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炎淡然如水,道“无话可说。”
他一声冷哼,不顾旁人的惊愕,寒道“若是不愿嫁给朕,为何不逃?”
他宁愿她一走了之,也不愿眼睁睁看着她嫁给他的亲弟弟,他宁愿这场婚宴毫无波澜,大不了在继续当些时日的王爷,他可是很有耐心的。
烈炎自嘲一笑,道“逃?敢问我能逃得掉么?若是你不会四处搜捕我,我自然会逃!”
抓回来,可就没有现在这般好过,他聂硕从来不容忍到手的猎物逃跑。
现在的她还无力翻出他的五指山,不过总有一天,她会凭借自己彻彻底底的消失,她可不甘愿让人左右了命运。
其实他真的不太喜欢聪明过头的女人,他宁愿她蠢的妄想逃开他,然后被他无情的抓回来,这样,这场婚宴不是就错过了么?
她可是甘愿嫁给城儿,也不愿嫁给他啊!
他就那么可怕么?!
既然事已至此,他何不可怕给她看?
睁眼时,深邃的黑瞳就犀利了,在没有刚才的仁慈。
目光随意落到一人身上,他儒雅道“朕心情不好,你可否用你的血肉来讨朕开心?”
那人大惊失色,滚烫的汗水直流,叩着响头,惊恐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烈炎蹙眉,愤恨的瞪着他“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或许也该适可而止了吧!
“不然呢?”他微微瞥眼,极淡的看着她,勾唇而笑“你有什么资格理直气壮的跟朕说话?”
是他怠慢了她,还是伤害了她么?
“今天你们谁也别想活命!”
他一拍茶桌,猛地大喝,黑瞳当即腥红了。一直隐忍的怒火终于在这一刻爆发,谁若让他痛,他就用自己的手段加倍讨回!柳毅怕是也知道自己走了一步千古错棋,老泪纵痕的磕头求饶,惨道“皇上息怒啊,罪臣该死,是罪臣该死!”
“死?”他一声冷哼,嗜血的冷眼而瞪,仿佛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兽“没那么容易!”
“你有胆背叛朕,就该明白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柳毅啊柳毅,朕可是千算万算也料不到朝廷最后一股反势力会是你,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这个与郑太后处心积虑想整他之人,他又怎会轻易给个了断了?
拳头往桌上暴怒一叩,茶桌当即轰响,碎成数块。
柳毅惶恐不安,瑟瑟发抖“皇上饶命,罪臣只是一时糊涂,求皇上看在罪臣女儿的份上,饶过罪臣吧,罪臣往后一定尽心尽力,皇上饶命啊——女儿,女儿你快帮爹求求情!”
他转过脸,跪到了烈炎脚下。
她目光浅浅,水眸淡淡,看不出眼里的情绪“要怎么你才肯放过这些无辜的人?”
她竟真的求情了,这是柳毅始料未及的。
聂硕蹙眉,眼底如小兽的伤稍纵即逝。
他冷冷道“难道朕就不无辜么?”
被她再三欺骗,他真心以付,她丢之一弃,视如草芥,难道他就不无辜么?
“既然如此,事情因我而起,你杀了我吧!”她话语轻轻,黑眸却是倔强无比。
这个时候,她还能理直气壮,一身傲骨?
他苦涩脆笑,眼里有道不尽的痛楚“你明知道朕下不了手!”
“要么我死,要么我和他们一起死!”她的话,可没有半分开玩笑。
她所说的每一句话,可曾想过他的感受?
“你是抓住朕的小辫子不放了么?明知道朕对你的心意,你却如此对朕!你连朕对你的爱也要利用么?”
“对!”她掷地有声,不卑不亢的冷视他,声音如鸿“我一直都是这样自私自利,无耻下贱,是皇上没有擦亮自己的眼睛看错了人!”
她还是太无情了,她只看到了聂硕的强大,却没想过,他也是人,他也会受伤,他不是铁,不是没有感情,他也有在乎的东西。
不是他不脆弱,只是他不习惯展现自己的脆弱!谁能听出他笑的究竟有多悲凉?是对自己的嘲讽,嘲笑可笑的自己。
他恨!恨天底下明明有那么多女人他不选,为什么偏偏选择爱上她?他愤!愤有无数女人可以为他倾尽一生,他为什么独独要将她记在心里?他怨!怨自己太高傲太自负,认为自己一定能够蛊惑她的心。
到头来,却是笑……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好半天,他腥红着双眸点了点头,握紧双拳笑了。
声音嘶哑“柳如尘,你赢了!”
他聂硕这次是输的彻彻底底!
