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我来自军情9处作者:肉书屋
暴君我来自军情9处第80部分阅读
制的珠子,一滴一滴的打在青竹的门槛上。
淡淡的花圃中,种着几株有川贝清香的花草。微风荡漾,是那般的好闻和清澈。
原来一直是这样,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我们曾经见过面。”微风从竹林中淡淡的吹过,男子仍旧淡笑着望着她,没有出声安慰,也仿若是看不见一般,只是缓慢说道:“你这样任性的来到这里,有人也许会为你着急。”
青夏感觉很累,她又想起了当初在波斯湾的那个黄昏,夕阳像是战场上的血,铺天盖地的染下了满天的暗红。她扑倒在海湾的浪花之中,感觉浑身上下都是无法抑制地疲倦,那些心酸的无力感,像是噬人的蚂蚁一般爬遍了她的全身。她缓缓的坐在门槛上,无力的点头,声音疲倦的说道:“我记得你,你姓梁。”
“姑娘好记性,”梁先生突然笑道:“我还帮你带走了一个暗恋你的小姑娘。”
青夏抬起头来,双眉渐渐皱起,轻声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什么人?是你救了我吗?我的伙伴在哪里?”
梁先生淡淡一笑,说道:“你一下子问这么多,要我先回答哪一个?”
“一个一个回答。”
梁先生摇头说道:“我怕你的时间没那么多。”
青夏眉梢一挑,不解其意。梁先生笑着说道:“我还是先带你去见一个人吧。”
青夏浑身一震,顿时站起身来,瞪大了眼睛,沉声说道:“什么人?”
梁先生眼光一敛,有静静的波光缓缓闪过。
“一个你一直在寻找的人。”
青夏曾设想过千百个和秦之炎见面的方式。
她想,也许会在某个名胜古迹,在群山之巅。她费尽力气地爬上去,发现他正坐在苍松之下静静抚琴,偶尔抬起头来看着她静静一笑,像是已经等待了她很久的样子。
她想,也许会在某片沙漠,就像曾经的很多次一样。她疲惫欲死,干渴、饥饿、无力,突然,前方传来了清脆的驼铃声,他骑坐在雪白的骆驼背上,缓缓地走来,然后,递给她一只鼓鼓的水囊。
她想,也许只会在一个很平常的地方,在湖边,在酒楼,在饭馆,在小吃店,也许会在某个大街的角落里,她在和小贩讨价还价的买东西,突然发觉不远处有一个人讨价还价的声音比她还大,她不服气的站起身来,然后看到他的影子。
她想……
她想了很多,却独独没有想到过这种方式,再或许,是早就已经想过,只是,不敢去面对罢了。
可是此时此刻,看着面前那座青色的墓碑,看着上面雕刻的那几个字,青夏却突然有些木然了。她想,她或许是应该哭的,可是为什么眼睛却涩涩的,流不出一滴眼泪呢?她站在一片滔滔的竹海之中,看着面前的一塚青坟,伸出颤抖的指尖,却只能触碰到冰冷的石碑,想说什么,嗓子却仿佛被堵住了,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石碑之上,挂着一小串银色的链子,在空气的腐蚀下,已经显得有些乌黑。青夏伸出手去撩起链子,握在手里,那种大梦一场的感觉终于呼啸而去。她缓缓的闭上眼睛,反复的跟自己说,这是真的,这是真的,可是一颗心却在撕心裂肺的疼,呼吸渐渐变得困难,手指冰冷,脸颊也开始潮红了起来。
梁先生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然后转过身去,缓缓离去。
还没走出竹林,一声低沉的、压制的、还带着一丝隐隐的破碎哭腔登时响起,惊散竹林中的万千飞鸟,扑腾一声振翅而飞,齐齐飞掠而去。
梁先生脚步微微顿住,看向极远的一处密林,终于无奈的摇了摇头。
女子的声音破碎且绝望,间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沙哑和咳嗽,像是病入膏肓的人,一声一声的回荡在空气里。隐隐的,竟有血腥的味道。
“之炎?”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一只苍白的手轻轻的拂过冰冷的墓碑,默念着上面的字。他的墓,就如同他的人一样简单,一杯黄土,一座青坟,简单的石碑,上面雕刻着五个清瘦的字:秦之炎之墓。唯一的祭品,就是这一串已经发黑的银链子。
