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逶迤在地板的裙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还发出微弱的似是猫叫般的哭声。博尔齐娅并不陌生,这是新生儿来到这世上的第一声啼哭。
博尔齐娅掀起露西的裙子,却不敢去碰那个血肉模糊的小东西。
她跪倒在地板上,忍不住痛哭失声。
第16章血色弥漫的圣诞节
圣诞夜众人围炉夜话的时候,窗外已纷纷扬扬地下起了鹅毛大雪,整个大地既沉寂静谧又白净通透。虽然景色很美,温度却降得极低。男主人为了节省木材,佣人房烧得不够暖。而博尔齐娅望着眼前这幕,这幕和白雪截然不同的肮脏秘密,牙齿“咯吱咯吱”地打起颤来。
这并不仅仅是冷的,而是就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博尔齐娅就意识到导致眼前这个惊人状况的可能人选。可能性太小了,指向的几乎只有那一个人。
一时间,博尔齐娅被反胃的感觉恶心得阵阵发抖,她想呕吐,然后那股涌上来的浊气却刺激了她的泪腺。她看着面前那个虚脱着的,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女孩,顿感浑身无力。
整个宅子在熄灯之后太安静了,经不起一点点的动静。
灯光迅速地朝这边靠过来,伴着匆忙的脚步和熙攘的人声,然后都止步在门口。博尔齐娅的眼睛有些模糊,她隐隐约约认出门外的两个人影,似乎是爱德华还有那个新招进来的女仆丽塔。
乍见这番情景,两人似乎都怔住。丽塔却是反应极快,她高壮的身躯挤进斗室里,双手在干净的睡裙上狠狠擦了擦,然后倒提起在血污的裙子中挣扎的小生命。“啪啪”几掌下去,那孩子响亮地哭起来。
这声啼哭唤回了博尔齐娅和露西两人的神智,露西艰难地抬起手想触碰孩子,丽塔却看着博尔齐娅。
博尔齐娅心跳得极快,喉头干涩,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劲。但是很快,她就不用做选择了,因为门外又传来一声尖叫。
那尖叫长而尖锐,仿佛是从地狱里传出的最绝望的嘶吼,即使是如此扭曲的声音,博尔齐娅还是一下子认出这是安娜。
今夜,布莱恩庄园里不多的几人全都到齐了。
托马斯的脸色异常难看,众人的脸色更是诡异。他一方面竭力想尽快摆平此事,可是安娜在他臂弯里不停地挣扎,让他狼狈不堪。
“托马斯!托马斯!啊!”安娜揪住男人的黑发,磨得圆润修长的指甲还在那张英俊的脸上留下数道血痕。
托马斯这时竟还能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不停地赌咒发誓这个低贱的厨娘的孩子绝对和自己没有关系。
然而露西听到这些话后悲伤的啜泣又立刻回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然而托马斯仍然咬紧了牙关不承认。
这对安娜都已经不重要了,她双眼无神地望着那个躺在丽塔怀里,早产的红通通全身皱巴巴的小东西,骤然凄惨地笑起来,那笑比她刚刚的哭叫还要可怕。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竟然会有个哥哥,这个厨娘和我一样,都和你生孩子……他们是兄弟……”
安娜想到这一点,五内俱裂,这把幸福的假相和一切的粉饰太平全都打破了。她仇恨的目光从瘫坐在地的露西和脸色苍白的托马斯间游移,突然咬住托马斯搂住自己的手臂。
安娜几乎用上了所有的力气,托马斯手上立刻见了血。他大叫着松了手,趁着大家没反应过来,安娜用着一种极不可思议的速度冲了出去。
