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对老贵人怎般?想来也是不错,毕竟也要全了那位脸面。”
苏麻喇姑,胤禛都要尊称一声妈妈(奶奶)。他既然能全了那位的脸面,纳三十四岁的老氏为嫔妃,也定会善待之!
想到这,惠珠哂笑道:“明知故问,罢了罢了,倒是难得她们找来如此一人。”
李贵听惠珠自嘲一笑,忙挤了笑脸道:“主子哪的话,皇上待老贵人再好,也比不上待娘娘的一根手指头!”惠珠睨了眼李贵,道:“三月未见贵公公,公公倒
来诓挨本宫了!”
李贵心头一怵,“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呼道:“奴才这就一一说与主子听。”
原来自老氏来得圆明园,胤禛对她就颇为尊重,不但锦衣玉食、奴仆成群的伺候,还常亲自前往照看。后来晋封了她为贵人,胤禛更是丝毫不避嫌,隔上一两日
,便要去老氏的院子里坐上一两个时辰,却从未招过她侍寝。如是,让一园子的人是雾里看花,分不清这位“从天而降”的老贵人,究竟是得宠还是不得宠!
说到这里,李贵忽的打藤,半晌,才吞吞吐吐的道:“其实,皇上本是想直接封了老贵人为嫔,并赐以封号。。。后来,听说是老贵人婉拒了皇上,才晋了现在
的分位。”
听完,惠珠心下一片透凉,右手毫未自觉的紧紧拽住团扇,有丝颓然的阖上双眼,顺势仰倒在塌上,罢罢手,挥去了一干人等。
分不清宠或不宠!
有些置放在心里的感情,心底的人,又岂是这个“宠”字可以概括。每个人心里都有最美好的一人,最美好的一事。恰恰是这“最”字,让人难以触及,反是近乡情怯,不愿亵渎心中的美好。
也许老氏她真是……
不愿继续想下去,慧珠重重的摇了摇头,甩去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影像。同时,也打消去见胤禛的念头。而后面几日,慧珠也是事务繁多,将丢下了三月的宫
务重新接手,倒也没精力、心思去想胤禛与老氏之间的事。
当然,说是不想,也不竟然,有事胤禛的影像,还是会毫不预警的突然出现。但随着她回园时日已久,胤禛非但未涉足她的院子,也未遣人召了她去,渐渐
的慧珠也淡了心思。
如此的日子一过就是六、七天,慧珠已是恢复了大半的心境。
然,这日傍晚时分。她见天色暗了下来,合上了手里的闲书,叫了名宫娥去唤宝莲过来,便对一旁吩咐道:“小娟,让厨房摆饭吧。”小娟笑嘻嘻的应了
,刚及至门栏处,掀开帘子待欲出去,却见小禄子一脸焦急的跑了过来,不由一怔,随即就要笑着相迎。
小禄子哪有闲心应付,一把抽开了小娟,直接进到内堂,哭丧着脸,嚷道:“娘娘。您快遂奴才出宫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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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时殇(上)
慧珠鲜少见小禄子如此模样,不由也紧张了起来,急声问道:“怎么了?是皇上他······”
小禄子怕慧珠误会,忙打断她的话,道:“三阿哥今夏午申时离世了,皇上从那时就把他自个儿关在三阿哥的屋里,到现在也没出来过!娘娘,奴才是实在没了办法,这才想求您去劝劝皇上啊!”
弘时没了!怎么会这么突然,他不是被皇十二弟履懿亲王教养着吗?思绪纷杂之间,慧珠已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就随小然子出了院子,却待临上马车前,她猛然停下步子,回头问道:“弘时明明好好的,怎么会猝······死了?”
小禄子脸色突然煞白,眼里闪过一抹惊惧,又很快的恢复如常,却未作了答话,只是伺候了慧珠上马车,然后跟着同上了马车。直到“哒哒”的马蹄声响起,方艰难的闭上双眼,回想起昨日发生的事,嗫嚅的说了出来。
今日午后,皇上去了十二爷的府看三阿哥,他就守在门房外面候着,也不知亲父子俩在谈些什么,大约大半个时辰后,里面传来了激烈的争执声,紧接着就是一阵瓷器等物哐啷落地声。
当时,他在外面是听得惊心动魄,却苦于无奈皇上的吩咐,只得焦急的等着。不想就在这时,只听屋内发出一声大叫,他忙慌得找人撞开了房门,直直冲了进去。
回忆到这,小禄子全身止不住的泛起了颤抖。他还清晰的记得,推开房门的那一瞬间,心似乎停止了跳动,只能呆呆的看着三阿哥倒在一片混着血液的瓷器器中,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无比恨意地盯着胤禛,喘着粗嗝的大气。
再然后······不待他反应过来,三阿哥已经断气了!
