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的家风朴实,三个嫂子虽系外姓人,但是也颇和睦,所以对于小姑出嫁陪送多了些,也只做不知罢了,刘氏是个要强的女人,过了门,看到张家的情况,的确比娘说的还不如,三间破草房,几亩薄田,再无长物,可是丈夫却是个知冷知热的斯文人,小叔也极听话,所以也没后悔,塌下心来和张云卿过了起来。
刘氏手巧且有些算计,做了鲜亮的活计,可以去集上换些铜钱,又养鸡鸭,把地里的庄稼打理的也是整整齐齐的,不出几年,张家就改了模样,虽不至于说富足,但是至少衣食不缺,十里八村对刘氏都是钦佩敬重的,更兼后来张云卿谋得了城里张府西席的差事,张家在村里也是很有些地位的了。
刘家本来还害怕闺女嫁过去受苦,可是后来这一看,才放下了心,刘母自是心疼自己闺女,十二晌,某种意义上讲比满月更为隆重,这一天要给产妇吃饺子,意思是捏骨缝,男女双方的众多亲戚,故朋好友,街坊邻居,带着礼品来庆贺,在诸多礼品中,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姥姥的礼物:要做六双不同颜色、不同款式的鞋子,男孩一般要做虎头鞋,女孩做猪头鞋,其次还要给孩子做的迷糊鞋,其他鞋是鞋底、鞋帮儿分开做,然后缝在一起,可迷糊鞋的要求却是连帮儿带底儿一个囫囵个儿。
鞋底儿再缀一缕彩缨,意思是:孩子刚刚来到人世,穿上此鞋可在阳间迷路,能在此家扎下根儿。这里面还有个规矩:在众多鞋中,孩子首先要穿迷糊鞋,扎下根儿后,才能穿其他鞋。刘氏的母亲不禁按照风俗做了全套,而且连婴儿上身要穿的姑姑做的红花袄,下身姨姨做得青长裤,也一并命三个媳妇做了几套来,另带了几十斤的鸡蛋红糖小米,都一股脑的送了来,弄得刘氏和张云卿都有些不好意思。
这还不算,还请了村子里的白仙姑过来看孩子的八字,白仙姑可不光是给孩子们看这个,有时候遇上了大旱,县太爷也会亲来请她去跳神祈雨,所以和一般的神婆还不大一样,很是体面,请她不光是要预备些礼品,一般还要给上半吊钱,就是这样,也不见得就能请的来,可是小三十二晌的这一天,刘氏的娘也不过是试着去请,可巧就请了来。
据说白仙姑非常灵验,所以她说的话,虽做不得十分准,也该有八分才是,白仙姑的名字由来,是她有一头没有一丝杂色的白发,她喜欢穿着大红的衣服,更显得有些神神叨叨的诡异,到了张家,刘氏的娘抱了小三出来,张雪本来也不是个小孩子,这几日看到来来去去的妇女,都是差不多的样子,早就厌烦里,这时看到一个穿的这么鲜亮的,不禁好奇的仔细打量来人。
听姥姥称呼她是白仙姑,小三想大概是古代那些神婆,不过小三到觉得她很像白毛女,白仙姑的名望在哪里摆着,所以经常出入一些大户人家,给受了惊扰的孩子们去趋凶避邪,所以经常看到一些大户人家的孩子,一般看到她,都是有些害怕更甚者哇哇大哭的也有,但是这个孩子倒是非常的不一般,白仙姑破天荒的接过来抱在自己怀里,仔细端详。