说着,他转过脸,扫视了堂内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到聂城煞白的脸上,轻道“好好待她,朕……祝福你们……”
谁能想到,他是用多大的力气才将这句话说出口的?
聂城皱眉,想说什么,却终是没有勇气开口……
聂硕微微一笑,猛地站起来,上前几步,拍了拍自己弟弟的肩膀,最后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过身,带着那落寞的背影,一步一步踏出大堂门槛……
堂内众人舒了口气,跪着转过身,异口同声道“恭送皇上圣驾——”
他的仁慈,此生只为她一人!
走出去的时候,他忍不住仰望了那片蓝天,苦涩笑起来的时候,眼睑里迸裂出无数复杂的光斑。
或许,没有人能够读得懂他……
或许,这就是他的报应吧……
聂硕一走,紧密的气氛终于散去,柳毅抹着眼泪颤颤巍巍从地上站起来,一脸狼狈。
烈炎也站了起来,瞳孔一片冷漠。
柳毅上前,看着她冰冷的脸,抿了抿唇,微微开口“女、女儿……”
‘啪——’
他还未反应过来,烈炎的巴掌已经反手甩在他脸上,只见她目露凶光,绝冷道“我不是谁的牺牲品,救你,不是为了让你苟活!”
皇子妃发怒,那些刚要起身的达官显贵又颤抖着跪了下去,将头压低。
如今地位不同,柳毅自然不敢胡来。
他一脸苍白,道“这些年,是爹亏待了你,可你要相信爹,这次爹绝对不是为了利用你,爹只是不希望看见聂……皇、皇上因为你再造杀孽!”
事到如今,他还在撒谎!
她嗤之以鼻冷冷道“从我踏出相府的那一刻,已经与你们恩断义绝!”
“女、女儿……”
“大胆!我乃当朝四皇子妃,怎容你如此不敬?”
她一声冷哼,却吓得柳毅当场跪地,不敢有半句妄言。
她并非救他,但作为父亲,他不仅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还陷女儿于危难,真是死不足惜。
这笔账,她要亲自跟他算!
“来人——”她冷冷一喝,傲然转身,面容决绝的怒视着脚下之人,喝道“柳相胆敢对本妃不敬,拖出去杖责,直到皮开肉绽为止!”
柳毅大惊失色,彷徨的看着她“你、你救我,救我是为了……”
“救你是为了要亲自处决你!”是时候该一雪前耻了,她给过他机会的,是他自己不好好珍惜。
柳毅当即瘫软在地,侍卫来时,烈炎雷霆的声音又在头顶响起“记得别让他死了,留下半条命将皇子府的刑具在走一遍!”
三十八道刑具通通用一遍,那可是比十八层地狱还可怕,恐怕到时候他已经面目全非,死于非命了。
他惊的甚至连求饶都忘了,瘫软着身子被侍卫如死狗一般拖了下去。
这就是他的女儿,这就是当初连正眼也不敢瞧他,对他言听计从的女儿!
一甩凤袍,单手背立于身后,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堂内跪着的其余人,目光幽冷,那决绝之姿一点不亚于聂硕。
“皇、皇子妃饶命……”
“今日婚宴之事,谁若敢走漏半点风声,让本妃听见民间对四皇子有什么不好的传言,你们就提头来见我!”
众人惶恐道“臣等……臣等什么也不知道……”
“滚——”她一喝,这些人连滚带爬的逃之夭夭,生怕走迟了祸及性命。
看着那哄堂而散的人,她凶狠孤傲的厉眸渐渐沉缓了下来……
硕大的大堂就只剩默不作声的聂城,和地上那一滩赤红的血。
大堂里竟是一片狼藉,桌子、茶杯碎片到处都是,茶水也流了一地。
这可是她见过最‘盛大’的婚宴,这场婚宴还造就了一代帝皇,这算是她的本事么?