慧珠攸的猛抽一口气,牙关上下咯咯的打着哆嗦道:“你是说······皇上失手错杀了弘时?”
话音刚落,小禄子下一瞬就暴跳起身,怒目相瞪地喝了一声“不”,半响过后,才在慧珠惊讶的目光下,如霜打的茄子一下子焉了,愣愣的跌回了座位上,神情涣散道:“虎毒还不食子!皇上对三阿哥倾注了多少心血,是不会弑子的······”慧珠一怔,随即又似赞同的点了点头,便将目光移至窗外,看着暗幕的天色渐渐笼罩住京城上方。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是相对无言,各自沉浸在思绪里,不觉就到了履懿亲王府。慧珠也不与允祹福晋多做寒暄,匆匆进了府内,朝弘时生前的院子赶去。
到了房门前,只见门扉紧闭,门前人烟稀少,只有弘时的一妻一妾麻木的跪在阶下。无丈夫子嗣傍身,她们两人往后只怕也无好日子可过;然,此时的慧珠根本无暇顾及刚失去丈夫的两人,径直拾阶而上,不怠半分迟疑的推开了门栓已坏的两扇大门。
“滚出去!”一道冷森森的低叱从幽暗的屋室内传出。
慧珠双脚刚迈过门槛,还不及适应眼前的黑暗,冷不防胤禛出声,不禁僵了下身子,忙借着门扉半开的光线,循着声音看去。须臾片刻,就见一抹黑色的身影背对着她坐着,不由一喜,张口就欲唤他。
不料一声未出,胤禛已暴喝道:“出去!”说着,一个黑物向她扔来。就着院子里亮堂的灯亮,慧珠见一道白光晃眼而过,眼尖的瞧出是一盏茶碗,反射性的一面王一旁闪去,一面惊声叫喊。
“娘娘!”外边闻言,迭声叫道。
胤禛听见惊呼,隐在黑暗下的身影动了动,冷声质问道:“你怎么来了?”慧珠心有余悸的抚上胸口,朝外头道了句无事,又犹豫着关上了门,阻绝了外边的目光,这才虚眯着眼睛,试探性的往胤禛那头一边走去,一边道:“臣妾是担心您。”
一语未了,胤禛忽的冷笑一声,嘲讽道:“担心朕?担心得你会几日不现身,担心得你从未问过朕的去处!”
过问?难道让她去过问他和老氏的种种!慧珠勉力舒缓口气,只当胤禛不过是借题发挥,不应理会,遂复又摸黑前行,并打算重新开口,却挺胤禛讥笑道:“朕对你透露颇多,你也晓得你如今的地位是难以动摇。罢了,朕冷血无情,你有儿子傍身得保以后的荣华,疏远朕也是人之常理……至于你口中的担心就免了,你,走吧!”
慧珠心里蓦地一痛,即刻却生出一种急切,让她快步朝胤禛走去,急急辩驳道:“臣妾不愿成了她们一样,只有不去主动,或是疏离!毕竟您和老氏她。。。。”犹未说完,慧珠似遭至雷击,全身僵在当场,不再言置一词。
“海歌?关她何事?”胤禛心思深沉,话刚一出口,便已明白过来。
海歌!