小巧的鼻子,红润的小嘴,头上几根细细缕缕的头发,天堂饱满,眉目清秀,尤其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流转着比珍珠还明亮的光彩,这哪里像一个才十二天的婴儿呢,竟是好个体面大气的模样,不禁打心里爱了起来,把孩子还给刘氏的娘道:“这个丫头不是个平常的,我看是个有来历的,而且竟是投了我的缘法,这样,我想收她做个干女儿,您看如何”刘氏的娘顿时大喜,这里的风俗是喜欢给孩子认个干亲的,也涂个好养活压的住,可是白仙姑的地位,想认她做干娘的,就是大户人家也不知凡几,可是一直都知道没有一个成的,都说白仙姑虽然灵验,但是不喜小孩子,可是如今却要主动的认自己这个外孙女,这是多大的造化啊,刘氏的娘急忙道:“这可是她的运气呢,哪有不同意的”说着低头晃了晃襁褓道:“你这丫头倒是个有福的”白仙姑看她同意了,遂从腰上的荷包里,拿出一个红线穿着的小金锁,轻轻套在孩子的脖子上道:“这是干娘的见面礼”刘氏的娘待要推辞,可是却被白仙姑挥手打断道:“您不要和我客气,这也是我的造化也说不定,好了,我先回去了,等满月了我再来”说完竟自走里,等白仙姑出去了,村子里的妇人们才急忙上来给刘氏的娘道喜,一边称赞这孩子将来定是个好命的,等等吉利话,自十二晌之后,小三的名气硬是比那些大户人家的孩子还响亮,就是城里的张夫人,都命婆子借着送礼的功夫,来瞧了一会子,因着这个缘故,刘氏就想着给小三办个似模似样的满月,而且不是她自夸,自己这个小三就是和旁的孩子不同,精灵通透的仿佛现在就能听的懂大人的话,可爱的不行。
张云卿当然不会反对,他也是太喜欢自己这个闺女了,夫妻两个商量妥帖,刘氏咬咬牙,拿出些积蓄,让来帮忙的娘家嫂子,请了村子里几个能干的媳妇帮忙操持,特意的把家里的猪宰杀了一只,养的鸡鸭也杀了不少来配菜,寒冬腊月原是没什么新鲜的菜蔬,不过是些菜干瓜条等物,不过这在村子里也算是很不同寻常了。
到了这一天,白仙姑果然一早就来了,也不和别人寒暄,只抱了小丫头在待客的西屋坐着,西屋本是小叔张云昊的屋子,两个儿子也跟着小叔睡在一起,平常读书也在这里,虽是个三个男孩子的房间,但是小叔是个爱干净的,收拾的分外齐整,又是个读书的地方,所以炕侧面的墙上做了简易的书架,架上累累满满的书籍,张家虽贫,但是祖上留下的书籍倒是不少,其实也有很多珍贵的,但是兄弟两个,即使在三餐不继的时候,都没想过去卖书,所以现在依然很丰富。
有了书籍,这间屋子看着也雅致了一些,所以刘氏用了来招待贵客用,其他的客人让到了左右邻居,二狗家和青山家收拾出来的屋子里,村子里的,不过是每家给一盆猪肉菜就行了,在张家吃饭的都是些外客,白仙姑算是贵客了,所以让到了西屋,张雪的头还不大会转动,但是白仙姑显然很喜欢她,抱着她并不死坐着,而是到处走动,所以张雪得以来回的打量了一下这间陌生的屋子。
晃眼看到了书架上的满满书籍,看不太真切,但是字体大概还是能认出来,是中国的繁体字,待要仔细看时,大舅妈走了进来道:“哟!白仙姑这丫头可压手呢,来给我抱会子吧”白仙姑倒是没反对,把张雪给了大舅妈,白仙姑道:“我这还有些事情,就不在这里了,你和她爹娘说一声,我先回去了”说着拿出一个红色绸布小包,放在炕桌上道:“这是给我干闺女的满月礼”说完就走了,大舅母素知她性子一向怪异惯了的,也不当回事,打开桌上的红绸包,不禁一惊,上次十二晌,白仙姑给小三的金锁已经是个贵重的了,如今这个竟是比金锁也不差什么,是一个鲜亮的银项圈,下面有一个大大的吉祥锁,刻着云纹图样,大方又体面,不论小时候,将来大了带上,也必是个好物件,想着,急忙妥帖的收了,抱着孩子去了东屋。