她在漆黑的大宅里奔跑,置身后的呼唤于不顾,她不管自己会不会摔倒,也不关心会不会绊倒在台阶上。这一刻她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儿,她什么都不愿再想,也不想看见任何人。
等到她站在齐脚踝的雪地里,她才发现自己光着脚,身上穿着单薄的睡衣,一时间不知所措。
众人已经反应过来,尤其是托马斯,他急急忙忙地追出来,嘴里正喊着安娜。
安娜一听见他的声音,下意识地想缩到庄园的大门后面。她清楚地听到他从楼梯走上来的沉重的脚步声,刚才那种急于想要逃开一切的冲动又疯了一般涌现。
她看着眼前几十米外黑压压的、在雪夜显得无比恐怖的树林,和身后亮着荧光的魔杖。魔杖的主人对她来说是个杀手,一个扼杀她全部灵魂和麻木她所有感官的杀手。
安娜在这一刻下定决心,像只灵巧的兔子,一下子跳下台阶,跃到雪地上,朝着那片树林狂奔而去。她赤裸的双脚踏在雪上,雪片击打着她单薄睡衣外的每一寸肌肤,然而或许心灵受到火炽般的煎熬,她竟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就那么一小会儿,托马斯眼看着安娜的身影就和冰天雪地融为一体,又消失在树林里。
安娜沿着无名小路穿梭在树林里,天空暗沉沉,没有月亮,也无星子,只有仿佛永远落不尽的雪。小路的尽头却是一片清亮,是一大片洁白无垠的白色,似乎就是安娜此刻追寻的不被人打扰的世界。
于是安娜跑得更快了,她跑出了不大的林子,才发现自己竟到了悬崖边缘。她的脑袋和雪地一样一片空白,她颤抖地发现雪白的尽头又是一望无际的深沉的深渊。她环抱着身体蹲下,全身一下子恢复了知觉,只觉得剧痛无比。这不仅仅是肉体的,更是精神上的一种清醒过后的肝肠寸断。
托马斯很容易地找到了安娜,因为通往后山悬崖的只有这一条路。在万分庆幸安娜没有跳下悬崖后,一众人看着晕倒在地上的安娜,对这个饱受摧残的已无知觉的女人,命运已经清晰地展示了结果。
安娜隐约听到了耳边的声音,但那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她并不在乎。只因那些她刻意淡忘的往事又清楚地历历在目,她任凭身边的人摆布。她被人抬走,放回了床上。
她知道房间升起了火炉,有人用毛巾沾着热水给她温暖身体。但她觉得自己已经跳进了那个深渊,那里有她曾经想忘记的一切,还有忘记眼前这一切的强烈愿望。
她想起在修道院里度过的枯燥无味的岁月,和16岁被接回家行将嫁人的羞涩单纯。自己严厉刻板,私生活却放荡不羁的父亲,还有无比虔诚却自有情人的母亲。
可她不愿意,她只想做个好妻子,好母亲。
然而,当她看着幼小不知事却被绑在火刑柱上的博尔齐娅,她抛弃了这些美好的梦想带着孩子逃走了,堕入了罪恶的世界。
她以为自己能重新开始,直到此时此刻,她才认清自己的期望全都是奢望。安娜所能看到的未来只有辜负、折磨和绝望,不如一了百了。
终于,她失去了知觉。
博尔齐娅揪着裙子守在门外,护士来来去去,医生总不见出来。托马斯垂头丧气地坐在一边,时不时抚一下脸上刺痛的伤口。
然后两人偶尔眼神相触,博尔齐娅难掩仇恨,而托马斯力持镇定下不掩蔑视。
博尔齐娅不知安娜情况如何,但是肚子里的孩子只有不满七个月,眼下最好的结果就是安娜能够活下来,别的已经不能要求。
至于托马斯,博尔齐娅不清楚安娜醒来会不会最想见他,她对他束手无策。
可她需要发泄怒火,为她悲伤欲绝几乎肯定要失去孩子的母亲和活了两辈子仍然疲惫痛苦的自己。
博尔齐娅霍的起身,看也不看那个恶心透顶的男人,步履匆匆地跑了出去。
她重重地推开临时安置罗西的房间,使了个眼色给丽塔和爱德华,爱德华强行把孩子从露西怀中抱走。
“我有话问你,你愿不愿意老实回答?”
