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斜昵过眼,随手往宫扇上一抚,旋即樱唇微启,漫不经心般呼了一声:“来人啊!”
正文相逢相失两如梦(8)
两名内官应声而进,跪地待命。德妃随手一指:“此人挑拨离间,胆敢污蔑圣尊!留不得了,拖出去,杖毙!。”
两名内官上前来就架人,那人急得叫:“娘娘!娘娘开恩……娘娘……”终于被拖了出去,立时似乎被什么堵住了嘴,再不闻一点声息,沧浪亭中转瞬就安静下来。
“娘娘,出来半天了,是不是该回了?”随身服侍的宫人给她披上薄缎风衣,再回头时,暮色已经悄然染上的湖面和半空。
德妃轻轻无声的叹息了一句,这么快就到了夜晚。这样的夜,有多少无眠的孤寂,又有多少泪湿的枕畔心语……陛下,您便是真的深爱她至此,难道就不能过来看看我们母女吗?
您可知道,这个后宫中,有多少女子,因为您的这份痴情而心生绝望的?
她一路缓缓行去,暮色里看不清她的面容神色,身前的宫人点起了灯笼,盈盈一点光亮在前引着路。终于去了远了,消失在沉沉如水的夜色里。
梳着高髻的头上华丽精致的流苏摇曳在风里,隐隐映衬的黑夜里如同闪烁着一块黯淡的金线一般,割裂了湖畔长廊的静默。
子默倚在床上,微笑着接了皇帝伸过去的银勺,墨黑的药汁散发着辛涩的苦味,应天成命人加了许多糖进去,她这才乖乖的喝了半碗。
应天成微笑着喂她喝药,那脸上的表情,仿佛宠溺自己的孩子一般。手上一口一口喂着,看她粉面撒娇,心里只觉安宁和幸福。
他一错神,忽然想到,也许自己原本就该如此生活。
娇妻爱子围绕在身边,也许他们会秉烛夜谈,一起立在书房门前挥墨弄意。他给她披上风衣,听她玉手拨过琴弦,声若流珠时,不大的府中灯火温暖而璀璨……
一时终于哄着吃完了药,寝殿里不免有些汤药的苦味。宫人移步上前去推开了窗棂,风顿时吹进来,吹得床边几上的纱灯摇摇欲灭,满屋子的光影摇动。
正文缱绻,不离分也(1)
半夜醒来时,应天成侧眼看了看手臂中熟睡的女子。月光漏过窗隙透进来,照在床前那两枚勾起帐子的银钩上,反射着清冷光辉。
殿里只有一角点着灯树,因为子默睡觉不喜光亮,所以零星的两盏此时早已熄灭。她睡的安稳,而他却睁了眼,便不忍心睡去。
夜里静的叫人心头一片荒凉,他的手臂被身边的女子枕了,一时不敢太大动静,只有侧身躺着,在夜色里睁着双眼等候天明。
其实早已与她同床共枕过好多次,只是不知为何,心里却总是恋恋不舍,只恐生怕自己一觉睡的太沉,错过了与她相处的每一刻。
往往便是这样痴痴看了她的睡颜,默待天色破晓。
他正凝神间,只闻耳畔,有人幽幽叹了口气。心里一惊,目光微垂,只见子默明眸流光,正定定的望着自己。
他正要开口,却见她娇小的身形微动,转身一拥,她已经伸出双臂抱住他,虽未十分用力,但咫尺之间,她发际衣间幽香细细,沁人肺腑,如能蚀骨。
他瞬间力气全失,一动也不能动。
“你不睡觉,这么晚了还要调皮?”他压低了声音,轻轻在她耳畔附耳道。“快放手,好好睡去。”
她吐气如兰,吹拂在他脸上,声音亦细如蝇语:“我偏偏不放。”语气里竟有三分小女儿家的狡黠顽意。
他自是见惯了她性情的调皮多变,这时听到这样说来,却不由的身上一动,双手已经圈紧了她。一时情动,只觉身上有如烈火焚烧一般,暗暗隐忍了焦灼的,额前慢慢沁出汗珠来。
“天成……你不是说,想要个孩子么?”她嗓音甜婉如蜜,伸出手指慢慢抚去他额头的细汗,屋中微有月色,帐中更是朦胧,虽看不清她容貌,但极尽妍态。
应天成不敢再看,只是按捺了自己,伸手抚了一下她的发丝,轻声道:“睡吧!咱们不急在这一时……你身子还未好呢!”
