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孤烟将皱巴巴地衣服左右一拍。装傻充愣问道:“两位姐姐。请问这位院中地主人是哪一位?”看样子并非他们师兄弟两个人认识地人。
“我在都城也没有相熟地人。”许箬荇若有若无地在我耳畔划过一句话。也站起来。并顺便伸手提携我一下。
我硬着头皮想。我在都城是认识些人。不过大部分已经都不在了。不会这座看起来富丽堂皇地院子是某个人诈尸后住下地吧。就像是聊斋故事里所言。骤然出现地豪宅。异常殷勤地主人。喝不完地美酒。吃不尽地佳肴。
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
“主人没有允许婢子乱说话。几位客人还是进院子见过主人,心中自有分晓。”两个丫鬟都没有等我们回答,已经盈盈地转身,在前面带起路来。
脚步暂时不动,莫孤烟一拍后脑勺,朗声道:“既然人家都说了是旧友,也便是已经认出我们的来历,还有必要在这里磨磨蹭蹭的吗,进去总比风餐露宿地好。”他别过头,意味深长地对着白苏岸一笑道,“师兄,我们有什么好害怕的。”
白苏岸也笑起来,眼神清明一片,这不已经是到了最糟糕的地步,还能有什么可以顾忌的,于是,他也大步子地跟上去。
许箬荇抿一下唇角,看着他们两个先行而去,轻叹一口气,抓住我的手:“青廷,进去也好,至少能让你吃顿饱饭。”已经落魄到只剩下这最基本最简单的奢求,结果,他地话音未落,我那不争气的肚子,咕噜噜咕噜噜叫的更欢。
不知是哪个丫鬟听见,噗嗤笑出声,我窘得将头一低,赶紧跟了上去。
院子里头的布置很雅致,隐隐的清雅花香,两个丫鬟身姿轻盈,提着琉璃灯走路的样子很是好看,我是拼命在心里头用排斥法在算计主人的真实身份。
“青廷,不用再想了,顾连山大人为官多年,多半是他的朋友。”许箬荇显然明白我一边掰动手指一边垂头喃喃自语是在做什么。
我总觉得,是不是在都城日子待久的人都喜欢玩个神秘,那次被白苏岸弄去总捕司时,顾连山大人地出场也是神秘感十足,那时候,我还能约莫猜出个几分。
这一次地难度,好像有所提高了。
捕红第五卷7:借宿(长评加更)
不过,显然主人并不想过多让我们费神,才走进前厅,两个丫鬟左右一分,将琉璃灯熄了,反正房内灯光柔和舒适,主人气派十足地端坐在正中的雕花大椅上,含笑道:“清平王府一别,姑娘这些日子可安好。”
他的旧友居然是四个人中最不起眼的我。
“不知如今该怎么称呼蝶舞姑娘。”在王府的时候,我是花蝶舞,他也只知道我是王爷宠妾的妹子,后来接踵而来的事件发生,想来他是知晓的,而我在混乱中消失,这种老人精随便一想也能大致明白真相了,他的语气像是半开玩笑地询问,但又一语揭穿我是假冒的身份。
虽然说,间谍不一定都是做坏事的,不过遇见被窝用假名假身份骗过的,还是多少有些不自在的。
“方师傅,蝶舞不过是借用的名字,我本姓洪。”既然已经被带进别人家中,我想身边的三个人已经做好了更加详尽的应对之策,我不如索性大大方方的,他问,我答,这样子最好,“这位是我不久前认识的方师傅,他是一位……”顿一顿,一时找不出何时的词来形容他的工作,“方师傅是一位能工巧匠。”
方师傅笑得很是欢畅,显然我临时抓来的那四个字很合他的意:“姑娘还是这么会说话,难怪那时候清平王爷那么喜欢你。这一位说话还真是不避讳,那位他口中涉及到的大人物已经被以重罪之名下了天牢,还在天牢中意外身亡,而方师傅随意说来,就像是我们还在清平王府中时一样,我除了保持住微笑以待,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看看,我才吩咐让厨子做了饭菜的,居然光顾着叙旧,耽搁了。几位要是不嫌府中的饭食粗略,请跟随丫鬟到偏厅用饭。”他向那个眼睛大大的招一下手,嘱咐道,“芸儿,带客人们过去。”目光在我身上一转,在我才想开口时。比我先说出来,“姑娘不必问我,我也不问姑娘,可好?”