露西却双手捂脸,哭哭啼啼。
博尔齐娅担心着安娜的病情,已经很不耐烦,她吩咐丽塔她要好好问话。
丽塔走上前,掀开被子,把露西从床上拖下来。露西泪流满面,惊恐万分,死死抓住床柱不肯下床。可她哪里敌得过丽塔的力气,丽塔用力一推,她便滚下床趴在博尔齐娅面前,仍然啼哭不止。
博尔齐娅看着她这伤心欲绝的样子,心里也有不忍,她艰难地开口:“我看到你这个样子……伤心或者是……羞愧,就完全明白了。你不用说什么,只要告诉我是或者不是。”
露西嚎啕大哭起来。
“孩子是托马斯的?”
露西一动不动,双手仍捂着脸,也不吱声。
连丽塔都火起来了,她揪住露西的胳膊,把她按着跪倒在博尔齐娅面前。博尔齐娅示意丽塔放手,爱德华却选在此时插话。
“露西,看在我和你的情分上,把真相说出来。我们不会伤害你和孩子,我们只是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博尔齐娅轻柔但是坚定地扯下露西捂着脸的手,深深凝视着那双红肿的、慌张的眼睛。
“孩子是托马斯的?”
露西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的,小姐。”
真相尘埃落定,博尔齐娅却完全没有轻松的感觉,因为她联系起了更多的事情。
“什么时候开始的?”
“老爷说我手艺好,同意每个月多给我2个纳特。”
博尔齐娅感觉越来越多的疑问压在自己心头,要一吐为快:“兰森还活着的时候?”
露西点点头。
“你就为了2个纳特?”
“不,老爷说我们年龄相近,让我接近你观察你,他给我不只两个纳特。”
博尔齐娅哈哈一笑,声音里却有道不尽的失望:“对,的确不只两个纳特。你可以玩弄一下孤独无助的小姐,可以体验一下偷情的刺激。”
她捏住露西的下巴:“多老实的脸,多下作的心思。”
然后她甩了那张可怜的脸一巴掌。
露西捂着脸没做声,把哽咽都闷在喉咙里。
博尔齐娅的眼神冷得像冰,她的话还没有问完:“7月的时候我回来,托马斯留我陪了安娜一夜,那晚你们睡在一起?”
抽泣了两声,沉默许久,露西还是点头了:“老爷说夫人怀孕了,他终于有机会和我多多相处,他说我是他遇到过的最乖巧听话的女孩子,我那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怀孕……”
可是博尔齐娅听不进去,她满脑子的只有安娜怀孕了,托马斯却不惜假惺惺地利用自己去偷腥,露西嘴里的一切一切都是借口。
她扬起手想再甩那张惨兮兮的脸一巴掌,她想泄愤,她又想把她打醒。
爱德华却出声制止了博尔齐娅。
他让丽塔把露西安置出去,然后房间里就剩下两人和爱德华手中的孩子。
“小姐,您见多识广,不要和露西一般见识。”
博尔齐娅只觉得一向行事严明的老管家也在为露西开脱:“我知道你认识她很久,但是这不是原谅的理由。”
“不,小姐,这只是每个女人都会犯的错,尤其是露西这样的。她没有社会身份,自然没有见识,她抵抗不了老爷这样的男人。她虽然不比你大几岁,在面对异性的时候却远没有那么老练,她犯了个常见的错误,但是她也要付出代价,也许这个代价要延续一辈子。”
博尔齐娅的怒气仿佛戳破的皮球般,她无力地倚在椅子上。
这些女人,一个又一个,为了托马斯前仆后继。
早前的那个家财散尽、生死不知,如今,一个早早毁了自己一生,而安娜正躺在床上生死未卜。
爱德华的话却也点醒了她,如若不是多活一世,她又比露西好上多少?
女人真要看破,必先付出极大的代价。
恰在此时,丽塔在外敲门:“小姐,夫人醒了。”
第17章继女与继父的交易
安娜与其说是清醒了,不如说是一直徘徊在半梦半醒间。大多数时间都是博尔齐娅在负责陪床,因为托马斯还有生意要料理。看着安娜整日躺在床上梦呓却不见神智清明的样子,博尔齐娅心急如焚。
尤其是两周的圣诞假期已快过去一半,如果安娜再不痊愈,博尔齐娅又怎么能放心回到霍格沃兹?
