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以来不见人影的男人终于道出来意:“过来和我一起住吧,我必须亲自照顾你。”男子语调优雅而温和,却不容拒绝。
越镜尘拿开自己挡在眼前的手臂,有些不耐地看着微笑的男子。“我的伤已经不要紧。”真正要紧的时候连这个人的影子也没见过,好得差不多了的时候,这个人忽然一拍脑门想起应该照顾自己受伤的儿子。让人应该说什么才好?
“你不愿意?”萧墨隐却没有丝毫不悦,面色不变。
“你多虑了。”
“也是,你已经长大了,”男子轻轻笑了起来,漂亮的眼眸弯成一个柔和的弧度,“那么我在渊隐居另外给你收拾出个房间吧。”
越镜尘颇为惊讶于这个人的不依不饶。对方看起来的确是为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却不象是一味强求的人。
也许是捕捉到了他眼底无声的抗拒,白衣的男子又是一笑。“既然不想隔壁就还是要住我房里?”
越镜尘偏过头,冷冷地看着他。他不喜欢玩笑,尤其是这种。现下这情况就是这位教主大人的目的?这时忤逆他显然是不明智,只是……越镜尘如果知道什么是忍耐,以前就不会那么简单死掉。
夏日空气闷热无比,午后的光更添灼热,无风,让人有一种窒息的感觉。树的余荫下稍稍凉爽,更显难得。微微默了一下,萧墨隐轻轻伸手,温柔地按住少年的双臂。
越镜尘一惊。他竟然丝毫没有觉察到他的动作。
男人低头,发丝依旧未束,几缕青丝飘到少年略显惊愕的脸上,垂目,目光如水轻轻流转在对方的脸颊手臂上,转眼,笑得漫不经心,“池里的荷花开了,很美,遮住眼睛可是看不到的。”
这孩子总算有点表情了,原来还是有可爱的一面。
随后,不待答复,他便起身,转身悠然离去。“还是和我一起,最近教里很危险,你受了重伤自己应付不来。”
……这男人!
挺身坐起,越镜尘漠然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没有一丝失败了的慌乱。
他刚刚拆掉了自己腕上的挂坠……
他发现了吗?……在发现男子坐在他身边开始,他已将自己手上的那条铁制饰品握了起来,尖锐的环扣捏直了便是利器——如果这人要是又想对这个身体做些什么,临死那也会给他留点纪念。
所以,男人清楚地知道了他的杀意,却没有杀他?有着这种地位的男人何苦养虎为患?
越镜尘,或者是现在的萧栖尘在一个时辰后认命地卷铺盖搬到了萧墨隐居住的渊隐居。败者,没有权利选择。这是他一向奉行的原则,即使失败的人是他。
很快他便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渊隐居临于青水之上,屋内终年是湿润凉爽的雾气,仿佛云烟袅绕,镂空的木质门扉窗户,随意举目见莲华。庞大的居室构造鬼斧神工,令人叹服,不显奢华却舒适宜人。教主寝宫一向是教主禁地,任何人不得擅闯,而历任教主又都是孤冷之人,竟连个随侍的仆从都不安排,宁愿亲历亲为,偌大的院落只有一人……故,说白了,因为没那个必要,寝室、书房等,只有一间。整个院落别说第二间房子,连个堆杂物的地方也没有。
……这……就是所谓“再收拾一间”的意思吗……
越镜尘讥诮地挑挑眉,却懒得点破对方的谎言。隔壁,其实也是一间。和一间是没有本质的区别的。
一架屏风,一架说好听点是通透美玉制成,说难听点是等于不存在的屏风。静静地横在房间中央,将整个空间一分为二,无言地,仿佛对他的讽刺!
你耍我?
