苦纠缠禄希川什么,感情这位兄台在求人家小姐,收下他手中的一块龙凤呈祥对玉中的一块,当然,最好禄姑娘再施舍他一颗果子。
襄城公主所办的茶会,本来就为了适龄的少年儿女,但婚姻大事,除了双方意愿,还需家族父母决定,故而又不能太过于直白露骨。所以年年办下来之后,凡双方有意的青年男女,都以女方掷果子给男方,而男子则送佩玉表达情意。
取的正是“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这份深情与雅致。
但看齐三公子的这番无赖手段,若不是吏部尚书家的孙大公子,恐怕禄希川早就被手塞玉佩,成就一段倒霉佳话了吧。
“送礼也得看个人所好,齐三公子你龙凤呈祥佩再好,禄姑娘不喜欢也无用,依我看,你若是送上南海明珠,禄姑娘一定收下。”随着永淳与隆裕两位公主殿下的到来,周围人纷纷让路,只是中间众人心思都被齐三公子的无赖举动给牵住,没有发现。直到永淳开口说话,众人才转头看过来。
不过这殿下的心思实在太坏了,韩苏暗笑,“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啊,这岂不是让齐三公子自拆姻缘,禄希川不收,今日不好脱身,若是禄希川答应收下,又迫得禄希川近日便要嫁人。禄姑娘一心嫁吴王,等于又同时将了吴王一军?
一箭三雕啊。可怕!太可怕了,皇家的孩子都不能小瞧,这才多大点儿岁数。
韩苏看向吴王,果然,不远处的吴王面露滞涩,欲言又止。不过,既然自己的两位皇妹到来,他也再没有不进前的理由,抬脚走了过来,语气里颇含叹息:“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永淳装淑女,浅笑不语,隆裕敬重这位王兄,恭谨答道:“听说这里热闹,便来玩耍。”
她一向行事无忌,吴王也不责怪,不动声色的牵引话题:“听说你们七姐这里又出了好茶,我常在宫外,公务缠身,久不见你们两个,不若陪三哥去品尝一二如何?顺便让三哥听听你们平日都做些什么。”
四两拨千斤。
永淳眼珠一转,隆裕更是斟酌反驳。
这边齐三公子却截了两位小公主的话,“真的?若是我送南海明珠,禄姑娘便收?”
永淳与隆裕同时暗暗按下嘴边儿的回话,吴王条件反射的与众人一般同时看向禄希川。
禄希川面似朝霞,望向吴王,自己为了此人拖到如今年岁,帝京又有谁不知?她外表温和,性子其实很是刚强,不然也不会到今日这种地步,当下面色一正,直直的看向吴王,说道:“不错,你若送明珠,我便收下。”
周围众人顿时哗然。
齐三公子人如草包,他当然不知道个中意思,还以为如愿了,沾沾自喜,连忙说道:“等着、等着,我这就回家取明珠。”
另一旁的郑大公子与孙大公子却不乐意了,尤其是孙公子,帮禄希川挡了半天,结果似乎要成就别人?
这位被隆裕评为“有点才华”的尚书公子,人倒是果决,当下伸手拽下腰间佩玉,对禄希川说道:“禄姑娘,小生思慕姑娘已久,若姑娘同意,日后定善待姑娘。”
一席话下来,既没有华而不实的花言巧语,又没有海誓山盟的夸夸其谈,话语之间颇为中肯。
郑大公子更是有趣儿,他刚才如木头桩子般挡着禄希川向吴王的路,不声不响。现在更是灼灼的盯着禄希川,人依旧站在禄希川与吴王中间,手持美玉。说是态度坚决吧,却又一副不强求的表情。
可禄希川就只是看向吴王,一副今日不成功便成仁的坚决模样。
如今这个态势,顿时让吴王殿下骑虎难下起来。
“三皇兄。”隆裕皱眉催促,若是换了其他王子这副磨磨蹭蹭、瞻前顾后的不争气样子,不良公主早就霸气的一脚踹过去了,何必如此费事。
吴王苦笑,低声说道:“我没有准备选妃,平日又不爱戴玉,所以……”
永淳和隆裕都愣住了,这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小公主们条件反射的看向长史大人。
韩苏一头雾水:“看我做什么?我也从不佩玉的。”
隆裕恨铁不成钢:“若是玉佩,我与永淳谁没有?可这意义不同,怎能用别人的东西?”
韩小长史更委屈:“既然不能用,你们看我做什么?”