再说张云卿正在外间屋,陪着几个舅爷说话,就见自己的两个儿子掀了帘子跑进来道:“爹爹!爹爹!我和弟弟在门口玩,看见远远的有两辆好漂亮的马车,冲着咱家来了,您快去看看吧”张云卿不禁一愣,大舅哥忙道:“快去看看吧,保不定是你在城里的朋友呢,我们不过是一家子亲戚,不用你来陪,我们到旁边的院子里去就好”说着和两个弟弟出去了,张云卿想了想,也急忙走了出去,刚到了院子门口,就看到刚停下的马车,车夫是张府的,从后面的车子里跳下来一个人来,却是张府的大管家吴进,吴进并不是一个粗鄙势利的人物,也是个读书人,又精于裁夺,才让老太爷瞧重,当了张府的管家,虽然手上的权利不小,但却是个宽厚的人,府里的丫头小子们,倘若犯了小错,出面求求他,没有过不去的,所以人缘颇好,和张云卿尤其投契,两人经常谈论些文章典故,关系很不一般。
这时候看他来了,张云卿倒是笑了道:“你怎么来了,不过是弄瓦之喜,岂敢劳动吴兄”吴进微微扫了一眼他身后的院子,虽然竹篱茅舍,倒是干净利索,急忙上前来小声的道:“前面这马车里是咱们老太爷并两位孙少爷来了,还不快去迎接”听了这话,张云卿不禁大惊,急忙上前候着,吴管家整整衣摆,凑到车窗旁道:“禀老太爷,张先生家到了”张老太爷,说是老太爷,其实年龄也不过六旬而已,告老还乡以后,每日含饴弄孙,吟诗作画更是心情舒畅,所以比在朝为官时,倒更加硬朗了,对于府里的西席张云卿,原是有些爱才之心,所以对他极是看重,觉得他是个专心做文章的人,听夫人提起他家新生的小女娃,是个稀奇的,白仙姑都说是有来历的,据说长的粉妆玉琢不同寻常,都说不定是什么仙女投生来的,虽不大信这些,但是也勾起了些许好奇心。
这一日,可喜是个冬日少有的好天气,于是带着两个孙子来这里走走散散心,顺便看看张云卿那个小丫头,张老太爷扶着两个孙子下了车,两个孙子和张云卿的两个儿子差不多,大的八岁,小的六岁都是总角之年,但是大家公子毕竟不同于乡野间的孩子,即使年龄小些,也是进退有度,颇为稳重。
张云卿急忙给老太爷见了礼,让到了西屋待客,又让弟弟把自己前些日子得的些茶叶泡了来,才在下首相陪,张老太爷一向最喜欢读书,看了一眼书架上的书籍,不禁抚了抚自己的胡子道:“想当年,老夫和你爷爷一起读书时,经常交换着看一些有趣的书,现在看来,还有些是那时的呢”张云卿脸色有些惭愧道:“晚生不争气,到如今竟然不能有些建树,愧对祖父了”张老太爷摇摇头道:“你还好,明年正是大考,以你的才学必然能中的,到时也对的起你祖父在天之灵了,不要妄自菲薄,对了!把你家那个有来历的丫头抱来,我老人家瞧瞧吧”张云卿急忙亲自出去抱了来,张雪本来在西屋待得有些趣味,谁想白仙姑一走,就又回了娘的屋子,正有些郁闷,不成想爹爹进来和娘亲嘀咕几句,就抱着她又进了刚才的屋子,张云卿抱着孩子给张老太爷看,老太爷放下茶杯,低头看了看,不禁也是大奇,果然和别的孩子不同,脸面倒还罢了,只这一双眸子,分外的出彩。
