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非常大,瓢泼一般,轰鸣的雨声将世间所有的声音都掩盖了,雨刷刷个不停,但水还是如同瀑布般从挡风玻璃上滑落,视野有限,整个城市似乎都浸泡在雨水中。他在夜雨中不知开了多久,直到油箱的油耗尽,车子瘫痪在京都境内,四野没有加油站也没有的士,只有偶尔一掠而过的私家车——
花泽类根本连一分钟都不愿等,打开车门下来,大雨瞬间将他浇了个透心凉,初春的雨水冷得彻骨,打在身上力道惊人,花泽类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凭着一股毅力步行到源家的京都老宅,敲开古宅的大门,面对源家老仆惊讶的目光,花泽类想,他一定狼狈到不行。
他随着佣人进门,所行之处留下一滩水迹,洇进木头地板里。
源朝光穿着一身墨色竹叶的浴衣,拢着袖子,皱着眉看着湿哒哒的自己,让他有些局促。
老仆开口,“二少爷,我去准备客房。”
源朝光阻止了他,“不用了,你去睡吧,这里我会处理。”
老仆识相地退下了,走廊里只剩下花泽类和源朝光,两个人都沉默了片刻,还是源朝光打破了静寂,“你怎么会来?”
走廊风大,雨水飘进来,花泽类这才觉得冷得彻骨,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虚弱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天如果见不到你的话,一定会后悔。”
源朝光没说话,一言不发地转身在前面领路。花泽类跟着进了他的房间——
“去洗个澡,先穿我的衣服吧,湿衣服给我——”
花泽类顺从进了浴室,将脱下来的衣服递给门外的源朝光,他的身子已经冻得快失去知觉,乍然接触热水,才觉得又活过来,脑子里那股子热血上涌的意气渐渐退却,他为自己的疯狂举动好笑,但又觉得一点都不后悔。
他泡了没多久,就起来了,穿了源朝光的浴衣,拉开拉门出来,榻榻米上已经铺了两个被褥,源朝光坐在支摘窗边,听见动静转过头来,指了指柜子上,“吹风机在那边。”
花泽类顺从地走过去,将吹风机的电源插上,打开开关,吹风机的轰鸣声在静寂中显得格外大声,他的目光追着源朝光,一刻都不肯放,源朝光却不看他,望着窗外沉沉的夜和磅礴的雨,脸色沉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吹风机的声音消失了好久,源朝光才有些后知后觉转过头,然后瞳孔微微紧缩,有些吃惊——
花泽类跪坐在被褥里,深蓝色的浴衣衬得他的肌肤越发莹白,他的头发还是半干,因此比平时略深一些,他低着头,那宛若艺术品般修长优美的手指慢慢抽开浴衣打在腰间的结,浴衣哗啦一下从中间散开,露出精瘦白皙的胸膛和紧致的腹部。
源朝光的喉头动了动,目光越发沉似水,盯着他不动。
花泽类的脸上现出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绝,抬起头,直直地盯着源朝光的眼睛,然后右手缓慢地伸进浴衣左肩,将衣服缓缓除下,优美如玉的肩便暴露在暖黄的灯光下,仿佛被镀了一层蜜,浴衣还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浴衣下白皙精致的身体、修长的双腿,若隐若现,香艳无比,然而他微红的耳根和颤抖的手指,可以看出他有多么紧张和害怕——
源朝光忽然不知道心里头什么滋味,闷闷的,却又有点酸涩。他终于离开了窗边,来到花泽类身边,跪下,伸手抚上他裸\露的肩膀,然后将他缓缓地推到床褥上。
源朝光的手撑在一边,从居高临下细细地看着这个少年,他不明白他——
花泽类说:“有一次,我带着白鹤芋去你的公寓,你不在,我坐在门口,想,我要将你让我帮你养的白鹤芋还给你,我要跟你断绝一切联系,我再不要想你,然后还要将你狠狠地嘲讽羞辱一番——然后天快亮的时候,你回来了,我却躲进了旁边的逃生梯,我忽然不想将它还给你了——”
花泽类说:“我去英国的时候,拍了好多好多照片,编辑了好多好多条短信,可是一条都没有发给你——我还去了你在英国念书时的寄宿学校,他们的橱窗里还留着你在辩论赛上的照片,你穿的那件西装真丑——”
花泽类说:“我差不多找遍整个东京的咖啡馆,也找不到你说的那家——墙壁粉刷成蓝色,挂着鲜艳的油画,提供最地道的蓝山咖啡和芝士蛋糕,红色火车座,还有一只叫杰克船长的猫——”
源朝光笑,“那是胡乱诌的,你也信?”
