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我们赶到了一个叫鹰翼岩的地方。这里是一块外形奇特的巨大山岩,两侧伸展,中间昂突。看起来,很有几分雄鹰展翅的样子。前面不远,有一片山坡。山坡前面有一条并不太宽的窄道。
赶到这里时,我已经累得差不多了。冷凝绮只有一个月时间,她得抓紧。可怜我了,眼看着离家近了一些,却又转个弯了走远了。心中欲哭无泪,曾经鼓起勇气想跟燕铁衣说,我还是自己回家算了。刚提了个头儿,就见他眼刀一闪,脸上却笑意盎然。我刚刚好不容易聚集的勇气顿时消失了。还不敢表达出来,只跟着傻笑,将事情带过去。
好吧,我明白他在想什么。我已经在他的保护下受过两次伤。这次,他若是没能把我平安交到我哥手里,如何能放得下心来。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想跟着你与冷凝绮乱跑啊。哭丧着脸,在烈日下紧赶慢赶,赶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就不明白,冷凝绮到底想干什么。
无聊至极,我靠着树儿玩着自己的手指。便听到同样无聊的冷凝绮与燕铁衣聊了起来。
冷凝绮有些不服气,燕铁衣说给她一个月的时间,还当真啥事不问,就跟着来了。俏媚的歪着头,冷凝绮似笑非笑的道:“大当家,老实说,我对你相当失望,同样的,对我自己也相当失望!”
我一听,觉得这话有意思。顿时打起了几分精神,竖着耳朵偷听。
燕铁衣果然没明白冷大姐的言下之意。他只是说,每个人的个性、观念、处境都不一样。或许有很多对她抱有很大的兴趣。因为冷凝绮的事情不但具有传奇性的,还带有浓重桃色意味。但不包括自己。他自己的事情就已经够多了,哪有心思再去关心这些。这话我倒真是赞同,他本来就不是爱管闲事的人。而且,以他的道德观来说,冷凝绮的那些事情简直是荒唐。
他可不是一般的洁身自好。你别看他开赌坊,打着的却是不掺假的真赌招牌。而且自己几乎从不涉及。他仿佛是一只老母鸡,将底下的小鸡崽全护住。而且,还仍由其发展,只要不作过于为害社会的事情。随波逐流,属于开放式的教育。本来就是,像赌坊青楼这种地方,本来就是人性中的一个缩影。没见我那个时代,国家还引导大家参与赌博嘛!什么博彩、什么双色球,你别告诉我那是纯公益的。我相信税收可不少。让我觉得好笑的是,青龙社这个阳盛阴衰的地方,还真没听说有青楼这门生意。个人觉得,是燕铁衣不好这口。所以,下面的人自然不往这方面打主意了。
呃,一晃神,漏听了不少。只听到冷凝绮有些不快地说:“就连我这个人,也不舍得你大当家一顾吗?”
嘿嘿,越听越有意思。冷大姐,我挺你。真的!要是我有你的胆子,敢这么跟燕铁衣说话,也不至于混得这么惨了。嘴边带了丝自嘲的笑意,我低头继续玩着手指。
燕铁衣表情也古怪了起来。他这个人虽然不算浪漫,却聪明得紧。跟他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他哪里还不清楚。
只听得冷凝绮哼了哼:“少在这里假装正经。像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强豪巨擎,财势雄大的江湖霸主,哪一个离得了这种调调?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天下的男人也一样都是像闻腥的猫。你表面上大义凛然,刚正不阿,骨子里还不是见到漂亮女人就暗自想歪点子。”
我抖了抖,被差点冲出口的笑意憋的。这位大姐真有趣啊!我赞同,我真的赞同她话里那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可这里面不包括燕铁衣和柳下惠。嘴边的笑容越来越大了,我怎么越来越喜欢这位冷大姐。敢作敢当,说话也这么直截了当,确实是女中豪杰。
燕铁衣有些哭笑不得,怎么自己转眼就成了色狼了。
冷凝绮的声音透露着甜腻:“家花那有野花香?何况你并未娶妻,放着现成的艳福你不享,又算守的是那门子清正?大当家,少来这一套仁义道德了!”