这条链子,是当初在彭阳街头埃里克斯那群洋人第一次见面时送给自己的,自己当晚在洪湖边上挂在了秦之炎的脖子上,希望着保佑了千百万人的耶稣上帝也可以保佑一下她的爱人,只可惜,也许是她的信仰不够虔诚,万能的神将他们遗忘了。岁月恍惚,红颜白发,最深最冷的噩梦,终于还是呼啸而来。
秦之炎,我早就该知道你在这里的。
青夏苦涩一笑,笑容里满满的都是止不住的落寞和沧桑,她靠着石碑坐下,幻想着她靠在男人怀里的样子,往昔的岁月像是流淌过的水,缓缓却又急速,无法牵住,无法挽留。
我知道,普天之下,你最有可能会在的地方,就会使这里。可是我不敢来,我宁愿抱着你还活着的幻想走遍天涯海角,走遍大漠高原,我害怕这里,害怕来了之后看到的,只是一个灵位,只是一具尸骨,或者,就如现在这样,只是一座青坟。
竹林里突然起了风,吹起青夏洁白的衣衫,就像是八年前的那个傍晚,她伏在男子的背上,手提着一双鞋,光着脚,还一荡一荡的,昏昏欲睡。那时的风真好,有清新的香气,那时的月光也真好,有宁静的温暖,那时的花也真好,开的鲜艳而不媚俗,那时的一切都很好,世界一片安静,只余下他们两个人,没有战争,没有血腥,没有杀戮,没有任何东西横在中间。他们在古老神秘的地下相依相偎,细聊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往事,像是两只相依为命的蝴蝶,没有一点烦恼。
她还记得,他们说过,这里太美好,若是能够不再出去,该有多好。
可是那个时候,他们的肩上,还有太多的重担在压着。她要出去寻找杨枫,而他,也有太重太重的国仇家恨。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想必,她真的会永远龟缩在这个方寸之地,不再出去。这样,秦之炎不会就这样与世长辞,而自己,也不会将楚离狠狠地拖下水来,而她,也不会辛苦磨难,疲惫欲死。
如果可以,真想让时光倒流到那一秒,然后伸出手去,紧紧的握住那个孱弱单薄的身体,将他留在自己的身边。
眼泪像是雨水,一滴一滴的打在洁白的衣襟上,转瞬,就不见了踪影。新,仿佛是被人掏空了,连原本的那一丝小小的希望也宣告破灭,她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感情,眼泪似乎已经干了,可是为何还是会有泪滚滚而出,眼前一片迷蒙,她看不清远处的树,看不清天上的云,只有那座墓碑上的五个字像是一只只锥子一样,狠狠的扎进了她的心底。
秦之炎,下面不冷吗?已经十二月了,外面已经下了雪,白雪茫茫,天寒地冻。你躺在那里,没有暖手炉,没有炭火盆,没有厚实的衣服,你不会感到冷吗?
我以为我可以很坚强,我以为我可以很勇敢,你用了六年的时间来给我做这个心理准备,可是当我知道的那一刻,还是控制不住巨大的心疼。秦之炎,我的心被掏空了,里面的血在不停的向外流,我自己好笨,我堵不上。
青夏突然将头靠在青色的石碑上,眼泪滂沱而下,呜呜痛哭失声,她的指尖泛白,那些过往的岁月像是奔腾的河水一样从她的周围汹涌而去,漫过她的小腿、腰身、脖颈、头皮,将她整个人吞没其中。原来,已经过了这么多年,那些鲜活的记忆仍旧如新,原来,她竟然是一个这般执着和念旧的人,原来,有些东西,真的是一眼万年,永不能忘。
秦之炎,你的依玛尔来了,她这些年太累了,活着比死去还累,如今,她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可不可以,就让她追随你而去?你已经不在了,你的长生,又怎能独自存活?这寂寥的人世,这浮华的一生,这艰难的岁月,就让它们一同逝去吧,我只想陪着你,看着你,在你冷的时候抱着你。你曾经是那般的爱我,现在,就让我好好的回报你吧。
而他,而他……
女子的声音渐渐变小,有腥热的液体自她的口中潺潺而出,像是温热的泉水,一点一滴的洒在素色的石碑上。那些冰凉的风微微吹过,扫起满地的尘埃,卷起她的秀发和衣角,远远望去,只能看到一个单薄消瘦的后背。
天色渐暗,女子仍旧是一动不动,有噪杂的脚步急忙而来,几名白须白发的老者七手八脚的将她抬起,放在一只担架上,就匆忙离去。
一个青衫磊落的男子站在竹林之外,身姿落寞,衣袍翻动之间,竟是那样的飘逸出尘。
梁先生从后面缓缓走上前来,声音温和的说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男子微微一笑,笑容苦涩淡漠,却并没有言语。
梁先生继续说道:“金针入脑,药物植入,从此以后,即便是相对而坐,她也不会再认识你,你可想好了?”