斜过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寒气的人透出这样的无声询问,锐利的视线如出鞘利剑。
不置可否,男人似笑非笑,径自入内。
完全避开了这个复杂而严肃的问题。
“喂……”
“怎么会?……”微停下脚步,侧身一笑,只是那笑居然有几分不易觉察的促狭与调侃,言动灵明,似是不经意。
他居然会笑……!
其实眼前的男子从未卸下他的微笑,只不过在越镜尘眼里,那千篇一律除了温柔再翻不出来别的的表情只是可有可无的面具,形如虚设。撕开柔软的面纱,便看到寒冷彻骨的本质。
而现在,他居然会……这样笑。
看着那飘然而去的背影,越镜尘神色复杂。那一刻,乍然之下居然微微失神。这种半真半假的笑容莫非也是那人笼络人心的武器?
“怎么还不进来?”思索间,内里却飘来这样的轻声询问。
排开珠帘走入室内。那人斜斜卧于软榻上,三千青丝如流水般静静散在玉枕之上,柔亮得仿佛笼着薄薄微光。
“千万百计诱我来此,你一定要占自己儿子便宜?”
“唉……”越镜尘的冷嘲热讽却只换来一声悠悠叹息,还有对方那无奈的眼神。
越镜尘永远不知道自己此时在对方的眼里是何等形象——由于年纪尚幼,五官是偏中性化的柔美,偏偏眼神漠然,薄唇也要抿成冷硬的弧度……实是让萧墨隐难以形容。
不经意地想起,经过那次五脏尽毁的重伤,这孩子的身体要达以前的状态是不可能的……
美玉微瑕,徒留遗憾。
“你……不要再任性了……”顿了一下,萧墨隐补完自己未说完的话。
类似于诱哄的话语给人以亲昵的错觉,却有带着距离感的遥远。如此这般更让越镜尘有被彻底惹恼了的不受控制感——这个男人以为他是他的提线木偶?可以任他随心所欲驱使,肆意逗弄,肆意算计?
“你年纪还小,难道不该多听听父亲的建议?”萧墨隐泛着笑意的眼眸温和而柔软。但是冥冥中他的眼神似乎总带着某种让人不能抗拒的暗示。当一眼对上那浓郁墨色,便是不能自己的服从。
“……”跟这人根本说不通……越镜尘不再坚持,默然起身绕过那道碍眼至极的屏风,走到属于自己的那一半空间,在不知从哪里搬来的檀香木床上和衣躺下。
被彻底毁灭过一次的身体,极易疲倦,倦倦中沉睡。还未能完全消除的痛楚降低了身体的自然警觉。所以,萧墨隐放下手边的书悄然离去的动作并没有被睡梦中的人觉察。
雪色的衣摆轻轻擦过地面,摇曳成水波一样的纹路。
渊隐居畔百转回廊设置精巧,水下饲养着认主的水生毒物却令擅闯之人有去无回。他走过几个弯转便绕过重重阵法保护的居所出了院落,于门前,他却停了下来,淡淡地望了眼渊隐居内的一池碧水。
夏末,莲残。然而那种残缺的遗憾却是人生至美,诞生于洁白,死于洁白。
萧墨隐的手纤细,指骨修长,经常握住的是别在腰间的银萧而不是刀剑,似乎他的人更适合生活在渊隐居那种幽雅之处。终其一生,隐世独居。
莲……
不深的印象中,有一个人温柔的容颜拥有与白莲相似的孤高辽远。只是花开花落,莲华一季,任何事物都是不能长久。莲花的种子虽然可以在淤泥中埋葬千年,只等待那一刻绽放,却终会化作烟尘。
所以那个人背叛了,也死了。现在仅有她留下的孩子。
他微微笑了笑。
第三章
“如何?”
