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的。”她水眸淡淡,知道小婉还在为上次之事担心,解释道“上次我以命要挟,不管他对我是真心,还是假意,是利用,还是柔情。他都不会要我死,所以他不会冲动了。”
若他情真,不会让她死。若他只当她是棋子,她就更加不能死!
“可皇上的性子咱们捉摸不透啊……”
“琢磨不透又何必去琢磨?”烈炎问道,起身,小婉将那件琉璃裙为她穿上。
一切皆是顺其自然,不该来的叫破喉咙它也不来,该来的谁都挡不住。
见烈炎如此不急不躁,她在心头叹了口气,看来,不单单只是皇上的心思捉摸不透,自己主子的心思一样看不明白。
罢了,罢了……
御书房门前,含烟的身子骨才刚刚见着有些好转,她就迫不及待的守在那里,等待着聂硕上朝回来。
不管他在怎么躲着她,她也固执的要见他。
怕她累着,小莹唤人给她端来了椅子,她却不坐,硬是要站着等他回来。大概是身子还有些体虚,在加上心急如焚,额角一直都有汗水,小莹是每隔一会儿就要为她擦一次。
她眼巴巴的望着大殿的方向,脖子扬的很长,道“都等了半个时辰了,皇上怎么还不来啊?”
往日他是一下朝就会直接将自己关进御书房练字或者批奏折,如今都这会儿工夫了也不见人。
小莹道“主子您别急,皇上不是要微服出巡么?自然要将许多事交代给大臣,晚些很是说的过去的。”
“本宫怕他不会来了。”含烟皱眉,坐立不安,侧过头紧握着小婉的手“你说皇上会不会下朝后直接走了?那本宫是不是该到宫门口去看看?或者直接派辆马车出去找皇上?本宫这几日气色可有好点?会不会很憔悴?皇上很久都没见过本宫了,本宫会不会吓着他?”
“不会不会。”看着她焦急的脸,小莹握紧她的手安慰“主子一直就是那样美,皇上看着会喜欢的,主子您放心,皇上一定会回来的,奴婢用性命担保。”
话音刚落,含烟就看着远处有一抹明黄的身影,这不是聂硕还能有谁?
她一喜,看着小莹道“本宫回去定重重赏你。”
“谢主子。”她笑得春光灿烂,给含烟欠身时,她已经跑了出去。
边跑,含烟边整理着自己的着装,然后直端端冲到聂硕身旁,嫣然笑起来,道“臣妾给皇上请安,没有臣妾的陪伴,皇上近来可好?”
聂硕驻足,冷冷的看着面前之人,瞧着她这几日消瘦不少,凤眸晦暗不明,孤傲的站在那里,寒道“起来吧。”
含烟也就微笑着站了起来,深情的眸子总是一放在他脸上就挪不开眼。
他越过她含情脉脉的眼睛,将凌厉的目光直接看向身后的小莹,那一眼,吓得小莹直接跪地,将头压得低低的,就听见雷霆的声音响了起来。
“含妃身子虚弱,还不将你主子送回寝宫,需要朕提醒么?”
“是,奴婢知罪。”小莹哆嗦着,没敢看聂硕的脸,低着头直接小跑到含烟身旁,扶住她,小声道“主子,咱们回去吧。”
谁料,含烟却是一把将小莹甩开,倔强的跪到聂硕面前,不卑不亢道“请容许臣妾与皇上一同微服出巡,臣妾若不在皇上身边照顾着,臣妾寝食难安。”
听到柳如尘还要跟着一起去,她就彻底慌了,今日就算死,也要跟着去。
聂硕面无表情,不怒不笑,倨傲的黑瞳如一张没有底的漩涡,猎豹般的光芒散了出来。
顷刻,他弯腰,将含妃扶了起来,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外边风大,你回去休息。”
“纵使皇上不答应,臣妾也要誓死追随。”她抬眼,浓密的睫毛下是那双倔强的眼神。
为了捍卫自己的爱情,她会不顾一切。
含烟如此任性,聂硕竟然没有发脾气,表情虽冷,黑瞳却划过一袭淡墨。似乎这件事,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看着小莹,轻道“扶含妃回宫换套民间的衣裳,朕在马车上等着你们。”
他这算是同意了。
含烟说不出内心有多欣喜,她万万没想到聂硕竟答应的这般干脆,她还幻想着若是他一直不答应她就怎么怎么着的,看来现在那些法子都用不上了。
“是,臣妾立刻就去,不会让皇上等太久,臣妾这就去,这就去……”
她几乎是用奔的,转过身时凤眸里就有一滴眼泪飘扬在空中,此时此刻,她居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知是激动还是什么,总之鼻子太酸了。
聂硕看着那抹跑远的背影,沉下脸来,黑瞳立刻变得复杂了。他究竟,在想什么?只怕是,无人知道……
……
烈炎收拾好后,聂硕的马车正好等候在了城王府门口。
一踏出去,就看见跨在马匹上的楚修云,两人面面相觑,都礼貌的点了点头。身旁的小婉一见到他,心情立刻大好,虽不敢多看几眼,但内心难免有些小澎湃。
聂城像条兔子一样跳出来,立刻牵起烈炎的手,嬉皮笑脸道“夫人,走,咱们跟二哥坐一起去。”
说着,他拉着她就往前面那辆马车走,没走几步,就被一旁的手下拦住“对不起城王,皇上有令,只许您跟他同车,其余人……”他偷偷的瞄了眼淡然的烈炎,小心翼翼道“坐后面那辆马车。”
烈炎心头冷笑,好个其余人。
她二话不说转过身,不理聂城的叫喊,贸然踏上第二辆马车。
一掀开帘子,就看见简素打扮的含烟和丫鬟打扮的小莹。
这就是聂硕的安排?他到底意欲何为?
