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新疆是一个好地方,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上那里的。”噶尔丹策零终于说话了,但却是说了这么莫名其妙的话来,我想了想,接了下去说:“也许新疆真的是如你所说,是个好地方,但在我的心里面,只要能和家人在一起,无论到了哪里都是好地方。”
噶尔丹策零转过了脸来,看着我,笑了笑问:“想家的了吧?”遂神情变为认真地道:“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我一定会让你喜欢上我们的家的。”我愣住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敢深想,抿嘴一笑算是打发了他。
话题就此停了下来,噶尔丹策零又看回了西北的方向,还低声地吟唱了歌来,“
悦耳的鹰笛,萦绕在冰山之巅
蓝天上的雄鹰,第一个来到
高原的春天,用帕米尔春天的
第一轮太阳,点燃我的诗情
引来高原,第一汪雪水
灌溉我干渴的心田,塔吉克姑娘雪一样的美
那双明眸,就是高原的春天
卡米尔,请让我借用
你的冬不拉,去拨动华贵亮丽的
塔吉克姑娘的心弦,塔吉克的姑娘
是冰山上的雪莲,朋友
请允许我,允许我变成憨厚的骆驼
在帕米尔的春天,从高原驮回相思如山。”
噶尔丹策零的声音很低沉,但唱起这样的歌来倒是很动听的,让我不知不觉也有了一瞬间的陶醉,这歌听着就像是新疆的情歌,有点明白他对我的心意,但我却是不能接受的,没想到我这把年纪了,还有第三春。
我只能用沉默来面对眼前的一切,默默地充当着噶尔丹策零的听众,当他的歌声余音消逝了,我首先站了起来,从容地说:“我想回去了。”他抬起了那双深海般的眼睛看了看我,笑了,也站起来了。
噶尔丹策零牵了马来,都上了马后,就慢慢地往营地的方向而去,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打破这一切的平静,回到了他的帐篷,我就呆在了我该待的地方,今晚逃走不成,累了,睡觉吧!他也沉默不语地躺在了床榻上,第二天醒来,就当昨晚发生的是一场梦了。
三月,大学士王掞先密疏复储,后御史陶彝等十三人疏请建储,康熙不许,王掞、陶彝等被治罪,遣往军前效力。
这个月,康熙登极大庆时,大学士王掞、御史陶彝等十三人先后奏请立太子,康熙已不能再像上次朱天保案那样容忍王掞和御史们,责备他们结戍朋党,以为异日宠荣,加以惩治,陶彝等人遣成西北军前效力,王掞以年过七十由其长子、少詹事王奕清代往,以前的朱天保、现在的王掞并没有同胤礽发生联系,也没有结成团体,而康熙却以“植党希恩”之名责罪,表明他坚决反对诸皇子与朝臣结党图位,哪怕有这种潜在因素也不行。
以前的矾书案、朱天保案、现在的王掞案,无不表明胤礽是不可能再立了,事实上,康熙也说过:胤礽两次被立,经过几十年的教育,不能改过,只能把他囚禁,所以不杀他,就是怕落个重演戾太子事件的恶名,在这种思想下,怎么可能再立胤礽,所以,被黜后的胤礽,只是作为一具政治僵尸被某些人死抱不放,而他本人绝无复位可能。
胤礽失败的原因,关键在于结党抢权,被康熙发现而遭到打击。
很难以想象,在噶尔丹策零的这帮准噶尔人里,竟然都能知道朝廷上的事情,可见,他们的消息灵通到什么程度了,看来这群准噶尔人,真的是不能小看的,难怪我每次逃跑都被捉回来了。
跟着噶尔丹策零他们又行了一个月的路程,我尝试过无数次的逃跑,但每次都是以失败告终了,噶尔丹策零还对每次亲自捉我回来都乐此不疲,我逃跑的次数越多,他反而越捉得高兴,真是不可理喻。
这天黄昏的时候,噶尔丹策零的队伍仍在赶路,西方的落阳红艳如火,温暖着整个大地,照耀着每一个人的双眼,看着这火红的夕阳,我的心里面竟然有了一种不安的感觉,“你怎么了?好像在发抖,冷吗?”噶尔丹策零发现了我的异样,问道。
我摇了摇头,反问道:“你听过逢魔时刻吗?”噶尔丹策零沉吟道:“逢魔时刻?”我说了下去,“就是指像现在,即将天黑前的傍晚,据说,这个时间鬼怪都会开始出来,迷惑人类,现在出现的,到底是什么样的鬼怪呢?鬼怪会来到谁的身边?”