忽然,萧墨隐淡淡道,却未见四周有如展一样的隐秘护卫出现,但闻幽幽传出的声音:“天权宫领主拜见教主。”闻声人竟是在几里开外,用了传音术扬声通传。
“禀,少主的确曾心脉尽断,承教主福泽,现已无事。”
“是吗……”年轻的教主微微勾了勾唇角,淡淡答道。“我明白了。”几分预料之中,几分预料之外。只是一切,只会让世界变得更有趣。
“属下告退。”虽然在极远的地方,萧墨隐根本不可能也无意去看,天权宫领主还是恭敬一拜,双膝着地,缓缓跪退。
就着渊隐居门口的台阶坐下,靠着暗色的大理石,萧墨隐淡然沉默。斜阳散下,任冥神教产业偌大,门人无数,此刻这处教中最高权利汇集地,依然有几分萧条与冷寂。只是这种气息完全渗透不到那男子周身半点。说不清是为温柔消散,还是被更冷的气凝结。
夕阳渐渐匿去它的踪影。男子站起身抖抖衣服,转身走回院落。
这个时辰,一下午都被萧墨隐消遣了的越镜尘的确饿了。但,饿也不代表他会为了食物向别人做……这种妥协。
一方古典秀气的圆桌,窗外透进丝缕夕阳最后的挣扎,落在一桌朴实的饭菜上,仅四道素菜。桌旁只有一把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软椅,大小刚好容下一个成|人和一个孩童便再余不下半点空间。
男子一手拿筷夹起菜一手将碗托到少年嘴前,十足的宠溺与柔情。“尘儿,吃。”只是他那语气仿佛面对的是一只脆弱的幼猫而不是一个因这句话而眸中寒气骤盛的十二岁少年。
而越镜尘觉得他已濒临爆发。
那男人以为是女孩子扮家家么?还用这种诱哄的语气,就差在自己脖子上系个餐巾了!
“你,那是喂婴儿的姿势。”越镜尘却只是淡淡地将头别到另一边,有些凄寒疏离的眸透过窗扉望向远方。
平生第一次如此屈尊却遭到几乎可算作不识抬举的拒绝,萧墨隐却不以为忤……以前竟没有发觉,某些平素以冷淡武装自己的人,一旦被惹得跳脚,会作出这么有趣的反应。“尘儿……你难道不认为这是为父在补偿你婴儿时代缺失的爱?”
“萧栖尘。”越镜尘淡淡提醒。
“可是我们是父子,你不是我的仇敌,”萧墨隐微微一笑,柔声低语,那神色居然还真象一个称职的父亲开导蛮横的儿子,“吾儿……要不唤你作何?吾儿?栖儿?”
“栖尘。”越镜尘聪明地打住这个话题,若再不退让,只怕那男人真有办法永远叫自己什么尘儿栖儿的了,“我自己来……”说着他便伸手欲接过碗筷。
“只是,栖尘,这里地方太小了,你根本展不开手。”萧墨隐看着有些不耐烦的“儿子”,静静微笑。
“所以我该自豪我是唯一让教主大人您动手‘喂食’的人吗?”
索性显然这位名动天下的教主却并不是那么执着的人,“想要做的事便一定会达成”那种想法太累。于是他不再在这种毛皮小事坚持,缓缓起身离开圆桌,临行前还不忘温柔地拍了拍越镜尘的头,然后径自走开。
后者开始觉得,他之于他,不过是闲暇之余捡来的一只宠物。
……
这夜,隔着一道屏风,两人相安无事。寂静中,本会为些许声响惊醒的他却几乎未听见另一人的呼吸。这里静得象是坟墓。仿佛除了他自己以外的人全部都已死去。
越镜尘是很能适应环境的人。因此,从一个月前到现在,无论环境如何飞变,他一样睡得安稳,并一惯早起,以前是在天还尚暗就开始训练,而后来虽然不再过那种生活,也养成了在准时起身的习惯。
只是,今天,本以为无一例外的场景却多了一个不和谐因素,睁眼,惊见萧墨隐着一袭月白色宽袖长衣面含浅笑坐在床沿边,低头一双深黑的眸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似已待了许久。
“你醒了?”
