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苗也想早点知道丁夫人的妙招,忙着添碗添筷子,殷勤备至。张八娘却扭捏着,不肯入座,眼睛直朝门口瞟。
林依两口子心下奇怪,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登时都愣住了——方氏拎着个包袱,就站在门口,盯着他俩看,大概是在等人去迎接。
真是担心甚么来甚么,这亲娘,也来的太快了些,张仲微心里一慌,率先跳将起来,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接过包袱,挽住方氏,背对着林依悄声道:“婶娘,还你的钱,我还没凑够,且容我两天,先别跟三娘讲。”
方氏奇道:“我昨儿才借钱给你,哪会今日就来讨要。”
张仲微摸了摸脑袋,疑惑道:“那婶娘……”
方氏气道:“无事就不能来瞧瞧你?”
张仲微光顾着钱,输了理,忙扶了方氏,请她进门。方氏却不动身,眼睛只盯着林依,那意思,是非要林依过来扶她。
林依丝毫不介意做做表面文章,以彰显她的贤惠,小步疾走上前,与张仲微一左一右将方氏搀了,笑道:“婶娘真是疼爱闺女,还亲自送八娘过来,叫我这自小没娘的人,好生羡慕。”
方氏明明是来瞧儿子的,怎变成了送闺女?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林依的话儿又挑不出差错来,若反驳,叫张八娘怎么想?
在方氏思考的时候,林依已同张仲微将她搀到了桌前,青苗捧上粥碗,杨婶递过筷子,她也只好就势坐下,准备先把肚子填饱,再思考她来的目的。
林依旧店还开着,新店也在筹备中,正是忙的时候,方氏这时候来添甚么乱。她好不埋怨张八娘,就把张仲微瞪了一眼,瞪得他胆战心惊。
张八娘觉得有愧于林依,难过得吃不下饭,筷子在碗里直扒拉。
青苗站在方氏身后,眼瞪得溜圆,恨不得能靠眼刀把她给瞪回祥符县去。杨婶怕青苗的小动作被瞧见,忙着拉她,急得满头是汗。
当事人方氏却浑然不觉,吃完一碗粥,还要添二碗,林依存心要做好面子工程,放着下人不使唤,亲自与她盛粥。杨婶趁机赞了句:“二少夫人真是孝顺,就算是亲婆母,也不过如此了。”
这话气得方氏摔了筷子,林依忙帮她捡起来,假意责备杨婶道:“这话说的,婶娘一样要孝顺。”
方氏觉得林依今日格外乖巧,就平了气,接过筷子,继续吃饭。丝毫没发觉,这主仆二人一来一去,已将她的身份界定——她只是婶娘而已,并非亲婆母。
这层意思,方氏没听出来,张仲微却听出来了,他纵然有几分不高兴,但也晓得亲疏远近有别,若林依待方氏太亲热,传到杨氏耳里,一定不好听,因此在林依又要亲手与方氏取包子时,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襟,示意她让下人们来。
看来他还不算太糊涂,林依暗自欣慰,不顾方氏杀人似的目光,将本欲递给她的包子,放进了张仲微的碗里。
张八娘没瞧出桌上的风云暗涌,但她天生敏感,察觉出气氛不对,就起身欲溜,正好林依想叫她去隔壁探消息,便同她一起离桌,上里间嘀咕去了。
林依一走,方氏就占了她的位子,坐到张仲微身旁,抱怨个不停,讲李舒不孝顺,讲张伯临耳根软,讲张梁爱偷她的钱。
张仲微一直默默听着,左耳进,右耳出,直到方氏开始数落林依的不是,他的眉头才稍稍皱了下。林依方才如何待方氏,他是瞧得清清楚楚,可没一丁点儿失礼的地方,方氏还要这样说她,实在是有些鸡蛋里挑骨头了。
方氏自从娘家失势,多了门看脸色的本事,瞧出张仲微的不耐烦,忙变换话题道:“仲微,我瞧你这屋子够大,就在你这里住两天。”
她使用的是陈述句,根本不带个问号,显然是自己替张仲微两口子作了主,完全没考虑过他们的感受。
张仲微此时已经傻了眼,他想过方氏要来讨钱,想过她要来闹事,可就是没想过,她会要来住两天,这事儿他可不敢作主,如何是好?
