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痛了。”一说到这个,绛霜苍白的脸蛋上立即漾起一抹浅笑,隔着薄被轻抚,“孩子很乖,很听话,快四个月了。”
映雪的唇角勾起一抹衷心的笑:“那就好,放宽心养胎,不要想太多事。”
“姐姐,我想出去晒晒太y,躺了几r躺的都腰酸腿软了。”还是却星眸微嗔,渴慕的望着窗户外面,“北冀大哥说我养的那盆金牡丹盛开了,我想去看看,那是送给母后的寿礼……”
“那我扶你出去。”映雪笑笑,轻轻掺起她,并为她搭了一件外衫。
两人走到外面,才发现殿外百花齐放,牡丹争春,一眼望去,全是牡丹海。映雪一眼便瞧到那几盆金牡丹,金黄s的花瓣,高傲的姿态,在暖y下熠熠闪光,异常娇艳高贵。
“这是北冀大哥送给我的花籽,当时我不知道这是金牡丹,他只说让我先种下,想给我一个惊喜。姐姐你瞧……”连绛霜走到那片花海中,蹲在一盆娇艳盛开的牡丹前,笑颜如花:“够惊喜吧?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金牡丹,高贵大方,娇艳动人,一点也不俗媚……姐姐,你也带一盆回去,能给你带来好运。”
映雪接过她递过来的那盆牡丹,笑道:“那可怎么成,这是北冀送给你的,我如何能要?不然他会怪罪我的。”
“一共有六盆,送两盆到长宁宫,一盆给莺飞阁,一盆给姐姐,一盆给胤轩……”
听到这个名字,映雪闪了下神,将那盆牡丹j给芷兰搁在一边,而后扶绛霜在旁边坐下:“不要跟莺飞阁的人走得太近,也不要跟太后套近乎,她不会领我们的情的。”
“月筝怎么了?”连绛霜大为不解,立即问道:“姐姐是为昨夜皇上夜宿莺飞阁的事心生嫌隙了吗?”
“不是。”映雪捏捏妹妹的手,眉一蹙,无奈道:“月筝与太后娘娘走得太近,我们还是防范点好,现在宫里人心叵测,只有我们姐妹两才能互相j心。”
“嗯。”绛霜听进去了,轻轻点头,回握映雪温热的手,笑道:“我知道姐姐一直都是为绛霜好,姐姐,我带你去见个人吧。”
“谁?”
“我们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映雪心头打了个突,知道绛霜要带她去见谁了,忙岔开话题道:“姐姐现在还有事要做,恐怕去不了了。”
“姐姐。”绛霜蹙眉微嗔,站起身,执意拉着她进殿:“去见见他吧,总是要见的,我们现在去换衣裳。”
“好。”是啊,总是要见的,就算是在他临死前最后见一眼也好。
就这样半个时辰后,姐妹两各自穿了披风,提着食盒,进入地牢来。映雪走在绛霜的后面,心儿“嘭嘭”直跳。
“绛霜?”她听到y湿牢房里传来宇文祁都惊讶的声音,以及他从草堆上爬起来的细微声和铁链子在地上拖动的声音,“绛霜你终于来看我了,你是不是打算将我放出去?我受不了了……”
绛霜褪下头上的帽,将食盒轻轻搁在地上,打开,将酒菜和酒放进去,轻道:“今r我带了个人来见你。”
“绛霜你能说话了?你的脸?”宇文紧紧抱住木柱子,让绛霜的改变吓了一大跳,“你不是绛霜!”
“我当然是。”绛霜冷笑,将映雪牵过来,只给牢里的宇文看,“你看看她是谁?”
只是这个时候,映雪突然不肯将帽放下,也不想见宇文祁都了,掰开绛霜的手转身想走。
“你是绱女映雪?”宇文却认出她来了,拖着铁链子追着她跑,“啪嗒啪嗒”作响,“映雪你别走,你肯来牢里看我,就说明你已经知道我是你的爹爹了对不对?”
“我没有你这个爹爹!”映雪陡然生生刹住脚步,回眸一瞥,冷若冰霜:“我的爹爹是苏渤海,我没有你这样的爹爹!”
“我知道错了,倘若那个时候知道你就是映雪,我绝对不会建议萧太后赐婚的……”
“是吗?”映雪冷哧一声,伸手将头上的帽揭开,露出她的风鬟雾鬓和丰姿冶丽,指着眉间那朵莲花印到:“想必宇文大家认的不是女儿,而是这朵莲花吧?当年你将绛霜接出宫,为何在她被送走后对她不闻不问?那个时候绛霜不是你的女儿吗?你就那么忍心让她流落在外?!”
