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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母点头,“也想,不过这些年淡了。因为有了自己的家,尤其是有了你们,我最重要的角色已经转化成为了妻子和母亲,女儿这个形象反倒淡了。”

清浣微微皱眉,“妈,我说句不该说的,怎么感觉好像您跟外婆的感情不那么亲近?”

林母低下头,似乎犹豫了下,这才说,“浣浣啊,你也20了,有些事儿妈该说给你听了。其实你的感觉没错,妈跟你外婆的感情没那么亲近,这都是因为妈不是你外婆的亲生女儿啊……”

“啊!”清浣也是怔住。有点没法想象,跟在自己身边叫了几十年“妈”的人如果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又会如何……

林母叹息,“妈小时候赶上三年自然灾害。我爹妈和整个村子的人几乎都饿死了。我自己也是浑身浮肿,简直也不成个人样了。这时候恰好被你外公外婆路过村子给救了。那时候家里都穷,你外婆就想着把我给捡回家去,虽然多担了一份粮食,不过也能给你舅舅当个童养媳吧。毕竟困难人家,那时候想娶个媳妇都难……”

清浣惊得几乎拿不住了梳子,“外婆的意思是要让您嫁给我舅舅?可是后来,后来呢?”

林母有点脸红,“后来啊,我遇上了来下乡的男学生,被他即便就是下地干活也揣着本书看的气质给迷住了……”

清浣一震,“我爸?!”

林母点头,面颊上涌起宛若少女一般的红晕,“是啊。所以虽然这些年来我没少埋怨过你爸没出息啊、不赚钱的,但是我却从没想过要离开他——都是那个时候种下的感情啊,哪儿能说拔g就拔g了?”

清浣听得有点沉醉,忍不住蹲下来,握住母亲的手,“那外婆和舅舅呢?他们怎么会答应的?”三年自然灾害清浣虽然没赶上,但是也都听说过很多了,那个时候自己家人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更何况还要分出一份口粮来养活一个外人家的女孩呢?可是这个女孩长大了却忘恩负义爱上了别的男人……想来,外婆和舅舅一定会非常伤心吧……

说到这个话题,林母沉默下去,眼圈也泛了红,“这件事儿,我最对不起的人是你舅舅……你舅舅比我大五岁,从小就护着我;但凡有好吃的、好玩的东西,一定第一个拿过来给我。你外婆小时候就笑话他,说他那时候就知道讨好自己老婆……我跟你爸好了之后,你外婆气得要打死我……是你舅舅,在外面跪了三天三夜,帮我求情……他说他不喜欢我,他说他只把我当成妹妹,所以让你外婆放了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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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浣的泪无声跌落。那纯朴憨厚的舅舅,她从小都没怎么在意过,舅舅除了会很耐心地陪着小时候的她和清瑾玩儿,另外再给她印象深刻的就是舅舅怕老婆……舅妈是个农村女人,腿脚还有点不好,就整天坐在炕上挑三拣四,稍微哪儿不顺眼了,就隔着窗子破口大骂……那时候清浣总觉得舅舅挺窝囊的,却没想到舅舅其实是个这么伟大的人……

林母擦了擦眼泪,“妈这一辈子最亏欠的人就是你舅舅。之所以很少回你外婆家去,其实也是不敢面对你舅舅。看着他现在的日子过成那个样子,我心酸啊,却也没能力帮他改善什么,心里就有负罪感……”

清浣握紧母亲的手,“其实,舅舅是喜欢您的,对吗?如果不是真的喜欢,怎么会替您跪三天三夜啊……”

林母控制不住地哭起来,“是……其实我十六岁那年,有一次就知道他趁着我睡熟,偷偷进了我的屋,偷偷吻过我……可是他一辈子都不主动提起,我也就装作不知道……”

这份盘桓在兄妹之间的情愫,该有多么像她与清瑾之间的姐弟情?清浣感同身受,哭得无法抑制,“妈,您放心。等我大学毕业工作了,我会孝顺舅舅,会把他当做您和我爸来一样孝敬的……”

子衡几次抬头,都能看见清浣若有所思地望着他。子衡一笑,赶紧结束了手里的工作,按下内线电话,“林小姐,请你进来一下。”

阳光温暖地洒进来,大红地毯上漾起一片暖意。子衡笑,“说吧,想对我说什么?”