“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只要过了下一个山头,我们就要到家了。”噶尔丹策零轻松地道,到家?那根本就不是我的家好不好,我回头没好气地说:“你管我想些什么?我的家根本就不在那里。”
没想到我这一回头,正好对上了噶尔丹策零低下来的头,使鼻子碰到了鼻子,我尴尬地转回了头,他一时沉默了,只是搂在我腰上的手紧了紧,沉声地道:“逢魔时刻,让人迷惑的时刻吗?说得很有道理。”
下一刻,噶尔丹策零一手扳过了我的脸来,一低头吻上了我的唇,“不……”我挣扎,他才放开了我,“不要挣扎,你应该知道你逃不掉的。”此时,他的副将来报,“殿下,后方好像有异动。”
大伙都往后面看了,风沙起伏,是一大队的人马,大概有几百人,而领头的白马,我认得是十四的踏雪,噶尔丹策零看到了我的欣喜,也猜了个大概,“看来是有人来救你了。”他让我坐上了另一匹马,还让两个女人看好我,转而向大家高呼:“杀,把清军杀个片甲不留。”
噶尔丹策零一马当先就冲了出去,其他的准噶尔人也挥舞着大刀跟上去了,十四的那边也发起了进攻,两方交战,刀剑声,厮杀声不绝于耳,十四穿梭在其中,我不由地捏了一把汗,他一定要平安无事才好。
眼下,正是我逃跑的大好机会,趁那两个监视我的女人不注意,抓紧了缰绳,一挥马鞭,就往战场上驰去了,混战中,很难分得清敌我,十四和噶尔丹策零好像发现了我,都向我这方向驰马而来了。
我由于心急回到十四的身边,没有留意旁边就是一个小山丘,顿时人仰马翻,掉在了地上,往山下滚了下去,感觉到浑身都在痛,停下来的时候,终于失去了意识。
第九十四章蒙古
四月,诏厘定历代帝王庙崇祀祀典。
当我从死里逃生醒过来的时候,全身还是可以感觉到轻微的痛楚,自己正躺在了一张床塌上,坐了起来,竟然发现手上和脚上的铁镣都已经不翼而飞了,不禁往周围看了看,正身处在一个帐篷内。
那我到底是被十四救回了,还是又被噶尔丹策零捉回了?正当我疑窦丛生的时候,有两个女人从帐门外走进来了,左边的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贵妇,右边稍年轻的那个女人态度谦恭,她们应该是一对主仆。
那贵妇看到我醒了过来,脸带微笑地走了过来道:“这可怜的丫头,总算是醒过来了。”我一窘,可怜的丫头?这也倒是,又是被掳,又是逃跑,又是滚下山的,谁还有我这么可怜啊!还真是倒霉的。
“还不是吗?这丫头都昏迷了十几天了,福晋您都不知道操了多少心呢,她要是再不醒过来,都枉费把她救回来了。”那侍女笑着道,从她们的谈话中可以知道,是她们把我救回来的,竟然还昏迷了十几天,怪不得现在肚子这么饿了。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感激地说:“谢谢两位的救命之恩,想借问一下,现在所处的是什么地方啊?”那个贵妇笑了笑道:“看来这丫头真的是迷糊了,这里是蒙古啊!”蒙古?我从穆鲁斯乌苏,被噶尔丹策零掳到了新疆,现在竟然在蒙古,那不是离十四越来越远了吗?
“瞧这丫头,脸色都白了,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那侍女关心地问道,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那贵妇就道:“没有不舒服就好,那你又怎么会落在山脚下呢?”她这是要知道我的来历了吧!
我想了想,对她们说真话,也未必会相信,就说:“我本是一个孤女,生活在一个商队里面,掉下山的那天晚上,有强盗来袭,逃跑的时候,慌不择路,一失足就掉下了山了,幸好被你们所救了。”
“还真的是一个可怜的孩子。”那贵妇叹惋地道,“反正你现在也没有地方可去了,不如就留在我身边吧!”旁边的侍女有点为难地道:“主子,这不大好吧!她毕竟来路不明,小心为上啊!”
