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冬,今岁来的似乎特别的早。
不过十二月,蒹葭白露,凝水为霜,缱绻于檐间道畔,浅浅淡淡地染着几分苍然的晶莹
薄雾笼烟之下,一汪苍翠,两三点朝露,但见白衣如停云,黑发似流泉,背影逆光处,雅然有出尘之致。
从赐婚的圣旨到今日已有一月,天气也由深秋转为初冬。
均庄内外早已装灯结彩,再不过两日便是她沧澜雪出阁之日。
细雨绵绵湿了那新作的衣裳,依旧是纯白的料子,似乎那个沧澜雪很喜欢白色,她的衣物大多偏白,而新作的衣裳穆婉蓉似也循着她的喜好而做。
对此她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反正有人操持她自是乐意。
耒本是偏静的地方,却忽然出现了一位不该出现的人,沧澜雪望着正漫步在松林下的黑裘男子。
沧澜风眼唇含笑,上前,低眼望着沧澜雪,道:“雪儿妹妹,起的真早。”
沧澜雪瞥望了一眼他,便转过了脸去。
如今沧澜家的九个子女,除了那未有出现过沧澜雨与沧澜雷外,她都已经见过并且或多或少也了解了些,自然对这老大沧澜风不陌生,何况他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沧澜风吃了个软钉子,倒也不在意。温雅的一笑,问道:“要是没记错,今日晚宴便是雪儿妹妹的‘食姐妹桌’吧。”
“是。”沧澜雪冷淡的应着。
这食姐妹桌她也是近日才知道的,就是女方在出嫁前要与自家人一同用餐,今日晚宴便是她沧澜雪出嫁前最后一次与沧澜家的人共用晚餐。
从成为沧澜雪以来这数个月中,其实她一直都呆在自家的小院落中,就算是与穆婉蓉一同用餐的次数都能以十指来计算,更何况是沧澜家的其他人了。
细长的眼眸睨着沧澜雪,勾弧闪现唇瓣,沧澜雪那双迥然清亮的黑眸,总是令他透出探寻与好奇,那勾勒起在唇边的笑自是愈发的深邃而耐人寻味。
“嗯,雨弟也真是的,你这妹妹都要出阁了,他竟是还未归来,哎”长长地叹息幽幽自沧澜风的嘴中传荡开去。
沧澜雪眉宇间一蹙,随即舒展,淡淡扫了沧澜风一眼,便从他的身侧走了过去。
沧澜风竟是转身,与她同步踩着石径小道走着,“雪儿,莫非你忘了雨弟?”
沧澜雪蓦地抬眼,睇着那身侧的沧澜风,“你想要说什么?”
沧澜风冲着沧澜雪一笑,“雪儿这是在询问,还是在威吓?”
沧澜雪慢慢地收起那份敏锐,舒展开揪起的双眉,清冷的一笑:“你觉得是威吓最好。”
“啧啧,妹妹最近这脾性可是真的变了,大哥我可不是在怀疑妹妹,不过妹妹若是不知收敛,这恐怕日后吃苦头的还是妹妹你。”沧澜风始终以笑将话说完。
沧澜雪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如雨蝶拢翅,在眼波深处划过一道暗青色的阴影,涟漪过后,依旧了无痕迹。“是苦是甜,到时方知,现在何必杞人忧天。”笑时,于清冷中独有一段风情妩媚。
话音似还在耳边回荡,只是那人早已远去
雾朦胧,人亦朦胧,雾里看人,仿佛参差如是。
初晨,冬临,天未寒,薄阳下,白露将晞。
沧澜风悻然,今日一早他碰的钉子可真不是小。转目看向另一边,偶见那从松针上滑落的一滴露珠。。。。。。。。。。。。。。。。。。。。。。。。。。。。。。。。。。。。。。。。。。。。
“小姐,你一大早的跑去哪里了?”巧娟见到那走入院中的沧澜雪,抱怨地上前。
“什么事?”沧澜雪提眼问道。
“还不是为了你出嫁的事,夫人大清早就过来,可小姐你不在,这不才走,说是一会还过来,让小姐千万别在走开了。”巧娟边跟着沧澜雪边回着。
“嗯。”沧澜雪应了声,抬脚跨入了房中。
进入,她便看到了那摆满了房间的礼品,然而昨日刚命巧娟清理赶紧的书桌上,竟是多了一个木盒子。
举步走至桌前,手碰触了下盒子,问道:“夫人来时可有那东西过来?”