清浣怔住,“嗄?”

子衡笑,垂下眼帘,“你有话想对我说。说吧。”

清浣脸一红,“子衡,我是想问问你,你曾经去过我外婆家的小村子,对吧?我可不可以求你帮我办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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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月不知心底事(更2)

听见清浣提起他去过倚山村的事儿,子衡面上明显有一丝迟疑,“哦?清浣你有什么事?”

清浣微微有点局促,“子衡你一定都能跟村子里大队部的人说上话吧……能不能拜托你跟大队部的人说一下,把我的工资给大队部的人,让他们以正常的理由,比如发工分什么的,发给我舅舅?”

子衡释然一笑,“哦?怎么知道孝敬舅舅了吗?你这一个月的工资,我那天还听你说要给伯母买药呢,怎么有换了用途了?”

清浣脸红。这一点钱真的不算什么,不过是一个月的临时工作;她长这么大,自己还一分钱都没赚过……此时要用钱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有多没用。

子衡笑,“行,没问题。只是,这点钱够不够用?”

清浣连忙摇手,“子衡你别帮我啊!我舅舅他们村子里的人也没多少钱,这些钱他不会起疑;如果数目再大了,他该怀疑了!”

子衡点头微笑,“其实舅舅是个很聪明的人。我上次去村子里接伯母,从大队部离开,就是舅舅把我接到外婆家去的。一路上跟舅舅聊了不少,觉得舅舅是那种外表看来老实,但是其实心里很有数的人。”

清浣不由得坐下来,“给我讲讲。”

子衡抬眸静静一笑,“他手,伯母回外婆家g本就没说是跟伯父吵架了,但是舅舅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舅舅在路上叮嘱我,一定要想办法劝和伯父和伯母。他说,伯母这个人就是太好强,其实她特别爱伯父,她只是嘴硬,不善于表达罢了……”

清浣难过地垂下头去。舅舅的形象在她心底越发高大起来。

子衡静静地望了清浣一眼,“其实,我有提过,如果他想进城来,我可以帮他安排……可是舅舅却拒绝了。他说他得留在小山村里,这样一旦伯母再跟伯父吵架什么的,还有个能回得去的老家……”

一句话说得清浣再也控制不住,眼泪狠狠跌落,“我要孝敬舅舅,我想去看他……”

子衡深深望着清浣,“好,去吧。趁着过年这两天,公司也会放假,我陪你一起去。”

知道清浣是要去看舅舅,林母就也叹息着应允;再加之又知道有子衡作陪,林母就也放心。清浣临走的时候,林母嘱咐了一遍又一遍,又让带了两千块钱去。

冬天山路难行,清浣没让子衡开车。坐火车到了倚山村,正是大雪倾落。山里远比城里要凉,雪也格外地大,清浣和子衡两人踏进雪里,雪几乎到了膝盖。

子衡担心清浣辛苦,清浣却由衷笑开:“别忘了我是在倚山村长大的呀!小时候我最喜欢下大雪的天气了,跟清瑾堆雪人、打雪仗;清瑾淘气起来还会掏出雪窝子来躲在里面,让我找不到他……”清浣眼角不由点点湿润,想起那些无忧无虑的童年,想起她与清瑾相伴的那些快乐的时光,“也是因为清瑾我才知道,原来看似寒冷、轻飘的雪,如果把它们拍实了,其实可以变作一座小小的雪房子,在里面生起火,一样挡风和暖和呢。那样简陋的雪窝子,我却把它叫做‘白雪g殿’,还将清瑾封为‘白雪将军’,我自己是‘白雪公主’……”