那贵妇打断了她的话,“什么不大好的,我就觉得跟这丫头挺投缘的。”又转向了我,问道:“丫头,你愿意留在我的身边吗?”我思考了一会儿,现在在蒙古,想要凭自己的力量回到十四的身边的确有点难了,那就见步行步吧!
“承蒙福晋的抬爱,我想留下来。”我决定了,先安定下来,以后再找机会回去,那贵妇听了,眉开眼笑,“好好好,那丫头你叫什么名字?总不能丫头丫头的叫你吧!”名字?这倒是一个问题。
我想了想,就用以前的英文名好了,“我叫苏儿。”那贵妇听了,笑着道:“苏儿,好,你刚醒过来,也饿了吧!”我点头如撒蒜,确实是饿到肚子也扁了,她转向那侍女道:“宁嬷嬷,去叫人拿些吃的来。”
那宁嬷嬷虽不情愿,但还是下去张罗了,看来有她在,我以后在这里的日子好像也会不怎么好过啊!所以呢,我就要巴结好眼前的这个被称作主子的贵妇,不是有句话说,千穿不穿,马屁不穿吗?
现在既然又是人在屋檐下,又不得不低头了,幸好这个屋檐没有噶尔丹策零那个的那么可恶,同是女同胞,应该好相处一些了吧!希望我这个暂时留下来的决定,不要有什么意外的差错才好。
不久,食物就被端上来了,我饿得已经顾不了形象,开始大快朵颐了,那福晋和宁嬷嬷也就出去了,要我吃完了就赶紧多休息休息,毕竟身上的伤还没有全好,帐篷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再也装不了坚强了,默默地落下了泪来,该怎么办,才可以回去呢?
五月,胤祯率师驻甘州,进次吐鲁番。旋请于明年进兵。
藏事结束,战事移向新疆,十四于这个月从青海移驻甘肃的甘州,从康熙五十四年战争发生以来,清朝几乎年年议论对策妄阿拉布坦用兵,但实际上没有行动,西藏平定后,清朝又议进取,议政大臣认为明年进兵,事关至要,十四应请觐见,接受指示,才能行动。
这些都是我从这里的蒙古人中听来的消息,十四到了甘州,那就是又离我越来越远了,还有,他离回京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我能赶在这时间之前,回到他的身边吗?现在前路真的是一片渺茫了。我留在这蒙古已经有一个月了吧!也就大概了解了现在这个所处的部落,这里是厄鲁特的其中一个和硕特部,首领是和尔博斯厄穆齐寨桑,一个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他的福晋齐娅就是救了我的那个贵妇。
他们膝下有一个儿子,叫做穆桂,我刚开始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以为是穆桂英呢,听说他们也有个女儿的,只是在小时候失散了,齐娅福晋还为此伤心了很多年的时间,现在还念念不忘的。和尔博斯厄穆齐寨桑这个蒙古台吉和穆桂贝勒,刚开始也是不怎么赞成齐娅福晋留下我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齐娅福晋和他们长谈了一夜之后,他们就都一反态度,接受了我的存在,这倒让我好奇齐娅福晋是怎么说服他们的了。
这个部落大概有五百多人,过着游牧的生活,每一个人都是很淳朴的,对于我这个外来人一点也不排斥,对我很好的,使得我很快就融入到他们的生活中去了,他们的豪爽,也使我暂且放下了牵挂。所谓入乡随俗,我来到这里以后,就换上了蒙古人的服装了,其中,我最喜欢的就是现在身上穿的这件衣服了,白底镶蓝边的连衣裙子,胸前有一个蓝底镶黄边的瓶子形状的图案,再加上一顶有珠串和绒毛的帽子,让我看着就觉得喜欢了。
记得齐娅福晋看到我穿成这样的时候,还莫名其妙地道:“像,真像,实在是太像了。”都不知道她说我像谁呢,连一开始对我不怎么友好的宁嬷嬷,也对我越来越好了,让我真的是受宠若惊了。现在我的工作,就是每天跟在齐娅福晋的身边,充当她的侍女,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做的,就是给她倒倒茶,陪她聊聊天的,倒好像是回到了以前在乾清宫当宫女的日子,不用当值的时候,就自由自在了。
这天,我没有什么事情好做,就在各个蒙古包间走来走去的,以打发时间,看到了其他的侍女们在搬一袋袋的粮食,就走了过去帮忙,毕竟在这里白吃白住了这么久,不帮点忙也觉得不好意思了。正当我搬起一个袋子走着的时候,“苏儿,快放下来。”是齐娅福晋来了,“这些粗重的功夫让其他人来做就好了,你啊!就乖乖地留在我的身边。”我笑了笑说:“我也是想帮点忙啊!”她笑着摇了摇头,算是拿我没办法了。
“来,跟你商量件事。”齐娅福晋道,我点了点头,就跟着她进到了帐篷内,没想到和尔博斯厄穆齐寨桑台吉和穆桂贝勒也在,齐娅福晋坐了下来,牵着我的手,看着我道:“越看你就越觉得你像我那失散了的女儿,要是她还在,也是你这样的年龄了。”说着落下泪来。
我安慰着说:“福晋您别伤心,我相信格格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齐娅福晋苦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没抱什么希望,倒是你,我想认你做干女儿,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认我这个额娘呢?”