心里复念一遍,慧珠只觉先前的一阵疼痛瞬间漫至四肢百骸,疼的无以复加。满室的黑暗仿若一张大网向她铺天盖地的袭来,使她呼吸再难维持,缺氧的痛感也跟着传来。如此下来,慧珠只知她不能与胤禛再共处一室。于是,在理智任控制大脑之际,她丢下一句:“臣妾失言了,请容臣妾告退。”便慌不择路的直奔出口,欲夺门而出。
“啊——”随着“咚”的一下重物落地的响声,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划破寂静的黑夜。
慧珠惊惧的颤抖全身,不敢置信的又伸手摸了下跌坐上的软物,是皮肤!是人的皮肤!但它确实冰凉的!弘时的尸体还在这个屋里摆着!意识到这一点,慧珠连滚带爬的从弘时的尸身上爬开。
胤禛被慧珠这一声,着实给唬了一大跳,盲转过身去看,就见慧珠一脸骇然的呆坐在地上,再一看半步之遥的地方,赫然是弘时猝死的尸身。
弘时!下午两人争执的一幕又不期然的在脑海里浮现,胤禛沉痛的闭上眼睛,双手紧紧的捏握成拳,眼看就欲陷入曾经的过往当中,慧珠惨白的脸色却突然一闪!接着,只见胤禛身形一晃,极其快速的出现在慧珠的面前,又想起她怕阴腐物的性子,忙一把圈过她在怀,不言不语的无声安抚。
“呜呜。。。。”熟悉的怀抱,炙热的温度,让慧珠隐忍不住的呜咽出声。
第299章时殇(下)
不知哭了多久,几日来郁积于胸的闷气,顺着适才的恐惧一起宣泄了出来,不觉顺畅了不少,至感到泪水打湿了胤禛的衣襟,慧珠这才忙的抬头,抹了把殷红的眼眶,顺了气儿道:“臣妾御前失仪,还望皇上莫怪。不过三阿弘时他也走了些时辰,总归得让他的家眷看一下,再敛了遗容,毕竟还是得入土为安。”
胤禛听她这样说,浓眉一蹙,再低头一看,果然就见她眉宇间闪着冷然的神色,心里一沉。一时半会僵持在来,又想起弘时年纪轻轻便走,连子嗣也未留下一个,就是要办丧事,也无儿子送终!再回想弘时临死前的怨恨,不由心意动摇,也许真是他冷酷无情,才逼得亲生儿子落得如此凄凉境地。
这样一想,夏末的夜里,胤禛忽然打了一个寒颤,心头浮现出一句话“高处不胜寒”,接着一细想,大有一番苍然之感横亘于胸。此时,至亲的人都在一旁,可一个断了呼吸躺在血泊里,一个明明还待在他的怀里却已心生离意。
一时间,二人皆不再言语,沉默以对。
正默然之间,只听“吱呀”一声轻响,一缕湛白的微光投注进来。慧珠顺着亮光看去,原来是犹未上闩的门扉,被徐徐的夜风吹开了半角,外面的灯火从其间映射至屋里。于是一眼过后,慧珠又移回了视线,但她眼尖,虽比不上胤禛夜里视物的本领,却也能借着稀微的光芒,正好瞥见他冷硬的面上,那种说不出的默然颓败。
对四周气息流动的变化,胤禛自是察觉,他半眯眼眸,锐利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虚掩的门扉,片刻间,又调移开来,却在目光凝聚的某处,浓化不开的深瞳里倏地掠过一道亮光,瞬息即逝后,他突然出声道:“地上有碎渣,起来吧。”说罢一把扶起慧珠,拉着她绕开地上的物什,来到一方圆桌旁相对坐下。
黑暗中,慧珠感到一双灼亮的目光紧盯着她不放,本略感不自在的欲低下头,却因想起一事,只觉这束让她心跳失衡的目光,没来由得惹她一阵厌恶,遂忙撇开脸庞、错开双目,只一味的恭敬道:“皇上还是惜着龙体,毕竟死者已矣,过度伤心,只会让宫里的皇后娘娘,园子里的老贵人都”
一语未了,胤禛接口道:“你说的到极是,这些日子来,朕时常与海歌她论佛参禅,也说了不少关于弘时的事。尤其是你回园子的这七八天,朕没得空闲去见她,几日全耗在了弘时身上,但结果”言至此,胤禛如鲠在喉,再难置一言。
慧珠未注意到胤禛面上一闪而逝的痛苦,心神俱凝在了“海歌”二字上,不禁脱口咀嚼道:“海歌海歌很美的一个名字”就如同她人一般。
胤禛极自然的顺口就道:“海歌不仅名字如此,她也是一名难得的奇女子,即使处在权利的宫廷中,她也能不惹尘埃。”说着,惋惜之情溢于言表:“只可惜她终是个女子,不能将博学的才识,一身的医术报效朝廷。”
慧珠听得惊诧不已,不敢相信道:“可惜她是女子?若她真是名男子,又如何与皇上两心相倾。”胤禛不悦道:“休得胡言,败坏了海歌的名节。”厉声喝过,见慧珠苍白的脸色越加白了,只得缓了语气道:“海歌她立誓不嫁,终身侍奉佛祖,为苏妈妈守灵。朕与她乃是君子之交坦荡荡,而她满腹的经纶才识,也是朕所敬佩。你岂可用男女私情概论一名终身守节之人?”