有风吹来,扬起地上的雪沫子刺在脸上,微微的疼。天上的雪花,人们把它比喻成轻柔的羽毛;可是它们一旦落在地上后,就变作了刺人脸的雪沫子。清浣的泪不由得落下来,别过脸去,不想让子衡看见她的悲伤。

大雪地里,冷风呼呼地灌进鼻子、嘴里来,子衡却还是点燃了一g烟,极度仓皇地在雪地里边跋涉边吸。那一点小小的红火被风吹得明明灭灭地一片苍凉。

到了外婆家,老远就看见门口站着个黑色的身影。漫地的大雪里,那个身影虽然也是小小的,但是却格外醒目。清浣的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知道那是舅舅。

子衡扶住清浣的手肘,生怕她摔倒,“别哭了,待会儿舅舅会看见。”

清浣摇头,“让我哭一会儿吧,到了舅舅面前我就哭完了。”

终于跋涉到了舅舅的面前,清浣已经擦干了眼泪笑开,“大舅,你在家里等着我们嘛,干嘛出来站在雪地里?”

舅舅笑着,一边帮着子衡提行李,一边拄着拐杖费劲地走。清浣就是一震,“大舅,你的腿……”

舅舅轻描淡写地笑,“啊,没事儿。膝盖风湿的老毛病了,赶上这下雪的天儿就有点疼;天晴了就好了。”

子衡微笑,拍了拍大旅行袋,“听说黑蚂蚁治疗风湿很管用。我托中医院的老师傅给泡了黑蚂蚁酒,这次带了一大瓶来,舅舅一天喝一小杯,这一瓶够喝上几个月的。”

舅舅感激地回头来望子衡,“小陆啊,真是太让你费心了。”

清浣也感激地望了一眼子衡。他的用心,总是最细致。就算清浣自己也知道舅舅的腿不好,却没意识到应该在城里帮舅舅找点偏方。子衡几乎将她身边所有人方方面面都顾及到了,爱屋及乌,子衡已经做到了极致。

见到外婆,老人家已经是风烛残年,冬天里几乎连炕都下不来了。

几十年的肺气肿和气管炎彻底打垮了老人的要强,纵然不甘愿,却也只能日日偎在炕头,靠那一点热量来熨热身子。

清浣难过得想哭。其实这么多年来,看到外婆这样也不少,可是都远没有这一次来得难过。那种无能为力的挫折感像是附骨的虫子狠狠咬住清浣的神经。

外婆在昏暗的光线里努力张大眼睛看向清浣的后面,眼里的光彩点点黯淡下来,“你妈她,没跟着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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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更:10点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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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的地方(更3)

清浣让舅舅帮着弄来一大桶热水。山村里冬天洗一次澡不容易;村上虽然也有浴池,但是外婆身子不好,没办法去。

给外婆缓缓擦洗着身子,清浣心底万般柔情。虽然外婆不是母亲的生身母亲,但是却是她的亲亲外婆。小时候在外婆身边长大,外婆给予了无私的爱。

外婆叹息,“你妈年轻的时候就是不注意,心脏不好的毛病到上了年纪之后都找上来了吧?唉,她就是脾气太拗,又太要强。”

清浣点头,“我妈说了,等过了这个冬天,她身子好点了,就回来看您。”

外婆低低一声苦笑,“外婆就是担心活不过这个冬天去了呢。山里的冬天冷啊,我这肺子和气管的毛病一到冬天就跟要死了似的,上不来气啊……如果可能,我倒是想早死早放手,也省得再遭这份罪了。”

清浣哭出来,却不敢出声,“外婆,您得再等等我哦。我今年都20了,再过几年就给您生重孙子了,您还得像小时候带我一样,帮我带孩子呢……”

外婆慈祥地笑,“好啊,好啊……我的小清浣也长大了呢……就是门外少活的那个后生是不是?真是个好孩子,一看就没干过家务活,呛了一脸的炉灰,还是把大锅灶给点着了……清浣啊,外婆看得出来,他是个好家世的孩子,如果能跟他一辈子,你倒也不用遭你妈那份儿罪了……”

外婆x口上有一颗痦子,清浣笑,“我妈好像也有一颗!”