花泽类垂了眼眸轻声说:“我知道。”可我多想真的有那么一家咖啡馆啊。
源朝光忽然低头堵住花泽类的唇,轻轻碾磨吮吸,温柔深惜,一只手顺着他的身体游走,花泽类的眼角划过一滴泪,伸手勾住源朝光的脖子,肌肤与肌肤的贴近,摩擦,带起一阵阵战栗,两个人不知疲倦,在交替的亲吻和抚摸中,花泽类的身体软成春水,温顺地任由他予取予求——交缠,痛楚,快乐,呻吟,抵死缠绵。
花泽类醒来时,身边已不见了源朝光,房间内没开灯,勉强可辨认,他起身,感觉腰间酸软,浑身无力,拿过散在一边的浴衣披在身上,拉开房门,便看到源朝光同样披着浴衣坐在廊下,在抽烟,烟雾袅袅中,他整个人都有一种虚幻的古典美,和一种难以难说地悲剧色系。
听到动静,他转过头,看见他,“怎么起来了。”语气温和平静,既不是以前那种醉人的温柔,也不是后来总带着三分嘲讽和轻佻的口吻。
花泽类没说话,觉得这一刻的源朝光真实无比,任何言语都显得多余。
他摇摇头,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然后自发地窝进他的怀里,安静得像一只猫。
源朝光抽烟,望着渐渐吐露鱼肚白的东边,说:“我要去美国了。”
花泽类抿唇。
源朝光低下头,用手指梳理花泽类的头发,语气平平,仿佛只是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跟我一起去。”
花泽类忽然觉得鼻子酸涩,嘴角忍不住要往上翘,却还是固执地问:“为什么?”
源朝光望着虚空,道:“eedyou。”
作者有话要说:故事到这里算是戛然而止了,我觉得这样已经是二少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哪一天他要变得情深不寿、吃醋嫉妒什么的,就不是我想要的二少了。花泽类能做的,就是去包容他。
虽然是同人,但这个文对我来说,二少却是绝对的主角,我确实偏爱他,他再渣,我都舍不得他受一丁点委屈,呵呵。
明天大概还有一个尾声。
尾声
源宗一郎是真狠,儿子去美国念书,他是一个子儿也没出——你不是很能耐吗?行,以后就自己养活自己吧。源夫人端起骨瓷杯,慢悠悠地喝一口茶,对于丈夫的决定没有任何异议,继续做她众星捧月的美丽贵妇人。
过惯了穷奢极欲生活的源二少对此倒是没有怨言,而且适应良好,照样混得风生水起。第一年他还对自己选择的专业——动物生态学兴致勃勃,想着要去非洲大草原看狮子。第二年便跌破眼镜地转了专业——图书馆学,从此以后黑天白夜地窝在图书馆。源二少天生就不是过沉寂人生的料,在汇聚天才学生的耶鲁,他依旧是天才中的天才,那脑子堪比高速运行的电脑,在汗牛充栋的图书馆,他能够眼睛都不眨地报出你要找的书目位置,令人叹为观止,被系里同学戏称人工智能。
他在图书馆看到一幅非常美丽插画,于是一门心思地要去那里看一看,那是托斯卡纳的一个小村庄,源二少行动力惊人,没通知任何人,脚上还趿着拖鞋便屁颠屁颠地跑去——结果刚到那个地方就遇上扒手,手机钱包就别指望找回来了,他依旧兴致不减,好在长了一张惑人眼神的脸,又惯会花言巧语,倒还不至于饿死。他却对这种经历越来越来劲儿,可惜这趟旅程注定多灾多难,没过多久,源二少又不幸染上了那里的热症,病得去了半条命,在陌生的小医院躺了半年才缓过来,形销骨立地回到美国——系里的处分下来了,源二少再次要求转系,被驳回。二少干脆退学申请一交,然后包袱款款人又再次失踪了。
半年后,他考上麻省理工学院,然后成天穿着一件it(麻省理工学院)的长袖衫和一条松垮垮的短裤(典型的麻省理工学院行头),到处乱晃。
开学一星期,他那聪明绝顶的脑袋就吓坏了数学教授,于是让他直接去上研究生的课,源二少乖乖做了一年的神童、奇才、麻省理工学院的骄傲,又开始折腾了,他的同学在宿舍里构想着创业、策划着把高技术的本事化为实现他们亿万富翁的起点或者打算去华尔街冲一番浪的时候,他自己捣腾出一种21点必胜打法,还创建了一个21点俱乐部,在附近赌场小试身手,赢足了钱后,他又丢开了。毕竟比起21点,纸牌才是他的风格。
这就是源二少的生活,高兴起来便换个身份,飞到拉斯维加斯去豪赌一把,不高兴了,便窝在他那六十平米的公寓里睡觉,或者待在实验室摆弄那些枯燥乏味的实验数据。周末的时候,偶尔会开着一辆破车来个跨州旅行。大学被他整整念了六年,还没有毕业的迹象。
刚从拉斯维加斯玩了个通宵回来,飞机经济舱的座位咯得他腰酸背疼,哈欠连连地打开公寓的房门,结果就被一路延伸至卧室的领带、衬衫、女人的胸罩、内裤弄得大为光火——卧室门压根就没关,他抱着胸冷静地看着霍奇光着屁\股压在一个百种女人身上,奋力挺进,一边做还一边问“宝贝儿,爽不爽,爽不爽?”
