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渺捂住嘴,惊愕地睁大眼睛,不敢相信那一声婉转悲辛的“哥哥”竟出自自己的口中,其中甚至饱含了深情……
净尘深深地凝着她,蓦然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水儿……是你吗?”深情又忧伤的低喃如细密的丝,紧紧地缠住她的心,令她无法呼吸。
席渺莫名地眷恋这个清暖的怀抱,然而,理智却告诉她,他抱着的人并非自己,而是一个他深爱了五百多年的女子。
“我不是……”她用力挣开他,转身便跑。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跑,只是一种本能的驱使。因为,那一刻,她无法拒绝他的深情。她甚至连“我不是水儿”这样简单的一句都无法出口。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那一瞬间禁锢了她的心脏,扼住了她的喉咙。
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似乎冥冥中有一只手,在操控着她,让她无法自已。
当席渺停下来时,忽然自己竟已泪流满面。她擦掉脸上的泪水,目光随意一扫,忽然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应该是一个花园,只是,种的花草却都是寻常,不似别处的名贵。再看看,周围的房屋,似乎有些年头了,窗户朱门,皆都褪了颜色,便是长廊上的彩绘柱子,也都颜色斑驳,显得十分难看。
这莫非是冷宫?席渺疑惑着,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不对。因为据说,天净尘并没有纳妃,甚至于宫中有传闻,他不近女色。
他后宫的位置,只容得下一个人,那个他苦苦等候的水儿,他心爱的公主……
这里的花草虽是寻常,却看得出是经过精心打理,草嫩花香,树木青翠整齐,花香树影,错落有致,倒也别有一番韵致。
此处自有一股宁静闲逸的气息,席渺且将烦恼困扰皆都抛却一边,静心欣赏园中的景致。蓦然,她感到一股灼热的视线射在她背上,惊疑地扭头,却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驼背老翁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回廊的转角处。
除此外,园内并没有发现其他人。而那道突如其来的炽热目光,也忽然地消失了。
难道,刚才是那老翁?席渺想了想,不由地摇头轻笑。伏天宫里,她除了净尘与琅儿,何曾识得什么老翁?想来,是她太过敏感了。
又呆了一会,席渺这才不疾不徐地寻找出路,离开了园子。
她不知道是,在她离开园子后,那白头老翁又去而复返,站在廊子底下,呆呆地望着她方才所站之地。一双浑浊的眸子里的眷恋是那么深刻,哀伤是那么鲜明,绝望得令人心碎。
一滴泪水,自他的眼中滑落,缓缓地流过他沟壑纵横的脸,佝偻的身躯,微微的颤抖着,虚弱得随时就要倒下。
“姐姐……”破碎的低喃自他干瘪的唇逸出,让人断肠。
忽然身后响起一道隐含悲愤的声音,“既然想她,为何她来了,却又要没骨气地躲藏起来!”
老翁身子一颤,闭了闭眼,敛起其中的忧伤绝望。待睁眼时,绯色衣裙的少女已近在眼前。她眼里隐约有着泪意,含着愤怒地瞪着他,却更多的是心痛,“你为她牺牲至此,她却不知道,你的泪她不看到,你的呼唤他听不到,你的痛苦她感觉不到……而你却要在此独自承受一切痛苦,慢慢地煎熬着……你何苦……既然那么想见她,何不干脆去见……反正你的日子……已不多……”
泪水滚落,琅儿深吸了口气,决然说道,“我这就去跟她说,蓝儿并没有走。一直在宫里,在背后默默地注视着她!告诉她,你为她做出了多大的牺牲……”
说着,琅儿转身便走,老翁慌忙拉住她,“不!不要!”他不要让姐姐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不要……就让青春美好的蓝儿一直活在她的心中吧……
然而,琅儿却不顾一切地甩开他,他颤巍巍地身体一下子立不稳,猛然扑倒在地,却还不顾一切地爬上去,死死抱住她的大腿,嘴里不断地哀求着,泪水模糊了他的眼,“不要去,不要去……”
琅儿脚步一顿,急忙地转过身,小心翼翼地扶起他,心痛得无以复加,“你……蓝哥哥……”他苍老无比的脸上交织的泪水,眼中的哀伤恳求与绝望深深地刺痛她,心如刀割,她哽咽着,已无法言语。
空旷的宫殿内,安静异常。角落里,席渺正坐在桌子旁,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摆弄着摆放在桌面的一棵盆景。
她手里握着剪刀,一点一点地修剪着上面参差的枝叶。经过这么些天,她的心绪基本上沉淀了下来,不再困扰,不再遗憾。她的心,像是一潭沉静的水,没有一丝波澜。
不知道净尘在犹豫着什么,五天过去了,他还没有举行那个什么血祭,她在宫中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闲来翻翻书,弄弄花草,或者摆弄一下古琴。无聊了,就到处溜达。
偶尔,会撞见琅儿,那孩子不知道怎么地,似乎对她深怀敌意。每次见到她,不但不理睬,反而狠狠地剜她一眼。弄得她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无所谓,反正她也没有几日好活,又何必自寻烦恼。小孩子家的心思,她要恨就让她恨,瞪便由她瞪,自己不放在心上便是了。
“终于好了……”席渺放下剪子,面带微笑地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此时,忽然听到殿外宫女的惊呼声,“琅儿小姐!”