永淳接道:“说好咱们三个帮忙的,我和隆裕都出过力了,这个麻烦该你解决了。”
捅了篓子想起我了,韩小长史想吐血。唐僧好歹还唱“送死你去,黑锅我来背”,到这位公主这儿,却一副全靠你了的架势。
韩苏看最仗义的隆裕,一向骄傲又自信的公主殿下这下也被难住了。
韩苏叹了口气,推已及人,她韩苏自认做不到禄希川禄姑娘这般,或许她骨子里和吴王像一些,却又没有吴王坦然。看了眼禄希川,韩苏心内也希望这位姑娘如愿,于是打起精神镇定自若的指挥:“吴王殿下,你身上都有什么?”
吴王前后不过三息的时间就搜遍了身,堂堂大昭吴王爷,全身上下竟然只有一柄折扇、一块方帕、还有一包碎银子。
寒酸程度直追自己当年啊。
“就扇子吧,送起来也算风雅。”隆裕建议。
韩苏思虑一番,伸手示意:“不,送方帕。”
两位小公主愣了愣,却及时回神,异口同声的对吴王建议:“三皇兄,就方帕吧。”
吴王略微讶异,没想到这位韩长史如此得自家皇妹的信任。
但他为人有君子之风,最善听取别人建议,林滤眼光颇高,能信任于韩苏,他自然也能信任,连问为什么也不问,当下取了方帕走向禄希川。
“等等!”忽然有人一声大喝。
韩小长史一愣,没反应过来。后世电视里,倒是经常有人在人家婚礼上喊不同意,难道大昭也流行这个?
齐三公子正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过来,看永淳的目光直冒火。
这家伙是个草包,他自家人自然也明白,于是今日之行专门配了个机灵又得力的小厮。王府茶会,小厮在外面候着,时日还早,却见自家公子跑出来要回府,小厮赶忙问了个明白。
济陵齐家虽然比不上严、陆、周、郑四大世族,但也是有名望的世家,不然一个草包哪里有资格来这里。这小厮读过几年书,一听自家少爷的说辞,立马知道少爷受骗了,赶忙拦了下来,解释了个明白。
齐三草包一听,气了个半死,搞了半天,人家压根儿没答应啊,于是又嗷嗷的跑了回来,正赶上人家吴王殿下与禄姑娘定情呢。
这家伙也是个浑人,才不管什么吴王不吴王,天不怕地不怕,嚷道:“吴王殿下又如何?也要有个先来后到,我早在卯时就与希川姑娘定下换佩之约了。”
韩苏在一旁淡淡的说道:“卯时茶会还未开始。”
“……”
轰,周围众人笑了起来。
齐三公子脸憋的通红,喝到:“你是谁?”转脸一看,面露喜色,又道:“咦?好漂亮的少年,你是谁家的?”
他这一句倒是歪打歪着,周围众人认得韩苏的可不少,于是更是一阵哄笑声传来,中间不少嘈杂私语。
韩苏才不在意什么面首身份,不过被这个齐三公子用那种欣喜暧昧的声音一说,心中不免恶心。
永淳、隆裕更是板了俏脸。
三人刚想回话。
林滤公主淡雅的声音从后面飘来:“是我家的,你待如何?”