然而担心之余,有些心情却异常微妙。博尔齐娅已经很久不见母亲这么平静安然的样子了,这或许说不定是种幸福。她在一个不能专一的丈夫身边过了太久患得患失的日子,为了偶尔得到的一个微笑而欣喜若狂,又为他的不忠而伤心欲绝。
现在这样躺在床上,什么都不要想,不用烦恼,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圣诞节后,雪又下了四天,安娜的脸色比地上的积雪还白,双颊却时不时泛着高热的潮红。
那天事情发生后,垂头丧气的托马斯和沮丧失落的博尔齐娅一直在房间外面等到下半夜,才把医生盼出来。由于安娜当时的情况实在太凄惨,身下的出血止也止不住,整个人都快冻成了一根冰棍,没有人再敢贸然移动,只能从圣芒戈把医生请回家。
霍姆斯医生是产科方面的权威,仍然没有办法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保住胎儿。尤其是托马斯才看了一眼护士手中血肉模糊的东西,就捂着脸颓丧地重重跌在沙发里。
博尔齐娅要比他清醒得多,至少她记得关心母亲的身体。
因为月份比较大,安娜的身体受了极大的损害,伤口愈合得不好,由于受凉和感染的缘故一直高烧不退,霍姆斯医生很担心再这样烧下去病人会转为肺病,叮嘱家属一定要尽力服侍,配合治疗让热度赶紧退下去。
而令圣芒戈的医疗人员难以问出口的是,这个布莱恩家到底闹出了什么事情,以至让一个还有三月就能安产的孕妇落得这样的下场。
这不由让人心怀揣测和轻视。
托马斯没指望这事情能瞒住,因此他更要出去活动关系,维护自己的颜面,博尔齐娅孤零零地照顾着安娜,心里有苦难言。
她最怕安娜醒来失望的目光,如果她还心心念念的是自己的丈夫的话。
第五天的时候安娜醒来了,博尔齐娅事后想也许她是做了整整几个夜晚的噩梦,不然不会那么疯狂。
因为实在太累,她在床边打了个瞌睡,直到在不安的睡梦中感觉到不对劲,抬起头就正看到安娜幽黑的,因为病重眼眶已经深深凹陷的双眼。这时她已没有那种楚楚动人的风姿,反而透出一种强烈的玉石俱焚的绝望。
她动动干涩的嘴唇,沙哑地问:“孩子没有了?”
博尔齐娅说不出话来,含著眼泪,微微点了个头。
安娜仿佛干瘪下去毫无神采的双眼这时流下泪来,博尔齐娅正想找干净的手帕给她擦去,冷不防,安娜捂着手的嘴里发出剧烈的咳嗽,鲜血挡不住地从指缝里流出来。
她赶紧吩咐爱德华再去请医生,自己颤抖着手想给安娜擦净嘴边的血。
安娜虚弱但坚定地挡开博尔齐娅的手,转而却抚上女儿的脸,手指又轻轻地滑到脖子,五指微微用力。博尔齐娅也不反抗,安娜现在没有力气,也不会真的想杀自己。
安娜看着那双和自己一样的眼睛:“我们……我们都逃不过这样的命运,但我希望你是不一样的。你原本早该死了,既然活下来,就试着去改变命运,或者现在我们一起死。”
她心中何尝不明白,托马斯毫不怜惜自己,日后又怎会怜惜自己的女儿。
然后她又想起失去的那个她从前认为可以改变命运的孩子,又不禁悲从中来。博尔齐娅看着安娜流着泪不停地咳血,只心焦医生在哪里。
托马斯姗姗来迟,这时医生已经进去大半个小时了。
他不悦地看着继女:“怎么回事?”