男子突然转过身来,眉眼温润如玉,眼神宁静如海,淡淡的说道:“为何老师今日这么多话?”
梁先生笑道:“老年人嘛,难免会老到一点,我只是怕你日后后悔莫及。”
“老师明知我将陷入怎样的命运,何苦要拖累他人?”男子深深吸了口气,突然转过身去,沉声说道:“更何况,有人比我更适合。”
竹林沙沙,光影迷蒙,有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他,也应该到了。”
千秋雪冷,万里冰原。南楚大皇的百万大军跨越了贺兰山脉,越过了北地草原,深入大漠,千里奔袭,一路追杀,骨力阿术的匈奴本部死伤无数,再无东山再起的半点可能。然而,就在马上就能除掉这个隐患的时候,楚皇突然下令全军返回中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除了几个贴身近侍,所有人都只当这是大皇的有一次英明决定,死心塌地的紧紧追随。
在西黑的平原上,楚离命此次进军西域立了大功的宋扬将军带着大军先返会还巢邑,自己则带着五千黑衣卫精锐秘密感到了龙脊山秦王帝陵。
曾经,就在这片土地,他和她擦肩而过。如今,他在一次回来,默默的对自己说,绝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再次发生,绝不。
轰隆隆的声响缓缓开启,巨大的山脉好像是从中间断开两半一样,黑洞洞的,好似是巨兽所张开的狰狞巨口。
楚离眼神微微一眯,打马上前,乐松和徐权大惊,齐齐挡在他的前面,沉声说道:“陛下,小心有诈。”
楚离抬起头来,一双剑眉像是飞扬的利剑,轻轻的皱紧,终于,伸出手来推开挡路的人,一步一步的驱马而上。
他这一生,就是一场豪迈的豪赌,他赌赢了无数次,只因为他有孤注一掷破釜沉舟的勇气和决心。如今,他将要去面对一生之中最为重要的一个赌局,他坚信,他绝对不会空手而归!
漆黑的山洞里,两侧燃烧着巨大的青铜火鼎,一只黑色的石台十分不协调的放在山洞中央,两侧各摆着一只椅子,其中的一只,已经坐了人。
那人青袍墨发,凤眼剑眉,修长的手指握着一只茶杯,听到他的声响抬起头来,静静一笑。
就像人生中的许多次一样,他们互相拱手,语调低沉,波澜不惊的互相问好。
“楚皇。”
“宣王。”
“好久不见。”
时间呼啸而过,穿越生死,两个争斗半生的男人缓缓落座,彼此眼中,都是磨灭不变的尊重和防备。
如果不是国仇家恨,如果不是爱上了同一个女人,他们也许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和互相看重的知己。可是这个世上,永远没有如果一词的存在性,秦之炎看了楚离一眼,指着前面的清茶,轻声笑道:“没有毒,请用。”
楚离面色沉静,却并不接过茶杯,只是沉声说道:“青夏在哪里?你叫我来此,所为何事?”
秦之炎微微挑眉,感兴趣的说道:“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死反而呆在这个地方?”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秦之炎一笑,说道:“那好,我今日找你,有三件事。”
楚离微微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秦之炎说道:“一,秦楚结为邦交,世代友好,共同出兵对抗四夷蛮邦,统一华夏,将来在适当的时机大秦将归为南楚版图。二,七部从此寂灭,请你不要再搜查追杀,还各部百姓一个宁静。三,我将青夏彻底交给你,请你好好照顾她。”
楚离眉头渐渐皱起,突然站起身来,转身欲走,一边走一边沉声说道:“一个时辰内我若是看不到青夏安全走出秦皇陵,我就将龙脊山夷为平地。”
“楚离!”秦之炎长身而起,说道:“你有何不满?”