外婆点头,“就是因为你妈也有一颗,所以当年在死人堆里,我才把她给扒了出来。人家都说这种痦子是会遗传的,我就觉得说不定这个浑身浮肿的女孩儿是我前生遗忘的女儿呢……虽然家里也没多少口粮,我还是坚持着把她养大……”

外婆说的是当年的往事,清浣却只觉得耳畔轰鸣——如果这种痦子真的会遗传的,那么她也应该有一颗,对不对?可是她却没有……

小小的县医院,早已经破败不堪。还是建国前后的老楼,墙壁早已被岁月侵蚀得斑驳不堪。纵然如此,可是这里却还是十里八村的村民们最重视的医院。但凡家里还有点家底的,只要有病都要往这来送。

清浣走进妇产科病房,泪就忍不住地一再落下。

这里是她生命的起点,母亲就是在这所医院里生下的她。她此时心中又多了另一重感受,一看到那些挺着大肚子等待分娩的云府和那些柔软的小生命,她的泪就忍不住地落下。

找到了门牌子上挂着“婴儿室”的大房间,透过硕大的玻璃墙她却没看到一个婴儿在。好奇地问一个护士,“护士小姐,为什么婴儿室里没有婴儿?”

护士小姐好脾气地笑,“现在都讲究‘母婴同室’了,就是让小宝宝从一出生开始就跟母亲在一个房间里,不再像当年一样,小宝宝一出生就跟母亲分开了……”

清浣微微惊讶,“当初为什么要把小宝宝跟母亲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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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小姐解释,“那时候产妇分娩之后都是极为虚弱的,为了保障产妇的休息,所以就将小宝宝们集中放在婴儿室里;需要喂n的时候再给抱回去……”

清浣扒着大大的玻璃墙,凝眸望向婴儿室里。时光宛如倒转,她好像看得见当年刚刚出生的自己。小小的、皱皱的,独自躺在小小的床里,睁开好奇的眼睛朦朦胧胧地看着身边这个陌生的世界……

泪,再度倾泻。

好多的记忆,仿佛都在这里一朝洞开。

好像隐隐还有片段的记忆,好像她小时候还同样地扒在这片玻璃墙上偷偷地寻找过清瑾……爸爸开心地告诉她,母亲给她生了个小弟弟;她便努力睁大眼睛,在数十个小床中间去寻找那个将与自己的生命一同长大的弟弟……

不,真的不知道这段记忆是真实的还是她自己此时附会出来的,可是她就是仿佛记得自己一岁多的时候有这样的记忆……

清浣一直扒着玻璃墙在流泪,吸引了一位路过的女医生的注意。女医生大约跟林母差不多的年纪,笑着望清浣,“姑娘,你是在这儿出生的吧?”

清浣擦掉眼泪,点头,“大夫,您怎么知道?”

医生一乐,“这个婴儿室其实早就不用了,就是留下来给曾经在这里出生过的孩子们回来纪念用的。看你既不是来探望产妇,也不是自己怀孕生孩子的,又扒着这窗子一直流泪,就知道你是这里出生的孩子了。”

医生慈祥地笑,“你是哪一年出生的?”

清浣回答。医生一拍手,“那你很可能是我亲手接生的孩子!那个月我一直在值班,几乎所有的孩子都是我接生的!”