张雪看着眼前突然冒出的白胡子老头,觉得怎么这么像是古装电视剧里的月老呢,白白胖胖的,还有长长的白胡子,胡子还真够长,不是假的吧,想着,伸出小手去抓那胡子,到令老太爷一乐,顺手接过了她,抱在怀里,把自己的胡子从她手里弄出来道:“你这小丫头,爷爷的胡子岂是能抓的,来来爷爷给你个物事玩吧”说着从自己的腰上摘下来一个玉坠子递给她,张雪一看,不禁大喜,看成色就是个极好的翡翠材质,碧绿的颜色配上流苏,古朴好看,遂紧紧抓在手里,张云卿急忙道:“这可使不得”老太爷瞪了他一眼道:“这是我给这丫头的见面礼,于你什么相干,好了!这丫头是个不凡的样子,可起了名儿”“不曾”张云卿恭敬的道,张老太爷看了怀里的小女娃一眼,又看看窗外的隆冬寒月,不禁笑道:“张磁《宴山亭》有一句竹槛气寒,蕙畹声摇。不若就叫张蕙畹吧”张云卿急忙一鞠躬道:“谢老太爷赐名,倒是这丫头的造化了。”
刘氏娘家
张雪听到蕙畹这个名字,也觉得极好听,比自己原来的张雪强多了,决定认可这个名字,当然她不认可恐怕也没办法,微微转动头颅,冲着眼前像月老的白胡子老头,绽开一朵灿烂的笑容,张老太爷原不过是一时兴起,给这丫头起了个名字,可是低头看时,不禁乐了,这丫头仿佛听的懂一样,冲自己笑的甚是甜美,小嘴裂开,眸光里仿佛闪烁着谢意。
张老太爷大为稀奇,更是抱着摇了摇玩笑的道:“怎么,你这丫头也喜欢这个名字”蕙畹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倒把旁边两个张家的孙少爷吸引了过来,大的名字叫张宗民,是长房长孙,二的是他的叔伯弟弟叫张宗伟,两人从小跟着祖父读书,因祖父教养极严,虽有祖母宠溺,但也颇有规矩章法,尤其大一些的宗民,更是稳重,可是听到小女娃的笑声,不禁也稀奇的随着弟弟凑了过去。
襁褓中小小的婴孩,和以前见过的不同,并不哭闹而是咯咯咯的笑了几声,停住后,大概是看到了宗民和宗伟,好奇的看着两人,皮肤白白嫩嫩,脸蛋圆圆,透出十分的可爱,遂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想摸摸她的脸,张老太爷急忙一抬手把孩子抱的高些,对着孙子道:“现在可不能摸,戳到眼睛就坏了”说着小心的递给张云卿道:“是个不一般的丫头,好好教养才是,虽是女儿家,过几年不妨也跟着哥哥们读些书,不能蟾宫折桂,晓得圣人之礼也是好的”张云卿连忙称是,张老太爷做了不多的时候,就带着孙子走了,留下了一包礼金,还有蕙畹不撒手的玉坠子,张云卿送了张府的车走了,回到西屋,弟弟云昊急忙迎上来道:“大哥你看张老太爷竟然给了这么重的礼金,这可如何是好”张云卿扫了一眼,炕桌上打开的红绸包里,是五个鲜亮的大银锭子,十两一个,齐齐整整的摆在炕桌上,晃得屋子里都仿佛明亮了一些,张云卿上前包好,看了弟弟一眼道:“看来咱们家的小三是入了老天爷的眼了,这礼金是厚重了些,不过等来日你我有了前程,再图报答也是一样”张云昊点点头道:“明年的乡试,不如我和大哥一起去考个试试,如果都中了,家里也多些进项,不至于让嫂嫂再这般辛苦劳作下去”张云卿想了想,看了自己的弟弟一眼,不禁暗暗欣慰,想自己爹娘去的早,那时候云昊还小,说是弟弟,其实更像父子,云昊是自己亲自教导出来的,虽无亲眷扶持,可喜娶了贤妻,致使自己兄弟方有今日的温饱,云昊也争气,经史子集上比自己也不差什么,去考没准真能考上,即使考不上,去见见世面也好,想到此,点点头道:“好!明年你我兄弟一起去,若果真考中了,也是咱们张家的体面”两兄弟商量好了,就听见外面招呼吃饭,两人急忙出去陪客,一时闹到了午后方散了,刘氏的三个嫂子是能干麻利的妇人,不过一个时辰,就把院子和屋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和婆婆商量了,在牛车上面铺了厚厚的被褥,把刘氏和孩子裹得严严实实的扶了出来,村子里的风俗,满月后要去娘家过几天的。
