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上东京的大学是他人生的转折点。那时候爸爸已经下落不明,有一天他在小酒馆里喝酒忽然悲从中来放声大哭,然后再也没回过家。虽然这样说很不孝,但事实上,无论他还是母亲都松了一口气。没有父亲的拖累,虽然生活依然清苦,但比起以前却好多了,如果他拼命打工的话,也能够负担起大学的学费和在东京的生活费。
于是他就揣着这样一个梦,背着那只陪了自己五六年的相机来到繁华的东京。这里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新奇而有诱惑力的,但他更清楚地明白自己跟别人是不一样的。大学四年,他没有看过一场电影,没有参加过一次联谊,在别人敞着性子地挥霍自己的青春的时候,他在拼命念书,努力打工,然后在少得可怜的空暇时间摆弄他的相机——虽然那只老旧的相机遭到了很多人的耻笑,但他却已经满足了——即使眼馋于那些高性能的专业相机、长短镜头,但令人咋舌的天价让他望而却步——总有一天,他会拥有自己的专业相机——他总是这样对自己说。
原本以为,生活会平凡地一路向前,毕业、工作、结婚、生子,如果到时候自己有条件,母亲也愿意的话,他想接她来东京生活,一家人在一起努力。但就在他毕业前的三个月,他接到噩耗——母亲重病。在心焦担忧悲痛于母亲的不幸同时,巨额的医药费像悬在头上达摩克之剑,家里根本没有任何积蓄,好心的邻居的帮忙也只是杯水车薪,亲戚虽然愿意帮忙,但他们也都并不富裕,走投无路,走投无路——生活为什么不能对他们仁慈点?
他办了休学手续,穿上并不合身的西装,打上领带,去各大公司去面试,但都无功而返,没有高学历,没有人会愿意提供一份高收入的工作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找上了他——三浦友彦。
三浦友彦是他大学里的同班同学,但两个人说过的话却十个手指头掰得过来。三浦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长得非常漂亮,眉眼精致,身上永远是当季度最流行的单品,开口闭口都是那些高档的娱乐场所,很少会来学校上课,他似乎也并不在乎能不能毕业,学校里关于三浦的传闻很多,他也暗暗猜过,三浦大概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对于三浦会特意来找他,他虽然感到疑惑,但被他口中高额报酬的工作吸引,依旧跟着他走了——那个时候,他真的太需要钱了。
地点是在银座的一家高档会所,不同于他想象中的嘈杂闹腾,事实上是个非常幽静的地方,大胆运用红色黑色和金色,然后运用光与影的暧昧营造出一个糜艳的梦——诱惑玩得非常高级,非常索引派,通过一些隐晦、抽象、变形、扑朔但不迷离的象征物体来表示主题——妖艳红唇卡着那人骨节分明的中指、粗看是抽象派线条变形图,看久了就能看出是交缠在一起的两个男人的裸\体,巨大的中世纪上流社会的舞会壁画,但若是灯光变一下角度,瞬间便转换成了电影《香水》最后一幕广场群媾图,活色生香。看一眼都脸红。
三浦友彦熟门熟路地推开最里面的那个包间,然后对着包厢里的人介绍,“我带朋友过来了。”
包厢里一共五个人,三男两女,一眼可以看出,三个年轻的男人才是主角,身上有一种凌驾于他人之上的气质,举手投足间都是一种良好的教养孕育出来的优雅洒脱,以及,高高在上。这样一对比,三浦身上原本那些被称道的东西似乎都成了假冒劣质品。
三浦毫不扭捏地走过去,坐在最中间的那个男人身边,手,轻轻地放在那个男人的膝盖上,眼神甜腻而挑逗,“怎么样?”
折原南也忽然明白了三浦的工作,羞耻愤怒由然而升,“对不起,我大概是弄错了。”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冲出包厢,三浦追出来,一直到会所外面,才抓住他的胳膊,声音里已经隐含怒气,“你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好了的吗?”