烈炎才不管,直接坐了进去,身后的小婉跟了进来,坐到她身旁。
马车这就启程了。
小莹一直没好气的瞪着烈炎,然后看看小婉清透的脸,她更加怒意。想当初小婉女扮男装的时候,她才曾对她生过好感,岂料竟是个女的。
见小莹目光灼灼,小婉也不害怕,直接给瞪了回去。
怎么着?是含妃的丫鬟就可以随意欺负人么?她的身份也不弱,城王妃贴身侍女,谁怕谁啊?
“你横什么横啊?”仗着自己的主子,小莹冲着小婉直接吼了过来。
小婉也不服输,恶狠狠道“谁横啊?你眼睛瞎了吧?我眼睛大不行啊?”
小莹气得不轻,直接看着端坐在正中的含妃,委屈道“主子,您看她多蛮横?仗着自己是城王妃的丫鬟就欺负奴婢,欺负奴婢不就是欺负您么?”
“你别胡说,我什么时候欺负含妃娘娘了?”
“大胆,在含妃娘娘面前也敢自称‘我’,真是不识好歹。”小莹一喝,双瞳立刻犀利了。
“你……”小婉激动的站起来,头却不小心磕到了顶棚,疼的她被反弹了回来。
小莹这下得意了,嘲笑起来“活该。”
小婉刚要开骂,却被身旁的烈炎拦下。
她转过头,对着那个看好戏的含妃莞尔而笑,娇声笑道“娘娘快别舒坦了,她二人吵着也是饶了您的清闲,知道的倒也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您的奴婢仗着您胡作非为呢。”
自古伸手不打笑脸人,含烟明明知道烈炎这是在拐着弯儿骂她,却只能笑脸相迎,道“让城王妃见笑了,是本宫未能调教好,不过你的丫鬟也不差,胆敢在本宫面前如此放肆。”
看着小婉时,含烟凤眸一片凶狠,吓得她直接低了头。
烈炎却道“怕是娘娘错怪了,我倒是觉着小婉并无过错。”
“城王妃偏私,小婉公然在娘娘面前自称‘我’,都听见的,可不能抵赖。”小莹不依不饶着。
含烟也自然是一脸得意的看着烈炎,剪瞳里难免有了挑衅。
烈炎笑道“含烟,你当真是错了。”
“你……”含烟猛地瞪着她,当下就怒了“你竟敢直呼本宫大名,真是岂有此理。”
烈炎低低浅笑,不以为然,抬手掀开身后的窗帘,看着马车直端端的出了京城,嘴角的笑意更大。
“城王妃,您这可算仗着皇上的维护而以下犯上?”小莹冷哼着,既然柳如尘对自己主子如此不敬,她也就不必恭维了。
“你胡说,我家主子不是那样的人。”
“依本宫看,你主仆二人都是不分尊卑之人。”含烟气得脸都绿了,冲着马夫大喝“停车,本宫要将这不知好歹的二人赶出去。”
她相信皇上不会这么不明事理,这柳如尘是越来越目中无人了。
烈炎却是冷哼“该下车的是你们。”
“你……你……”马车一停,含烟不顾一切的站起来,抓起烈炎的胳膊就往外推。
她怎么可能是烈炎的对手?而烈炎又怎会服软?