第一百九十二章林依设计
方氏为何突然想到城中来住?她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念头,张仲微呆愣过后,生出疑惑,便向方氏问缘由。
这一问不得了,方氏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说张梁的种种恶行——偷她的钱,打她,逼她买妾,每日不吃醉不归家,等等等等。说来也怪,张梁这些行径,只针对方氏,他对待其他人,都是和和气气,不论是同张伯临夫妻,还是同张仲微夫妻,都没有大矛盾,因此张仲微听过方氏的诉说,未能产生共鸣,只是心疼亲娘经常挨打。
但待得方氏向张仲微展示过她小臂上的一块紫青,张仲微就坐不住了,让张梁这样打下去,方氏岂不是非死即残?他一把扶起方氏,要送她回祥符县,向张梁讨个公道。
方氏却不肯走,抓住他胳膊,央道:“儿哪,我好容易来一趟,且让我住两日,享两天清福再走。”
张仲微见她讲的可怜,心一软,便走到里间,询问林依的意见。
林依刚把张八娘送去隔壁,正举了半个包子啃着,一看就是还没吃饱,又不愿回饭桌,躲进里间点补来了。她见张仲微进来,冲他晃了晃手中的包子,嬉皮笑脸道:“你也来一个?”
张仲微猜想,林依一多半不会同意方氏住下,他心中忐忑,面儿上就挤不出笑来,僵着一张脸将方氏的请求讲了,立在桌边等回答。
林依没像他想象中的那样大发雷霆,甚至讲起话来,语调十分轻快:“我也想留婶娘住两天,只是房屋不够,八娘子还是在隔壁借住的呢,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张仲微一拍脑袋,对呀,没得多余的房间,多好的理由,他方才怎么没想起来。
他不再多话,返身到店中,向方氏复述林依的话,但只称是自己想到的。
他虽然没提林依的名字,但却是自里间一出来就变了卦,方氏再愚笨,也猜得出此事与林依有关,当即不依不饶,非要进去同林依理论。
张仲微哪里敢让她进去,连忙张开双臂,拦住方氏,杨婶也来帮忙,上前抱住方氏的腰,又连连冲青苗打眼色,叫她进去禀报林依
青苗转身就跑,匆匆进到里间,还没开口,林依便抬手道:“我知道了。”
青苗奇道:“二少夫人,我还没讲呢。”
林依哼了一声,道:“外面这样大的动静,我又没聋。去告诉二少爷,店已开门,说不准甚么时候客人就要来。”
这只是半截话,青苗等了会儿,还不见下半句,问道:“二少夫人还没讲,要二少爷怎么做呢。”
林依看了她一眼,没作声。青苗忽地明白了,客人转眼就要来,店内怎能由着方氏闹腾,该如何做,张仲微心里应有数。她一溜烟跑了出去,大声转述了林依的话,又一溜烟跑了回来,瞧见林依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急道:“二少夫人,你怎么还坐的住?”
林依奇道:“那我该如何?”
青苗将门一指:“二夫人还在外头呢,仅凭二少爷一人,怎制服得了她,你怎么还不着急?”
林依好笑道:“她只不过是婶娘,又不是我婆母,我急甚么?”