“我日间问过梁太医了,他说无妨。”她慢慢倾下身子,温柔的、缠绵的吻在他唇上。
正文缱绻,不离分也(2)
“我日间问过梁太医了,他说无妨。”她慢慢倾下身子,温柔的、缠绵的吻在他唇上。
他只觉得她的双唇幼嫩,但却像是一尾鱼,光洁的不带皱褶,水一样无声的游走,带着一种清凉的芬芳,游走在他滚烫的肌肤之上。
他昏昏沉沉间还有最后一分理智,举手想要推开她:“不可……”心里只恐自己一时不甚弄伤了她,对那梁太医的话竟然也不肯信了。
但甫出声已经被她的双唇堵上来,他不自觉的,伸手扶在她腰间。那腰肢极为纤细,仿佛一掌握尽。隔着薄薄光滑的衣裳,掌心一触到她肌肤滑腻如脂,心里已经无力推开,胸中似渴,只想狠狠的将她兜头寸寸吻下。
而她轻吻如蝶,唇齿交缠间,她已经伸手探进了他寝衣的内侧,将手插入他衣内,那胸肌雄壮强健犹如山脉,缓缓摸去,他兀自轻轻颤抖。
她的掌心微冷,贴在他滚烫的胸口,长而卷翘的睫毛扑下来,随着眼帘不断的闪烁着,扫在他下巴的胡渣上,顿时汹涌,再难抵挡。
她终于移开嘴唇,轻轻的咬在他肩头,他猛然吸了口气,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似要沸腾起来,那似一团火,只想喷薄而出,变成狞狰的兽,以凌厉而热烈的姿势,将她整个都吞噬下去。
无措的慌乱里,他缓缓进入了她身体内最为温暖紧致的所在,她一手抓了他的肩膀,闭上眼眉间一皱,慌的他就此停下不敢再动。片刻后,她口里低低的唤了一声:“天成……”。
他双唇覆上她的耳畔,应了一声:“我爱你……”。
她将脸埋到他怀中去,他紧紧的箍着她,就像重逢的那一刻,可是这一刻更甜蜜,更笃定。
这么久,这么远,从初次相遇到如今的亲密无间,隔了这么久,中间那样多的人,那样多的事,他到底是等到了她。
正文缱绻,不离分也(3)
醒来时还是枕着他的手臂,她侧脸望去,不觉眉间一笑,便舒开笑容,低声道:“今天怎么不去早朝?”他往日都是五更时分起床,如今这时天色早已晚的日照三杆了。
应天成难得慵懒一回,因是盛夏,也不穿寝衣,便裸着上身,反手将她环身一抱,附耳道:“昨天就早早送了话出去,就说我今日不适,罢朝一日。”
他伸手去抚弄她细腻光洁如凝脂一般的肌肤,手指上缠了一束软缎一般的漆黑发丝,眼底一派浓情蜜意。
子默昨夜睡的香甜,此时起身了,脸上竟然抹上几丝红晕。一夜春风滋润,他心底万般小心柔情,只恐自己一时不慎弄伤了哪里,这时看去,果然花儿娇艳更胜从前。
他痴痴看了,竟然隐隐生出初夜一般的感觉。过往经历的那些女子,那些如花似玉,那些梅红瑰丽一一都在心底杳然褪色,再也忆不起来。
一抬眼,才望见殿外的日头已经老高了,这才双手撑着起了身,锦被滑下时,他不禁一把抱住她修长笔挺的两条,垂涎道:“娘子,这就起来了?为夫我……”。
他话未说完,唇已经吻上了她的小腿。细密酥痒的感觉在肌肤上传来,她笑着避开了过去,双手推了他道:“起来罢!总这样胡闹,人家可是饿了。”
皇帝心情极好,只觉生平从未有一刻,如眼前这般开怀的。她既然起了,他便懒懒歪在了床上,一手撑了头,看她起身穿了一件月白色的云织纱裙,一手执着象牙梳子,对着梳妆台的硕大铜镜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长发。
蔷薇色的唇角似有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那执着牙梳的一只手,竟与象牙莹白无二,更衬得发如乌瀑,光可鉴人。
皇帝只觉得艳光迷离,竟让人睁不开眼去,子默却忽然停手不梳,轻轻叹了口气,螓首微垂。
她侧影极美,近来憔悴之容渐去,那种疏离莫测的气质亦渐渐淡去,却生出一种出奇的清丽婉转。
“天成,你是不是这就将宁王给放了?好歹,也关了半个月了。再这样下去……”。她不再说话,只是怔怔的看向他。
正文缱绻,不离分也(4)
应天成仍旧歪在床上,宫人们鱼贯而进,手上端了洗漱用具及温水,杨清在殿门处跪下请了早安,这才喜滋滋的笑道:“奴才这就去安排早膳。”
他话里含了隐忍不住的愉悦,子默停在耳里,觉得有些好笑,心道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这时手上停了梳子,便回首笑言:“杨公公,你这早来的真是凑巧。也怪了,陛下从不在外面用膳,你倒是早早的备好的早膳,莫不是就等着请赏?”