“我过来时夫人就在了,其实夫人也并不想走的,是老爷传人过来找夫人,夫人这才过去的。”巧娟在后头说着,当她走至沧澜雪的身前,探身看到那只木盒子时,“咦”声道:“小姐,这里怎么多了只盒子?难道是夫人带来的?”
“应该是吧。”沧澜雪应着,人往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巧娟好奇的凑近木盒子细细地瞧着,“这盒子我怎么没见过呢?”记忆里面夫人有什么首饰盒她是没有见到过的啊。可这木盒子她居然是头一回见到,而且盒子的模样儿有些诡异,这上头雕刻的不是凤凰也不是花鸟,居然是一副骇人的图案。
“小姐,这盒子上的图案是砍头吗?”巧娟小声询问。
沧澜雪低眼,瞧着木盒子上所雕刻的图案,图案所描绘的是一个人跪在地上,而他的后背应该是被两根铁链锁着,旁边有一人拿着大刀,作势要砍,可并没有下刀。到底是不是砍头,就不得而知了。
正文096香消玉殒——穆婉蓉
巧娟越看越觉得那图案诡秘异常,浑身忍不住颤了颤,“小姐,这木盒子真的是夫人拿过来的吗?这里头装着什么?”
沧澜雪心也疑惑,这盒子不是穆婉蓉拿过来又会是谁,若说是穆婉蓉拿过来的,怎么会是如此诡异的盒子,这里面所装的到底是何物,确实诱人去一探究竟。
刚要去打开木盒子,外头突然传来了慌乱的叫喊声:“不好啦——四夫人跳湖了——快来人啊——”
沧澜雪指尖一颤,人猛地从椅子上蹦起,箭步如飞的跑出了院落,向着那来声处跑去
均当她赶到湖畔时,正有几名下人从湖中将穆婉蓉打捞上来。
沧澜雪在看到静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穆婉蓉时停滞了下,眼底拂过不信与慌乱,却又在转瞬间消失无影踪。
“四夫人”巧娟比沧澜雪晚到一会儿,当她看到那地上的穆婉蓉时,早已克制不住心中的悲切,跑上去,跪在浑身湿透的四夫人身旁,大哭了起来。
耒沧澜雪呆呆地站立于湖畔,任由冷风将那一身薄裳吹得沙沙作响
清冷的目色慢慢地沉淀,从内油然而生一抹死寂。
“小姐四夫人她四夫人她死了啊!”巧娟嚎啕的大哭,早已将那一句支离破碎的话掩盖。
沧澜雪最终听到的不过是一个死字。
也直到现在她才确实醒悟到,那个穆婉蓉,那个沧澜雪的娘真的死了。
巧娟从地上爬起来,哭着跑到沧澜雪的身前,双手抓住她的手臂,摇晃着,哭道:“小、小姐,夫人死了她怎么会死啊小姐!!”
沧澜雪晃动着单薄的身子,她眼中所见是巧娟泪流满面的脸颊,耳边所听是一声声为什么,为什么穆婉蓉会死?
回想昨日,穆婉蓉还过来为她梳头,说是在出嫁前都会过来为她梳头。
木讷的抬手,摸着那头搭理整齐的发丝,这上头似乎还能感受到那人留下的味道,淡淡的,暖暖的,那就是属于娘的味道
“小姐,小姐!!”巧娟用力摇晃着,她早已被这突发事件所惊吓。
沧澜雪静静地睇着巧娟,巧娟的样子变得很奇怪,有人活自然有人会死,这就是生存的法则。
在她的世界里,除了生便是死,对此她早已麻木不仁。
只是,这一次,在看到穆婉蓉的尸体时,她的心居然会有些难受。
原来难受就像是吞服了被挖碎苦胆的鱼,苦涩而咸腥,实在是难以下咽。
当她回过神来,清冷的四周不知何时站满了人,一张张面孔流露出的是不信与惊讶,看来谁也无法相信,穆婉蓉居然就这样死了。
沧澜雪平静地越过众人,来至穆婉蓉的身前,蹲下身子,不顾穆婉蓉身上的湿漉,扶起她的手臂,挂在自己的肩头,托着便迈开了步伐。
小小的身影硬是被压弯了腰,踩着沉重的步伐,带着穆婉蓉离开。
巧娟看到这一幕,忙胡乱的抹了把眼泪,上前想要帮忙
“别碰我娘!”沧澜雪却低喝阻止。
“小姐”巧娟惊住,那悬空的手竟是不知如何收回。
沧澜雪弯着腰,目光沉冷地扫向四周,嘴中呵着气,硬是不吭一声的驮着穆婉蓉一步步朝前走去。
“这是怎么回事,一个个都不用干活了么?”娇呵声从前头传来。
本是围在前的下人,一个个退到了一旁,让出了一条道路。
沧澜音顺着那些让道的下人望去,那呈现在眼底的一幕,惊得她瞬间凉了手足,结巴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四娘怎么了?”