我噗哧一声笑出声来。你说这话,你们两人私下里交流就算了,我还坐在一旁呢!我这人的存在感是不是太弱了,竟然能听到冷凝绮赤、裸裸地挑逗燕铁衣。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两人同时看我一眼。燕铁衣眼光里有些不赞成,冷凝绮的目光却深沉的多。让我一时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
双臂环胸,燕铁衣微喟道:“江湖人没有太多的道学气,我也不自命清高。只是我的天性如此,我不习惯于这样的轻佻浪荡,而你,又何苦作贱自己?”
我继续将头低得更紧,太搞笑了。竟然还有女人敢当面诱惑燕铁衣的,真是有趣啊。
只听得冷凝绮那个正当光明地问燕铁衣对自己有没有兴趣。结果被燕铁衣冷然拒绝。她也不生气,只笑着说,大家还要相处近一个月的时间。他要是从头到尾都能把持得这么坚定,自己才服了你。她虽然不了解燕铁衣,却了解男人。除非他某一方面有毛病,否则这般推拒就很反常。
我抱着肚子艰难地站起来,蹒跚地往远处走去。哈哈,她竟然怀疑燕铁衣“不行!”冷大姐太有创意了。我实在不好意思当着燕铁衣的面笑得满地打滚,免得看他那张越来越难看的脸!一天到晚就知道对我端着长辈的架子,也亏得有这么一个刁泼直接的女人来治他。我心里不地道地觉得暗爽。哈哈,燕铁衣,你活该!
没再听他们说什么,只是发现片刻后,山坡的拐角处,出现了三人三骑。那是三匹高大强壮的粟色健马,马上骑士俱是已近中年的彪形大汉,一看就知皆是难缠难惹的江湖人物。他们每个人背着一个包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冷凝绮站起身来,用一方白色丝巾遮住了脸。
我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下面,又看了看冷凝绮那副准备下去的架式。不要告诉我,她要去当抢匪啊!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情她也会去做?只听她咯咯一笑,窈窕的身形猝然弹上半空五丈多高,然后,衣袂飘舞,冉冉若云中仙子般以反常的速度降落下去。身上那袭崭新的鹅黄|色裙裾宛如一朵妩媚娇艳又花瓣蓬张的黄玫瑰。
“小妮!过来!”燕铁衣轻唤。
我乖乖地过去,与他一同环膝坐下。“燕大哥,你,就随她去?”
“嗯,我已经答应了这段时间里不干涉她的事。”燕铁衣淡淡地说。
回头看了他一眼,我噗哧又笑了。不行,刚才冷大姐的话语余威犹在,我一看到燕铁衣的脸就想起了那个“不行”的笑话。
燕铁衣的脸有些尴尬,“小妮!你不要听冷凝绮胡说。”
尴尬什么,“君子慎独,清者自清嘛!我知道的。”忍不住接了一句,我笑得浑身颤抖,他怎么个自清法子?难不成找个姑娘去证明。哈哈,冷大姐,你就一句话就升到偶像的高度,我真是望尘莫及。
“这个女人,真是刁钻泼辣!”燕铁衣无奈,摇摇头。“小妮,你不要被她影响了。”
被谁影响啊!除了没有试过,我该知道的全知道了,就连不该知道的,我也都在网上看过了。突然想到祁少雄,我的脸色有些发白。掩饰地别过头,我假装认真地看着冷凝绮故意装天真地逗着那三个大汉。是不是功夫不错的人都有这种爱好啊?就喜欢扮猪吃老虎。
只见双方过了几招后,冷凝绮纤细的身子猝然仰滑于地,双脚倒飞。其中一个大汉在横袭落空之下,腰胁等处骤中两脚。她一个筋斗倒翻回去,脚上已经勾了一个包裹过来。然后弹跃七尺,背朝敌人,双臂后扬,两面罗网分别兜罩住另外两名大汉。呼地一声抛扯,两人被网住,随即又被抛掷出去。背上的包裹也没了。