我附和地点头。
“我只能留你们一晚,可行?”
这次是很用力地点头。
他不来问我们固然好,我们当然也不会多问,只住一夜,滴水之恩,日后当涌泉相报。如此算来,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对我伸出援手。
前一次。前一次是。
“青廷。小心脚下。”原来我们已经听从他地安排。直接去得偏厅。花厅之间有两级台阶。许箬荇及时拖住我地手。才让我免于直接扑身摔倒。“你在想什么。”
想一些很不愿意想起来地事情。不知怎么。我将手从许箬荇手中抽出来。他原本握得也不紧。不过当他从自己地空手再看向我时。眼中是藏不住地疑惑。甚至还有一丝丝怒气。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挣脱开他地接触。
我小心翼翼地避开他地注视。稍微侧过身去。已经站到莫孤烟地身边。中间隔开一个人。心里头好像没有刚才堵得厉害。我有种透不过气地不适感。不是因为他。只是因为那段令人难受不已地回忆。
桌上摆放着才出锅地饭菜。四菜一汤。饭管饱。倒也真是简单。芸儿在旁边解释道:“府中地大厨已经睡下。是小厨子做地。请诸位担待。”
对于原本准备狠狠饿一晚上,依赖调息来蒙混过关的人而言,已经很是丰盛了。我们也不客气。将白饭盛开,甩开腮帮子猛吃。我才发觉其实他们哪个不比我饿得凶,不过我为了躲避开许箬荇询问的眼光,只能一直低着头,往嘴里扒饭,扒饭,扒饭,直到他在桌子底下踩住我的鞋尖。
一点点刺痛,我晓得是挣脱不开,索性继续若无其事地添大半碗汤,大口大口地喝。
“青廷,这汤很烫的。”莫孤烟跟着察觉出我的不对劲,出声提醒道。
是,很烫,舌头已经麻木掉。
“几位客人,用过饭后,请随我到客房休息,洗漱用的热水已经送进去,要是还有什么其他的吩咐,请直接同负责客房地小童的说明,他是值夜勤的,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在。”芸儿客客气气地在一边等我们风卷残云地扫荡干净,再客客气气地送我们到客房门前,指一指在长廊尾端坐着地一个小童,“诸位好好休息,婢子先行告退了。”
莫孤烟直直伸个懒腰:“不知怎么,我倒不觉得这位主人有恶意,而且还挺面熟的,既然人家知晓我们的来历,肯收容一晚,我们趁势好好睡一觉,醒来才能精神百倍,更加方便行事,”他给了身后的白苏岸轻轻一个肘击,“师兄,你不觉得那位方师傅很面熟吗。”
白苏岸古里古怪地看他一眼,像是责怪他够没记性:“怎么不面熟,他是方谦化大人。”
莫孤烟那个恍然大悟的张大嘴巴:“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收留我们。”
“我也猜不透,不过应该如你所言,并非是恶意,我们就算他是日行一善。”
“方谦化大人是谁。”高官?皇亲国戚?