慧珠兀自张大嘴巴,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眼珠一动不动的盯着胤禛,良久,她才稍稍回过省,明白了一些,却又有些糊涂道:“既然皇上对老贵人无男女之心,又为何要纳她入后宫?”
闻言,胤禛方平的情绪瞬间带起,骨骼分明的十指忽的紧握成拳,浑身止忍不住的气的颤抖,艰涩的一字一顿道:“你离园不久,朕得到暗报,弘时流连秦楼楚馆之时,染上了药瘾,待朕发现已为时过晚,药石难医。朕只好让人去请了海歌入京,看弘时可有一救。就算不行,最起码让他能留下一儿半女。至于朕为何纳海歌……”话略一停,漆黑的眸子精光大减,却只说道:“如此而为,一可顺了她们的心,一可给海歌一安生立命之所,也便宜朕履行请她入京的条件之一,百年之后让她葬于苏妈妈的陵寝内。”
说毕,胤禛眸底一沉,鹰聿的眼风扫向慧珠难掩惊慌失措的面上,盯视半响,复又沉声质问道:“这些时日来,你可曾过问一声?这倒也罢了,可你却未做犹豫,直接选择相信他人胡说!这就是你先前说的,关心朕?”
慧珠张口欲言,却发不出一声,再至胤禛一句句摊开了的质问她亦只能一把捂住双唇,溢满泪水与悔意的双眸看着一臂之隔的胤禛。
是的,她从来没有信任过他,更没相信过他心中有着她。在遇到一双儿女的事时,他便毫无犹豫的被自己丢到脑后,自我保护起来。然,这些对他而言,又何其不公!只因为他是帝王,他是一个冷心冷情的男人!更何况还是在这样的社会之下!
但是,她也有她的无奈,她的不敢!雍正,一位后世闻名的帝王。而她眼前的雍正,更是一位难得的好皇帝,他不眠不食深入灾区的景象,她亲眼所见。如此,让他如何敢相信,这样雄韬伟略,心怀天下的他,会倾心于她!
被埋藏于心底深处,饶是她也不曾发现的情感,在胤禛的质问下,如决绝的洪水齐齐向她涌来。霎时间,心中酿起了千言万语,就要破口而出,可真真冲出咽喉,由慧珠亲口说出的话什,只有那泣不成声的一句“对不起”。
胤禛向来懂得利用时机,不论何时何地。此刻亦然,只见他一手抓过起身欲远离的慧珠近至双膝前,幽亮的的眸光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沾满泪痕的面颊,又出声问道:“朕让你珍惜往后的日子,你当初是怎般回答朕的?如今你又是如何做的!难道是朕待你不好?还是你也认为朕冷血无情,心下胆寒?”
不!待她好,有时好得甚至是纵容!
冷血无情?从没有觉得过冷血无情!
不对!来此之前,她曾怀疑过弘时是……
当时的念头刚闪过脑海,无以言表的愧疚之情侵袭她全身。这时,慧珠不知如何说出口,只能拼命的摇头,所有的言语也只化作了一声又一声的“对不起”。
见好就收,胤禛深谙其道,遂也不再对此深究,一手挪开慧珠捂着半张脸颊的素手,一手摩挲上温腻的面颊,用着粗糙的手指轻轻抹掉未干的泪痕,口中幽远的叹息道:“都是有了儿媳妇的人,还是一副长不大的性子,以前还没这么容易掉眼泪,倒是越活越回去。”说着拍了拍蓦地一僵的背脊,语似包容道:“罢了,朕也不是怪你……只是如今,朕身边也没人了,还是那句话,咱两好好过后面的日子。”
好似泉涌的泪水从眼眶内流出,不停的沾湿颊上厚实的大掌;慧珠吸了几下鼻子,垂搭在身的素手,几经犹豫,终是覆上了那只大手,一面连连点头,一面流着泪道:“臣妾知道了,这次真的知道了,以后会好好过日子……呜呜……”话未完,已“咚”的一声双膝跪地,就着胤禛覆在脸上的手掌,掩面哭泣。
胤禛顺手觅了觅慧珠的鬓角,极少的柔声说道:“朕虽将弘时过继,但他是朕的儿子这个事实却不能更改。常言道‘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才是师之堕’,朕是他的父亲,又亲自教导他多年,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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