终于等到了医生下班的时间,清浣找了间干净的小饭馆请医生吃饭。这种感情是挺奇妙的,远远超过了普通的医生和病患之间的感情,更像是母女之间一样。所以医生就也没拒绝,两个人特别的亲近。

医生姓牛,“啊,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一出生就特别爱哭的小姑娘!但是又特别爱笑,明明哭着,只要有人逗逗你,你立马含着眼泪就能笑出来……”

清浣脸红。牛医生笑,“没啥不好意思。其实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哭得早、笑得早,都是聪明的表现呢。你这个孩子会有内秀,不像你外貌长得这么柔弱,我都能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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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更:11点半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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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没想过是他?(更4)

牛医生虽然下了班,但是晚上却还要回医院去。今晚上有个高危的产妇要临产,她不放心。都说医者父母心,妇产科的大夫们就更是这样。为了即将出生的孩子能够安全降临,医生们真的是抛却了自己个人的休息。

清浣送牛医生回了医院,转身走向医院外,夜已阑珊。虽然天上又飘起了风雪,她的心底却是暖暖。

今天来医院,清浣是瞒着外婆、舅舅和子衡的。这是一场她心底的隐秘之旅,没人知道她除了想重访一下自己生命开始的地方,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她想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可能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

虽然一个小痦子说明不了什么;虽然相貌上的不相似也不一定就指向那个原因,但是清浣的心底真的已经偷偷地升起了这样的愿望——真希望找到证据,证明自己不是父母的亲生女儿……只有这样,只有她跟清瑾不是亲姐弟,才能光明正大地爱下去!

漫天的雪洋洋洒洒而下,被橘黄的街灯染成金色的羽毛。清浣的心底还在回荡着牛医生刚刚若有似无说的一句话:“关于你的出生,好像也听见护士提起过,有过一个年轻人来查,并且还想知道当年的接生医生是谁。后来因为我当时恰好去省城参加一个交流会议,所以就没联系上我……”

那个年轻人是谁?难道是曾经来过山村的子衡?

子衡想要查她出生的资料是要做什么?而且子衡为什么从没跟她提起过?

一系列的问题几乎堵满了她的心口。只是牛医生却因为没有亲眼见而不知道这个年轻人的长相,所以清浣无从确知那到底是不是子衡……而那个曾经见过那个年轻人的护士又已经调走了……

无头的线索,纷乱如麻。

清浣叹息着伸出掌心去接雪花。山村的雪花没有城市里工业粉尘的沾染,所以更清净、更美丽。

“还不走吗?再迟了,开回村里的蹦蹦车都没有了。”一个嗓音静静在身后响起,清浣惊得不敢回身!

是——清瑾。

被清瑾扯上了蹦蹦车,清浣的呼吸还在急促着,“你怎么来了?g小姐的晚礼服等得那么急,你怎么还有时间跑来?”

清瑾笑,“干嘛呀,大过年的你们都放假,难道还要我一个人继续工作啊?”

清浣摇头,“你强词夺理。”

清瑾坏笑,“我还想强抢民女呢,你让吗?”

少年打着呵欠伸长了腿,“做完了。我三天三夜没睡,赶出来了……我好困,让我倚着你睡会儿。”

蹦蹦车,果然车如其名。本就减震不好的三轮车在坑坑洼洼的乡道上行驶,就更是蹦蹦蹦,蹦蹦蹦,像个不安分的大青蛙。不过这是农村哦,能有个“机动车”从山村里进进出出的已经不容易了,没什么挑剔的。只是清瑾此时在睡着啊,清浣心疼地抱紧了他的身子,生怕他被颠醒。

好多的问题想要问他啊:怎么知道她来了山村?母亲定然不放心他们两个独处的,所以一定不是母亲告诉他的;而她自己因为担心干扰了清瑾的工作,所以也没告诉过他。是谁,通知了清瑾呢?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她从外婆家离开的时候只是说要去探望几个童年的小伙伴,可是清瑾怎么知道她来了县医院,而且就等在县医院的门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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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些问题又似乎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此时就在她身边;重要的是,他微微的鼾声缭绕在她的耳畔……