楚离回过头来,沉声说道:“统一华夏,对抗四夷,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别人的帮助,大秦若是真心投降归顺的话,我或许还可以考虑,别的请恕我没有这么天真。二,清鹏七部若是不再作恶,不再阴谋造反,不再干预各国朝政,不再影响民间商贾,我自然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三,青夏是个有独立意识的人,她若是喜欢你,愿意和你在一起,我自然无话可说,你我之间,一直在争,就算她真的要陪你,也只能算是我不如你,我不需要你的退让和施舍。”
秦之炎闻言微微一愣,过了许久,突然轻笑一声,说道:“你这性子,倒是和青夏有几分像。好,就如你所言,大秦归顺南楚,向你投诚,但是前提是你必须善待秦氏后人,不得在百姓之间设三六九等,不得欺辱大秦官员。清鹏七部就此绝迹于天地之间,不会再有丝毫纰漏,就连大道墨者行会和你的老对头西林家的人,我们也会想办法帮你除去。至于青夏,她不会再记得我,我只想请你为我隐瞒,不要让她再记得有我这么一个人。”
楚离冷眼看着秦之炎,眉头紧锁,过了许久,突然沉声说道:“你可是会死?”
秦之炎一笑,说道:“人生在世谁无死,而我,只是换一种方式罢了。商丘家的人正在帮青夏医治,待会她醒来,你就可以带她走了。”
说罢,对着楚离拱了拱手,转身就要隐没在山洞之中。
“秦之炎!”
楚离突然高声叫道,秦之炎微微一愣,脚步就停了下来。
楚离看着这个他一生之中唯一一个深深顾忌的男子,突然有一种沧海桑田的不真实感,他眼神锐利,却又带着丝说不出的情绪,终于开口沉声说道:“你,保重。”
秦之炎并没有回头,他将他的一些很重要的东西留了下来,那是他这一生中唯一一次想要自私占有的东西,可是天命难违,老天不可以对一个人太过厚待。他淡淡的点头,轻声说道:“谢谢。”
青衫磊落,长袍如水,单薄的身影渐渐隐没在黑暗之中,再也看不到半点踪影。
大鼎里的火焰在剧烈的燃烧着,团团火舌吞吐而上,不断的盘旋狰狞。楚离一身漆黑战甲,面沉如水,静静沉思。
青夏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整整一日,商丘一族就是清鹏的医部,多少年前就已经就如秦皇帝陵之中潜心研究细菌学生物学和基因变异,在高人的指点下,如今已经小有所成,当初蓬莱谷下的大鹏金鸟,就是牛刀小试下的产物,这些人对于细菌学的研究更是登峰造极。梁先生看着青夏悠悠转醒,微微一笑,说道:“醒了就好。”
楚离急忙走上前来,他孤身一人进入皇陵,竟没有带一个下属,此刻见青夏醒来,面色虽然略略有些苍白,可是较之前阵子已经不治好了多少,不由得对着商丘一族的族长感激一笑。
青夏的眼神有些迷茫,像是大病一场一样,浑身上下都是不止不住的酸痛,她的眼神扫过楚离,眼睛突然一顿,顿时惊喜的坐直了身子,急忙说道:“你没事了?”
知道这是,楚离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他听说青夏醒来可能会失去一些记忆,一直提心吊胆,虽然对秦之炎等人的这个决定十分愤怒,觉得应该征求青夏的意见,但是也知道,或许对她来说,这才是最好的结果,加上为时已晚,也就不再反对。伸手揽住青夏消瘦的肩膀,轻声说道:“我没事了,你没事就好。”
青夏温和而笑,笑容甜美无忧,可是突然间,好似想起什么一样,沉声问道:“我的那两个朋友呢?”
梁先生笑着说道:“你放心吧,他们虽然受了伤,但是不如你的严重,只是需要时间慢慢调理,我已经找人去照顾他们,只要他们一好转,就会去找你们的。”
青夏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多谢梁先生。”
“梁先生大恩,楚某没齿难忘,他日若有差遣,必当万死不辞。”
梁先生淡淡一笑,说道:“楚皇陛下不必多礼,只要记住自己的承诺,也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