青苗跺了跺脚,道:“不是这层关系,俗话说得好,拿人手短,何况二少夫人你还借了她两贯多钱,单凭这个,就不好硬赶她,我是急这个。”
林依恍然,大笑道:“我说你今日怎没出去抖威风、替主分忧,原来是顾忌那两贯多钱。”她站起身来,开了钱箱,取出原封未动的两贯多钱,抛到桌上,吩咐道:“去,还与二夫人,好叫你没得顾忌。”
这暗示,再明显不过,青苗开心地笑了,拿起钱道:“二少夫人放心,不消一刻钟,就让你再听不见那呱嗓的声音。”
她拎着两串钱出去,示意杨婶松开方氏,将钱塞进后者手中,道:“二夫人,还你的钱,借条拿来。”
方氏将钱朝桌上一掼,气道:“怎么,想还清了帐,好赶我走?没那么容易。”说着自怀中掏出张仲微给她的借条,朝青苗跟前一递:“你好生瞧瞧,看清楚看明白,要想赶我走,也行,先把这十贯钱还清了。”
张仲微看着方氏把借条掏出来,心道一声“坏了”,忙把方氏拉到一旁,好言劝说,但方氏根本听不进去,别着脸不看他。
青苗是识字的,见借条上写的是十贯,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使劲揉了揉眼,看了好几遍,见那数字还是没变化,这才着急起来,冲里面间高声叫道:“二少夫人,不得了,二夫人这是打劫来了。”
林依莫名其妙走出来,接过借条一看,只见上头写的不是两贯,而是十贯,再仔细一看,认出是张仲微的笔迹,顿时一口气就堵在了胸前,直觉得憋得慌。
青苗相信林依的为人,她还的是两贯余钱,那方氏就肯定只借了两贯余,不可能多出八贯来。既然实际数目没错,那就是借条写错了?青苗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二少夫人,是二少爷手误?”
这又不是阿拉伯数字,怎会手误,林依黑着脸,已气得讲不出话来,将借条朝地上一丢,就转身回了里间。
青苗跟了进去,她再不明白,看见林依这脸色,也甚么都明白了,这借条上多出来的八贯钱,定是二少爷故意为之。她心疼林依的钱,难过的道:“二少爷为何要这样做……”
林依一向不爱生气,因为生气对自己没好处,火大伤肝,她可不愿用别人的错处,来惩罚自己。这回也是如此,她闷坐一会儿,努力让心境平复,安慰青苗道:“别急,二少爷这也是孝顺,想还二夫人的生养之恩。”
青苗小心翼翼地瞧了瞧林依的脸色,问道:“那此事就这样算了?”
林依笑了,她不生气,不等于不反击,心平气和,是为了修身养性,这同打落了牙朝肚里吞,完全是两个概念。
青苗就怕林依愁眉苦脸,一见她笑了,便知道有门,擦拳磨掌道:“二少夫人有甚么吩咐,尽管讲。”
林依瞧她这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扑哧笑了:“来日方长,不急这一时,要是耽误了开店,那可是得不偿失了。”
青苗连连点头,却又问道:“当务之急,是把她赶出去,可她声称,不见着十贯钱就不走,怎办?”
赶方氏,林依多的是手段,吩咐道:“叫杨婶带二夫人去丰和酒店吃酒,你悄悄去祥符县,请大少爷来接人。”
丰和酒店,是跟风兴起的一家娘子店,距离不远,但却与张家脚店隔了一条街,林依这样安排,是想把方氏支走,以免来了客人,她还在吵闹。
青苗应了一声,转身就走,林依想了想,又叫住她,道:“大少爷公务繁忙,还是不劳烦他了,大少夫人又有孕在身,不能叫她添堵,你只把二老爷请来,等他到了,也不必上咱们家,直接带他去丰和酒店接人。”
张梁一来,还怕方氏不走?青苗笑成一朵花,脆声应了,小跑出门。
方氏听说要请她去丰和酒店吃酒,虽然高兴,却又狐疑,问道:“你们自己开着酒店,却让我去别人家吃?”
青苗早就寻了个借口,跑出门朝祥符县去了,杨婶扯了个谎,向方氏解答道:“咱们店太小,怕委屈了二夫人,那丰和店可是两层的大楼房,二夫人朝那楼上坐了,吃着酒,瞧着风景,岂不比坐在这小店里更舒服?”
