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飞轻轻垂了头,卿尘没有看到她那双眼睛伤心失望的背后,聚集着浓浓的仇恨。那是在极度的爱上生成的恨,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当一个女人的爱和牺牲被践踏粉碎的时候,残瓦断垣的上面还能生存的,只剩了这切齿的恨。
鸾飞在床上对卿尘叩首:“姐姐大恩大德,鸾飞无以为报……”
卿尘抬手扶住她:“你既叫我一声姐姐,我如何看着你不管,但是有件事你必须答应我。”
鸾飞道:“姐姐请说。”
卿尘道:“此事原委你应当和太子说清楚,太子心中,对你是一片真情,莫要再蒙骗于他,被人欺瞒的痛苦你也知道。”
鸾飞沉默了一下,道:“见太子怕是不能了,容我书信一封与他。他若对我死了心,在天帝面前诚意悔过,或者还能平安做天朝储君,夜天溟便没有那么快有机可乘。”
卿尘寻了纸笔来,鸾飞略一思索,挥笔而就,写完了自己怔怔的拿着,眼中却落下泪来,浸在洒花白笺上立刻氤氲了开来,不知这泪是为了太子,还是自己而垂。鸾飞伤心了一阵,将此信仔细折好,又慢慢思索写了一张名单给卿尘:“姐姐,这是夜天溟多年来朝中的安排,我能知道的只有这么多,或者姐姐日后能用得着。”
卿尘接了一看,上面有不少京中要员,亦有几个各省外官,将两封信收到袖中:“且耐下心性,有了合适时机,我会来找你。”
鸾飞点头,看卿尘出了门,人前的倔强终于崩溃,缓缓蹲下,抱着自己抑声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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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阑干百丈冰
这今年的第一场雪停停下下,竟持续了几日,静谧的寒夜纷纷攘攘覆了一地,衬的月色更多了几分清寒。紫禁城层层起伏的琉璃金顶上厚厚的着了一层雪,仿佛整个化为一个素白的世界。白雪掩抑了一切,一切又在雪中静静的滋生,没有人察觉,也无从察觉。
夜已深沉,卿尘却还未睡,一手握卷靠在床头细细翻研,身上搭着一件狐裘,狐皮雪白柔顺堪与户外白雪争光,映的雪肤花颜淡淡莹莹。夜天凌前日差人送了这件狐裘来给她,卿尘识得是上等质地的东西,不欲穿在宫中招人侧目,只夜里回房披盖在身上,温温暖暖驱散这冬日严寒。卿尘看会儿书有时走神的毛病又犯,伸手抚摸这狐裘,不经意便想起夜天凌坚实的怀抱,一样带着暖意的呵护,层层包裹在身边,叫人从心底生出踏实。如今每日站在金銮殿上,众人间看到他挺拔沉定的身影,便感觉一切事情都没有难的,时时刻刻都有着希望,她可以等可以忍,不知不觉里,他的影子已经那样深刻的镌刻在心底,随着光阴愈染愈浓。
屋中桌上放着数册医书,数日之内,京中患病人数再增,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就像是洪水猛兽毫不留情的吞噬着人们的生命,日演日烈。苦于没有试验设施和医药条件,卿尘知道的许多西医西药派不上用场,便在中医之中详尽钻研,以期能有新的发现。
转眼至三更,卿尘熄灯睡下,刚迷迷糊糊间,听到窗外好像有人轻声叫道:“郡主,郡主……”声音轻急,依稀像是碧瑶。
卿尘披衣下床,开了门,见碧瑶只穿了件云锦长袍,雪地里瑟瑟发抖,一见卿尘出来,扑前拜倒:“郡主,你救救我们姐妹,求你……求你……”
卿尘急忙拉她起来,低声喝道:“你这是干什么,竟敢深夜私来致远殿?”
碧瑶跪在雪里只是不起:“碧瑶没有办法,只能来求郡主了。”
卿尘见她如此,知道定是出了事,一边扶她一边沉声道:“莫在此惊扰了他人,先进屋来。”
碧瑶方随她起来,卿尘看她冷得瑟缩,找件衣服给她披上:“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碧瑶眼中血丝密布,神情惶急,抓着卿尘只是跪:“太后……太后今晚头疼高热,现下已昏然不知人事了。”
卿尘心底一惊:“糊涂!你不快宣太医,怎么反来我这里求?”
碧瑶哽咽道:“奴婢不敢……丹琼她……她也高烧不退……”
卿尘眼底猛的一紧,顾不得追究他事:“什么!”她一把握住碧瑶:“还有什么人?”