我差点鼓掌表示我的佩服,干净利落,确实是个技术熟练的“棒老二”。三个人反应过来后,冲上来要找冷大姐拼命,却被她捅了几刀,失去了行动力。扛着三袋黄金,她轻轻松松地回来了。仿佛刚刚那一场架只是热身。暗下里,我跟她比了比。呃,虽然也能抢过来,肯定没这么轻松。看来,葛大爷说得不对,当抢匪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尤其是这个以武至尊的年代。
冷凝绮的神情里没有自得,反而带了一抹消索。看她瞟燕铁衣的那一眼,我就明白了。这位大姐在燕老大那里受的打击还没回神呢!这里武功比学历还重要,输的人不但自尊心、自信心受损,而且连扳回一城的机会都没有。
“小妮妹妹,我要不要分一袋给你?”见冷凝绮一副认真思索的样子。我好奇了。
“姐姐为什么会这样想?我可是一分力都没出。”
“你跟大当家在一旁为我掠阵嘛!见者有份,分给你们也是理所当然的。”她一个媚眼就抛给了燕铁衣。
我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我是陪衬。摇摇手:“姐姐,你自个儿留着吧。我不要的。”本来就是,黄金重死了,我要来干什么?当飞镖啊!
看到燕铁衣没什么反应,冷凝绮也没坚持,说出下一个目标,我们就继续赶路。我又一次想哭。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回家啊。
47、不稀罕你的愧疚
这次的目的地是百里外的一个小镇马家集。鞍上,燕铁衣有些不解。那里只是个小地方,纵有一条官道相通,可往来的客商行旅却少有在当地落店住宿,顶多也只是打个尖而已。冷凝绮为什么要赶到那边去。就他而言,这次冷凝绮虽然抢了一千五百两黄金过来,可他还瞧不上眼,既然费了这么大力气,怎么着也要多抢些啊。
听得我一阵搔头。早知道他不是那种纯粹的好人,可这一番话又让我开了眼界。赶情他不是嫌冷凝绮不该抢劫,而是让她胃口大一些,免得我们大热天跟着她跑来跑去,还只是一笔笔的小单子,不划算。这是什么标准来着?我当了二十多年的好市民,好不容易已经接受了杀人这个事实,现在又要来接受抢劫属于在道上混不开的事情。这个世界太有趣了,真是让我将之前所有的道德标准推翻一大半啊!
看着我的神情,燕铁衣微微一笑,我跟着傻笑。不然,我还能怎么办?告诉冷大姐,抢劫是危害社会的大事?你会坐牢的?这不是笑话吗?而且,燕铁衣那是什么表情?我心里泛起了嘀咕,怎么有些恶作剧的感觉。好像知道我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他这个观念,故意看我的反应。没搞懂,他怎么会流露出这种表情。我装作没看明白,继续保持一路上的沉默无语的。是的,打从救了冷大姐后,我就没怎么说话了。好在冷大姐挺喜欢我的,抓着我扯着闲话。燕铁衣的阅历也丰富,两人对同一件事情很多的看法都不一样,于是,他们就争了起来。
我闲闲在一旁看着,听着。顶多给脸的笑笑。倒不是我故意装清高,而是,我真的插不上嘴。他们说的都是黑道上的事情,强打强卖,一个以自我为中心,一个以忠义为原则,那些什么违规犯法的事情,都不在他们的思考范围之内,这让我怎么插得上嘴啊。
说着说着,两人就说起了冷凝绮最后的归宿。也是,这么一个强悍的女人没了武功为依仗,以后的日子该如何继续真是个问题。
燕铁衣倒有两个提议:“其一,你将来可以择人而事。以你的容貌和聪慧,嫁个既俊且富的如意郎君不是什么问题。那时,还怕缺少什么;其二,你可以到楚角岭。我会给你一份轻松的活干。如果你不想做事,想嫁人了。我再替你撮合一门称心如意的婚事,包管叫你熨贴满意。”
冷凝绮脸色平静地拒绝了。我倒多少也能明白她的想法。她这种女人浪荡成性,这里哪个男人愿意对她明媒正娶。你让她做小妾,她又咽不下那口气。贺尧的事情也让她对爱情绝了望。而且,她向来自由散漫惯了,青龙社里的规矩对她来说是束缚,她自然也是不乐意的。