嗯?席渺惊疑地抬起头,转眸一看,一个绯红色的身影已经飞快地冲了进来。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时,琅儿已强行将她拉了起来。
“琅儿?”席渺见她泪流满面,不由惊问:“发生什么事了?”
“求你快去见蓝哥哥一面吧!”琅儿哭道,“他快要死了!”
“什么?”席渺猛地抓住她的肩膀,“什么叫他快死了?蓝儿回来了?”
琅儿不停地摇头,“他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他一直在,一直在你身后……”
“蓝儿,一直在宫里?”突如其来的消息,炸得席渺一时怔住。
“快跟我去!晚了就来不及了!”琅儿心焦如焚,泪水涟涟。猛地扯着她,就往外走。
“带我去!”席渺回了神,反手拉住她,狂奔出去——
琅儿带她去的地方,不是别处,却正是那日她误闯误入的花园。站在一破旧的门前,琅儿却忽然拉住她。
“怎么了,琅儿?蓝哥哥不是在里面?”席渺诧异地回望她,却见琅儿摇摇头,含糊地说道,“蓝哥哥、他的样子变了许多……”
席渺有些不耐地扒开她的手,急道,“他再怎么变也是我的弟弟!”说完,推门而入。
然而,当她看到那躺在素净的床上,那奄奄一息的,佝偻瘦小的人影时,不由地呆了——那人,是蓝儿?
身后传来琅儿的抽泣,“他便是蓝哥哥。”
蓝儿?席渺一步步走上前去,那一头银丝,瞬间刺痛了她的眼睛。看着那沟壑纵横的,犹如褶皱的橘子皮般的脸,听着那干瘪的嘴唇里含含糊糊地声声叫着“姐姐”,席渺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摇晃了几下,差点站不住。
谁能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她青春柔美的蓝,怎么会变成一个佝偻可怜的老翁?
那躺在床上,闭着双目,神色灰败,就要死去的老翁,是蓝儿?席渺强自镇静心神,慢慢转过身,嘴里无力地吐字,“怎么回事?”蓝儿,因何变成这幅摸样?
琅儿满脸伤痛,她闭了闭眼,滚烫的泪水漱漱而落,每吐一字都是那么地沉重:“他为了救你,用自己的容貌与青春跟狼魔做了交易……”
闻言,席渺神色大变,身体如被抽空了骨头,猛然间跌坐在地。原来,她能再次为人,竟然是蓝儿牺牲自己换来的。
蓝儿,你好傻!席渺呆呆坐着,泪水自她木然的脸上滚落,终于,她忍不住,扭过身,猛然扑到床边,紧紧地抱住那瘦得硌人的身体,“蓝儿!蓝儿,你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那么傻?”
感动,混着巨大的哀伤与绝望在她胸中翻搅,直欲撕裂她的心,席渺不停地摇晃着微蓝孱弱的身躯,不断地哭喊着他的名字。
琅儿看着这一幕,心如刀割,不忍地别过脸去。
一直处于昏迷当中,不断说着胡话的微蓝,在她激烈的摇晃中,幽幽转醒,他浑浊的眼渐渐地多了一分清明。
目光转到扑在他身上哭泣的女子,蓦然震了下,万千情绪在瞬间漫过他的眼,有如惊涛骇浪般翻卷,却又很快地沉淀下来。他吃力地抬起枯瘦的手臂,轻轻地贴在她的背上,苍老嘶哑的声音唤了声,“姐姐。是你吗?”
席渺猛然一颤,僵了下,才慢慢地抬起头,泪眼凝着他片刻,才不确定地唤了声,“蓝儿?”
微蓝动了动干瘪的唇,企图露出一丝微笑,“姐姐,蓝儿、是不是很难看?”