那金发女人淡定地一边抽烟一边发出几声呻吟。
在很大程度上,霍奇符合麻省理工学院典型形象,他的简历无可挑剔:毕业于新奥尔良著名的私立高中,数学天才,班上的尖子;麻省理工学院电子工程专业的全a生,并修了医科大学预科的全部课程。他是21点俱乐部最先的成员,谁成想二少就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俱乐部建起来了,他的兴趣已经完全转移了,霍奇也跟着转移,跟着二少俩人狼狈为j,交情倒是一步步加深了,有事儿没事儿来他公寓串串门。
源二少看这厮没完没了的样子,不耐烦了,往他那白花花的屁\股上就是一脚,“有完没完!”
霍奇被打断,立马火冒三丈,“fuck!”他跳下床,下半身的小兄弟还生龙活虎的。
源二少没有一丁点儿罪恶感,“滚!”
霍奇跟二少相处的日子也不算短了,对他那狗脾气略知一二,心里面再憋火,也只在嘴上逞口舌之快,骂骂咧咧地捡起地上的衣裤。
床上的小妞倒是没有一丁点有陌生男人在场的不自在,神情自若地穿衣服。
源二少洁癖发作,霍奇前脚刚出门,他后脚就把床上的被子床单扔出门,还嫌不够,想着是不是换个地方住。
想着想着,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二少是被饿醒的,睁开眼便看见厨房有人影晃动,他揉了揉脸,裹着毯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然后斜靠门口看着厨房里的人——花泽类。
当初一起来的美国,不过花泽类比他出息多了,现在研究生都快毕业了,当初那个不事生产啥也不懂的大少爷,如今虽说不上上得了厨房,但至少已经能弄些简单的吃食,算不上好吃,至少饿不死人。
源二少看了一会儿,走回客厅,蹲在留声机边,挑了一张唱片放进去——源二少无论到哪儿,奢侈的习性是改不了的,这公寓虽看着不起眼,却到处都是他收集的稀奇古怪的东西——玛丽莲?梦露的绝版海报、非洲某部落的象牙法杖、迪斯尼发行的限量款水晶鞋造型的烟斗架、f-16战斗机模型……不起眼,却绝对好价值,就拿眼前这留声机来说,货真价实的古董。
房间里飘荡起《田纳西华尔兹》的音乐声,轻软如梦,洗了璀璨。
源朝光走进厨房,走到花泽类身后,将下巴搁在他肩上。花泽类转头,用额头碰了碰他,笑道:“我买了寿司,吃吗?”
源二少不说话。
花泽类便拿了一个刺身递到他嘴边,源二少就着他的手将刺身吃完了,“不是说要帮导师整理资料吗?”
“唔,明天再做也没关系——我提前毕业的申请通过了——”
源二少笑起来,亲了下他的耳朵,“goodjob!”
花泽类将整个身子转过来,伸出双臂框住源朝光的脖子,眼睛亮亮的,带着点儿狡黠,“有什么礼物?”
源朝光将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你想要什么?”
“陪我去旅行。”
“去哪里?”
“威尼斯。”
源朝光稍稍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提这个——当初他跟他好的那会儿,就准备着去威尼斯玩,结果到最后,他临场变卦,二少带了一个日本新星男艺人去,还上了报。源朝光瞧着花泽类脸上的神情,花泽类也直直地回视,丝毫不回避。
源朝光蓦地笑了,“好。”
花泽类一下子抱紧他,源朝光的手指穿过他的手指缝隙,交缠游走,他的手指如同鱼般灵活柔韧,反去缠紧他的——女歌手略略低沉的嗓音唱“iwasdanc‘withydarl‘tothetez……”漫长别致,风里带花,百转千回,成串鲜艳。
两个人相拥在浮华的时光中,随着音乐轻轻晃动身体,真真良辰美景。
晚上两个人出去吃饭,霍奇不请自来,大学城里的小饭馆热闹得如同过节,最多的话题的是今年的常春藤联校的橄榄球赛,旁边一桌双胞胎是学校划艇队的明星球员,出身优渥,天生一股舍我其谁的王八之气,对那帮子粗野的橄榄球迷语带讽刺,眼看两帮人马要对掐起来——源朝光出门抽烟,一个金色短发的年轻男子从他面前裸\奔而过,不知道是不是又是一个千方百计想加入兄弟会的孩子——
源朝光站在浮光掠影中,忽然感觉有些恍惚,悲、苦、欢、乐都一一从他脸上掠过,不留痕迹,他在嘈杂中拨通电话——
手机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两个人谁也没先出声,呼吸似乎都清晰可闻——
还是二少打破沉默,声音略略沙哑——
“大哥,我想你——”
那边静了一会儿,才响起如同源朝赖本人一样平板的声音,“我下个月来美国——”
一切来得风平浪静,去得云淡风轻。似乎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又似乎是,一些东西悄然而至。
饭后,霍奇回学校宿舍,源朝光和花泽类回公寓,路不远,他们牵着手慢慢走在夜幕下,源朝光扭过头,就可以看见花泽类脸上的微笑温润纤细,如同唇边的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正式完结了啊,可喜可贺!
这样的结局,肯定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
对《不羁》,因为是首次接触,实在把握不好,文当然有很多不足,只能期望以后能越写越好吧,呵呵,感谢大家一路的支持、
不羁(花样男子同人)第1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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