她侧过头,淡淡的看着脸色煞白的聂城,沉默少顷,叹口气。
微微笑道“别用那种惶恐的眼神看着我,我不吃人的,还是你原来的师父。”
眼底泛出了温仪的光,她的确有愧于他,这次是聂城用皇子妃的身份救了她,这份恩情,她会记下的。
……
景帝八年,聂硕登基,改国号为‘代’,自封‘灭皇’。
第十三妾含烟册封为含妃,暂时协理后宫;第六妾淑妃册封为淑贵妃,用做祭祀大典献礼之物。
其弟,四皇子聂城,晋封为城王,原聂王府经过大修赐予作为城王府,特钦点紫薇轩为城王妃佳所。
烈炎知道,聂硕有意将聂王府改修为城王府,就是要让她永远记住这里的点点滴滴。紫薇轩钦点给她住,保留其原样就是要让她忆起他们当初在这里的蜜语甜言,那张大床上,有他三夜恩宠,他这是故意要让她永远无法释怀。
成亲半载,聂城从未碰过烈炎,一直是分房睡,仅在外人面前尊她为夫人,私下里,一样恭敬的唤作师父。聂城是个爱兄长的好弟弟,他知道烈炎在皇兄心里的地位,自然不会乱来。
“主子,您这般拿着斧头去别院,若是传到皇上耳里就不好了。”小婉跟在烈炎身后,看着面容淡雅,穿着简单之人,她忍不住担忧道。
烈炎微微一笑,道“皇上每日国事繁忙,日理万机,怎会关切这些事?”
想想,她也有半年没见过聂硕了吧?自他登基过后,就再无碰面,听说聂硕后宫妃嫔甚少,也不愿选秀,而含妃独宠六宫,大概是聂硕准备专心爱她一人吧。
见她如此,小婉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烈炎是主,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奴婢。
走到别院,风景依旧,只是她的身份换了而已。
慕容歌依旧坐在那张石凳上,奇怪的是,好久都没有吹过她送的箫曲。
“你来啦?”他背对着她而坐,没有回头,声音清淡。
烈炎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他没有做声,慕容歌起身,回过头,俊逸的美瞳深深的凝视着烈炎绝色的女儿装,终于,难得的笑起来“好久不见了……”
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微微的沙哑。
烈炎走近,自从她当上城王妃,就再没踏进过别院一步。
“我是来放你出去的。”她看着他,清淡道“没有人愿意终生画地为牢,虽然我不知道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我还是希望你去做你自己想做之事。”
岂料,在她想要挥动手里的斧头砍断铁链之时,他却一把握住她,道“你喜欢当皇后么?”
她一愣,狐疑的看着他,却从他颜如冠玉的脸上瞧不出任何的杂色。
见她不说话,慕容歌又道“跟我走,我让你做皇后,给你富贵荣华!”
“皇后?”烈炎皱眉,不解的凝视着他。慕容歌这意思,是要当皇帝?他也想起兵造反?可他何来的兵?怎么可能以以一己之力胜过聂硕数万大军?而且,他为何点名要她当他的皇后?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烈炎淡淡道,甩开他的手。
慕容歌却扳过她的双肩,深深的凝视着她,道“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会全力去争取,你唯一要做的就是——相信我!”
烈炎缓缓抬高睫毛,怔怔的凝视着他认真的俊脸,那一刻,竟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深情。
“你这般固步自封,画地为牢,为的就是不愿参与天下的任何事,现在这又是为何?”
“为你!”他认真道,握着她双肩的手紧了“得知你成为城王妃时,我才明白,我等的女人来了,我想你做我的妻子,无论你要我以什么做聘礼,我都愿意。”
烈炎猛地一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处的日子明明不多,前几次他对她疏远千里,时隔半年后,他竟然说想要她做他的女人?
她愣了好半响,目光一直看着他的脸,从他的眼眸里,她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然,她却微微一笑,挣脱了他,轻轻道“多谢慕容公子厚爱,不过我与夫君相当的恩爱,自成亲以来,他一直待我不薄,关怀备至,我很是满足。”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你根本不爱他!”他摇摇头。
烈炎道“成亲初期或许不爱,但慕容公子大概知道日久生情一说?夫君与我夜夜同床共枕,对我一向视如已出,怕是在无心的女子被他如此呵护也会感动。”
慕容歌第一次皱了眉头,沉下脸来,见她脸上洋溢着如此多的幸福,便未在强求,只是目光清冷中却透着一份坚定。他道“给我两年的时间,两年后,我会带着千军万马到代国讨伐,那时候,我要代国皇帝交出你为战利品。我要靠自己亲手赢得你,等我!”
这是他此生做过的第一个承诺!
烈炎皱眉,道“你身为南岳子民,虽现在改为代国,但也是你的母国,你为何忍心这么做?”
慕容歌一笑,那抹笑却是如此的凄美、寂寞“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此生是何等的悲凉。”
话落,不等烈炎用斧头将铁索断开,慕容歌已经自施内力,一阵‘嘭’响,铁索在烈炎和小婉面前当即断成数截。
他侧过身,深深的打量了烈炎的脸,眼睑哀默,似乎是要将这道身影永远的刻在自己的记忆里,就连声音也是相当沙哑“你记住,两年后,我一定会来兑现我的承诺!”