折原一把甩开他的钳制,“我不知道是做这种事!”
三浦忽然冷笑出声,“这种事情怎么了,你情我愿,彼此都得到快乐,又不是女人,你在担心什么?”
“我不做这种事!”折原翻来覆去只有这句话——在他从小所受的教育里,这种靠出卖身体来赚钱的行为是非常令人不齿的。更何况,作为一个男人,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雌伏在另一个男人身下,如果妈妈知道的话,她会伤心死的。
三浦烦躁地点了支烟,“我都跟他们说好了,你现在说不干,你耍我啊。折原,别傻了,没有人会知道的,你不是很缺钱吗?那帮少爷公子有的是钱,出手阔绰得很,我跟他们打过很多交道,不会让你做些过分的事的。看在我们同学一场,我不会骗你的,我跟你说,古贺少爷这回是想讨一个小少爷的欢心,他已经很明确地跟我说过,要干净的,一百万一夜。事情要办得好,另外再加。你打多少份工才能赚回这一百万?”
折原低着头,紧紧抿着嘴角。一百万,那是太大的诱惑,有了这一百万,再加上亲戚邻居的帮助,妈妈前期的治疗费就有了。
三浦已经看出他的动摇,手臂搭上他的肩,诱哄着,半拉半推地将他带回那个包厢。
包厢里的三个男人露出意料之内的笑,像打量牲口似的将他从头到尾扫视一遍,然后下结论:“气质还算干净,虽然长得平凡了点,不过眼睛很漂亮。哦,对了,”中间的那个古贺倾身上前盯住他,说,“虽然有点失礼,但还是得问一句,是雏吗?”
那一刻,他羞愤得几乎想转身就逃,是身边的三浦死死地拽住了他。
那天晚上,他被要求在酒店套房等待。那等待死刑的一小时,漫长得像一个世纪——踌躇、犹豫、忐忑,时间越是过去,他心里的后悔就多一分,然后,当煎熬升到一个临界点,他终于霍的从床上站起来——他还是没办法逼迫自己做这种事,钱的话,但就在这时,门开了,他要等的人来了——
这是折原南也第一次见到源,吃惊于来人居然是那样一个俊秀漂亮的少年——修身的长款白衬衫,脖子上挂着一个用黑色皮绳串起来的十字架,黑色长裤,眼睛和头发黑得非常纯粹,头发有点长了,碎碎的,左耳上的红钻耳钉时而一现,射出璀璨的光芒。消瘦,单薄,颀长,似乎大病初愈,额头上还贴着纱布(后来才知道他刚发生了一场车祸),清冷,但真的是极端的优雅,令人心旌摇曳。
你一见他,鼻间似乎就闻到春水新涨的味道,风一天天地妖娆,雨一夜一夜地落。
但不管怎么说,在折原眼里,十六岁的源朝光还是一个孩子,无法跟花钱买欢醉生梦死的富家子弟联系起来。
源朝光除了进门看了他一眼之后,便不再看他,也不说话,一个人脱了鞋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屏幕的荧光映照着他没有表情的脸。
折原尴尬地站在房间中央,半晌,依旧决定离开。但他的手刚碰上门把手,一只遥控器便砸在了他面前的门板上,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他吓了一大跳,转过头,看见沙发上的少年木着一张脸,冰冷地看着他,“去哪里?”
折原惊讶于这位小少爷的坏脾气,久久没说话。
“你不是古贺送给我的‘惊喜’吗?”
折原咬了下唇角,开口,“对不起,我不想做了,钱我会还的。”
那个少年从沙发上下来,光着脚走到他面前,斜着眼睛看他,眼神又轻又薄又利,“谁准你走的?”
明明比对方大好几岁,但那一刻,却被少年的气势所慑。
少年赤着脚走到酒柜,从里面拿出一瓶威士忌和两个杯子,坐到沙发上,开瓶,倒酒,擦瓶口,娴熟而流畅,有着与少年年纪不服的浪荡气。
“过来陪我喝酒。”他说,头也没回,理所当然。
折原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但并没有坐下,只是微微皱着眉看少年如同喝白开水一样将高浓度的酒液灌下肚,“这样喝酒对身体不好。”
少年抬起头,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笑开了,非常艳丽,“你不像是b,为什么会来这里?”