“不!”席渺紧握住他如枯枝般的手,仔细地端详着他,露出充满哀伤的微笑,“在姐姐心里,蓝儿永远是个含着水雾的清新美好的少年,永远都是……”
微蓝轻轻地反握她的手,扯动嘴角,水光流动的眼睛瞬也不瞬地凝着她,“蓝儿,骗了姐姐……对不起……”
“不,无论蓝儿做什么,姐姐都不会怪你。”席渺执起他的手,轻轻地贴到脸颊边,泪水滚落,淋湿他的手指。
“姐……”微蓝的身子猛然一抽,脸上显出十分痛苦的神情,席渺吓得大喊,“蓝!”双手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蓦然,她转过身,跪爬过去,扯住琅儿的裙角,“快带我去找狼魔!快带我去!我要求他救蓝儿,哪怕用我的命来换……快带我去!”
她撕心裂肺地哭求,琅儿却只哀伤地俯视她,默默流泪。
“快带我去呀!”席渺哭着,猛地用力摇晃她,琅儿终于忍不住,沙哑地开口道,“没用的。没有用的……因为,我就是狼魔。”
席渺惊愕,“你说什么?你是、狼魔?为什么……你不是喜欢蓝儿吗……你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
琅儿紧紧咬住嘴唇,沉沉地说道,“因为他跪在我面前,不断地求我。甚至以死相要……我又能如何……”
“既然你是狼魔,难道不能救他么?”席渺紧抓住她,眸中隐约含了一分希冀。
然而,琅儿的回答,却让她的希望瞬间破灭。
“不能……如果牺牲自己能够救他,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可是,不能……”
席渺眼神一暗,慢慢地松开手,颓然地跌坐。
“姐姐——”背后传来微蓝嘶哑虚弱的声音,席渺震了下,慌忙地转身又爬回床边。颤抖的声音回道,“蓝儿,姐姐在。”
微蓝吃力地抬起头,席渺急忙地握住,只见他的眼中异常的清明,有一种异样的亮光,精神也似乎好了一些。
然而,席渺的心却直沉入冰冷的谷底,这分明就是回光返照啊!
“姐姐,蓝儿好想哥哥,好想回家。”微蓝轻轻叹息着,目光里有一丝忧伤的神往。
席渺心里一酸,紧紧握住他的手,哽咽道,“好。等你的身体好些了,姐姐就带你回家。我们回家。”
微蓝转动目光,“姐姐也回吗?”
“嗯。”席渺喉咙里哽得生疼,已经说不出话来。只猛地点头。
“太好了……”微蓝露出一丝微笑,眼里舒展开一丝温柔,定定地凝着席渺,贪恋地看着她的容颜,仿佛用尽力气,将她铭刻在心里。
那眼中的温柔渐渐地变得深邃,生出一丝委婉的缠绵,他忽而绽放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姐姐,若有来世,蓝儿不要当你的弟弟……蓝儿喜……”他的话音渐渐低了下去,眼睛慢慢地合上,一滴清泪划出眼角。
那未出口的爱语,深藏的少年心事,终化作红尘里、一声叹息……渐渐消散……
051宿命轮回
席渺微低着头,一步一步地踏上长长的通往祭台的石阶,一身白衣翩然,一头银发轻舞,衬得她冰雪似的容颜,格外的静瑟,一如结了冰霜的湖面,光滑得看不到一丝波动。她的眼神,亦是平静得看不出一丝情绪。
石阶两边排满了八瓣仰莲的灯座,上面点着色彩各异的灯火,艳丽而诡秘。火光跃动下,看见一个个身着白色衣裙的豆蔻少女,也如她一般,神色平静地一步步踏上石阶。
台阶的尽头,是一个圆形的高台,上面挂着几面画着诡异图案的旗帜,据说,此乃是招魂幡。一个着装怪异的女祭司,手里捧着一幅古老的书卷,低着头,默默念着咒语。她的身旁,站着面色如冰的净尘。
席渺走到祭台上,隐约听到一句“魂兮归兮”,不由有些好笑,嘴角一翘,终还是没敢笑出声音来。
她看了眼净尘,刚好接触到他幽沉的目光,心里小小地颤了下,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既然,他已经决心让她走上祭台,取她性命,还有什么可困惑的呢。即使,有些诡异的事情,无法解释,然而,她就要死了,还要解释什么?