一大早,听见如此天籁般细语,看见如此容貌举止出众的人物无疑是赏心悦目。只是……如果他鬼魅般的身手能不让他觉得惊悚,效果自然会更好。
另者,越镜尘忽然发觉他已经懒得去一次次矫正那能寒了他一身的“尘儿”。毕竟,如果那位教主之尊不愿,再怎么努力,最终的结局都会和那人期望的一样不是么?
“我一直在等你陪我一起去教里。”男子的声音柔软如羽。每每沉浸其中,便有置身梦幻之感。
越镜尘甚至不问对方想做什么,或者想要他做什么。
自打最初那天过去之后已是许久,久到足够这个人想出对他最合适的处置方法。而揭露这个谜底的日子,看这个人的表现,想必就是今天。
仿佛此举不是将牵动他的生或死的大事,他坐在床上,冷冷望着房间另一头。后者正坐在镜边梳理自己的长发。青丝顺滑似绸缎,玉梳不着外力便能顺着纹路自由滑下。
如果死在今天……那么一切没有后来。
如果活了下去……那么以后和这个人呢一起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的?
直至两人就一前一后走出了渊隐居,时间已不知浪费了多久。
渊隐居与魔教总坛前厅间隔甚远,先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碧绿竹海,其间甚至连一条小路也未修。
此刻越镜尘恨透了这片似乎是走不到头的林子。
内腑被毁如何能在一个月痊愈?只单单走不出多久他就觉得体内似乎有几把刀在乱搅,那种钻心的疼痛言语难诉!拼命才压得下口中汹涌的血腥味,几乎是每走一步眼前便昏暗一些……最后前方萧墨隐的背影只能依稀辨别,一路上更不知道差点被拌倒多少次。而他,仅仅只是凭借过人的忍耐才未呻吟出声。
……据说要半个时辰走完的路程,他知道,再多一刻恐怕也坚持不下去!越镜尘忽然有些明白为何辰时的周例集会他们要卯时出发。是因为自己的伤,本来可以使用轻功的萧墨隐也陪他走路了么?如果是这男人的性格,不是应该用轻功夹起自己就走了?
但那个男人却是一路保持不紧不慢的速度前行,步履悠然闲适,仿佛丝毫没有察觉身后一声不吭的孩子的异常。
“咳咳……”再也控制不住,越镜尘眼前一阵模糊,重重地倚上一颗竹树。
“尘儿。”这时,前方修长的身影却停下,微侧过身。
“什么……?”越镜尘吃力地问,这句话几乎耗尽了他剩余的力气。顿时,失却的力气差点支持不住他的身躯。
男子不知何时竟已经到了他眼前。
“尘儿你看……”那个男子弯下腰,随着他的动作,那双摄人心神的漂亮黑眸越靠越近……他摊手,却见他掌心是一株淡蓝色的花,花心却隐隐泛青,如一只翩翩欲飞的蝶。“送你,拿着。”
“……”静静盯着那男人好一阵,越镜尘终于沉默地从他手中接过那朵花,默然维持着单手捏花的姿势几乎石化。那个男人的笑温柔至极,眼神柔软如春风。
被人这样对待,总是让他摸不出对方的想法。
被眼前这个人这样对待,更是让他生出莫名的抵触。
嘴角的微笑悠悠荡漾,萧墨隐却转身,继续向前走,“尘儿……这个时间沾了露水的花瓣很是甘美,更是难得一见的上好药材。”
对方话语里的意味明显在劝诱他服下这“新鲜”的奇药。
……或许这男人又看他“儿子”不顺眼了,所以里面有毒,一入口便会让人痛不欲生。越镜尘挑挑眉,疼痛之中有些无聊地自我消遣。若是还在他原来的时代,或许他改被称作被害妄想症了。
而那漂亮的花朵真是甘甜的。
随着吞咽的动作,他开始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直到那种刀搅般的剧痛慢慢平息下去,而他的脑中稍回复一点清明,才知道对方并不是信口胡言。
疼痛虽然未曾完全消除,却在可忍受的范围。
……该感谢么?越镜尘在心中冷笑。一路上这种花看见无数朵,也没见他吱个一声,是因为走到现在那男人终于等他等得不耐烦了?