折原沉默了一下,终究还是诚实地回答,“我需要钱。”
“诶——”少年了然地点点头,“那又为什么要走呢?”少年眼波流转,无限流丽,直钻进你的心里去。
折原垂下眼睛,无言以对。
这是折原南也与源朝光的开始。
那天的源二少身体不舒服,头痛,还伴随着些微的发烧。天下无敌的源二少其实最是娇气不过,忍受不得半点的痛,于是暴躁、不讲理、颐指气使、发脾气,难受到极点流几滴鳄鱼眼泪。
那时候的折原天真地以为这不过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习惯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稍遇到不顺心的,便要让整个世界都陪着他哭。虽然知道不合适,但内心深处是把他当弟弟看的,并未对他做出任何防备。心性柔软的他无法丢下生病的少年,于是笨拙地照顾了他几乎一夜。
他不明白,一个人的成熟度是与他的年龄无关的。更不会知道,源二少此人天生心肠难断,他的脆弱他的坏脾气他的娇气他的眼泪在那一刻确实是真实的,但谁也没法预料下一秒他是不是就会变成十恶不赦的坏胚子。他由着性子翻云覆雨,没有世界观没有道德观,只图一时快活。
于是折原南也注定要在他身上栽跟头。
那天的最后,他是靠在床头睡着的,然后不知过了多久被身上的燥热难受的弄醒,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地看到那个少年光着脚蹲在他面前,手里是一管针孔注射器。
“你在干什么?”他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才惊觉自己浑身无力。
少年朝他笑笑,天真无邪,“没什么,只是一点点小情趣。”他乖巧地将已经空了的注射器放到一边,然后支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难受么?”
“你……”那一刻,愤怒冲击他的神经,他勉强自己克服身上涌上来的无力和滚烫的热流,站起来企图离开。
但他的小腿撞在床沿上,整个身子便不受控制地摔在床上,无论怎样用力都无济于事。
少年站起来,倒了一杯酒回来,盘腿坐在床上,喝一口酒,俯身堵住他的唇,强硬地将酒液渡给他。他被迫承受,金黄的酒液流出嘴角,流进脖颈,湿凉凉的,一如他的心。
酒店套房里弥漫着的浓重麝香味,提醒着折原刚刚经历的荒唐的情事——不该这样的,这样不对,他怎么会……即使有药物作用,也不该这样的——他的眼睛木木地看着天花板,身体沉重得根本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身边的少年在平复剧烈的喘息,刚刚那一场淋漓尽致的性\爱之旅,让他满足得像只娇贵的猫咪,在恢复一点精力之后,便侧过身子,一手支着脑袋,懒洋洋地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上六岁的年轻男人,另一只手有一下没有下地摸着他的手指,咬着他的耳朵,暧昧地说:“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很有潜质?”
那一刻,折原羞愤绝望得想死。
少年却不再逗他,拍了下他的屁股,“好了,天好像快亮了,去洗个澡睡吧。”
他撑着身子站起来,脚一软,差点摔倒,艰难地朝浴室走去,每走一步,白浊便从他的股缝间流下来。
拧开花洒,冷水从头顶浇盖他满是青青紫紫的身体,冰凉彻骨,但他毫无所觉。
他在浴室里待了很久才出来。少年已经在另一个浴室洗了澡,头发湿漉漉的,已经换上了裤子,正在穿衬衫,听见他出来的声音,回头看了他一眼,一边低头扣纽扣一边说:“我已经将退房时间延迟到明天中午,你可以在这里休息一天。”
他站着没说话。
少年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床头柜,说:“这个是给你的。”
他顺着指示望过去——是一张支票,即使没有看到面额,也能猜到肯定不会少。折原麻木的心刺了一下,他听见自己说:“我不要。”
少年似乎觉得很奇怪,转过头来看他,“为什么,你不是很需要钱吗?”