方氏心想,既然请她去吃酒,那就是不赶她走了,她暗自得意,脸上却绷着,一副不情愿的模样随杨婶走了出去。
方氏一走,店中空荡下来,张仲微在原地站了会子,觉得这事儿躲是躲不过的,便硬着头皮走进里间,开始解释。他到底初为人夫,不知这种时候,女人要的是道歉,并非事后的解释。
事情开始变得糟糕,他的解释,林依全认为是借口,冷冷道:“张翰林还是赶紧去翰林院罢,小心误了工,拿不足五贯钱,欠二夫人的十贯钱,就更还不起了。”
林依从没讲过这般难听的话,可见是真气着了,张仲微自认有愧,默不作声地受了,过了会儿,闷声道:“事已至此,我说甚么都没用了,这钱,我会想办法还清的,你不用担心。”
林依别过脸,懒得看他,道:“我不管这事儿,只提醒你,不许因为还这莫须有的债务,耽误了养家。”
张仲微的五贯钱,付房租都不够,顾了家,哪还有钱来还方氏?他从没想过这一层,此时是真后悔起来,恨不得去与方氏打商量,把借条要回来。
说话间,两名“焌糟”来早工了,再过了一会儿,店里陆续有酒客来了,林依想着杨婶青苗都不在,便走去隔壁唤张八娘,经过张仲微时,看也没看他一眼。
张仲微一阵难过,想等林依回来再好好与她说说,却又怕女酒店越来越多,到时不好出去,只得叹了口气,到翰林院当差去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方氏被骗
青苗一路跑到祥符县,很快就把张梁请了来,但丰和酒店是娘子店,张梁不好进去,青苗只得请他在外稍候,独自到店内寻方氏
方氏坐在二楼最好的位置,极显眼,青苗一上楼就看见了她,先与杨婶交换了一个眼神,再上前唤方氏,道:“二夫人,二少爷买回两匹绸缎,却不知你喜欢不喜欢,不如你随我回去看看?”
张仲微如今最是资金紧张的时候,哪来的钱买绸缎,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该想得到,但方氏一高兴,就甚么都忘了,马上站起身来,要回去瞧儿子的孝心。不料,她才走到门口,就被拦住了,膀大腰圆的女酒保跑步上前,向她要酒钱。
方氏没在意,随手把身后的杨婶一指,示意酒保找她要钱。杨婶拽住方氏,愁眉苦脸道:“二夫人,我一个下人,哪来的钱结酒钱?”
酒保一听这话,越发不让方氏走,抬手又叫来一个,一前一后夹住她。方氏急着回去瞧绸缎,却挪不了步子,大骂杨婶道:“坏心肠的奴婢,既是请我来吃酒,怎么连钱都不带。”
奴婢请主人吃酒,那两名酒保还是头一回听说,都认为方氏是在耍无赖,当即变了脸色,将掌柜的请了来,称要送方氏去见官。
方氏自然百般辩驳,但掌柜的哪里肯信,命酒保扭了她就走。这要是真上了堂,妇人家的脸面可就丢光了,方氏真着急起来,忙道:“几多钱,我结,我结。”
掌柜的示意酒保放开方氏,道:“一共是一百八十文。”
“甚么?”方氏尖声叫起来,“我才坐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要一百八十文?你这哪里是卖酒,简直是打劫。”
青苗在后暗笑,方氏来城里,存的是打劫的心,不曾想却反被劫了。
方氏的零嘴儿店,三天也赚不到一百文,这一百八十文在她看来简直就是巨款了。她死活不肯朝怀里掏钱,向那掌柜的道:“我儿子是翰林院的编修,我儿媳的店就在隔壁街上,店名叫张家脚店,你把帐先记下,回头我叫她来结。”
杨婶早料到方氏有这一手,进店不久便借着去催酒,同掌柜的打过招呼了,称方氏在店中的任何消费,都同张家脚店无关,因此丰和酒店掌柜的任方氏怎么说,就是不肯放她走。
