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景是个俊朗青年不错,但似乎更深谙大隐于市之道。而小楼京城第一美人之姿,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目光的焦点。
汪汪再大度能否容忍一个比自己更耀眼的灯泡站在妻子身边喧宾夺主么?
所以,她拉着小楼的手,“小楼,前几天咱们翻出来的那块布料给你定做的衣服得了没有?”
美人微笑,乖巧点头。
她拍拍他的手,“那去换了来,难得一起出门一趟,打扮得漂亮些。”
美人闻言,躬身一揖,翩然飘出门去。
望着他的背影,她轻叹,“干脆活活漂亮死他,就没人留心咱们了。”还特地附赠呲牙一笑。
汪汪嘴角一抽,乐了。
逛街这事,古今类似。她被汪汪抱进各色商铺里,她坐在椅子上,一扬手,“暮霭哥哥,小楼,不许催,我要慢慢看。”
之后享受贵宾待遇,老板点头哈腰,摆出所有货品,供她千挑万选,身后二位美人夫君,等在门口,相对喝茶,百无聊赖。
午间,挑了一家豪华酒楼,在二楼奢华雅间的里落座,拜茶上点心,老板亲自招待,分外殷勤。
不多时菜式上齐,二位夫君为她布菜,看起来二人颇有放下曾经“恩怨”,彻底亲如一家的意思。
她吃得差不多,门外进来小二一名,端着一碟子糖醋里脊,忽然一扬手,眼前寒光乍现,她立时想起四个字——图穷匕见。
汪汪一把拎起她的领子,施展轻功退后一大步,一只胳膊牢牢将她紧按在他胸前,小楼从腰间抽出长剑,上下翻飞,和刺客混战作一团。
冷不防窗楞炸开,飞身跃进一人,剑尖直指她的咽喉。
汪汪带着她从容闪身避过,右臂奋力一挥,只见一道白练,在秋日艳阳下闪耀着刺眼的白光,仿佛在汪汪手腕微转和指尖弹拨下迅速注入生命,直取对方命门。
刺客下意识闪避,银光白练蜿蜒,如同长蛇扭绕住对方长剑,汪汪再猛力收臂撤回,叮的一声,刺客武器脱手。
听见房内打斗之声,楼下待命的几位王府精英冲进门来,七手八脚,两名刺客缴械伏地。
她视线扫向汪汪右臂,白练早已不见踪影。
侍从头领跪地,“让小姐受惊了,奴才该死……”
“罢了。”她深吸口气,汪汪和小楼,衣着齐整,面色如常,大气都不曾喘一个,哪里像刚刚历经过生死一劫。
侧头看向跪在地上的统领,“放了他们。叫他们向自己主子复命去吧。回去也是一死,何必脏了我的手。”
“……是。”
随从们善后,便恭敬退出。
她安坐于红木圈椅上,深呼吸,平复剧烈的心跳,调整好语调嗓音,再次开口,“暮霭哥哥,你没什么和我说的么?”
“楚楚……”汪汪拉住她的手,“你受惊了。”
她垂下眼帘,“家常便饭。”
其实凶险时刻,她惊得几乎忘了呼吸。
身边小楼一脸不安,那是担心她的安危,而非源自之前那场真刀真枪的争斗。
想来萧楚二十年的人生,经历的刺杀事件不可计数,才能锻炼出如此波澜不惊的贴身侍卫。
“他们不是冲我的命来的。”她盯住汪汪,“想我死下毒才简便。”
“饭菜中不曾有毒。”他十分肯定。
小楼点头附和。
她本以为这句话该是由小楼最先说出。
被她忽略的某些片段渐渐上浮。
“暮霭哥哥,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的么?刻意隐瞒,就是……欺骗。”
他垂下头,沉默半晌,终于回答,“楚楚,咱们回府吧。”之后无比坚定,“我不曾想过瞒你,可是却不想让你这么早就知道。”
汪汪也有私心。
这回恐怕是第一次她得以接触他深埋在心底的隐情。
撕掉汪汪的伪装,探知他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
她和他共用的大书房。
小楼自去家中长辈处回禀。
她依旧靠在榻上。汪汪坐在她身边。
她先是扯过他的右臂,撩开袖子,在肘部下侧有一个隐秘的小机关。当他猛力挥臂,肌肉绷紧,机关感受到压力便会将铂金编制而成的长鞭顺着手臂的方向探出。
宽袍长袖,最多露至手腕,肘间机关自然不易被外人所察觉。
这也是汪汪掌间和指尖薄茧的来源。
