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很快端来了水,其中一个还将水倒在小杯里尝了一口,才把大杯端给我。
“亚莉呢?”我问。
“亚莉女官找了几个商人去吩咐事情。”
啊,对,我吩咐她的。
心血来潮也好,想打发时间也好,我从床上爬起来,感觉脚也不太疼了,一挥手:“走,看看去。”
要么说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当上面的就是舒服,我吩咐过之后大概一盏茶的时间,车辇准备好了,侍女和宫奴们一行二十多个簇拥着我出了宫殿,也没走多远就到了地方,亚莉他们已经得到了我过来的消息,出了门来迎接,男男女女的跪了一地。
“起来吧。”我也就是闲着没事过来看看。
亚莉是起来了,那些商人虽然从地上爬起来,但还是弯着腰低着头的。
唔,埃及王宫的规矩也很大,一般宫奴或是平民抬头看着王族也是很没规矩的,随便说句无礼啊冒犯啊就可以处刑或是罚作奴隶,这些商人见多识广肯定不会没常识。
“你们谈的怎么样啦?”
亚莉说:“我已经把公主的图画给他们看了,他们都是走南闯北的商人,完全记得住图画上面画的东西,应承一定会找到公主想要的东西。”
我点点头,其实把图画给他们也不妨,不过我想以亚莉那种观念来看,肯定不会把我画的图给这些商人带走的。
商人里站的比较靠前的两个,一个肚子极大,另一个瘦的象竹竿,而且他们俩的打扮行头差不多。我问:“你们,报一下名字听听。”
大肚子的那个很谄媚的声音说:“啊,尊贵的公主殿下,小人名叫卡布利。”
另一个没他这么夸张,态度也很恭敬,声音清朗一些:“小人名叫哈山。”他的年纪并不大,看起来就是二十岁上下。
我想了一下问亚莉:“卡布利?好象和谁的名字有点象?”
“是,和神殿卡布达神官的名字很相象。”
啊,对。我记得伊莫顿那里也有个令人讨厌的胖子,讨好的笑容,让人肉麻的态度,早上我去学剑的时候他还殷勤的和我打过招呼。都是胖子……莫非他们有亲戚关系?
“唔,图上的植物,你们见过吗?”
卡布利急忙说:“公主放心,我们一定可以将公主所需的东西带回来!”
就光凭那肚子也看得出这人唯利是图,我转头向那个瘦子哈山:“你抬起头来说话吧。”
他答应了一声,虽然腰起来了,但是目光仍然没有平视,是一种谦恭又不让人觉得讨厌的态度:“公主,我们有的时候也会带一些作物的果实来往,有些是调味,有些可以酿酒或是制药,但是一般来讲我们都没有怎么见过这作物生长时是什么样子。公主图上的东西,有两样我们是一定见过而且运载过的,其他的要到了当地再向那些人打听了才能够判断。”
“那很好。”我点个头,这才是务实的态度。我抬起头问站在后面的几个商人:“你们呢?”
静了一下,有个比较胆怯的声音说:“小人见过上面的一样,不过路途很远,如果要去那里贩货行商的话,恐怕要有整年的时间才能回得来。”
我说:“时间久也不怕,种子一定完好的带来,我还要种的,别带回瘪的烂的霉的,那样的话赏金可没有得领。”
他们一起躬身,拿信誉担保一定可以令我满意。
我心里琢磨着另外一件事,正好亚莉她们准备好了座位,我当仁不让的坐了下来。
“你们行商的路线固定吗?”我说:“都常跑哪些地方,一个一个来说说看,我很想知道埃及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他们那些人都吃什么,穿什么,平时怎么生活,过不过节,那些国家里什么样的人最多?男人都做什么,女人都做什么?小孩子呢?小孩子容不容易养活?”