“古贺少爷已经给我了。”
少年轻笑了一下,“他是他,我是我。没见过你这样实诚的。”
但折原依旧没动,还是那句话,“我不要。”
这一回,少年有点惊讶了,深深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嘴角一勾,“算了。”松松拐拐地走到床边,拿起那张支票,捏成一团,然后走到折原身边,很自然地亲了下他的脸颊,“好好休息。”
然后是咔嚓一声的关门声。
折原并没有在酒店套房里面多待,在源朝光离开不久,他就拖着极度不舒服的身体回到了自己逼仄的出租屋,仅仅睡了四个小时,他就逼迫着自己醒过来,然后带着那一百万坐车回横滨,交了妈妈前期的治疗费,甚至连跟妈妈好好说说话的时间也没有,只有拜托善良的邻居帮忙照顾一下,连夜又赶回东京。他必须尽快找到一份正式工作,钱永远不够花,妈妈下一个阶段的治疗费必须尽快攒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他忙得连思考的时间也没有,每天打五份工,晚上十二点才回出租屋,倒头就睡,累得连脱衣服的力气也没有。期间三浦来找过他,说是古贺少爷要见他,他跟着三浦去了那个会所,在同样的包厢见到了古贺。这一回,没有旁人。古贺的眼神又利又轻佻,笑着说:“还是二少会调养人,瞧瞧这才一个晚上呢,跟原来是完全不一样了,看看这眼睛,勾死个人!”他将手放在他的腿上,轻轻摩挲,折原惊得呼的站起来,难以忍受,仿佛浑身蚂蚁在爬。古贺少爷愣了一下,很快不以为意,盯着他诱哄道:“怎么样,陪我一个晚上,还是一百万。”
他头也没回地跑出了那个地方,痛苦地捂着脸,被他刻意忘记的那一夜又鲜活地出现在他脑海,汗水、喘息、叫声都那么清晰,简直要把他逼疯。
邻居来电话,让他赶紧回去一趟,他以为妈妈的病出了什么问题,急匆匆地赶回横滨,在医院的病房,见到的却是他母亲靠在床头温柔愉快地笑着,自从父亲失业之后,母亲已经很少露出这样的神情了,而她的病床边,邻居直子婶婶胖胖的脸上也都是热情爽朗的笑,源朝光目光清澈,嘴角挂着优雅又乖巧的微笑,良好的教养和出色的仪表让他轻易地俘获一帮中年妇女。
看见他来了,直子婶婶立刻站起来拉着他,“啊拉,南也回来了,你的学弟特意过来看你妈妈,真是不错的少年啊。”
折原南也完全愣住了,面对源朝光投过来的意味深长的目光,身体僵硬,无法想象他是来干什么的,他又对他母亲说了什么。
“你——”他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
这时他听到他母亲的声音,“小南,源同学来了好久了,你带着他去吃饭吧,好好招待他。”
源朝光站起来,礼貌地朝折原妈妈行了个礼,“那么,失礼了。”
“哪里,多谢你来看我呢。”
一直到走出病房,还依稀可以听见直子婶婶夸源朝光的声音。
医院门口停了辆红色的法拉利跑车,在这样的小地方出现这样的世界名车,实在凤毛麟角,引得路人频频注视。
源朝光惬意地将身子靠在车身上,点了支烟——明明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却意外地与炫目的跑车和代表男人成熟意味的烟如此契合,他的身上有一种无法琢磨无法调和的矛盾感,但也正是这种矛盾,张扬出极致的美和诱惑。
“你——”他开口,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少年接过他的话茬,“我已经叫管家替你办了复学手续,下个星期一去学校上课。你已经错过了毕业时间,这是没办法的事,只好再读一年。”
他张了张嘴刚想说话,但被少年的目光制止了,“这个世界,永远是有知识有能力的人制定规则,而其他人只能服从。从来没有公平,想要改变命运的话,那就成为制定规则的人吧——你妈妈的医药费,我已经一次性付清,你无须担心。至于怎么跟你妈妈解释,那就是你的事了。”
被一连串惊人的消息砸中,他感到一阵晕头转向,无法消化,眼前这个明明比他小很多的少年,却在眨眼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让他所有的话都苍白无力,只能讷讷开口,“你——为什么?”