万万想不到,看来孱弱淡泊的汪汪居然修习的是绕指柔。
“暮霭哥哥,你似乎并不只擅长这一门功夫呢?”她挤出一个微笑,问得从容不迫。
他试探性的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她没有闪避。
他似乎如释重负,“我和兄长各有专攻。除了这一项防身,我善药理。”
她扬着眉毛,看着他,不说话。
“所以……我知道你不能行动只是暂时,根本无碍。”
她轻叹气,“我明白,说实话,你若是替我解毒,势必得罪我娘。以我娘的性情,她生过气后总会心软。迟早还会医好我。”
“不过,暮霭哥哥,原来这么多人看不得你过得好。今天刺杀之事,一看就是仓促为之,临时起意。”她又道。平静一句,却切中要害。
大概二人亲密逛街之时,某人得知消息怒火中烧,派遣刺客中途尾随,最终在他们酒楼用膳之际奋起行动。
“我始终觉得背后的主使只想逼着你动真功夫,逼你在我面前露出本来面目呢。”她咯咯笑起来。只是越发笑得苦涩。
“太女萧漪宫内无依无恃。大皇女萧澜和二皇女萧湘,再加上你,须得挑起你们三人内斗,或许能保得萧漪一时周全。”他不曾迟疑,直接答道。
萧漪,这可是汪汪的表妹啊,为何她隐隐嗅出的那些不屑意味,和狐狸简直一模一样。
“我娘本意是将我送与萧湘。我不愿。她在那日酒中下药……她深知我武功套路和命门,如果不然,萧湘不是我对手,又怎么会得逞?”他切齿道,最后一个分句几乎是从喉间硬挤而出。
第一,汪汪被亲娘卖了。
第二,萧湘会武功。
非常重要的两个讯息,她都捕捉到了。
“楚楚,那日我从萧湘手中拿回我爹玉佩,当时曾只想与她玉石俱焚。”
看来,汪汪父亲当年之死,必是与皇室血统秘辛相关,不然身为妻子的苏毅,以权门高官之尊,何以对自己侧夫之死都不敢查问。
他忽然欺上她的身,“楚楚,我爱你。不要抛下我,你将来娶兄长进门都无所谓。你别抛下我。”
之后劈头盖脸吻住她的唇,阻止她回答,仿佛生怕她拒绝他。
汪汪痴了。
或者说他疯了。
再精明自制的人,一生中总也有如此癫狂一刻。
她伸臂勾住他脖颈。
汪汪一时动作停顿,全身僵直。
“你究竟还在怕什么呢?”她轻声问,“你是我的夫君啊,我何曾想过要你为我挡刀剑?”
他埋在她的颈窝仍旧未动。
“娘想兄长和我杀你。”
她眨眨眼睛,“哎,其实三位皇女再加上一个我,死三个,剩一个登位就行。”
“楚楚……”
“哎,偏偏还得死人,然后和相府苏家无涉。想想,这事实施起来挺难的。”
“楚楚你……”
“看你那个风流兄长能糊弄谁给他生个女儿。其实你娘只想她的外孙女登大宝而已。”她拍拍汪汪的后背,“暮霭哥哥,你说人为什么总要这么贪心呢?”
高山野玫瑰上
汪汪安静的躺在她身边。长长的睫毛似有似无拂过太阳|岤,轻轻呼吸,有暖暖的气息吹过她的脖颈。
她明白。她一切都明白。
她中毒一事,明眼人一扫即知悉来龙去脉。
苏毅送小儿子进王府大门之前恐怕早就嘱咐:汪汪若是趁机替她解毒,并挑唆她和王爷亲娘的关系,再加上她这个魂穿西贝货初始不辨是非……后果还真是难以设想。
可是汪汪什么也没做。
他太过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家庭和她偶尔给予的温暖,于是决心默默的反抗母亲的计策和安排。
今日逛街遇袭一事,恐怕幕后不止萧湘一人。
忽然忆起新婚第二天,二爹爹正色那句:“暮霭,我知道你喜欢楚楚。既然现在楚楚也打算和你好好过日子,那些心思差不多收了吧。”
汪汪的底细,只怕长辈们早就知道。却不急不火,极尽宽容,除了王爷亲娘对苏家有过于分明的爱憎之外,二位爹爹对待这位女婿还是算相当温和的。
她摸摸他的脸颊,皱着眉,睫毛一颤一颤,微撅着嘴,“那暮霭哥哥,我的腿能好得更快些么?虽然逐渐有了知觉,可我还是有点心急。”
撒娇,还是美女撒娇,连万年冰山都能立时融作一汪春水。而汪汪这种还行走在仰望妖孽大道上的清纯羞涩美青年,自然当场秒杀。
他稍抬起头,面露难色,“楚楚你的身子骨尚弱,正逢月信,温补为宜。”
“真的不行?”她拽着白面夫君的大手,摇了摇,“真的不行?”