摆在她面前的,是一个被托起的白色玉盆,只略比洗脸盆小一点。
净尘做了个手势,那些尾随着席渺的白衣少女,便一个个轮番来到玉盆前,刺破食指,往里面滴一滴血。
艳红的血滴,在白色的玉盆里,微微地流动,潋滟而诡秘。
席渺面无表情地看着,右手不由自主地搭在左手的腕上,感觉到轮回散发出细微的温度,她的心又恢复了平静。
净尘之所以又将轮回戴到她的手上,是要她待会放血时,让轮回一点点地吸收她的鲜血。至于之后的事情,就不是她管的着的了。
放完血,她的使命完成了,此生也就走到了尽头。
待百来个少女的都滴过血,玉盆里已经浅浅地铺了一层。最后,就该她了……
净尘静静地凝视着她,忽然接过一旁侍女呈上的一把通体乌黑的匕首,慢慢地向她走来。
席渺撩起左袖,露出晶莹剔透的手臂,慢慢地舒展,伸到玉盆上,淡淡说道,“开始吧。”
净尘握着匕首,目光落在她莹白的手臂上,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然而,却又很快地举起匕首,果断地落下——
“陛下!”就在匕首就要割破她的脉搏,忽然传来宫女慌张的声音。
净尘动作一顿,睨着石阶下,半跑半爬着上来的白衣侍女,瞥见她白衣上的殷红血点,目光微微一暗,对身旁的侍女道,“下去看看。”
那侍女领命,飞快地跑下去,一会再上来时,神色惊恐不已,“陛下,有人打破了结界,此刻就快要闯入祭坛了。”
有人闯入?席渺侧目,微感好奇,是谁?居然能打破净尘亲自设置的结界,此人的法力怕是不下于他呢。
净尘若有所思,神色有些冰冷有些沉重,喃喃道,“莫非是他?”
话音才落,只听见不远处激烈的打斗声,和尖锐的尖叫声、凄厉的哀嚎声,可见来人多么地强悍,居然这么快就冲破了层层把手,闯入祭坛的中心。
净尘放下了匕首,冰冷的目光里迸出一丝恨意,席渺亦放下了衣袖,转过身,望向远处。惨叫声穿透黑暗,让人心惊。
净尘冷冷地抬起手,做了个手势,方才放血的白衣少女皆都冲了下去,加入战斗。只见一个红衣人以袖为器,衣袖翻飞间,那些个围攻的侍女护卫,一一倒下。
席渺看着心惊,此人竟如此厉害!闯入祭坛,目的,何在?
然而,扫清障碍后,那红衣人却转身纵入黑暗,后面一个白色的身影,徐徐行来,飘逸幽雅,如同黑暗的迷雾里慢慢绽放的一朵白莲,不染尘俗。
净尘双目定定,紧盯着来人一步步踏上台阶,衣袖里的隔世扣一点点地滑了出来,强大冰冷的气流,鼓动他的衣衫,张扬他的黑发,显得他的神色有些骇然。
而席渺,盯着那身影,隐约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心口,莫名地刺疼。
那人一身白衣,墨发披散,在忽明忽暗的火光里,面容如蒙了层面纱,隐约地跳动着,看不真切。
当那个人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缓慢地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宛如冰雪的容颜,席渺双目一瞠,震惊地后退一步。
简直不敢相信,此人、不正是梦里的纯美少年——天如歌?
他不是被水儿刺死了么?那扎入心口的轮回,竟没能要了他的命?
少年站在二人面前,白衣墨发,眉目如氤氲的水墨,微微笑着看了眼冰冷的净尘,“净尘,别来无恙?”
净尘目光一利,顷刻,又隐灭,唇齿间迸出三个字,“天如歌。”
果然?!席渺暗道,果然是他!却见少年慢慢地转动目光,盈着一丝迷离的温柔,微笑着看她,“水儿。”
心口如被什么狠狠击中,蓦然一痛,席渺按住心口,有些震惊,他的眼神,让她觉得熟悉……
少年瞥了眼她的手腕,微笑道,“我曾说过,心痛的感觉会告诉你、我是谁,水儿?”
“你?”席渺不敢相信,“你、是阙?”怎么会这样?
“如果水儿喜欢,那么我就永远当纳兰阕。”少年目光温柔地注视她,“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不过,晚些我会向你解释一切的。水儿,到我身边来。”少年笑意如水,朝她伸出手。
席渺还未反应过来,一只手臂已经挡在她的身前,“她不是水儿,也不会跟你走!”冰冷的话语出自净尘,他冰冷的眼神如利剑般刺向天如歌。
席渺看看他,又看看天如歌,脑子里一片混乱,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的情况。首先,天如歌来得太意外,没有证据,单凭他一面之词,她无法肯定他就是纳兰阕。其次,净尘为了他的水儿,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行。
看天如歌的架势,今日也是有备而来。底下他的人还在截杀那些源源不断攻来的守卫和侍女。
天如歌微笑着环顾了下周围,温柔的目光中渐渐地生出一个冷峭,但是声音依旧温和,他露出一丝诡秘的笑,道,“你竟然要拿水儿来举行血祭。这便是你爱的方式么?”
“她不是水儿。”净尘面无表情地道,“她是狐族的公主白无忧。前些天,她甚至还
御兽(完)第1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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