“你们给我让开!九爷我看不到!”沧澜云差点没蹦断自己那两条肥腿,个子过矮的他即便是前头的人当道了,可还是没能看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滚开!”沧澜雪森冷的目光扫过当在前头的下人。
一个个惊得纷纷退让开去,沧澜雪依旧以自己纤细地身子驮着穆婉蓉的尸身。
沧澜云也直到这会儿才看清了,他惊得一张红润的小脸都煞白煞白的,小跑步上前,刚想要伸手去帮忙。
沧澜雪目色不在清澈无痕,而是泛着丝丝红光,冲着沧澜云喝道:“滚。”
沧澜云瞬间硬化,肥嘟嘟的手臂在半空中打了个弯,这才垂到了身侧,他满腹委屈的望着沧澜雪,“雪儿姐姐,我只是想要帮你。四娘怎么了?她落水了是吗?她没事吧,雪儿姐”这四娘浑身都是水,加上那重量少说也要上百斤了,雪儿姐姐这瘦小的身子怎么承受得住。
沧澜雪目光犀利地刮过沧澜云的面容,吓得他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再也不敢吱声。
只能望着沧澜雪弯着身,踩着沉重的步伐,慢慢地驮着穆婉蓉离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沧澜雪的身影消失,沧澜云一打逮住想要离开的一下人,喝道:“快说,不然九爷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日出!”
“九九爷,这事小的也不太清楚,应该是四夫人溺水生亡了。”
“什么——?”沧澜云与沧澜音齐齐惊呼。
不消一刻钟,四夫人穆婉蓉溺水生亡的事儿便已经转遍整个山庄
正文097沧澜雪对上沧澜海
不消一刻钟,四夫人穆婉蓉溺水生亡的事儿便转遍了整个山庄
沧澜雪把穆婉蓉的尸身驮回自己的房间,放置在床榻上,便走出了房间,有些无厘头的在院落中打转。
巧娟跑进院落,瞧见沧澜雪那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忙问道:“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热水,巧娟热水在哪里?”沧澜雪一把抓住巧娟的手臂问道。
均“热、热水在厨房,我这就去拿”巧娟吃疼,整张脸都揪成了一团。
“快去拿,还有我娘的衣物,你都准备好,最好是全新的。”沧澜雪放开手,叮嘱着巧娟。
“好,夫人早就给自己准备好了小姐出嫁前要穿的新衣服,我这就去拿”巧娟说着,当她意识到沧澜雪那张逐渐冷却的神情时,忙收了口。
耒沧澜雪背过身去,迈步向着房内走去。
当那一室的喜气映现在眼底时,她双拳一握,上去便是狠狠地撕扯下了那个耀眼的红喜大字,推翻了那一堆堆礼品。
当巧娟端着热水出现在房中时,所见是一片狼藉。
她小心的踏过那一地的凌乱,来至床榻前,“小姐热水。”
“你放着吧,去准备衣物。”沧澜雪吩咐道。
“小姐难道你打算亲自为夫人净身?”巧娟望着那正在为穆婉蓉脱去湿衣的沧澜雪。
“是,你快去准备。”沧澜雪催促道。
“不行啊小姐,这些事都有专门的人做,你可千万”巧娟惊得忙劝阻,却在沧澜雪那转身回眸的一瞥眼中,收了声。
沧澜雪目光在巧娟的身上流连了一番,便又转过了身去,继续为穆婉蓉脱衣,“快去。”
“是,我这就去。”巧娟颤抖着双肩,一步一晃地跑出了房间。
沧澜雪亲自为穆婉蓉擦身
那一次次的碰触,换来的并非是温暖的回应。
脑中回转的是与穆婉蓉相处的那数月,穆婉蓉是软弱的,她的双眼中总是含着泪,那张柔美的脸庞上终日眉宇深锁,似藏匿了满腹的心事。
然而,她却在擂台那日以自己单薄的身子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拖回。
从不知人间冷暖的她,在那一刻尝到了被呵护与关切的味道。
第一次想要去在意了解一个人,只可惜
人的生命真的很脆弱,脆弱到只是转瞬间的分开,都能成为天人永隔。
不知道要如何去表达那份心情,因为没有人教过她如何去释放自己的情感。
穆婉蓉给了她短暂的亲情,冰冷的世界因为她的存在出现过阳光,然,现在
飓风带走了那唯一的阳光,冰冷再次席卷了全身,从暖阳下硬是退回了黑暗。
这是什么?