“我哪有这个福气啊!”我不安地说,齐娅福晋笑了笑道:“只要你说愿意,就有了啊!”我看向了和尔博斯厄穆齐寨桑台吉和穆桂贝勒,台吉发话了,“你这丫头就答应她了吧!”贝勒也道:“我也倒想有个妹妹的。”
他们都这样子说了,看来真的不是在跟我开玩笑的,我真的很像他们的女儿吗?我就不得而知了,齐娅福晋一脸恳切地看着我,这是一个思念女儿至深的母亲,我何不随了她的愿呢,就喊了声“额娘。”
“好,我的乖女儿。”齐娅福晋激动地搂着我道,“好,以后你的名字就叫做博尔济吉特氏·穆顺,是我和硕特部的公主。”和尔博斯厄穆齐寨桑台吉道,从此,我在这个部落里就有了一个新的身份了。
“公主,公主。”侍女兴妮的声音把我唤回到现实中来,对于公主这个称呼,还是不怎么习惯呢,现在有了这个身份,还真是什么也不用做了,好像又回到了在府里面的日子,悠闲啊悠闲啊!
我佯怒地瞪了一眼兴妮,假装不悦地说:“发生什么事情了?瞧把你急得。”兴妮看出了我不是真的生气,大胆地道:“公主,来客人了,好像是什么殿下的,咱们去瞧瞧,好不好啊?”兴奋得她都忘形了。
“什么客人那么大不了的?是你想去看看吧!”我调侃她,兴妮笑了笑,讨好地道:“公主,去看看嘛!”我终是拗不过她,被她拉着去了,离远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细看之下,竟然是噶尔丹策零。
我立刻躲了起来,看到他跟和尔博斯厄穆齐寨桑台吉和穆桂贝勒进了帐篷内,就悄悄地来到了帐边,打算偷听他们说话,但只是听到一些什么联盟的,他们说的大都是蒙语和新疆语,我都听不明白。
他们讨论了大概一个上午的时间,噶尔丹策零才告辞了,我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下午的时候,去找了齐娅福晋,打听一下他这次来的目的,如果是对十四不利的事情,早点做些准备也好。
齐娅福晋看到我来了,就让我陪着她出去外面散散步,聊聊天,我斟酌了一下,谨慎地问:“额娘,今天不是有客人来了吗?他们来做什么啊?”问到这个,她就叹了一口气,“那些客人是准噶尔来的,不是什么好事。”
“发生了什么事了吗?”我不经意地问,齐娅福晋无奈地道:“你也知道,现在准噶尔人跟清兵正闹得不可开交,准部的人想跟我们联盟,一起对抗清兵。”我听了,手抖了一下,“那阿玛怎么说?”
齐娅福晋这才轻松了点,“他都这把年纪了,根本就不再想打打杀杀,他已经决定了去投诚那个抚远大将军,过不了几天,我们就要拔营了。”这对于我真的是一个大好的消息,因为很快就可以见到十四了。
“穆
清穿紫禁清萍第32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