说着,他纵身一跃,飞身上树,脚尖在树叶上轻点,很快便飞出城王府,消失在烈炎眼前。
“哇!主子,慕容歌的功夫好厉害。”小婉见状,捂嘴惊叫起来。
看着那抹快速消失的身影,烈炎垂下眼睑,深深的皱了眉头。不知为何,心头总觉得有些不安托,好像能够预料往后代国会发生什么不好的前兆。
猛地,她侧过头,对着身旁的小婉道“你速去派人暗中查查,这慕容歌身上究竟有何秘密!”
“是!”小婉点点头,转过身,马不停蹄的跑了。
烈炎还未能从慕容歌刚才的话里挣脱出来,站在原地,望着天空,眉心一直蹙得很紧,好久……她才转过身,独身一人走出了别院。
“王妃!”刚回紫薇轩,就有侍卫在门外跪下呼唤。
烈炎走到门口,淡淡道“什么事?”
侍卫道“皇上今日在皇宫大摆夜宴,说是庆祝楚将军打仗凯旋,王爷让我来通传您一声,让您梳妆打扮好,陪他一同前往皇宫!”
烈炎一愣,凤眸一沉,微微道“知道了,下去吧。”
……
宫廷宴席不比寻常家宴,城王与城王妃必须穿着端庄。平日里烈炎不喜欢太过艳丽的颜色,但今夜,她必须穿上大红色王妃正服,头饰也相当复杂,四个丫鬟围着她弄了约莫三刻钟才绾好。铜镜前的她绝代风华,薄施傅粉,美得妖娆,如此惊心打扮之作,怕是会惊得场内所有人赞叹。
梳洗打扮好后,她踏出房门,聂城早在门口等候,见到如此惊艳的女子,他也看得呆了。
烈炎见他一脸痴迷,微微一笑,唤道“夫君,时辰不早了,该启程了。”
聂城这才有些回神,赶忙点点头,尴尬的嬉笑起来“是是是,不然迟了皇兄该生气了。”
说着,聂城牵住烈炎往门口的马车上去,两人在下人眼里一向恩爱。
城王府离皇宫不远,稍许就赶到了,聂城先下马车,然后牵着烈炎下来,两人相视一笑,故意要在天下人面前装着恩恩爱爱。
他揽住她的腰,相拥着往内殿走,过往的宫女太监纷纷低头给他们行礼。
烈炎一边走,一边环顾四周,笑道“自皇上登基以来,妾身就从未进过皇宫,这里还是变了些样子。”
聂城笑道“若夫人喜欢,往后本王经常带夫人过来便是。”
烈炎低头浅笑,聂城环顾四周,趁着身旁无人之际,冲着怀中的女子吐吐舌头,道“师父,您看我这个相公可学得像?”
烈炎捂嘴,低声而笑“都年满十八之人,还是这般贪玩,难怪你皇兄不敢重用你!”
他撇撇嘴,扬高下巴,道“不重用了才好,不然让我领军打仗,我还不哭死。”
“你呀……”烈炎无语,抬手拧了拧他的鼻子,侧过头时,恰恰看见远处站着聂硕。他一身龙袍,浑然霸气。时隔半年,相貌依旧俊朗不已,只是看着他们时,凤眸里的寒气浓烈了。
两人上前,聂城自然的松开烈炎,冲着聂硕一拜“臣弟见过皇兄。”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烈炎半蹲而下,垂下头,面容清淡。
聂硕冷冷的扫视着这二人,将目光莫落的放在跪地的烈炎身上。他也有半年没见着她了,今日的她穿着王妃正服,妆容华贵,美轮美奂,蹲下时,身上飘出一袭女人家的馨香。这抹香聂硕曾经再熟悉不过,只是物是人非,她再也不属于他了。
“平身吧!”他龙袖一抬,寒道。
时隔半年,他的双瞳加之从前更为冷漠了,虽消瘦了些,可却依然俊美不凡,难言为帝的霸气!
聂城将烈炎从地上扶起来,她侧过头,两人相视一笑,恩爱的折煞了身旁人的眼球。
聂硕自然的撇过眼去,冷冷道“时辰不早了,进殿吧!”
说着,他长袖一挥,冷漠的与聂城擦肩而过,径直往着大殿走去,不在跟他们有半句交谈。
烈炎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那抹漠然的背影,绝色的容颜更为清淡。
聂城小声道“师父,看来皇兄心里还是放不下您!”
烈炎侧过头,嫣然淡笑,低声道“皇宫戒备森严,耳目众多,王爷说话小心些,往后这种话,万万不可信口胡说,以便被有心之人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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