方氏急得直跳脚,青苗还在旁边添火:“掌柜的,你可别听她胡诌,我们东家的婆母姓杨,乃是位诰命,凡在朱雀门东壁住过的人,都是晓得的。”
方氏一听,转头又去骂青苗,青苗躲闪开去,跑到门外,唤张梁来瞧。
张梁不敢离娘子店太近,伸着脖子望了望,一眼就看见方氏在门内跳脚,贤淑模样全无。一时间,他血气上涌,直觉得整个张家的脸面,都让方氏给丢尽了,遂怒气冲冲地吩咐青苗道:“快快把二夫人请出来。”
青苗一缩脖子,道:“这可请不出来,二夫人赖着酒钱不肯结帐,店家不让她走,还道要送她去见官呢。”
见官?张梁的脸涨了个通红,一半是气的,一半是羞的。他颤着胳膊指向方氏,斩钉截铁地命青苗去翻方氏的荷包,先结了酒钱,再把人带出来。
青苗嘴上说着:“这可是二老爷的主意,二夫人怪罪下来,你得替我扛着。”脚下却一步不停,飞快跑到方氏面前,口称“二夫人得罪了”,迅速将她荷包翻了个底儿朝天,搜出二百文,一百八十文与了掌柜的,剩下的二十文仍旧放回去。
此时方氏的两条胳膊,全被酒保反扭着,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青苗把钱递了出去。
掌柜的掂了掂钱,啐方氏道:“明明有钱却不给,没见过你这样赖皮的人,怪不得张家不愿理你。”
方氏欲哭无泪,想揍青苗两下,却又没她灵活,抓不着她,正垂头丧气,突然想到张仲微还在家等她,就又来了精神,心道,青苗虽是林依的丫头,但张仲微却是家主,且回家叫他惩治去。
她重新振作起来,抬头挺胸走出店门,便还没高兴三分钟,就见张梁杵在面前,唬得她连退三步。张梁大步向前,先朝方氏的荷包探手,将剩下的二十文装进自己的荷包里,再才开口骂道:“前日我向你借钱,你怪我只知道吃酒,没想到自己却背着我跑到城里来快活,一顿酒就吃掉了一百八十文。”
方氏委屈道:“怨不得我,是仲微媳妇耍心眼子,说好请我吃酒,吃完却不见人来结账。”
张梁气道:“胡扯,哪有请人吃酒,自己却不来的?分明是你要栽脏陷害。”
方氏见他信林依不信自己,心中十二万分的委屈,竟当街抹起泪来。张梁才不是怜香惜玉之人,见她哭泣,更觉烦恼,道:“我们家,就是让你这样败了的,如今仰仗儿子儿媳度日,你就该收敛些,花大价格吃酒也就罢了,还污蔑仲微媳妇,你可晓得,她现今是官宦夫人,不是你污蔑得起的。”
张梁越说,方氏越委屈,那泪珠子,掉个不停。惹来路人纷纷回头,张梁嫌丢人,忙将方氏一扯,道:“跟我回去,以后无事不许到这来。”
方氏呜咽道:“仲微买了绸缎,还等着我回去瞧呢。”
张梁不耐烦道:“他家正盖着房子呢,哪来的钱买绸缎。”
方氏瞪大泪眼,反应过来,自己是上了青苗的当了。她恶狠狠地朝旁边瞪去,却发现杨婶与青苗早已不知所踪,她心中那些恨哪,恨不得抓住青苗咬两口,只可惜此刻虎视眈眈的人,是张梁。
张梁扯着方氏的袖子,到路边拦了两乘轿子,一面将方氏塞上轿,一面嘀咕二十文钱还不够打发轿夫,这趟出来,亏大了。
杨婶与青苗到家时,店中客人不多,林依正趁空与张八娘闲聊,青苗满心兴奋,冲上去就要禀报好消息,杨婶忙拉住她道:“怎还这般莽撞,你想当着八娘子的面,
北宋生活顾问第4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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