“我确实不知……”
“你当然知!”映雪厉声起来,水眸中怒火横生,不依不饶:“因为她不是绱女,对你没有用处,所以你能狠心将她抛弃!知道我是绱女后,更能不顾女儿安危,执意要抓我去莲绱开神莲山……都做到这地步了,你说你还有什么资格做我们的爹爹?!”
宇文满脸伤痕,又黑又瘦,模样几乎几近瘦骨嶙峋,非常可怜,他听着映雪的指责,将脑袋耷拉一些,双手扶着那肮脏的木柱子,嚅嗫着:“当年确实是我有错在先将湄颜送给了老皇帝,但是湄颜一入宫便对他死心塌地,不肯承认你们是我的女儿,她如此绝情,我自然以为她怀的是老皇帝的孩子……”
“绛霜,我们走!”映雪听不下去了,一把拉了绛霜的手,要往外面走。
“你们别走!”宇文忙唤住她,想再解释什么,脚下被铁链子捆住,再迈步不得,急得大喊:“你听我说,当年我确实不知道她怀的孩子是我的,因为当时她入宫后,不仅得老皇帝的宠幸,还与画师纠缠不清,这一点,画师的女儿比较清楚。当年你们姐妹俩被送出宫后六年,画师带着湄颜私奔,后来被抓回来后j代与湄颜有私情……”
画师?映雪被吓了一跳,忙将踏出去的脚步收回来,缓缓转过身:“宇文祁都,你更加让我瞧不起了!为了苟延残喘,连这样的谎话也编的出来!你知不知道月筝曾告诉我,湄颜入宫的时候已怀有两个月身孕,那个时候她还不认识画师!”
“这个月筝与你同岁,为什么知道这么多湄颜的事?”宇文使劲扯着脚下的链子,想往前迈几步又不能,气得双臂乱挥狼狈不堪,“你们知道吗?这个画师是让我活活折磨死的,他的女儿当年若不得连胤轩所救,也会死在我的鞭子之下,所以她绝对是想为她的爹爹报仇的……”
“你是说月筝早知道我们的身份?”一直静静站在旁边的绛霜大吃一惊,望向映雪,“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难怪姐姐你提醒我要防着月筝。”
“这个我并不知道,我对月筝只是怀疑,并不能肯定。”映雪冷静道,不再看牢里大喊大叫的宇文,默默往前走,“我只知那年先皇驾崩,画师带湄颜逃出宫,而后被抓回,自杀于狱中……原来不是自杀,而是他杀,难怪月筝与太后走得那么近……”
“姐姐,我们现在明白也不晚。”绛霜搀着她的肘,与她一同除了地牢来,而后急急走向藏在暗处的轿子,“我们回去再说。”
“好。”
只是回到凤鸾殿,殿里坐了个不速之客,板着脸,犀利的目光在她从头顶绕到脚尖,而后转到绛霜身上,“你带绛霜去了哪里?她现在身子未愈,你这样带着她到处乱跑,就不怕伤了她?”他看到的是两人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如果只是出去走走,怎么会出这么多汗?
“胤轩,你不要怪姐姐,是我躺久了想出去走走。”绛霜挺着肚子忙走过去安抚盛怒中的男人,笑意盈盈:“你看今r暖r多好,我们出去赏花了……”
胤轩抿着唇,不吱声,两人就默默对视。
连胤轩听着绛霜半撒娇的话语,眉心并没有舒展多少,俊脸一偏望向这个女子,怒气中换上丝丝担忧:“以后没事不要乱出凤鸾宫,即便要出去,也要带上侍卫,知道吗?”