“真是奇药。”脸色犹自苍白的人只是这样一问。
白衣男子没有停下,恍若未曾听见那淡淡的讽刺。
第四章
魔教总坛七重天隐于中原第一神山沧蓝峰之巅,千仞高山,冰封终年,断崖层叠,飞鸟难上。抬眼天际,往往只有渺远的日月星辰,映射在纯蓝没有丝毫杂质的天。而俯首,却让人为之惊叹,悠然而过浮云薄雾明明在自己脚下。
整个冥神教总坛按高度建造分成七部分,每部分连接之处十分隐秘,且越往上层走越是机关重重难上加难。如果闯过了这座宏伟的建筑群的外层高墙就以为成功了,那便是大错特错,那层银白的高墙与其说是防御还不如说是一个警告——如想活命,于此禁足。
越镜尘自打被带到冥神教至高无上之厅堂,就被萧墨隐置于一旁,所以他只是随意地靠着一旁巨大石柱,淡淡望着天际来烟。而下面的六人没有对这个人存在于此产生疑问——没有人可以置疑教主的决定。
这一整个清晨的静默中,也仅仅有两句话上报。
“教主,金那罗部、摩候罗伽部告急。”
“拭剑楼血皇、血灵、血离南下。”
越镜尘自然不能理解其中包含的深意,而身旁淡然自若的男子更是没有过多的表情让他揣摩。只是下方一种教众的脸色,不难让人推敲出事态的严重。
“竟然连血字当头的也用上了,拭剑楼来真的了?”年轻的教主微微蹙眉,仿佛不胜困扰地举手按了按额角。
这般随口一问,底下竟无一人能回答。若是抬头,对上那般眼神之怕能让人当场惊出冷汗。
然而,直到最后,本该有所反应的人一直、一直高深莫测。甚至挥挥手直接命众人退下。
高山特有的刺骨冷风静静穿过四面无壁的冷寂空堂。
上位的男人靠在冰冷的石座中,单手支颐,合着眸沉思。惟有寒风,径自穿庭,轻轻扬起萧墨隐乌黑垂顺的长发,让那人偶尔露出些烦扰的表情。
“……专司暗杀的摩候罗伽部,金那罗部,是魔教七宫下属的八部里面情报属,可谓最隐秘的部众。会遭受此等屠杀令人不可想象。”
“南下临京,我教第二据点所在,摇光宫领主楚凌坐镇。”
男人清越的声音让单调的陈诉亦不显沉闷。
越镜尘抬头,不带一丝感情地回视男人探究的目光。
“拭剑楼隐隐有霸主之风,实是不好对付。”男人风轻云淡道。
对面的少年的眼神里已明摆写着对他的质问——为何要将这些事对他说?
“你长大了,是时候为父亲分忧了啊。”男人轻轻一笑,“如果我说摩候罗伽部、金那罗部为摇光宫下属,而这个摇光宫早已投了拭剑楼……你会说什么?”
“我会说你杀得好。”越镜尘冷冷说到。
“嗯?”
“既然拭剑楼没有理由除去摇光宫的下属,那只能是你做的。除去异心者,再来挑拨离间,能说不好么?”
“看,所以我说你能为父亲分忧了。”男人勾唇,欣然一笑。
……
许久以后,当那个男人走得连影子也看不见。
越镜尘抬起自己的右手,默然看着掌心。那里遍布着一层薄汗。
他毫不怀疑,如果那个时候自己不能说出令对方满意的话……现在怕是不会有活路,连一个听话的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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