听着两人说着,我骑在马上无聊地左右看环境。燕铁衣说的真不错,这里确实不是个富裕的地方,除了人稍多一些外。突然,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下意识地一缩身子,躲到燕铁衣后面去了。心中不禁哀叹倒霉,怎么在这里会看到骆志昂。
他潇洒地牵着马儿,身旁仿佛也没跟着什么人。他好象没看到我,远远地在前面一个路口转身离去。我这才偷偷喘口气。对这个骆二少,我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应付的好。压根就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就连他最狼狈的一面,我也看过了。我就不明白,他是怎么压抑住在我面前的尴尬,反而大摇大摆地说喜欢我。
“怎么了?累了吗?”燕铁衣没看到骆志昂,见我神情有些不大对,关切地问。
我把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嗯,我们快些找个客栈休息下吧。天太热了。”别在路上晃了,赶紧先躲起来再说。
他宠溺地笑笑,“别急,我知道前面有一家稍好些的客栈。呆会儿我们就在那里歇脚。夜间也暂时不走了。”
我点点头,转眼却看到冷凝绮笑得有些深意。我眨了眨眼睛,有事吗?她却转过头,不再理会我们。
下午,听冷凝绮说,她要在这里赌钱。我再一次用崇拜的眼神看向她,这个大姐果然不是一般的人,竟然还是个赌神。听她说的,自己用的可是真功夫,我顿时来兴趣了。扯着她的衣角:“冷姐姐,你能教教我吗?”
冷凝绮笑得那个大方啊:“当然啊!反正我以后也没机会到这种场子里来了。等我这次回来,我再教你啊!”
燕铁衣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小妮,不要胡闹。”
谁胡闹了,我又没说要以赌为生,学习一门手艺,也不错啊。我嫣然一笑:“冷大姐,回头可千万别忘记了。”你不爱赌没关系,我又没让你学。
“呵呵,小妮还真是虚心好学呢!”冷凝绮也看到了燕铁衣的脸色越发不好,故意拍拍我的脸,笑得亲切。“可你燕大哥不许呢!怎么办呢?”
我假装没听到,坚决无视燕铁衣。性子倔强的一面也上来了,就不要听你的。你什么都要管,我又不是小孩子,用得着这么保护过度吗?
冷凝绮见我们两个人脸色都不大好看,识趣地暂时离开。燕铁衣看着,缓缓地说:“我对什么新鲜事都有兴趣,唯独对赌敬谢不敏。因为我崇尚真才实学,喜欢努力耕耘,以求收获。我不愿凭诸运气。赌这玩意,带的运气成份太多。它的机会同代价不是相等的,所以我讨厌它。我虽然开了几家赌场,平素却很少去。开赌场的主儿,除非特殊意外,赌来赌去,总是蠃多输少。”
他深深地看着我:“小妮,你为什么一定要学习这个?”
我淡淡地一笑:“燕大哥,你说的那些我都知道。我只是想学一门手艺。我赌性不强,却喜欢学习新鲜的技巧。小妮觉得自己太弱了。这些三教九流的东西虽然不入你眼,可我却觉得,有一门技艺傍身,总还是有用的。万一有一天,我不小心落难,没准还能保命呢!”
他脸上闪过一抹黯沉的神色:“你是在说,我不能保护你吗?”
我诚恳地笑着:“燕大哥,你总不能保护我一生吧。”本来就是,你又不爱我。我也不可能一辈子以妹妹的身份死赖在你后面。
“上次的事情,你还没释怀吗?”沉默了良久,燕铁衣低沉地问。
“燕大哥,我也不想瞒你,确是无法摆脱心理阴影。不过,这只是暂时的。毕竟,”我顿了顿,“毕竟我也是头一遭儿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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