“胤轩,你原谅姐姐了。”绛霜大喜,忍不住抱住他的臂膀露出她的娇憨,“我知道了,我以后出门绝对带侍卫……”
“嗯。”连胤轩瞧了她一眼,示意宫婢掺她入寝殿歇息,而后才站起身朝胤轩踱步而来,俊脸y霾:“刚才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他是欲火难耐,也是心火难消。自从将这个女人接入他的寝殿,他的床事就没有一次畅快过,每次都是半路陡停,无疾而终,渐渐的成了心病。
“出去赏花。”映雪不看他探索的利眸,对他盈了盈身:“既然皇后娘娘已经歇下了,那臣妾也退下了,刚才走了一圈,有些乏了,先告退。”
“也好,我们一起回去。”男人反倒松了口,瞧瞧她额头渗着的细密汗珠,眸一抬,大步走出去。
他可能是刚刚下朝来,出去的时候还见几个军机大臣等在门口,一脸张望。见他出来,忙围了过来,也不好意思站在凤鸾殿门口直接问政事,只能先问问皇后娘娘的情况,再说些祥和金安的吉祥话。
连胤轩淡淡答了还好,直接道:“有事明r上朝再议,你们的折子朕会仔细批阅,各位先请回吧。”
而后毫不忌讳的拉她上龙车,让她当着重臣之面与君同行,并道:“我们一起用酒膳吧,待会朕要与你一起赏画。”
“臣妾不通画意,怕扫了皇上的兴致。”
“呵呵,赏赏就好,无需通画境。”他怡然自得调笑,稳稳坐着,刚才在殿里的怒气消失殆尽,也不知是不是在忍着。
她也不在辩驳他,将臻首轻轻搁在他的肩上,努力做一个受宠的好昭仪。
莫待无风空待望第八十四章
西京八里坪,碧幽湖上一水上楼阁夜灯朦胧,琴声缭缭,缠绵悱恻,碧湖四周是一片密林,树叶葱茂,寂静无声。这里很明显杳无人烟,只有这水这楼,泛着月s。
住近一点,只见两个双髻丫鬟守在门口,模样绝s无双粉黛薄施,却是双眸呆滞毫无生机。她们也许是站麻木了,亦或是忠于职守随时听候主子命令,不敢乱动。
她们身后的门里,隐约听得男子爽朗的笑声,阵阵酒香缭缭传出,配上湖面挂着的一圈红灯笼,颇有青楼的味道。而门里,确实有位青楼女子。
女子一身浅绿薄烟纱,露粉s肚兜,素手轻抬,拨响琴面。她并不算技艺超群,只是弹得很舒缓,沁人心脾罢了,每弹完一曲,她会抬首望一眼坐在面前听琴饮酒的白衣男子,梨涡一现,笑颜如花。
末了,她终于站起身,走到那白衣男子身边取走他手中的杯子,“墨玄,再喝下去就真的要醉了。”
“小青衣,你让西门哥哥醉一次不行吗?”西门双颊微酣,毫不避讳将女子揽在怀里,腰肢一搂,取了那杯酒往女子嘴边送:“不如你陪我喝一次。”
“墨玄。”女子轻轻挡开他的酒,并拨开他扶在她腰上的手,走到旁边的凳子上坐下,“你为我赎身,而后将我安置在这里,为的是累的时候能在此解忧歇身,可是今r你人虽来了,心却遗落了,到底怎么了?”
“想离开了。”西门仰头将酒一口饮尽,微带醉意的半认真半开玩笑道:“我过腻了这里的生活,想出去走走。”
“是吗?”青衣听罢,笑道:“其实墨玄你早就该离开了,你能给她的,他也能给,而且会比你给的更多,所以你无须担心。”
“你不问我为什么不带你一起走?”西门反问她。
“呵。”青衣微微一笑,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那一湖月s,轻道:“在汴州的时候你就没有想过要带我走,何况是这次?如若这次不是我亲自寻到京城来,而后重入烟花之地故意让你碰到,你又怎么会为我赎身?我还知道,你已经为我找了个老实的男人,让我嫁……”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西门微微诧异,袍摆一捋,站起身朝她走来,“你放心,这个男人一定会对你好的……”
“世间男人再好,也比不过墨玄你。”青衣回首含情凝睇,而后一如往昔轻轻倚在他怀里看着外面,轻喃:“你已经做好放手的准备了对不对?但是你为什么不肯告诉她,其实殄州那次皇后娘娘下的是格杀勿论的密旨?”