博尔齐娅对他的态度已经不以为然:“咳血。”
对方反而一怔,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一言不发。
出了这事之后,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瞒都瞒不住。虽然不至于流传遍大街小巷,但是早已成为近期聚会派对的热门八卦。
男人多几个女人不是污点,但是摆不平就会让人看不起,托马斯懊恼,那个蠢女孩明明什么都不懂,何以能把怀孕的事情瞒得那么好,不然他自己就能早早出手了结。
思及此,他甚至后悔没有多花几个小钱给佣人置些衣服,这样露西就不会穿着从前厨娘的肥大衣服从而掩饰住了身形。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医药费花钱如流水,而看安娜反复的病情,命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
外边又四面楚歌,他想挤进上流圈子不是一天两天,偏偏那些道貌岸然的家族,即使私底下的行事和自己的手段差不离,然而此时却一个个摆出冠冕堂皇的样子把他拒之门外。
托马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累积出的成就就坏在2个无知的女人手上,他正束手无策,眼睛一转却看到了坐在对面的博尔齐娅。
医生出来的时候带来了不好的消息,安娜果然转成了肺病,好在现在稳定了。博尔齐娅和托马斯二话不说想进门看看病人,不想刚刚平静下来的安娜在乍见丈夫的一霎疯魔了一般。
谁能想到一个久病的人还能有这样的力气,她竟然一下子跳起来扣住托马斯的脖子,狠狠圈住。原本无神幽黑的眼睛泛起了红丝,这样一个内向娟秀的女人陡然变成凶徒的转变一下子镇住了所有人。
众人只看着她一边掐着托马斯的脖子,一边嘴里大叫:“孩子!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唯有爱德华处变不惊,上前使了个力松劲泄,安娜重又瘫在了床上。只是她仍大吼着挣扎,护士赶紧上前按住了她。
博尔齐娅冲上前去挤开惊魂未定还在摸脖子的托马斯,握住安娜的手,低声安抚道:“没事的,没事的,安娜,你需要静养……”
可没用,床上的女人仿佛疯了,甚至要不顾压制抬头去咬博尔齐娅。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安娜,知道她是骤然见到托马斯想起了腹中惨死的孩子而失常,此时谁都没有办法安抚她。博尔齐娅却灵机一动,拿眼神示意爱德华。
不一会儿,丽塔就把出生才几天的新生儿抱了过来。
安娜一看到襁褓里的娇嫩的孩子,突然安静了下来。
博尔齐娅自那晚后再没有看见过孩子,露西已经被爱德华驱到了托马斯名下的产业,附近的一栋小房子里,说是休养身体,顺道看管起来。
孩子只能喝点讨来的羊奶,却不复刚出生时皱巴巴的丑陋模样,变得白嫩可爱起来。
但是按照托马斯的意思,原本这孩子过两天就要找户人家送走。
安娜直愣愣地看着丽塔递到面前的孩子,突然伸手抢来抱进了怀里,整个人的煞气顿时消隐无踪。周围人都松了口气,托马斯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医生不理其间的复杂,把相关人等统统叫了出去。
“布莱恩夫人的肺病不适合再住在此地,我建议你们把她送走疗养。”
托马斯立马出声反对:“冬天马上就会过去。”
霍姆斯医生叹了口气,语气生硬道:“布莱恩先生,您也看到了,现在不仅仅是肺病的问题,您的太太精神已经不稳定了。”
一阵难堪的沉默。
托马斯想了一下又提议:“那我送她去伊斯特本,那边是南部海滨,适合疗养。”
看医生似乎不再反对,托马斯便在心里拨起了算盘计算着花费。
博尔齐娅却无情地打断了他的一厢情愿:“英国还是太潮湿了,安娜应该去国外。”
她不想再让安娜有看到托马斯的机会,那会生生把她逼疯。
那男人却冷笑着看了她一眼答道:“只要你负担得起,我不反对。或者……”
博尔齐娅知道他近来情况不好,更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然而一切都还为时尚早:“你的要求我都答应,我要你把安娜送到马德拉岛去,还有那个孩子。”
霍姆斯医生知道这个话题不适合自己再听下去,就借故先告辞,剩下两人分毫不让地对峙。
“你倒是会选地方,还选了个人间仙境,你觉得她配吗?那个小杂种配吗?”
博尔齐娅无所谓地提议:“你不能否认你是孩子的父亲!现在对你来说,安娜去的地方越远越好,那么将来这个孩子才有可能冒名顶替挽回你的名誉。只要安娜没事,那你的继承人就必须是她生的。”
托马斯神色一凛:他不是不想要孩子,只是不能要一个私生子。
博尔齐娅又下了剂猛药:“我知道你在对我打什么主意,你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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