商人们起先拘谨,等到我让亚莉端了些果酒蜜酒什么的给他们喝之后,情绪就松缓多了,一方面大概是多少放下了戒心,一方面应该也是因为酒精的关系。先前人说话的时候还只是寥寥几句,后面的人就话多起来,讲的非常丰富全面。我刚才让亚莉端酒的时候就和她使过眼色,帘子后面有人已经开始记下来他们说的那些内容了。他们的谈兴越来越浓,酒也喝了不少,看起来已经完全忽略自己是在王宫里面的事了。
我点头微笑,现在的记忆力变的很好,他们这样说过一遍的事情,我基本上都有些印象了。他们要离开的宫廷的时候,我提出来,想让自己的几名侍从跟着他们的商队一起上路,去收集其他国家和部落的诗歌和乐器等等,并且会付一些钱给他们,那些商人答应的很爽快。但是那个哈山似乎稍稍犹豫了一下,但是他的同伴卡布利已经抢先答应了下来,他只轻微的皱了下眉头,并没有说什么。
这个人……
我向亚莉低声说了两句话,起身先走一步。
我没有先回去,让人把晚饭摆到了花园里面。花园里葱郁的花木,我让他们把饭摆在了池塘边上,这里的水引的是外面尼罗河的活水,显得比别处都要清凉宜人。
亚莉姗姗而来,身后跟着的就是那个引起我注意的商人哈山。
他们走到跟前,亚莉躬身退开,哈山要行礼的时候我先说:“不用行礼了。亚莉,也给他备个座吧。”
这些人似乎都习惯席地而坐,不过我还是喜欢椅子。但是这个坐不坐得着椅子似乎还有身份限制在那里,我也不是特别的清楚。总之亚莉让人给他拿来的还是坐垫。
他的态度还是刚才那样,并没有特别的不安或是什么。这个人肤色不算太深,就常年东奔西走的商人来说算是难得的白了。他有种让人觉得醒目的气质,和其他人站在一起,显得鹤立鸡群。那些商人身上是一股浓浓市侩的气息,他站在那里,有几分漠然,有几分落拓沧桑,是个心中有许多想法的人。
“我对商人挺好奇的,”我说:“有的时候我觉得商人的作用很大,比人们以为的要大得多了。哈山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经商的?”
他始终微微垂着头,我也只能看清他半张脸:“小人是在商队里出生长大的,我的父母亲在我小的时候也先后去世,我跟着叔叔长大,后来叔叔也过世了,我就一个人东奔西走。”
“你成家了么?有没有妻子孩子?”
他摇头:“小人一直是孤身一人。”
“啊,这样啊。”我点点头。没有家,没有根,所以他身上那种漂泊落拓的感觉如此明显也不奇怪。
因为没有家,始终过着漂泊不定的生活,所以才有那种有点忧郁和漠然的神态吧。
我忽然想起伊莫顿,他固然时常微笑,但是不笑的时候,他也会露出这样的清傲和漠然。
我不想跟他兜圈子,直截了当的问:“你是不是对我刚才说的话有什么不赞同?”
他马上回答:“小人不敢。”
“你是没拒绝,不过你心里是不赞同的。”我示意亚莉端水果给他。亚莉就这点好,我的什么命令她都无条件服从,看她的样子:“这是公主自己的意愿,还是……”
我笑了,这个人看得出来,我的提出的,这个类似民俗采风者的角色,实际上完全可能背负间谍职能。
我事先也没想过那么多,只是既然派人做事,能够一举两得,三得的,那是最好了。而且又没什么多大投入花费,干嘛不做呢?怎么说我现在也是公主,
“你不用担心,这些人,只会做我说的这些事,不会给你的商队惹麻烦。”我说:“不过呢,我倒是有些别的事情想嘱咐给你做,希望你可以答应。”
他谨慎的问:“不知道公主吩咐什么事?”
我笑笑,看一眼亚莉。她很知机的让四周服侍的人都退开到一旁去,不会听到我们谈话。
“我希望,你可以帮我绘出地图。”
其实我完全没预谋,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反正我是公主嘛,做这些事情也是应该的。虽然我现在还不是很明确自己将来要做什么,可是有好些事等到你想到的时候再开始做那就已经晚了。我们中国话说未雨绸缪,就是这个意思
我倒一切都是无意的,但是看到哈山的动作僵了一下,似乎受的震动不小。
他真是个明白人啊。
明白人好,说话省劲儿。
“你还需要一段时间考虑吗?我可以说,你是商人,只要有利益,你做什么生意还不都是一样?我可以付你很多的黄金做酬劳,而且,那些地方你也是经常去的,现在只是画地形与路线图,并不算危险对不对?”反正又不用我自己出钱,让那个法老王爸爸出钱买情报好了,以他的精明和对孩子的宠爱来看,我管他要钱肯定不难。亚莉说过以前爱西丝只要做衣服首饰买东西法老掏钱眼都不眨,甚至爱西丝自己的私房钱就十分可观。我接着问:“你的商队什么动身?”