杨清上次因为汤药的事情,被皇帝狠狠斥责了一顿,还叫内侍省罰俸半年,待他也大不如从前。这时听了贵妃的话,知道她是有心在皇帝面前替自己讨个好,便赶紧恭敬垂手进前几步道:“奴才不敢!奴才只是……只是心里替皇上和娘娘高兴。”
应天成心里一叹,这才起身坐了起来。杨清旋即上去服侍他更衣,待整好了衣冠之后,皇帝才不经意的说道:“总算你还体会得朕的心思,罢了,以后用心点,再不可有下次了。”
杨清赶紧“喏”了一声,挥手命宫人上前来伺候皇帝洗漱。一时端正了衣裳,子默略略匀整了一下面容,便移步过来接了宫人手上的犀角八宝梳子在手里。
她手上轻柔,一下下往下梳去,却是一下下都梳到了头。
应天成不想她会自己过来给自己梳头,不免心头特别温情。他坐在床前不远的软塌上,见那柔滑细白的一双玉手握着黑色的发梳,那指尖在自己头皮上滑落,却是蹲下身子,将那发丝梳到了腰下的尽头处。
他心里一动,不由的浮上热热的水汽。默不作声,却隐隐见得她低垂的眼帘中有颗颗泪水滚出来,洒在自己的发丝上。
子默弯下腰,她心中念道:
一梳梳到尾,
二梳梳到白头齐眉,
三梳梳到子孙满地,
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白头偕老……然则,自己,真的可以与他白头偕老么?
正文江山美人(1)
此时离着他的距离如此之近,近的连唇齿间交融过的气息都还残留着,心里却无端的想要哭泣一场。终于梳好了头,应天成便一个转身,将她带进了自己的怀里。
“子默……对不起。我说过,要给你一个举世瞩目的婚礼,然后才……我失言了,你不要怪我,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我一定会尽快补上的,我要让你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我要让天下人都仰慕你的风采……。”他捧了她的脸庞在手里,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光,如是附耳低语道。
“天成……我不需要什么举世瞩目的婚礼,也不需要皇后之位来招摇……你若是真的爱我,就答应我,以后,不许再提此话。”她伏在他的怀里,将脸庞贴在他的下巴处。
鼻息间满满都是他男性雄壮的气息,贪恋这一刻……哪怕就是一刻,她也不愿松手。生怕一松手,便要转眼成了一场梦……
“不!朕曾经说过的话,那是誓言,朕既然是天子,自然要言出必行。更何况,名正方得言顺……你是朕唯一的妻子,你等着,朕要一举平定了楼兰与南诏,从此之后,再不受陆浩天那厮的要挟。朕要以万世不朽的功业,将你迎上皇后之位。”
他胸间气流激荡,这番话说的甚是豪迈。眉宇间掩不住英气勃发,那种神色,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登上大宝时的无限意志。
子默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心里甜蜜过后,只有不安而惶恐。她是很少害怕的,所以这种感觉令她战栗,唇上犹有他的气息,这气息如此霸道而热烈,如同点燃她心底最深处的隐秘,她竟然不敢去想,只是恍惚的找最不相干的话来问:“为什么要开战?”
应天成的眼里有幽然的火簇,透出明亮的光来:“这一仗再所难免,晋国与楼兰南诏对峙多年,朝廷一半以上的兵力都驻守于云州边境,每年耗费国库的大半供养军士。骠骑大将军俨然三军主帅,朕隐忍多年,始终恩恤有加,然陆浩天早有异心,如此下去绝非长久之策。
近年来朕早就打算,唯有平定南面的这两个邻国,然后再与西面的突厥铁骑一决胜负,这四分五裂的天下,总应该有个了局。”
正文江山美人(2)
四下无人,宫人们早已垂手退出了殿外。
子默骇然望着他,想不到他竟然志在四方:“你真是疯了。南诏国境之内地势凶险,号称“千山立刃”,边境后更是瘴气多戾……自古以来,便是汉唐盛世,中原皇室也从未攻入过其境,你若以朝中倾巢兵力南下,以博一胜,突厥安能坐视不问?西南兵力尽空,如何能够防守其铁蹄进犯?若是两面同时用兵,如何能有半分胜算?”