在她故作可怜,灼灼注视的目光中,汪汪撑了两秒,便溃不成军。他翻身下床,在书柜暗格中一阵淘弄,端着一杯温水一个瓷罐回到她身边,先递上盖碗,“试试热不热?”
她接过,点头,“正好。”
“前一阵子就配得了。”说着,打开瓷罐,里面整整齐齐四粒丸药,“这次一颗就好。”
蜜炼药丸伴着温水,顺着喉咙而下。
汪汪抱着她回到两个人安乐窝。
相拥而眠,一夜好睡。
第二天汪汪上班。飞景销假回归。始终如一的扑克脸上,她也没能看出些什么异常。
众人服侍她起床的时候,她惊喜的发现自己能稍稍控制腿部。
飞景抱她下床的时候,她扯着俊朗青年的胳膊,甚至可以小小站立一会儿。
满心欢喜的跑去和爹爹并姑姑通报喜讯,在去正院的路上,花园树下,美人姑父正和姑姑激|情热吻。
难怪她这一路连个下人都没遇见。限制级16x镜头早把纯情群众都震慑个干净。
俩人瞧见她和飞景以及若干随从,才恋恋不舍的分开。
美人姑父面皮薄,有些讪讪的冲她们点点头。
彪悍姑姑走过来,脸不红气不喘,拉着她的手,“哎呀,被你撞见了。”
——姑姑和姑父都是武林高手,我们这一大帮子走近,死都不信你们听不见,分明是你不肯撒嘴,姑父才没能第一时间撤退。
“都是过来人,楚楚应该知道,这样……”
“我明白,姑姑,这样好比偷情,比较……刺激。”她也面不改色。
美人姑父撑不住,咳了一下。
飞景依旧面无表情,可喉结剧烈沉了一下。
论无耻,这对姑侄还真是棋逢对手。
“哎呀,”美人姑姑眼睛里闪耀着得遇知己般的欣喜,“我就说嘛,成亲以后,丫头不仅滋润了,性情也更讨人喜欢了呢。”
——我说姑姑,我还月信着呢,面色这么苍白,你哪看出来我“滋润”的?
“是不是苏家那位二公子的功劳啊?我可听说这几天你都留在正房呢……”
——这激动人心的破浪线啊,姑姑,我睡哪个男人你都要探查并以此为乐么?
“我可真没想到,苏毅那老妖婆送儿子进门连是床上功夫也不忘调教一番,这心思,可真是用到家了。”
——姑姑你也有打眼的时候,床上床下都是我亲力亲为一手调教。好在汪汪真的很有发展空间提升潜力。
“这么看来,苏家那位大公子应该也不差到哪儿去。”美人姑姑撩撩头发,语气里满怀期待。
这次终结陛下脑内小剧场是迎面而来的帅哥亲爹和美人哥哥。
爹爹还稍稍带着些怒气。
哥哥面色苍白。
姑侄二位美女对视,心有灵犀。
美人姑姑箭步上前,拉住自己帅哥亲爹的胳膊,也不顾身后就是自己的正牌老公,“哥哥,人家正有话和你说。”
陛下登时气血上涌——就好像我没哥哥似的。
冲美人哥哥伸着胳膊,“哥哥,陪我吃饭。”
两对美人兄妹分道扬镳。
由衷的插一句,恋兄恋妹这事,遗传未必占了多少影响,关键在榜样的力量才是无穷的。
饭后收到嫂子的请柬。
太阳落山之际,她带着飞景小楼出门。
熟悉的高档酒楼,豪华的包间。
屋内除了彪悍世女辛毓以及她那位人见人爱的温柔小受侧夫丹尼,还有亲密大皇姐萧澜端坐于正位。
熟人,不拘礼。稍稍致意,便悉数落座。
嫂子笑眯眯率先开口,“瞧瞧,你这腿好得真快。苏二公子看来是下了大本钱,”随即一笑,“这位公子,我可听说他的医术恐怕太医院里那帮子老家伙也得自叹不如。”
她眨眨眼睛,没接话,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彦之没和你提起过?”辛毓稍有惊讶,“也对,他受伤不肯和你主动开口,怕你担心。那次在校场受了剑伤,还是苏暮霭公子亲自为他治疗,到现在居然连个伤疤都没留下。”
也就是美人哥哥和汪汪私交甚密,换个人,纵然满身鲜血淋漓苦苦哀求,堂堂苏家二公子也最多皱皱眉毛,御风而去,见死不救。
陛下轻笑,“姐姐过奖,暮霭哥哥再神,”又抿抿唇,“男男生子药也还不是没炼制出来嘛?”