自是者不彰,自矜者不长
林滤公主殿下与襄城公主殿下相携而来,旁边跟着任何时候都在襄城公主身边凑热闹的魏王殿下。
而往年的茶会常客纪王、相王等此次并没有接到邀约,据说帝君忧虑他们的到来只会给林滤帮倒忙,于是强拘了他们到宫中,美其名曰辅助帝君处理国事。
整个茶会皇家子弟的聚集,便是草包如齐三公子,此时也不会那么没眼力劲儿,更何况,世家往往同气连枝,早在林滤公主殿下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交好的家族子弟,早早的将齐三公子悄悄的给拉入了人群中。
然而,同样由于林滤公主殿下的表态,在场的青年子弟们看着韩苏的目光越加不善起来,其中尤以随林滤殿下而来的人为最。
林滤公主殿下在大昭皇族之中闺誉最好,沉静娴雅,颜如舜华。尊贵、自律、聪慧、美丽、却又惹人怜爱,她具备了世人对一个少女所有的幻想。纵是连规矩最多的严、陆、周、郑四大世族,都不乏赞誉之声,前有以左相严趋为首的四族同时表露求娶之意,后有今日周家周陆的主动出击。
唯独在这个辛酉科的二甲小进士出现之后,生生的败坏了皇家最纯洁美丽的少女,让天下士子心中完美无缺的林滤公主殿下沾上了一滴泯灭不掉的污点。
这些人中不乏有求凰之意的,此刻看到韩苏不免面露恼怒及厌弃。他们清高、他们傲气,他们纵是追逐着公主殿下,也会谦恭守礼,展示自己才学的同时也不会忘记应有的风仪,这才是士人的矜持。
因此,便对小长史更加不齿。
大昭从不因言治罪,故而曾有醉酒者不满东阳公主的和亲而讥讽朝廷,故而今日齐三公子一介草包也会对吴王叫板,故而自然有人不会因林滤殿下而不敢嘲弄韩苏,以表鄙薄。
“世人皆知,周朝有公子宋芜,诗传‘窈窕宋芜君,美色以侍人,取兰南山下,爱煞君王心。’”人群中有一蓝衫文士上前道,“又有诗说此人‘肌肤似雪白,丹唇胜朱红,衣动飘香麝,身轻不经风’,今日一观韩长史韩大人,以谨看来,宋芜君在世怕是也不过如此了。”
这个自称名谨的文士话锋一转,又道:“但是这个宋芜君最后也不过落得‘色衰而爱弛,因色以恶君’的下场。”
“韩大人既然名苏,都说‘苏世独立,横而不流’,想必令尊期望韩大人无论面对何种境况,都能保持高洁的品质,不知韩大人以为如何?”
整席话下来,听得韩苏牙酸倒了一半。
韩苏算是怕了这群古人了,嘲弄人也能嘲弄的这么有水平,引经据典不说,还拉出了那个被自己薄葬的便宜老爹。一段话听完,韩苏这个听的觉得比他那个说的都累,如果可以选择,韩苏自认宁肯听泼妇去骂街。这个什么谨这样儿的,半天都不扣题,也只有现在这个场面自己才不得不耐着性子听他讲完,同时耐着性子听他讲的什么,换个地方,早就掉头走了。
好在在玩弄字眼儿上韩苏自认还有两把刷子,中文系四年也不是白混的,更何况,女人天生擅长吵架,无论是粗俗的骂街还是挖苦讽刺,敢出题就敢单挑,当年咱也是中文系才女来着。
韩苏微微一笑,顿时连吴王、周陆、林滤等心思坚定的俱是一愣。其实连韩苏自己都没发觉,她平日发自内心微笑之时,不免显得天真傻气。而今日不自觉露出的战斗笑容,是当年大学假期打工时练出来的商业表情,这种笑容不需夸张,却要求温暖耀眼,即是热情而内敛,动人而不媚。力求让所有看到这个笑容的人都能感到心内暖洋洋的,发自内心的对这个人产生好感。
可以说是杀伤力极大。当年韩苏靠着这个笑容可是做出不少的业绩。
微笑是战斗的第一要素!这是当年培训她们的人说的,韩苏眼下斗志昂扬。自古文人相轻,更何况最烦这种罗里吧嗦又恃才自傲的,自认半个文人的韩苏轻定对方了,不自觉的就进到了战斗状态。
“宋芜君虽以色事人,却不乏才干。而周君王只见其色,不见其才,难道不是周君王的不对吗?周君王以对姿色的爱憎而定贤能,无视贤才,乃是失德,毁弃旧日的誓言,乃是失信。兄台放着这等失德背信的君主不说,反而只谈宋芜,未免,嘿嘿……”韩苏道,“若比宋芜,韩某没有才华吗?韩某没有才干吗?兄台只以韩某颜色说事,不论其他,看来颇与周君王志同道合,兄台若生于周,想必定会宠信不衰。而至于韩某,日后若同宋芜君一般,只能说韩某不幸、眼光不好,韩某有什么好悲哀的呢?”
蓝衫文士一滞,要说对方没有才华,此人诗词锦绣,才名早就传遍帝京。若说没有才干,此人又一力平定嘉州水患。此二点还真没什么可反驳的。
只是,后边一句,此人自比宋芜君的话,若是此人日后不好,林滤殿下岂不是如同周君王一般失德背信了?
在场众人都不免像林滤看去,心中无不隐隐希望这位殿下能露出一点儿不悦,也证明这位殿下仅是将此人当做一时面首,而不是终身良伴,更不是什么大昭贤臣。
谁知道,公主殿下依旧微笑以对,看着韩苏眼睛眨也不眨,好似刚才的言论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话一般,没什么值得她好在意反驳的。
场中诸人,定力差些的,眉眼间不免失落。
可韩苏的话还没完,既然反击,自然要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