碧瑶吓得只会摇头,卿尘冷声道:“细细说症状给我。”
碧瑶哭道:“头疼……浑身发热……咳嗽……都不知人事……”
卿尘听着她的话,心中寒意陡生,这和京中瘟疫的症状一模一样,抓了衣服道:“走,去看看。”
到了慈安宫,今夜同碧瑶一起当值的紫瑗早急得热锅上的蚂蚁般,直在寝宫前殿打转,一见碧瑶带了卿尘来,像见了救星,哭着求道:“郡主救我们。”
卿尘见紫瑗竟大胆同碧瑶一起瞒着,心中奇怪,但不及深究,对她们道:“在门口守着。”独自进了端孝太后寝宫。
碧瑶和紫瑗无法可施,只握了手垂泪。不多会儿卿尘出来,面色隐在昏暗的檐下看不清晰,碧瑶急问道:“郡主……”
卿尘对她摆摆手:“带我去看丹琼,紫瑗守在这里,任何人,包括你自己都别进太后寝宫。”
丹琼和碧瑶共住一室,一床锦被盖在身上,人昏睡不醒,小脸因高烧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卿尘进屋前便以丝帕掩了口鼻,此时搭她脉搏,眼中越来越凝重。很快出了屋子,一言不发直往端孝太后寝宫回去,碧瑶跟在身后一路小跑,又不敢叫她,卿尘低头思索,出了抄手回廊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碧瑶回道:“就是今天。”
卿尘冷不防停住,直视她问:“丹琼是不是出过宫?”
碧瑶合膝跪倒在地,磕头哭道:“碧瑶不敢瞒郡主,紫瑗挂心家中只有母亲一人,晌午偷偷出去送了些药,丹琼年少贪玩,趁我不知道缠着她跟了去,谁知回来就这样了。”一边抽泣一边只是磕头。
卿尘抑声道:“真是不要命了,我前几日都白嘱咐你们了吗?出宫带了京中瘟疫进来,我即便肯替你们瞒,丹琼也未必能活得了。何况这是多大的事,谁能瞒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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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瑶闻言脸色惨白:“郡主救命。”
卿尘皱眉道:“起来,哭有何用!你和紫瑗竟未染上已是命大。她俩人出宫,还有谁知道?”
碧瑶摇头:“没人知道,简延宫后有一道上了锁的宫门无人守卫,年久日长门锁已坏,她们想私下出宫都是从那里悄悄去的。”
卿尘知道这病疫来得凶猛,心中焦虑万分,但自己若乱她们更没了方寸,强自稳着道:“不准再哭,你现在马上去太医院,报说太后不舒服,宣太医过来瞧。太医来看了以后,设法让太医准紫瑗去致远殿报天帝知道,我回致远殿,一会儿设法跟天帝再过来。记住,若查起来,咬死不能说她们出过宫,就说丹琼一直跟在太后身边伺候,紫瑗和你在一起。只要真没人看见,谁也查不出来,最多治个照护不周的罪,比你们犯下的可轻多了。”
碧瑶吓得不轻,道:“这……这若查出来,可是欺君的大罪。”
卿尘眸中一沉:“欺君之罪,被君查知才算欺君,否则便没有欺君这一说。切记和紫瑗俩人所说不能有二,生死便在这上面。”夜色中慈安宫明暗不定的光映过来,雪地里投下一片寂暗的身影,瞳瞳映映,灯火沉沉。
碧瑶被她冷静的语气支撑着,心神清明了许多,叩首道:“郡主为了我们竟冒这样的险,我们来世衔环结草做牛做马也不能报。”
卿尘叹道:“能不能逃过这一劫尚未知,说这样的话还早。这病我现在是不能治,也还没有方子医的好,究竟怎样要看造化。”碧瑶知道事情严重,磕了个头,匆匆去了。
卿尘悄悄回到致远殿,静静等在房中,不多会儿果然慈安宫有人来报天帝,说端孝太后病重。不待天明深夜惊扰,那必是极不好了,天帝闻讯即刻带了孙仕安和卿尘往慈安宫去。到了慈安宫却被太医院的人拦在寝宫外面,孙仕安上前喝道:“大胆了!竟敢拦圣上的驾!还不快让开!”
端孝太后的病状,诊脉的当值太医何儒义早就怀疑到了流传的疫症上,虽是禀了上去,但说什么也不敢让天帝以身涉险,跪着道:“皇上龙体为重,恕臣斗胆,不敢请皇上进去。”
倒是天帝还沉得住气,肃声道:“何儒义,你倒是给朕说说为何不能进去!”