刘氏原不想去,只因知道丈夫明天一早就要去城里,丈夫这一去,估计至少要半个月后才能回来,家里扔下一个不善家事的小叔子,不大妥当,可是邻居青山家的嫂子听了,不禁笑道:“看你,多大个事儿,往年间,你还没嫁过来的时节,人家兄弟两个也没饿死不是,好好去娘家呆上几日吧,左不过是三餐饭和你猪圈里的那头猪,有我和二狗嫂子照顾着,你就放心好了”听了青山家的话,觉得有理儿,刘氏就细细叮嘱了自己的丈夫和小叔几句,抱着孩子坐着娘家的牛车去了,博文搏武自是也跟了去,张蕙畹即使心智是个大人,但身体可是真真的婴儿,和老太爷玩了一大会子,抱回娘亲怀里早就睁不开眼了,不大功夫就睡了过去,被她娘抱着上了牛车,一路颠颠簸簸的到了姥姥家,也没醒过来。
刘家相比张家要好上许多,家里田产多,这两年也赶上风调雨顺,加上刘家的三个儿子能干,媳妇们也会过日子,所以家境比刘氏没出嫁时,还要好上几分,刘氏娘家的村子叫绕河村,比张家村大上几倍,这个村名的由来,就是绕着半个村子有一条河,虽不是很宽,但却使得周围的田地灌溉便利,所以比别的村子要富庶些。
刘家老宅原是在街当,后来儿子们渐渐大了,就卖了老宅在村头圈了地,盖了三座砖瓦房,临着河边,下地干活便利了很多,一开始刘氏的爹娘是跟着老大住着的,后来刘老汉一病去了,虽说三个媳妇都是极孝顺的,但老人家总有些疼小儿子的,更兼三媳妇是个嘴乖会来事的,后来老人家就跟着三儿子住了。
刘氏这个三哥虽也是个庄稼地里的好手,但是心思活动,不像自己的两个哥哥中规中矩的种小麦谷子等物,单劈出一亩地来专门种芝麻,芝麻在农村可是个好东西,待得收了,就挑到城里的集市上去卖,换的银钱比种麦谷强上几倍,尝到甜头,索性都种了芝麻,反正粮食有的是,不出几年,刘氏的三哥手里就有了些余钱,找了人来翻盖了自己的院子,扩出去了一倍,又搭了一明两暗三间屋子给老太太住,所以老太太现如今还是在三房住着。
虽是三哥好过些,但是一家子到也和睦,刘氏回娘家就直接住进了老太太的屋子里,老太太盘了火炕,外间屋做水烧饭,屋子里的炕总是温着的,这寒冬腊月倒是舒服的紧,张蕙畹醒来发现好像不是自己常呆的那间屋子,两侧的身子仿佛被软软的东西挤着,一动也动不了,抬头看见房顶上是疙里疙瘩的大树横梁,和苇草的顶子,虽然也简陋,但是比娘亲的屋子可强上不少。
突然感觉肚子胀的很,想尿尿,于是极力忍着,想着大声喊几句,可是发出的却是极小的依依呀呀的声音,张蕙畹终于知道为什么婴儿总是尿裤子了,即使你想憋也憋不住,叫了两声,感觉肚子一松,不禁哇哇的哭了起来,又尿在裤子里了,这太丢脸了唔……哭声比依依呀呀要大很多,本来刘氏看小三睡的香甜,怕自己和娘亲嫂子们说话吵到了孩子,就拿了两个枕头挤在她两边,让她睡得踏实些,娘几个上了东屋说话。