少年看了他一眼,扯扯嘴角,似真似假地感叹,“人生真是太无趣了啊。”
所以我是你新找到的乐趣吗?他在心里面问,面上却只是抿抿唇,不做声。
少年打开车门,转向他,“不是说请我吃饭吗?”
“你想吃什么?”
“你会做吗?”
折原的家是老街窄巷独栋住宅中最里边的一户,打开拉门,右手边就是厨房。因为是四十多年的老房子,老旧的墙壁和柱子上吸附了大酱汤、咖喱等食物混杂而成的奇异气味。
折原南也打开冰箱——因为邻居直子婶婶帮忙照顾妈妈经常在这做饭的缘故,冰箱里并不空。他转头朝因为好奇这种平民老房子而四处张望的源朝光问:“炒乌冬面可以吗?”
“唔。”
因为从小帮妈妈做家务,大学又一个人在外居住的原因,他的厨艺还不错。手上的动作不停,心里面却一点也不平静。
炒乌冬面很快就做好了,他发了会儿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不去面对外面那个人,端起盘子,刚准备转身,却被悄无声息进了厨房的少年从后面抱了个正着——他的身体瞬间僵硬,端着盘子的手微微颤抖,几乎要拿不住。少年将脸埋进他的颈窝,边嗅着边用唇轻啄,然后渐渐的,舌头和牙齿并用,一只手溜进他的衣服下摆,一只手往下伸进裤腰,一直包住内裤裆部。他倒抽了一口气,手中的盘子滑落,落在水泥地板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那一晚的记忆在身体里复苏。这一回,没有药物的作用,他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滚烫坚硬,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在满是炒乌冬面气味的逼仄厨房,一边紧张着随时可能进来的邻居,一边沦陷于身体交缠的快乐——越罪恶越美丽,越放纵越欢畅。
在高、潮到来的那一瞬间,他低头咬在少年的肩头。
他长大的地方是不起眼的小城镇,街道狭窄,店面老旧,走在街上的人一点都不时尚,也没有特别的风景,是个非常乏味的地方。但对他而言,这个地方却是他心灵安宁所在,虽然他曾经那么那么地想要逃离他,但在外面的世界流浪碰壁之后,才明白那些邻居的一句“南也你回来啦”是多么亲切,这些人可能斤斤计较,碎嘴刻薄,但也正是这些人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无私地帮助了他。
那天晚饭后,源朝光说要到处走走,看看他长大的地方。他陪着他走在小镇的主要街道上,看着少年插着裤兜,沉默安静地走路,夕阳勾勒出他有点单薄的身影和尖尖的下巴。虽然是他说要到处看看,但事实上,他看得出这个少年并没有什么兴趣逛这个老旧的地方。在以后他们短暂的相处中,他也常常会觉得这个十六岁的孩子有着很重的心情,很少说话,突如其来的暴躁,有时候又忽然异常兴奋玩得很high,但安静下来的时候,身上有一种沉郁的悲伤。尽管对于自己的这些观感嗤之以鼻,觉得荒谬,这样一个受尽老天宠爱的豪门子弟,怎么可能会悲伤?
晚上便睡在他的小房间里——房间里依旧保持着他上大学以前的模样,到处都是他拍的照片——路边的野花、朝霞、豆腐铺的老板……几乎是整个小镇的缩影。少年似乎对这些照片很感兴趣,看得很仔细,然后问他:“都是你拍的?”
他点点头。
“拍得很好。”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有着很
不羁(花样男子同人)第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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