柯太医磕头道:“太后脉象虚浮,高热不醒……事关重大,臣不敢妄言,但请皇上先顾及龙体。”
卿尘见天帝渐有怒色,这何儒义是宋德方的高徒,医术虽不错,却是太医院中出了名的迂腐不通人事,得了个“何榆木”的外号,怕他一言不甚当真触怒天帝,便请示道:“皇上,卿尘略知医术,不若先让卿尘进去看看太后,再来回禀皇上,请皇上定夺。”
孙仕安此时也听出事情不简单,不敢令天帝冒险,在旁跟着劝:“皇上息怒,不妨让郡主先去看看也好。”
天帝对卿尘的医术倒有几分信任,思索一下,终于准了奏。卿尘随何儒义进寝宫,孙仕安伺候天帝到东殿至春阁奉茶取暖。
卿尘对端孝太后的症状早就一清二楚,此举不过为了避免天帝接近危险,只是走了个过场便问何儒义道:“何太医,怕真是那病,你看该如何?”
何儒义摇头道:“下官本还存着侥幸,是自己断错了脉,现下郡主既也认定是那疫症,怕是没错了。这病症甚是厉害,我等无论如何要劝着皇上莫要近前来,若是在宫中散开,那是不堪设想。”
卿尘道:“如今第一怕是要先封锁病源才好,否则想要不传播也难。”
何儒义道:“事不宜迟,下官这就去禀奏皇上,请皇上定夺。”
卿尘心想如此便只有封了慈安宫,隔离宫中之人,但这又岂是易事?待要劝何儒义委婉些对天帝说,何儒义早已步入至春阁。卿尘只得随他而入,将端孝太后病症细细禀呈天帝听,天帝自己深知医理,愈听面色愈是沉重,问道:“何儒义,你太医院怎么说?”
何儒义躬身回道:“回皇上,太后此症与京隶两地疫症相符,臣斗胆请皇上暂封慈安宫。”
话音甫落,天帝果然不悦道:“大胆!慈安宫乃是太后寝宫,岂容你说封便封?”
何儒义立时跪下叩头道:“臣据实之言,还请皇上斟酌,慈安宫不封,宫中人人性命堪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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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喝道:“一派胡言!宫中防范谨慎,怎会有疫症传入?”
何儒义再磕个头道:“臣不清楚病疫如何入宫,但太后病症厉害,皇上万万不能马虎。”
天帝怒道:“何儒义,你医不好太后的病,竟胡乱往疫症上推,朕必要亲自去看看!若有差池,你有几个脑袋?”说罢便要往端孝太后寝宫去,孙仕安等人忙劝,但天帝至尊之躯,却也没人敢就是拦着,反而卿尘一步赶上,跪在雪地中道:“请皇上留步!”孙仕安等忙跪下一片,苦苦相劝。
天帝被她拦下,道:“卿尘你也大胆了,敢挡朕的驾。朕的母亲卧病不起,朕却不得探视,天下岂有此理!”
卿尘微微叩首道:“卿尘宁肯忤逆皇上,也绝不能让皇上进去。何况您不仅仅是太后的儿子,还是天下的皇上,身系黎民百姓,岂能因一己之私而弃朝堂于不顾?”
天帝不料卿尘如此直言不讳,但她话中有理,一时也难驳斥回去,在雪地里来回踱了两步,心绪烦乱:“好,你们一个个知医懂药,倒是给朕说要怎样!”
卿尘道:“何太医所言极是,卿尘请皇上即刻下旨封宫,使疫症不能四散。卿尘近日在医药上下了不少功夫,愿自请留在慈安宫,一来服侍太后,二来寻方求药,以期能解此病疫。”
天帝虽为母亲情况焦虑万分,但却也不糊涂。太医院和卿尘结论一致,疫情入宫是何等凶险,岂容大意,冷静下来后问卿尘道:“你可有把握?”
卿尘垂眸道:“卿尘不敢说,只求尽力而为。何况太后一向待卿尘甚厚,卿尘去照顾她老人家也是应该的。”她自帮碧瑶她们隐瞒的那一刻便早已决心如此了,端孝太后自她进宫来处处疼爱呵护,卿尘早将老人家当了亲生祖母来看。更何况,太后对于夜天凌是这宫中最亲的人,卿尘心底又何尝不怪紫瑗丹琼鲁莽闯祸,但是除了多赔上几条人命又有何用?她能做的,怕也只有这些。
此时本在端孝太后身边伺候的紫瑗匆匆过来,跪下回道:“皇上,下午一直伺候太后的宫女丹琼突然晕倒,似乎……似乎也发起了高热。”
所有人同时一惊,唯有卿尘依然淡淡的看着面前一方白雪,这正是她方才借机吩咐紫瑗来报的,如此或可让天帝下定决心封锁慈安宫,而一旦查起来也好说丹琼是伺候太后染上了疫症,不至于牵扯出事情缘由和紫瑗碧瑶两人。
何儒义急忙问紫瑗道:“可是刚刚一直跟在太后身边的那个宫女?是不是和太后一样症状?”