他们两个很有默契地瞪我:“方大人都说你是旧识旧友,你怎么反过来问我们。”
可我是当真不知啊,很无辜地回望他们,希望能多告诉我两句,谁料得他们互换一个眼神,一人挑了间房间,当着我的面直接将门拍上,白苏岸还算客气,多说了一句:“青廷,不要多想,你也早点睡。”
这都是几更了,想早也早不起来。
我刚想顺应他们的话,推开第三间房门进去,有人先我一步,将门一推,再将我一推,分量不重不轻,只听得咔哒一声,门在两个人的背后关起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表哥,这是在人家地盘上,你也稍微克制下,行不行。
捕红第五卷8:同自己告别
许箬荇一只手牵制那个想远远躲开他的我,他问的是:“青廷,为什么。”
为什么从跨入这座大院起,我的态度如此古怪,为什么在大院主人热情好客的背后,我莫名其妙的将他给疏离开来。
他没有做错,都是我的问题。
我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但是皮肤上那种粘滑到令人愤慨的感觉记忆,我咬着嘴唇才能勉强忍住不让自己发抖,那一次,我险些被——
“方谦化是什么人。”还没有等我回答,他又扔过来一个问题。
我低下头,不知怎么不太想看到他的脸,或者说是不敢太面对他的脸,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不知道。”
许箬荇冷冷哼一声,单手将我困在柜子和他之间:“青廷,地上没有好看的东西,将头抬起来说话。”
我不要,我不想把头抬起来,我怕你看到我此刻的表情,那种无助,我不想被你看到,所以,我很轻很轻地摇下头:“表哥,你能不能先出去,我想静一静。”
片刻的沉默,房间里的空气压抑得吓人,我早知道许箬荇那种个性绝对不会被我轻易地打发出去,也做好他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打算,他用另只手,轻捏住我的下巴,将我的脸扶起来正对着他,他的眼睛从这个角度来看,眼角微微上吊,不过没有看到预期中的怒气冲冲,许箬荇的表情很柔和,他问道:“青廷,要是你心里的事想说给我,我当然愿意听,要是你不想说的话。”
不想说会得怎么样,我没有时间问出来,因为他的嘴唇贴近过来,温热地含住我的双唇,亲得很温柔。我叹一口气将眼睛闭起来,表哥,你从哪里学来这样的怀柔政策,我快招架不住了。
他亲一会儿才抬起头,还不死心地在我的嘴唇上舔了两下:“青廷,你心里头觉得好些了没有。”
我一愣。被他一说。还真地是。前头那种堵慌地感觉已经基本被化解开。我倒是在想该不该将在清平王府时候地事儿。挑些出来说给他听。原来。他是为了这个。
“表哥。”我低低地喊一下。
他顺势拍两下我地面颊。笑起来:“青廷。你早点睡。”一手开了门。准备出去。
许箬荇预备这样便算了?
我反而变成没有准备地那个人。连忙喊住他道:“表哥。你听我说。”
他缓缓回过头来。笑容不减。
“我刚才那样子,并不是因为你。”
“我知道。”他的样子十分地认真。
“只不过是想起点让人不愉快的事。”
“已经过去就不要多想,这会儿我们要想地事情已经够多的了。”他轻描淡写地一句,又指指屋子里头,“洗澡水都该冷了,进去吧。”细心地替我将房门掩起,再片刻后,听到他在隔壁开门关门的声音。
难道,真的只是我一个人多想了。
很快地洗个热水澡。小童叩门问,是不是需要将木桶撤下去,我开门放他进来,将屋子清理好,将门落了锁,一头倒在床上,翻几次身还是不能够入睡,太多太多的纠葛像是在人放松以后同时涌现上来,我一时都不知该先去判断哪个好。想着方才所言,好不容易捞到个能安身之所,应该抓紧时间,能多恢复一点气力是一点。
于是将脑子中要想的,没想的,一股脑儿都给赶了出去,这法子十分管用,不多时,眼皮慢慢往下耷拉。睡意弥漫上来。我的一只手轻点住自己的嘴唇,似乎那里还有许箬荇留下来地气息。能够陪伴着我,安然地进入梦乡。
明明知道是梦境,不然哪里来的这样一团一团||乳|白色的迷雾,我尝试着用手去拨动一下,雾气像是凝结在我地指尖,缠绕不去,远远的,我听到有犬吠之声,还是只很小的狗狗,不知怎么,我心头一动,大胆地向着迷雾深处走进去。