这时听到哭声急忙跑了过来,刘老太太也跟了过来道:“怎么了,听这哭声可怜见的”刘氏给孩子换了裤子才道:“没事。不过是尿了裤子,这孩子打生下来就这样,举凡一要拉尿就会有些故事,如我没在意她尿湿了。就会哇哇大哭一阵,所以后来我就会多注意一些,尿湿的次数就少了”三个嫂子听了不禁笑道:“倒是个机灵丫头,那个孩子小时候不是尿坏过几条褥子,偏这丫头是个特殊的”刘老太太接过来道:“可不是,白仙姑和城里的那个张老太爷都说这丫头是个有来历的呢,即托生到咱们家,可不能委屈了她去”众人一阵笑,张蕙畹听了一阵话音,大约猜到是到了姥姥家,转头看了看,倒是比自己家强多了,宽大的土炕,侧面是大大的木窗户,一个格子一个格子的,上面糊着雪白的窗纸,显得屋子明亮很多,刘老太太低头间,正看到小丫头滴溜溜转的眼珠,不禁笑了,抱着她来回走动,玩笑的和蕙畹说:“怎么,到了姥姥家不认识了吧,这是姥姥家,在这里住上几天,好好陪陪姥姥吧”张蕙畹觉得这里比自己家好,于是习惯的点点头,老太太顿时喊道:“你们看,她听得懂我说话呢,刚才点头了”屋子里的众人不免一阵笑,觉得老人家兴许是高兴过了头,眼花了,说完之后,刘老太太也觉得自己这话没道理,不免低头看了看小丫头,张蕙畹不禁一惊,心道差点露馅了,自己还是要装的像一个婴儿才好,要不然看这意思像封建时期,弄不好,还没等自己长大,就被当成妖孽处置了也不一定,老太太看了小娃儿几眼,没发现异样,于是想着自己刚才大概真的眼花了吧。
刘氏在娘家只住了两天,就谢绝了兄嫂母亲的挽留,执意要回家去,老太太没法,只能让大儿子套了牛车,又装了半口袋的小米和几斤芝麻给塞到包裹里,刘氏原是有些脸红的,但是看三个嫂子都没露出不满才勉强带了去,看着渐渐远去的牛车,刘老太太不禁悄悄摸了摸眼泪,三个媳妇你看我,我看你,还是三媳妇劝道:“您老人家就不要这样了,妹子如今也看到光亮了,待得姑爷高中,好日子在后面呢”老太太不禁叹口气道:“想你妹子在家做闺女时,虽是样样活计拿得起来,可是又那里能这般劳累,倒是让我老婆子心疼了”大媳妇忙道:“不是常说,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就像戏文里唱的那样,举凡有后福的,前面都要受几年苦的,你老就宽心吧”老太太想想觉得这话有理,于是又高兴了起来。刘氏回了家里,一如既往的操持家务,因为临近过年,刘氏更是忙碌了起来,虽是寒冬腊月没有地里的活,但是过年了,势必要给丈夫小叔子和孩子们做些新衣服才是,孩子还好说,小叔子却是越发大了,要做几件穿的出去的儒袍才好,不过今年倒也凑巧,因着小三的缘故,刘氏回家才发现,张老太爷回去后,又命小厮送了两匹布来,虽不过是蓝色的细棉布,但是做个袍子什么的倒也体面,于是裁了两个棉袍,自己穿针引线的做了起来。
隔壁二狗和青山家都是两儿两女,尤其闺女都小十岁了,能帮着做些针线,所以两人比刘氏要轻松太多,白天凑过来说闲话,也顺便帮忙做些活计,张蕙畹觉得自己和猪基本上差不多了,除了吃喝拉塞就是睡,简直没有一点意义,不过也是没法子,唯一的乐趣就是听自己的娘和邻居的两个大婶说闲话,久了蕙畹发现,古代人其实一点也不保守,女人私下里也竟是说些荤段子,虽然不及现代露骨,也够张蕙畹脸红的。
过了十几天吧,张蕙畹也不大清楚,不过是大略猜的,过了十几天的样子,自己的爹回来了,张蕙畹很喜欢张云卿和二叔,觉得两人看着就像是电视剧里演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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