紫瑗点头:“是,丹琼和我一直伺候在太后身边。症状……症状奴婢不敢妄断。”其实方才何儒义看到的是碧瑶,慈安宫中宫女众多,谁也不能一一认识记得,何况姐妹俩人本就好混淆,紫瑗既说碧瑶是丹琼,此时又有谁去分辨?
借此机会,卿尘再次深深向天帝叩首:“请皇上下旨封宫!”
何儒义也跪倒雪中俯首道:“请皇上下旨封宫。”
身旁跪了一地人,天帝面向慈安宫方向伫立半晌,缓缓说道:“传朕口谕,封禁慈安宫。”说罢,回身便走,卿尘那一瞬间看到一种十分沉痛的神色,雪夜中天帝远去的背影虽然被毕恭毕敬的环绕着,但在众人拱卫的中心显得异常苍老和孤独。她俯在雪中,浑身冰凉,冰雪随着身体的温度缓缓的化做雪水,浸湿了衣袍,直逼肌肤。她不知道这样逼迫天帝、隐瞒真情、欺君犯上到底是不是应该,她只知道如果不这样,紫瑗、碧瑶、丹琼都难逃一死,而端孝太后也不会因此康复如初。无论在何时何地,只有实际的东西才是她要去保护和谋取的,现在对于她来说,就是身边几人的生命,至于以后会是什么,自会有以后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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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有情无思间
慈安宫的封禁对外只是以太后患病需要修养为因由,禁止出入探视,各宫主仆却已在不寻常的空气中察觉到了紧张。殷贵妃在此时显出了她不同于众人之处,恩威并施协助天帝震慑着后宫,手腕独到处处得当,使三宫六院看起来还是平和一片。无怪乎天帝即便有苏淑妃、莲妃等如花娇宠三千佳丽,也动摇不了殷贵妃实际上六宫之首的地位,只因为她是天帝需要的女人,她用自己传承来阀门贵族特有的骄傲和端庄,智谋和美丽,俘获了天帝的心,让他无法离开。
朝堂政事如往常一般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唯有几个得天帝信任的内阁大臣和几位皇子知道实情。天帝因京隶两地疫情,一天之内连颁五道圣旨,亲自督促防疫。太医院连遭贬斥,却依然没有有效的方法防治疫情,当真人人坐立不安满头是包。
太医令宋德方、太医何儒义奉旨随清平郡主当晚入了慈安宫,随着宫门缓缓合拢,慈安宫和外面成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没有人知道是不是还能活着离开,包括卿尘自己。恐慌、不安悄无声息的充斥着整个每一个角落,那种不知情的恐惧,混混沌沌的危险感,会在人的心中一点一点的滋生,蔓延,就像完全陷入一片黑暗中明明知道某处有着致命的危险,却一点光亮都寻不到摸不着,只能等待着随时可能降临的死亡。
等待死亡,岂不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
卿尘深知这种情况如果持续下去,早晚瘟疫没事,慈安宫里面却先闹出什么乱子。她和宋太医商量,先采取了必要的隔离措施,大胆下了两味猛药,将端孝太后和丹琼的情况稳住,再以物理方法护理降温,使病情不至于恶化。又一一到各宫女太监的居处看察,排除了感染扩散的担忧,并分发一些药物给大家以便防治。在第二天正午时分,她命留在慈安宫的所有人集中在前殿广场中央,将慈安宫目前的状况详细的毫无隐瞒的告知众人,包括瘟疫的实情、厉害、传播方式、以及基本的预防措施。当时便有胆小的宫女早已吓得瘫软,互相抱在一起哭出声来。
卿尘暗自叹气,谁也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像自己一样坚强,或许每个人都会以为自己不怕死,但当死亡的阴影笼罩过来的时候,又有几人能面不改色镇定如初。她站在白玉长阶的最高处,用缓慢而清晰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你们怕,但是现在,没有人出得了慈安宫,包括我。任谁私自迈出宫门一步,外面等着的就是杖责一百,死的比这个更难堪。所以咱们只有同进共退齐心协力,才有可能逃过此劫。我也怕死,但我凤卿尘绝不会弃大家于不顾,人定胜天,老天即便要亡咱们,咱们不妨也跟他争一争……”
话说至此,本来慌乱的众人似乎安定了些。卿尘早在慈安宫时便和这宫中各人相处甚好,宫中自上而下多信任于她,亦知她精于医术,此时的她,像众人的一根救命稻草,所有的人都看着她听着她,此时大家都没有注意到,慈安宫原本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有两个人迈步进来,那朱红金门又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
卿尘看着近千人的目光望向自己,似乎把他们的性命完全交到了她的手中,她对他们露出淡定和自信的微笑,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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