这样的冬夜,这样漫天的飞雪,这样颠簸的蹦蹦车,却是——幸福啊……

看见清瑾也来了,外婆自然高兴得合不拢嘴。舅舅也忙里忙外地又是花生又是瓜子儿的端过来,就连清浣那个坏脾气的舅妈也难得地主动过来跟大家磕磕瓜子儿、聊两句。

子衡的身份舅妈听舅舅说了,小山村里见到这样一个“巨大”的公子哥儿,那舅妈就是脾气再不好,也不敢怠慢。

其实看见清瑾来,大家都有点意外;反倒是子衡似乎毫不意外,只是两人相视而笑。

外婆当然不放心林母,大过年的两个孩子都跑这边来了,怕林母在家孤单。清瑾笑,“我把我爸也接北京去了,还给他们俩包了个酒店的房间,让他们俩单独二人世界下,酒店里吃住玩一条龙的,让他俩开心,还不用收拾着累着。”

大家说着话,清瑾忽然跑了出来;一眨眼就跑了回来,山呼海叫地,“啊,冻死我了,冻死我了……”

手里一大包雪,哗啦放在大家面前——清浣第一个叫起来,“冻梨!”

清瑾笑,“想吃了吧?城里虽然也有卖的,但是冻的时间都不够,没冻透。我事先埋了在雪里,就知道你想吃!”

清浣皱眉,“不会吧你……你刚到村里啊,这冻梨看样子却已经应该冻了好些日子了啊!”

舅舅坦白,“清瑾是你们刚放寒假的时候就嘱咐我把梨埋进雪里等你们来的。”

清浣惊讶地瞪清瑾,“不会吧你……能掐会算啊?怎么那时候就知道过年要来?”

外婆笑眯眯地说,“那是清浣你不知道了。清瑾几乎每个假期都会回来呆几天,他没跟你们说罢了。”

清浣心底一颤。说不清是什么,反正就是有一丝隐秘,静静飘过……

牛医生说,有个年轻人来打听过她出生的事情;为什么她只是一厢情愿地将那个人当做子衡,却从来没想过:这个人也有可能是清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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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里撒个野【第一更】

清浣跟外婆睡在一个房里。山村里的人都习惯早睡,晚上没什么消遣的项目,农用电又是贵,所以村里人都舍不得费电,于是天黑了便也就睡下了。

清浣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想着医院的事儿。如果那个去调查的年轻人不是子衡,而是清瑾的话,那么是不是说,清瑾也一早就有了与她此时相同的心愿?——这个世上姐弟之间的恋情总归是要背负着巨大的压力的,只有一种可能可以缓解,那就是要证明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可是上天啊,这都已经是20年前的事情,所有当时曾经在的人们走的走、老的老,又能到哪里去寻找线索?

窗棂上忽然有轻轻的“喀啦”一声响。清浣的心底腾地一热——小时候,小孩子也都是晚上不愿意睡觉,清瑾就会偷偷溜出去玩。却不能出声喊她,只能找一个小土块砸向窗棂。

清浣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外婆问,她只是说睡不着,要出去走走。

山村的夜,一片茫茫的黯色。一望无际的雪野,绵延而去,也照亮了夜色。没有城里那整夜点亮的街灯,却反而显得世界幽静而美好。

那邪气的少年歪着身子站在雪里,挑眉望着她无声地笑。清浣微微愣怔间,一个雪球“啪”地掷来,正中清浣的面颊!

雪水融开,清浣的孩子气也被唤醒。清浣叫着冲向清瑾,扬起漫地的雪,都不费心去团成雪球,只是让雪沫子飞开,像是撩水一样泼向清瑾!

清瑾大笑着跑开,却也不忘回身撩动雪沫子反击!

冰天雪地,却几乎成了两个人玩儿水的岸地。偌大天地只有他们俩在奔跑、在欢叫,有一种独独相伴、共望世界的酣畅……

清浣像个固执的小蛮牛,还在拼命撩动着雪沫子,都不顾自己的面颊和手都冻红了。清瑾笑着扑过来,一把拽住清浣的腿,将清浣压在雪地上,“你光顾着上盘攻击了,怎么都不守下盘!”