真的是一只小土狗,在前头跑得欢快,那根尾巴摇得,装上马达都赶不上它的频率,大概是嫌弃我的步子慢,还回过头冲着我旺旺旺叫了几声,我不由地笑起来,果然步子加快了些,小家伙这是要带我去得哪里。
不知怎么,它看起来很是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只见它一直跑到前头一人的脚边,不再前行,胖乎乎的身子很狗腿地在那人腿上蹭来蹭去,以示亲热,那人穿着淡青色的衣裙,背对着我,一时看不清容貌长相,等她弯身将小狗抱起,转过身来面对着我时,我呆在原地,一动再不会动。
她地长相,同我的是一样的。
一模一样。
突然明白了,她是谁,镜子里头,倒映出来时,里头的人和外头的人表情渐渐不同,我看到的便是她,更甚者,在洪青廷的身体里替代我住了好些年的人也是她,她怎么会端端地跑到我的梦里头来,她究竟是谁。
太多地问题到了嘴巴边打起架来,不知哪个才该先问,我张口结舌地结果一个都没问出来,倒是她侧过头来望着我,眼波盈盈的。
那只小狗从她怀里探出头,又对着我叫唤两声。
我突然什么都不想问,向着她点点头道:“我在这里过得很好,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还有这份捕头的工作,如果我离开的这些年都是你在替我张罗,我该要谢你一声,也谢谢你带我回来,回到许箬荇身边,我想我再也不会离开了。”
她轻拍一下小土狗的头,对着我边笑边点头,然后,毫不留恋地继续前行,这一次,我没有拔腿去追,我记得自己方才说的,我想我再也不会离开了,因为这里有我爱着的人。
于是,我也返身朝着自己来时的路,一步一步地走回去。
两个分不出差异地背影越离越远,直至谁也再看不到谁。
捕红第五卷9:背叛者
寒气,意识明明在梦境里头还没有退出来,连迷雾都没有完全地散开,身体意外感觉到离得非常近的寒气,我猛地睁我开眼,看到床头站着个人,背着光,我看不清是谁,只见他身子站得笔直挺立,手中握紧一把寒光四溢的长剑。
他的身体也像是一把出鞘的剑。
“阿北。”我一时没有想起他的本名,顺口叫了这个出来。
他大概没想到我在睡熟中能够这么快醒过来,下意识地别过脸来,月色映照下,那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面容,我没有走眼,不是他还有谁。
不过,他穿的这是,一身漆黑的夜行衣。
我放松开警惕,从床上坐起来,连声问道:“你怎么会在此处出现,是打听到我们落脚在这里特意过来同我们汇合的吗。”
他一语不发,直接抵了剑过来。,正对着我的胸口,剑尖离心脏的位置不足两寸,我倒是不相信他会得要杀我,真要杀人,方才我睡着时,就可以干净利落地解决,何必要等我睡醒过来:“你这是要做什么,隋长思大人。”
他咬着牙道:“你们几个背叛了大人。”
吓,这个罪名实在太大,压下来我们就是多长几只手也招架不住,我只遇到小莫,小苏两个,一直忘记问过,还有个去了哪里,不过是少问了这一句,也不算是背叛。
“你把他们几个怎么了。”我想起什么,从床上跳起来,幸亏着是做好随时要起身走人的准备,我连外套都没有脱,直接就躺下去的。
“没有怎么,你最好不要出声跟我走。”他的剑尖绝对是长了眼睛的,我试着变了几个姿势,始终离我只有两寸,不远不近。
敢情是柿子挑软地捏。你就找上我一个人了。
“我们刚集合在一起。商量着怎么救出大人来。你半夜爬进我睡房不算。还说我们背叛了大人。这话即便是能对着小莫小苏两个人说。怎么也论不到我头上吧。我哪里也算是顾连山大人地人了呢。”尽管我克制住了声音。但绝对没有克制住想说地话。我今晚上已经憋了两次。绝对不想再憋第三次。
当我说到他爬进我睡房时。隋长思别扭地偏过头去。不再看我。当然。他地剑还在看着我:“我正是因为想着你不是背叛者。才先来找你。”
他话中地意思是说。背叛者是莫孤烟和白苏岸。或者是其中之一。或者两个都是。
怎么可能!
捕红第4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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