他有点勉强的说:“还要三四天,我们要收购的一些货物还没有全部备齐,货齐了就会动身。”
“好,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我向他举起酒杯,他也不得不把面前杯子拿起来,向我表示恭敬的谢意。
我微微笑着,看着他。
哈山的表情似乎很意外,端着酒杯的手停顿在那里,眼神和我的交触在了一起。
爱西丝虽然美貌,但现在只是个青涩的少女而已,还没有完全褪去孩子的气质。但是从哈山的眼睛里,我依然看到了惊艳……还有,疑惑。
疑惑什么呢?
我并不是太想知道答案,和我也没有切身利害关系。
只要他能做到我的要求就好了。
风从池塘上面拂过,吹在脸上很舒服。
有个人影朝这边走来,我仔细看看,好象是曼菲士身边的西奴耶。他来做什么?
9
“爱西丝公主,”他半跪着行礼:“法老请您去宴会。”
“宴会?”招待谁的宴会?
西奴耶看来也只是来传话,不知道内情。我看看哈山,他已经把头低下去了,好象刚才那一瞬间的对视只是我一个人的幻觉一样。我站了起来:“亚莉,那我就过去了,你等哈山用了晚饭,送他出宫去吧。”我又对他说:“那么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有了成果要给我的话,找亚莉就行了。”
我站起身来,西奴耶顺理成章跟在我身旁:“公主请。”
我上了步辇……唉,罪过罪过,从我穿到这儿来变成公主,自己没走过几步路,照这么下去,两条腿说不定都要退化了。
好歹等地形熟一点不致于迷路啥的之后,还是靠自己两腿走动走动吧。
步辇在皇宫中前进,我一直弄不清楚,抬车辇的这些健壮的宫奴,到底是不是太监呢?但是这问题没人告诉我,我总也不好揪着人家去问,喂,你有没有被那个过吧?
始终是心中的一个谜团。象我宫里面的几个,那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是宦官,从体态说话上面都能分辨出来,但是这些……实在是判断不出。他们又不说话,又很壮实……
因为亚莉没来,西奴耶就代替了她一贯的位置,站在步辇的边上。我歪在步辇上,透过纱帷可以看到他的侧面。
唔,人的相貌果然是需要陪衬和比对的啊。周同学的电影唐伯虎点秋香就是这样的,单看秋香平平无奇,可是被一群“美女”一衬,秋香马上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和伊莫顿与小曼王子比,西奴耶只能算是中人之姿。可是和前后抬轿的这些人相比……他还算是个清秀的美少年啊。
“知道今天的宴会都请了什么人吗?”我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会叫我去参加宴会?我还不到参加宴会的年纪吧?
“公主……”西奴耶轻声说:“法老说给公主找女伴的事儿,只半天的功夫就传出去了,今天晚上来了好几位世家小姐……我想,法老大约是要公主自己去挑一挑看吧。”
好么,上午才说的话,晚上就都成了事儿了。
这宫中还真是管理有方啊。
不过由此可见,那些人根本不是冲着给我当女伴来的,就如亚莉说的,那眼睛不是瞄着法老,就是瞄着曼菲士。
小曼还小,想勾引他现在还不到时候。不过要是勾上了法老他们也合适……
那我岂不等于给自己找了后妈?
我一捏扇子,nnd,把我当软柿子?想的美!
我低声说:“曼菲士呢?”
西奴耶说:“王子今天也在宴会上,法老带同他一起去的。”
唔,知道了。
我往后一靠,挥着扇子给自己轻轻扇风。
怪不得三国里诸葛亮总是一扇在手,隆冬腊月也不丢,想问题扮深沉的时候扇两下,还真有点腹黑的感觉。
路不远,大概十分钟就走到了——当然,在皇宫来说这距离不远,要是搁在我们的时代,从自己家的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需要十分钟……那也太牛x了!