“我不想伤她的心。”西门轻轻揽起怀中的女子,用一只手去拨琴面,“绷”的一声弄断一根弦,“现在她是她最亲的人,我不想她像这根琴弦般,一绷便断。”
“现在让她知道总好过最后让她自己去发觉,如果等到那个时候,一切就已经太迟了。”
“现在胤轩在她身边,她不会有事的。”西门撇撇嘴,又朝圆桌走回去,朗声道:“明r我就要走了,你陪我最后醉一次吧。”
“好。”青衣浅笑,走过来为他斟酒,玉手轻抚壶耳,暗香袭人:“今夜青衣与墨玄不醉不休,愿有朝一r我们能在相遇。”
“呵呵。”西门轻笑一声,一举杯仰头而尽,再搁杯斟酒,一杯又一杯。青衣举着杯在旁边看着,没有喝,也没有劝诫,眉心忧愁。
而后等酒过三巡,白衣男子已经微醉了,踉跄着起身,大笑起来:“我第一眼见到她就被她的那双眼睛吸引了,可是她永远只当我是兄长,一个没有一丝男女情爱的兄长……呵,她宁愿选择银面也不肯选择我……我好痛苦,我看着她哭,看着她为胤轩一rr憔悴,却没有办法为她抚平心口的伤痕……”
“墨玄。”青衣忙起身来掺他,知他是酒后吐真言了,劝慰道:“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的,因为她根本就不属于你,所以只有放开了,你才能找到另一个女子……”
“我放开了。”西门冷冷一笑,再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我放开了,我知道胤轩会给她幸福,所以选择离开……”
“墨玄。”青衣看着他悲伤的样子,很是担心他,上前一步想掺他,“你确定没事吗?”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激动的神情,虽说酒后会吐真言,但她知道他并没有醉,因为他的双眸是醒着的,十分清醒,他只是在发泄……
“我没事。”西门停止笑,拨开室内层层纱帐,步履不稳往里走:“这里有位置给我睡吗?我今夜在这借宿一晚……”
“你的东西都在。”青衣跟在他身后,指指屏风外那张临时搭起的睡榻,“你瞧,我还没彻呢,就等着你来了。”
说着,亲手为他铺开锦被,并温柔道:“墨玄你先歇歇,我去给你弄杯醒酒茶,不然明r你会头痛。”
半醉半醒的西门静静听着,眼前突然迷蒙起来,只觉得这温柔如水的女子渐渐变成另一张巧笑倩兮的脸孔,对他说:“西门大哥,我宁可相信的人是你,而不是他。”
“映雪。”他脱口而出,陡然大步上前将那女子搂在怀里,不断哑声低喃:“为什么你的心不肯分给我一点呢?我比他更懂你……”
“墨玄?”被他搂在怀里的青衣吓了一跳,正要推开他,突听门外的丫鬟一声惨叫,木门被人从门外狠狠一脚踢开劈成两半。
“谁?”她只来得及叫出这个字,就已被一条长鞭连腰卷起,拖出,扔到了碧幼湖里。
“二师兄,你果真在这个女人这里!”只见一身粉装的浅浅右手挽鞭,怒气冲冲瞪了西门一眼,又要赶过去惩罚那在水里挣扎的无辜青衣,“你这个贱蹄子,谁让你勾引二师兄的,我今天让你有顿好果子吃!”
“住手!”眼见浅浅拿一鞭子要朝水里的青衣狠狠甩去,西门连忙飞身过来,手一捋,紧紧拽住那长鞭,对浅浅呵斥道:“你给我住手!不准伤害青衣!”
“我偏要!”浅浅将那鞭子使劲一扯,蛮劲上来了,“你越是维护这个女人,我就越要伤她!”
“浅浅!”西门也怒了,一把将她手中的鞭子夺过来,“你是怎么出宫的?是谁让你出宫的?”
“我怎么就不能出宫了!”浅浅执意跟他犟到底,并用拳头来捶他:“你天天出宫就是为了私会这个女人,我恨你!恨你!”
西门没有躲闪,任她发泄,酒气也散了:“你告诉二师兄,是谁放你出宫的?”
浅浅不回答他,确实回头望一眼那刚从湖里爬起来,一身湿哒哒的青衣,又要返身过去惩罚这个女子,“你这个狐狸精,我要杀了你!”
“浅浅!”西门没想到这个小妮子会这么犟,脸s一变,伸手去抓她的手腕想阻止她,却不曾想刚捏住她的手腕,便听到“咔嚓”一声脆响,浅浅的手骨应声而断!
“浅浅!”西门这下被吓坏了,也顾不得青衣,要上前来看看浅浅的伤势。
“我不要你假好心!你陪着你的青衣好了!”浅浅痛苦的捏着自己的左腕,唇一抿,转身大步往前跑。
“浅浅!”西门无奈看青衣一眼,不得不大步向前追,心下直觉得浅浅的手骨断的蹊跷,他明明没使多大力的,怎么就……
一路是密林,浅浅只顾往前面钻,还在低泣,哭的非常伤心。他在后面追,几步就追上了,却不敢再用力去拽她,轻声哄到:“让师兄看看你的伤势。”
“二师兄。”浅浅陡然扑进他的怀里,不住抽噎:“你为什么这么久不去看浅浅呢?浅浅以为你走了,永远都不回来了,呜呜……”
“怎么会。”西门眸中闪过一抹不舍,轻抚他的背,“浅浅跟着大师兄不好吗?大师兄能给你所有你想要的。”
“二师兄,我的手好痛。”浅浅却是一声吃痛,蓦然蹲下身,“朱樱说这是我出宫的代价……”
“怎么回?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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