清浣被压住,哪里还有力气反抗?娇小的他被少年颀长的身子全部覆盖住,只能成为他怀里的小小雏鸟,红着脸不敢望他幽暗下来的目光。

清瑾笑,“还想跑?”

清浣羞涩地笑,“是啊,放开我,我就跑!”

“想得美……”少年收紧臂膀,唇灼热地落下。却不肯伸入,只是轻轻挑弄。几番浅啜,几番诱引,直到将清浣逗得气喘吁吁,方托住了她的后颈,辗转深进……苍茫天地,静静无风;清浣的吟哦,被少年逗弄得放肆地潋滟……

清瑾熬不住相思,颤抖着想要抚清浣,清浣却扭动身子避开。这一攻一防,便让两个人滚动开来。深深地吻,放肆地吟哦,两个人搂抱着在纯净的雪地里翻滚,身子的摩擦几乎已经癫狂,清瑾像凶狂的小兽一般低低地嘶吼,“小猫,我要罚你!”

树林边,拍实的雪垛起的高高的墙。清瑾横抱着清浣走进来,清浣惊叫,“啊!雪窝子!你什么时候做的?”

清瑾邪佞地笑,目光紧紧锁住清浣,“想你想到睡不着的时候,就起来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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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瑾放下清浣,将身边一个铁皮水桶踹翻,随即一个巨大的水桶形的冰坨子从水桶里倒了出来。清瑾用事先藏在雪窝子里的斧子凿开冰坨子,点燃一g蜡烛放进冰坨子里去。

清浣忍不住拍手笑开,“天啊,冰灯!真的好些年没看过冰灯了,真好……”

清瑾笑,“洞房、红烛……你还想跑吗?”

清浣惊住,“洞、洞房;红、红烛?”回头一看,可不是嘛:雪窝子是名副其实的“洞房”,冰灯里那g蜡烛不正是红颜色的……

清瑾咬住唇邪佞而笑,一把将清浣横抱起来,拥进雪窝子里去。

雪窝子虽然是雪做成的,却是遮风避寒。天地的寒冷都被一堵雪墙给挡住;冰灯里跳跃的烛光映得雪窝子里点点嫣红。

清瑾早已按捺不住,冰凉的手探进清浣的衣裳,惹得清浣轻轻地叫。清瑾坏笑,“现在就叫这么大声,待会儿可怎么办?”

清浣羞得不敢睁开眼睛,只能被清瑾抱着坐在他腰间,被心底蓬勃的热与外在天地的冬寒折腾得神智缥缈……

清瑾小心地没有打开清浣的衣裳,只是坏坏地半褪了清浣的裤,长长的羽绒大衣成了最好的避寒“小帐篷”,清浣惊惶地看着清瑾举起她的臀,半是强迫半是诱哄地将她按坐下来……

骤然的充满,让清浣忍不住吟哦……

清瑾也是激动得向后仰靠在雪墙上,喑哑地喘息……

红烛跳跃,雪墙如银。清瑾强壮的手臂一下下托举着清浣的臀,他灵巧的手指更是频频抚弄而来,惹得清浣纵然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亦是,春潮涌动……

含羞归去,清瑾还在坏坏地不依不饶。三步一吻,五步一次厮磨。清浣羞着推拒,“嘘……天都很晚了,别让外婆和舅舅担心。”

清瑾耍赖,手掌穿进清浣的羽绒大衣,揉捻了半晌,“人家,没够……才一次,怎么行……要不是怕你冷,我要吃光了你……”

清浣真的要被清瑾给羞死了,忍不住踩了清瑾的脚尖,“好了,住嘴啊你……”

清瑾坏笑,“好,我住嘴;却不住手……”

又将清浣抵在chu壮的树干上游戏了多时,方才相偕归去。

子衡的房间里,漆黑的窗子里,一点红火明明灭灭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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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更:9点半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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