我站在宫殿门口看了几眼,从外面看,守卫不少,还有一些可能是来赴宴的人带的侍女和家仆,站在台阶一侧,弯着腰低着头,缩着的样子象一群鹌鹑。
我沿着台阶走上去,西奴耶不好扶我,但是站的很近,姿势一看就是蓄势待发怕我摔倒的样子。我觉得好笑,我的脚趾也没断啊,现在也不觉得怎么疼,他用不着这么紧张。
上了台阶,眼前忽然就是一亮,害我差点有些发晕。
这里头也太……太……豪华了!
到处装饰着黄金,亮堂堂的金光闪烁,和外面的夜色正好成了强烈的反差。
宫殿又深又阔,中间是打磨的光滑闪亮的类似舞池,也正有舞娘在那里跳舞。我是看不出什么美感来,感觉这些动作很单调,奏的音乐也不算美妙,听着也就是那么回事儿。
法老宏亮的嗓门已经招呼过来:“爱西丝,来来来,快过来。”
嗯,我看见了。他的光头在一群光头中很是明显——丫的他坐的最高,其他人差不多都是坐在地垫上的,众星捧月,能不显眼吗?
我还没走到跟前,他已经豪气一挥手,让人把我的座位放在了他的身边。我一眼就瞧见曼菲士坐在他另一边,正朝我嘻嘻笑:“姐姐,快坐。”
法老问我:“你脚伤好了么?”
我说:“已经不怎么疼了,大概明天就会全好了吧。”
“好好,”法老笑呵呵的,看样是放下了心事。
我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小曼王子挺可爱,我也有点把他当弟弟的心态。不过突然多个爹,就算他对我很亲切很关照很宠溺,我还是觉得很怪,怎么看怎么他都是一个怪蜀黍……还是光头的,视觉效果一流。而且你老先生这么热衷的给女儿找伴儿,是不是还存着自己也能从中分一杯羹的坏念头?
坐下来之事,我垂着眼帘,可是眼珠却四处瞅呀瞅。
这一瞅还真是令人吃惊。这殿里年纪与我相当,或是比我大的少女有好些名,有的两三个坐在一起,有的独自坐在应该是自家父亲的身旁,但是——无一例外,全部打扮的香气袭人花枝招展,有一个坐的不远的,身上闪闪发光披挂满了珠宝首饰,简直照的人眼花缭乱——都看不见她的脸在哪里了!
她们是来选美的,还是来夸富的?
我有点无语,一边的小曼兴致盎然捧着酒杯,看起来他倒觉得很新鲜热闹。
“爱西丝啊,喏,听说你要选女伴,许多姑娘都想得到这个荣耀呢。”法老笑眯眯的跟我说。
他怎么笑的这么yd?难道这些女人中真有他看中的?
我正琢磨,旁边一个瘦巴的象山羊似的老头儿跟我行个礼,说:“公主殿下……小女今年十六岁,性情温和,样貌出众,如果有幸服侍在公主前后……”
我不知道他是谁,只是微笑着,不说话。
又有个圆脸凑近来说,也说了差不多的话,说他家姑娘和我同龄,很是懂事,如果能陪伴于公主左右……
好么,又是前后,又是左右,一圈儿都给我围上吧——你们都打的什么主意啊。
我还是微笑不语。
法老王问我:“今天晚上可来了不少的小姐姑娘啊,爱西丝你想挑几名做伴呢?”
我用扇子遮着半边脸,想了想说:“父王,我想要对我有益处的同伴,或是有些才艺,或是性情特别好……这样开宴会的话,只是看一看,是挑不出来的。”
法老点头赞同:“说的也是,那么爱西丝你想怎么挑选呢?”
我把扇子拿开一些,露出有点坏心的笑:“不如这样,父王,你给我……举办一个选秀大赛吧,我来择优录取好了。”
我可不想给自己找后妈,抱着那种念头的最好有多远滚多远。
“选秀……大赛?”法老疑惑了。
“什么选秀大赛?”小曼也来了兴致。
“呃……这个么,就说来话长了。”我想了想,啊,选秀,这是多么刺激火爆令人热血沸腾的一件事啊!
10
“公主,都准备好了。”
我问亚莉:“一共有几个人来参加了选秀?”
“一共四十三位小姐。”
四十三挺好的,这数字,不沾不靠不整不全,我喜欢。
我坐在垂着纱帘子的步辇里,扇子一摇:“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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