她原本就睿智敏捷过人,此时一口气说来,竟然是江河万里,了然于心。应天成凝视她半晌,忽然在她鬓旁轻轻一吻,子默心中为战事忧虑,一时怔仲,竟没有回应。
他微笑望着她,说:“我可不是疯了?才会这样发狂一样喜欢着你。你知道吗?三十几年来,昨夜,是我过的最幸福的一夜……子默,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庆幸得到了你。我要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必然会是一个志得意满的幸福男子,古往今来,再无第二个帝王可以拥有我这样的幸福……”
其实戎马倥偬是男人的事,本不该对你说,可是,我要叫天下人都看着,我要叫你知道,你的丈夫,我有什么样的抱负,你必然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子默,我要给你世间女子都仰望的幸福,我要将这天下都送到你面前来。”
他就此吻了下来,手上一用劲,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子默一时推不开他的双手,便低呼了一声:“这时候了……你还……”她再也说不出话来,双唇便被他霸道的掠夺攻占了去。
“不行……不行……人家没有力气应付你了……”。她拼命推开他的掠夺,可是他不顾了,他什么都不顾了,唯有她是真切的,是他渴望已久的,他永远也不会满足的掠夺与索取。
“不怕……我轻轻的,我会很小心的……不怕……”他差一点失去,可是奇迹样夺了回来。他的呼吸急促的拂过她耳畔,有一种奇异的酥痒,她的身体抵在怀中,四处都是他的气息,都是他的掠夺。
层层纱帐轻轻垂下,凤床边的玉簪花的香静静的,满室皆是清逸的香气。他用力的吮吸着这醉入心扉的花香,满腔的雄心壮志,就此化作了绕指柔的锻钢。
正文江山美人(3)
暮色时分,应天成才依依不舍的离去。子默躺在床上睡的安详,他俯身看了,临走时还是贪恋的吻了一下,轻声低语道:“好好睡,朕今晚早一点过来。”
他小心的给她掖好被角,她侧身不应,只管自己睡去。
他终于离去,殿外不多久便下起了惆怅的小雨。子默伏在床上,手抚着身下的玉簟,指尖只是一片微凉。玉枕上,仿佛还留着他的气息,那种浓密奢华的香气,她不需呼吸,也能辨别出来。
她睁开眼,身上一阵凉气袭来。他不在,只要他不在自己身边,她便会觉得心底无端的无措和空虚。
她想不到,自己还是不可救药的爱上了他。原本一心想要逃离的世界,现在愈来愈清晰的呈现在了自己面前。
曾经想过一千次,一万次……当有一天,他的爱对她而言就是全世界时,她知道,自己已经离死亡不远了。因为他不属于自己,亦不会属于天下间任何一个女人,他肩负了天下,他不当有这样的爱,亦不能有她这样的妻。
阖上眼,心头乱的就如一团麻,她静静听着雨声窸窣,许久之后才轻声唤道:“来人,给我更衣。”
“娘娘……您这是要出去吗?外面可是下着小雨呢,要不,您停一会再去?”宫人无比温顺的跪在床前,奉上簇新精致的衣裳。
子默轻轻颦了一下眉头,身上还残留着他的痕迹,她撑起身子飞快的思量了一下,继而道:“去准备水,我要沐浴。”
身上有些酸痛,泡进温热的水中,这才觉得全身渐渐舒缓了下来。水温正是刚刚好的时候,一沉浸进去,就觉得四肢消融,再也不想浮出水面来。
到达静心阁时,雨声已经渐渐的稀疏下去,檐头的铁马叮铃叮铃的响了两声,起了风,她裙裾的下襟在风中微微拂动。云锦织就的水烟色边襟,衬着珍珠白的细密蔷薇花纹,在冷风中撩动时分外的温柔。
正文江山美人(4)
子默只管抬脚向前迈去,十几位宫人奉着茶具巾子等物,恭敬无声的跟在身后。两队禁军侍卫,按照礼制落后了大约十步左右,只远远无声的跟着。
至今早之后,杨清便亲自传了皇帝的口谕过来,着紫陌殿以中宫之尊,此后随意行走于宫闱之中,一应礼仪,以皇后之位相待。但后宫诸妃,无事不得擅自踏入凤凰台后半步。
她一路行至廊下,那些侍卫就不再跟随,宫人们垂手而行。她顺着走廊一转,已经见着又是一重院落,一路进来,都是很旧的青砖地,那院子天井里,疏疏种着一树梅花,一树海棠。
两本树都不是花期,只是绿叶成荫,蔽着一角屋舍。走廊之下摆了许多花盆,月洞门的两侧一对半旧的石鼓,上头花纹
暴君的宠妃:紫陌倾城第3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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