她扣住含烟的胳膊,一个反手就将她的胳膊牵制在身后,稍一动力,就疼得含烟哇哇大叫。
“主子!”小莹急了,想上前帮忙,却被小婉一把拦住。
她也什么都顾不得了,谁要敢欺负她主子,她就誓死捍卫。
如此,小婉和小莹也扭打了起来。
车内一下混乱,惊动了前面的车辆,楚修云跨马过来,就看见烈炎和含妃站在马车外。
在他吃惊时,烈炎已经直接将含妃推下马车,狠绝的模样不带半点留情。
含烟一声惨叫,摔下高台,额头正好磕到一块石子上,当即昏死过去。
楚修云大吃一惊,这一幕让所有人震悚,没想到城王妃会出手这么狠,连皇上的女人也敢碰,看来她是真的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楚修云立刻下马,焦急的将地上的含妃扶起来检查,若是她有事,烈炎一定脱不了干系,他不得不先救人。
烈炎却是不以为然,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昏迷不醒的含烟,鼻孔冷哼,狠心绝情。
她不会一再的忍让,凡事都要讲求一个限度,不管那人是谁,惹到她,她都不会心慈手软!
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车内的人还在扭打,烈炎凤眸一冽,二话不说冲进去,托起小莹的脸‘啪啪啪’就甩了几个耳光,小莹还未反应过来,脸就已经红肿了,只听耳旁烈炎冷冷道“若在敢狗仗人势,我便挖去你的双眼,不信我们就试试。”
话音一落,她便被她狠心给拖了出去,当着聂硕、聂城、楚修云的面,一道给扔下马车。
聂城最为惊恐,脸色煞白的走过来看了看烈炎决绝的脸,又看了看趴在地上痛哭叫喊的小莹,脸上肿成那样,嘴角不停流血,看来烈炎下手不轻。
而含妃居然也是额头流了好多血,昏死在地上。
这……这一副烂摊子是怎么回事?
他侧过头,想要从小婉身上找到答案,却见她也是绾好的丫鬟髻也松松垮垮,一身灰尘,衣衫不整,其貌不扬,像是刚刚跟谁大干了一场。
烈炎不卑不亢,依然居高临下的站在马车之上,凌厉如剑的目光来回扫视着下面众人,最终将倨傲的眼神落到面无表情的聂硕脸上,挑眉凉笑“这样的结局皇上可满意?或者说……您希望躺下去的是我?!”
她这是在公然对他挑衅。
聂硕黑瞳深邃,根本瞧不见底,里面究竟有何情绪,无人能够猜得透,只知道,他的眼神太过复杂,复杂中又是那般淡然,淡然里却有暴风雨的错觉。
楚修云最清楚他这种眼神,那是危险,那是警告,那更是一头猛兽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的猎物。
他赶紧单膝跪在聂硕身旁,道“回禀皇上,含妃娘娘虽受伤不轻,但殃及不了性命,事情的来龙去脉还得等含妃娘娘醒了在说。”
他这是有意维护烈炎。
聂硕不语,倒是这份淡然让一旁的聂城也有些后怕,跟着跪了下来,道“是啊二哥,王妃她或许只是一时冲动……”
“我不是冲动!”倔强的声音伴随着几句慑人坚定的传了出来。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她何须要别人替她解释隐瞒?当初愿意忍气吞声,步步走的小心翼翼,为的就是能在这里立足。可如今,夜非离的话的确对她起了作用,不管是真是假,她都清醒了,她不是任何人的棋子,她也会反击。
“王妃。”聂城皱眉,事到如今,她不认错也就罢了,怎么还能火上浇油?
楚修云也是急的焦头烂额,道“城王妃毋需将所有罪责揽到自己身上,我虽未与城王妃深交,但且知道您不是那么不讲道理之人。”
烈炎不语,将目光笔直的凝向聂硕,四目相对,皆是冷漠与倔然,空气中仿佛筑成一条冰冷的寒光,若是这种神色能伤人,只怕他们两人早已两败俱伤。
不远处那棵隐秘的大树上,有一对妖孽的眸子一直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
夜非离嘴唇噙着似笑非笑,懒懒的依靠在树头,完全将树干当成一张床。
如此好戏他又怎么能错过呢?只是万万想不到这个女人可比他想象中要有意思的多。
聂硕一甩袖,突然一声冷哼,喝道“将含烟带上车,继续前行。”
说着,他冷冷的目光就凝视过来“你坐这辆车,把那辆车留给她。”
烈炎不语,就见他钻进了马车里,小婉顶着乱蓬蓬的头想说些什么,可最终没有开口。
烈炎也是冷笑,跳下车来,对着身后的小婉道“去前面那辆车吧。”
“可是主子……”后面的话自然被她咽了下去,不过她真的好想说,刚才皇上的眼神好可怕,难道就不怕过去受罚?