当沧澜雪看到那呈现在穆婉蓉腹下的一个掌印时,目色一沉,她快速地撩开自己的衣衫,寻找着腹下那相同的掌印
手掌往腹部下那已淡化的掌印上放去,再将手掌放到穆婉蓉腹下的掌印上,居然如出一辙!
难道那打伤沧澜雪人就是杀死穆婉蓉的人?
本就去穆婉蓉突然溺水怀疑在心头,而现在这一发现给为确定了先前的猜疑,穆婉蓉并非是溺水而死,她是被打死的!
就与那沧澜雪一般,都是死在这掌印下。
到底是什么人,如此狠心,先是置沧澜雪死地,而现在就连穆婉蓉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都要杀害!
脑海中浮现上多张面孔,是那前三房的人?
崔玉华、徐玉兰、还有那位一身病痛不怎出现在人前的三房?
而杀她又是为何,杀穆婉蓉这没有地位的四夫人又是为何?
无数个问题浮上,令她难以猜透,线索太过薄弱,而这掌印只能代表那杀害穆婉蓉的就是杀害沧澜雪人。
可据她了解,在这天下第一庄里面,掌上功夫出众的也只有庄主沧澜海一人,但,沧澜海应该没有杀害她与穆婉蓉的动机才是。
“你这是在做什么?!”
洪亮的询问声传来的同时,一道身影疾走至床榻前,一把抓住了沧澜雪的手。
沧澜雪抬眼,对上的是一双炯炯有神的虎目,说曹操曹操到,这话还真是灵验的很,沧澜海那一身戾气毫不掩盖的散发在外。
“我在做什么,你不会看么?”沧澜雪冷冷地甩开手,转过身,继续为穆婉蓉擦身。
沧澜海目色一沉,上前一把揪住沧澜雪,“谁准许你碰她的!!”
沧澜雪竟觉得此刻出现的沧澜海是如此的可笑,“你又凭什么不许我碰?”
“小畜生!!”沧澜海勃然大怒,一掌提起便要打下。
沧澜雪挺起胸,她毫不惧色的迎上沧澜海的掌风,那从颊旁刮过的风声,带来的是刺痛。
沧澜海在那落掌的瞬间,竟是被沧澜雪目色中的萧杀之气惊得抖了抖手臂,因而没能落在她的面容上,只是贴着面颊而过。
他一把甩开沧澜雪,整理着那慌乱的心情,沉声道:“这些事不需要你来做。”说着,放声命令道:“进来。”
沧澜雪举目望去,只见两个五十开外的妇人战战兢兢地进入,来至沧澜海的面前,行礼:“庄主。”
“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沧澜海吩咐道。
“是。”两个妇人应着,从沧澜海的身前走离,走向床榻前。
沧澜雪站起在床榻前,目色一厉,抬手指着门口,冷冷地说道:“都给我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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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098毫不退让的雪儿
沧澜雪站起在床榻前,目色一厉,抬手指着门口,冷冷地说道:“都给我滚出去!”
“雪儿!!”沧澜海一声低喝。沧澜雪冷冶的目光,直直地扫向沧澜海,声色平静道:“谁都不许碰我娘一下!”
两个妇人踌躇不前,来回于沧澜海与沧澜雪之间,惊恐不知进退。
均沧澜海迈步上前,来至沧澜雪身前,目色一沉却又转瞬间放柔,道:“雪儿,不许胡闹,你娘即以走,你就让她走的安心。”
“安心?”沧澜雪哼哧了一声,“沧澜海,我娘走的安不安心,你心里头明白。”
“沧雪儿!!”沧澜海神色一沉。
耒“沧澜海,杀害我娘的真凶我一定会查出来,天下第一庄欠我娘的,我也会一笔不落的讨回来,现在你带着你的人马上滚!”沧澜雪一字一顿将话说完,目光扫过屋中的数人。
“老爷,你瞧瞧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好像我们就是凶手。”姗姗来迟的徐玉兰,一进屋就闻得沧澜雪那番话,忙委屈的上前,来至沧澜海的身侧,提着衣袖,作势抹着眼泪。
与徐玉兰进入屋内的还有崔玉华,崔玉华面色平静,比之前者要沉敛许多。
沧澜海目色紧盯着沧澜雪,两父女彼此毫不相让的对视了良久,最终沧澜海一声长叹:“既然你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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