在座二位美女,喷茶的喷差,摔碗的摔碗。
其余帅哥,笑也不是,不笑亦不是。
待满场回复平静。
大皇姐萧澜忽然想起陛下身后在门边亭亭玉立的小楼,“楚楚,你这侧夫身上这料子,不是前一阵子外邦上供来的嘛。”
“这料子颜色挑人,也就给我的小楼和飞景一人做了一身。”说着,招手唤小楼走近,拉过他的玉手,柔声吩咐道,“脱了给大姐瞧瞧。”
小楼一颤,另一手轻抚胸口,“这……楚楚,王府可是除了卖我已经吃不上饭了么?”
对坐辛毓一哽,一口清茶无处可去,硬硬咽了下去,“我可算知道了,你身边人才济济,难怪苏家那位大公子都被指了太女正夫还对你念念不忘。”
陛下浅浅一笑。
不说差点忘了,这几天确实得找个机会再把狐狸勾来,有些事情没了他,还真不好确认真伪。
饭后一盅茶,润润喉咙,消化消化,顺便谈天。
陛下放下手中茶盅,还是按捺不住,便问,“姐姐,哥哥他是什么时候伤的?伤在哪里?”
辛毓若是继承到父亲的肤色,再加上母亲的容貌,恐怕咱们陛下就要让出贵族女子第一美女的名号。
齐国公世女一向大方,拉过身边侧夫丹尼,在他右胸部位稍稍比划,“伤在这里。正巧是你昏迷不醒的那会儿。”
“原来如此。”她瞬时了然,难怪一见她就熊抱伺候的哥哥,在她刚醒来那会儿居然那么“谨守礼教”。陛下又瞟瞟大皇女萧澜,“姐姐,哥哥的胸肌汹涌不?”
辛毓脸红了。难得。估计她是真摸过了。
其实,陛下心里明白,以辛毓这种活泼开朗、大度彪悍的个性,与哥哥萧美人沉默内敛、持重严谨完全互补,他沦陷是迟早的事。
至于哥哥那点心结:忽视他本人意愿的婚姻以及她这个不令他放心的妹妹,给萧美人点时间,一切都会平复。
与此同时,邻座大皇女脸上一闪即逝的黯然神情,她也捕捉到了。
萧澜将茶碗放上茶几,漫不经心,茶碗颤动几下,从桌上跌落。大皇女长袖飘动,轻轻伸手一探,在茶碗即将落地之前收入掌中,连点残茶都未曾洒出,从容依旧的放回。
除了陛下,全场没人惊讶。
不多时,飞景进门,“主子。”
她回头,门外站着怯怯守望的清秀帅哥一名,看眉眼依稀是汪汪身边陪嫁近侍之一。
她随即一笑,“知道了。太晚回去夫君要担心了。”
散席。
酒楼门口,辛毓还带着些少女的羞涩,卷着丹尼和一众随从飞一般的离去。
陛下挺身站直,一手挽住小楼,一手拉住萧澜,言辞恳切,“大姐,抱歉。”
“楚楚何过之有?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罢了。”话虽如此,却难掩萧澜眉目间的一抹落寞。
萧澜生父出身陆家旁支,嫁予当今圣上之时,她还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女。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萧炵登基,萧澜生父也晋至侍君之位
不诉离殇(女尊)第1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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