烈炎上了车,自然就坐到一旁,凤眸里空无一物,压根儿没将身旁冷漠的男子放在眼里。
这时,聂城和小婉也纷纷上来。
“你们两个下去骑马。”聂硕冷冷的看着聂城和小婉,喝道。
聂城没敢吱声,拉着小婉灰头土脸的跳下马车。
小婉嘟着唇,拉了拉他的衣角,有些为难“我不会骑马。”
“我会骑不就成了?”他白了她一眼,平日里对他不是挺凶悍的么?怎么现在装着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了?
小婉显然没明白他的意思,嘟哝着唇嘀咕着“你会骑关我什么事!”
说着,她就觉得委屈,好不容易跟着出来一趟,结果弄得浑身脏兮兮的,手上还被小莹抓了一条长长的口子,现在的她像个疯妇似的。
正琢磨着,只觉身子一轻,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聂城提上了马。
“你干什么?”她慌张的大叫。
“闭嘴。”聂城将她圈在怀里,拉着缰绳就驾着马儿跟着走了。
小婉脸颊一红,心里又是急又是气,看着前面的楚修云,更是懊恼了。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要是被别人看见了还得了?
聂城却对她的话嗤之以鼻,看着她那头凌乱的头发,皱了眉头,大大咧咧道“那个小莹欺负你,你也不知道欺负回去?笨的跟猪似的。”
“要你管?”小婉翻着白眼,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没好气道“有本事你去试试?”
聂城噗嗤一笑,看起来心情大好“平时对我倒是挺凶的,结果只能欺负得了我。”
“谁说的?”小婉不服气了,很快就忘了他们这种暧昧的姿势,为自己辩解道“我不照样踹了她两脚,你没看见她脸上那三道指甲印,那都是我的杰作。”
她得意了,聂城笑起来,小婉见他笑就骂他,一路上两人就这么拌着嘴,谁也不饶谁,反正他们斗了这么久,不争个输赢怕是谁都不会甘心。
而第一辆车里却是死一般的沉静,大概是看着含妃受伤过重,他特意加快了脚步,毕竟这里离城了,算荒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若是怠慢了含妃的伤势,只怕是会遭罪。
这趟旅程来的太突然,杀了烈炎个措手不及,她虽然不明白聂硕这么做究竟意欲何为,但她绝对相信,他是有目的的。
一个皇帝不安分在皇宫里呆着,却要拖着大大小小的人随他微服私访,绝不会这么简单。
两人坐在马车里,听着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皆不出声,都在等着对方开口,以退为进。
良久,还是他先沉不住气,看着她绝美却又冷漠的脸,问道“今日为何生这么大气?”
记忆里,她可一向都是安然于世,不会轻易闹得这么不像话,他以为她应该懂分寸的。
烈炎冷笑“您将我们安排在一起,不就是希望这个结局么?”
聂硕凝眉,黑瞳一转,道“你误会了。”
“误会?”她嘲讽的看着他冷峻的面容,笑道“怎么就误会了?明知道她对我有所不满,你却刻意让我们鹬蚌相争,一上车就给我摆了含妃娘娘的架子,哼。这里可不比皇宫,既然出来了就得忘记自己那高高在上的身份。”
这就是她为什么说小婉没错的原因,这里本就不是皇宫,小婉毋需在含烟面前自称奴婢。皇帝出宫讲求低调,自然要隐瞒自己的身份,最多该尊她一句夫人,尊聂硕一句公子。含烟如此大张旗鼓,实属愚钝。
从前在王府见着她挺聪明的,怎么现在越来越糊涂,只怕是被爱情冲昏了头。
聂硕不语,却是将凛凛的身躯斜倚在马车上,车内地方宽阔,专为他摆了张卧椅,他也就慵懒的靠了上去,一缕墨发洒下来,正好盖住了那若隐若现的锁骨。
烈炎在看向他时,他眼里的冷漠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那饶有兴致的笑,深壑的黑瞳噙着一袭复杂难懂的精光,如一面明镜,似是能看到人心底去。
纤手一抬,他捋了捋自己胸前的沐发,姿态慵懒,一向冷漠铁血的他竟也有如此妖孽的一面。
他这是在勾引,抑或……另一番风味的警告?
烈炎一愣,被他盯的浑身不自在,当即将清淡的眸子挪开。
聂硕哼笑,斜躺下来,修长的手支着自己的头,闲散的看着她,笑道“气也撒了,人也打了,该消气了吧?”
烈炎显然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明明她打的就是他聂硕的女人,他竟这般无动于衷?也不见眼底对含烟有半毫的怜悯。她以为他能将含烟带出来,准时她在他心里地位不低,可为何?
到底还是他太过无情。
她一转眼,将目光落到了窗外,帘角翻飞,遮不住她的视野。
她可不想看着车内的男人,不然会闷得慌。
“还在气?”如冰柱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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