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魇扬手台上三妖的手下去把他们接到台下,黑虎郎君中毒很深,不过应该还有救,盘丝神君阵法被破,法力反噬加上被风刃砍得浑身是伤,要清醒过来恐怕都要相当时日。蓝蝎魔最惨,被震山锤砸碎了王脏六腑,就算救回来,一身的修为也要尽数毁了。
墨魇走到台上道:“胜负已分,按照之前的约定,地府各路人马在七月不得再强闯鬼门关,如有违者,就算没有死在那些天兵天将手上,我也会让他们魂飞魄散,永不超生!”说着,挥挥手示意他们各自散去。
地府的妖魔心中纵使不服,此刻也不敢发作,各自带了手下人马悻悻然退反营地。云起与青凉观众人也各自扶起云疏、云景与白白返回鬼门关上。武曲星君等人一脸喜色地把他们迎到一让瞭望台下的石室里休息调养。
云起拉过武曲星君与千里眼、顺风耳三人,特地交待道:“今日虽然险胜,但是妖魔叛军未必人人心服,很有可能今夜会有人突袭……”
“什么?才刚打过擂台就……”武曲星君诧异道。
“正因为大家都想不到,才最可能发生,我方刚刚大获全胜,守备松懈,今晚来袭正是最好的时机。”云起性子素来谨慎,尤其在这种时刻更是小心。
武曲星君等三人仔细一想果然有理,于是点头应下。
云起才走到石室,便发觉气氛不太寻常,武曲星君为了让他们可以安心疗伤,特地把附近的天兵天将全数调开,以免打扰了他们的清静,但云起此刻明显感觉到有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请问阁下光临,有何指教?”云起向着异样气息传来的方向说道。
阴影之中慢慢走出一名黑衣美人,正是桂儿,云起认出她是之前把白白与云景送来的女妖,知道她应该并无恶意,多半是墨魇的亲信,前来索要白白,于是神情便放松。他也知道今日让白白出战已经是墨魇的极限,他不可能再让白白留在这边疗伤。
白白让墨魇带回去也好,至少现在,他不会亏待白白,这边还有云疏、云景要照顾,更要时刻防范一些不守承诺铤而走险的地府叛军前来攻击,实在分身乏术,有人愿意自动请缨照顾白白自然最好,不过呢,这个姿态还是要做一下的,太容易得手的话,墨魇就不会珍惜了。
“奉魇君之命,带白白回去。”桂儿单刀直入,毫不含糊。白白是她带出来的,结果她又是擂台又是中毒受伤,这已经有负主人所托了,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好生带回到主人身边。
云起故意迟疑了一阵才道:“白白所练的功法与你家主人不同,由我们替她疗伤比较好。”
桂儿淡淡道:“你把需要注意的细节写下来,我一起带回去交给主人就是了,白白留在主人身边这是当初就谈好的条件,莫非阁下以为赢了今日的擂台,接下来半个月无需我家主人相助,就能安然守住这鬼门关?”
属下和主人都是一个嚣张德行啊,一言不合就开始出口威胁。
云起不以为忤,只当这是墨魇紧张白白的一种方式,微笑道:“我们答应的事情不会食言,既然姑娘坚持,那么请稍后,待我把疗伤的注意事项写好,再让白白与你回去。”
云起带着桂儿走进瞭望台下的石室,云阑、云止与云虚一人照顾一个,正以自身真元为云疏等人驱毒,对于桂儿的到来根本一无所觉。
云起自取出纸笔去写白白的“医嘱”,半点不担心大名鼎鼎的琉璃妖妃会不会趁机对几个聚精会神疗伤的师兄弟下杀手,倒是桂儿被他这种大方坦荡的态度搞得有些迷惑起来。
石室内静悄悄地只有几个人的呼吸声与云起奋笔疾书的沙沙声,桂儿走到白白身边盘膝坐下,白白受伤不重,主要是消耗了太多体力,又吸入了不少毒雾,她体内的潜力根基非同小可,蓝蝎魔的毒虽然霸道,但白白体内一开始便自行抵抗驱除了少毒素所以实际损伤不算严重,只是这些毒雾入体后如果不清除干净,会影响到日后的修炼,要拔出干净颇耗时日。
云虚很快便收起按在白白头顶上的手,完成了初步治疗,剩下的就要靠日后不断调理了,短时间内会比较难受,不过比起云疏与云景的情况就要好得多了。
白白一睁开眼就看见桂儿,虚弱地笑了笑道:“桂儿姐姐,你也在啊!”
桂儿点点头,有些别扭地问道:“感觉还好吗?”
“嗯,就是没什么力气,胸口闷闷的……”
云虚见到这个女魔头,愣了愣却没说什么,只要她对他们没有什么恶意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是神仙或是妖魔都应该平等对待,这是明乙真人一直教导他们的。
桂儿从前碰到的神仙对都是一副“妖魔鬼怪,人人得而诛之”的鄙夷敌对态度,没想到深受那些神仙们敬重的青凉观弟子反而这样平和坦然,心中不免对他们生出了一点点好感。
云虚瞄了一眼受伤最重的三师兄云景,扭过头再诚心诚意地对桂儿深深一揖道:“多谢姑娘将我三师兄送来。”
白白道:“是桂儿姐姐救了三师兄,那个绯瑜把三师兄毒倒了,想嫁祸给蓝蝎魔和盘丝神君……”这些都是路上桂儿说的,白白虽然搞不懂来龙去脉,但也记得清清楚楚。
云虚听了对桂儿更是感激,桂儿平常被爱慕、痛恨、嫉妒的机会都不少,极少被人这样感谢的,心里很是别扭,竟不知如何应对,幸好这时云起已经把“医嘱”写好,吹干了墨迹叠起交到她手上。
桂儿松了口气道:“白白,你先变成狐狸,我带你回平等王大殿。”
白白看了一圈价位师兄,迟疑道:“我……我想留在这里陪师兄。”
桂儿对云起可以威胁要挟,但是对白白却板不起脸,斜眼瞥向云起,要他出面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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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起是什么人,三言两语就把白白打发得服服帖帖,乖乖跟了桂儿走,桂儿冷眼旁观,心里算是彻底明白为什么自家主人没机会制造机会也要跟白白这一堆师兄弟为难了,白白对她这些师兄们的信服乖巧程度实在太让人心里发酸了。
桂儿把变回狐狸的白白藏在衣袖中带回平等王大殿,却发现只有玄冥魔蝠在,墨魇竟然不见踪影,心有所悟,道:“绯瑜真的动手了?”
玄冥魔蝠点点头,嘿嘿笑道:“我就知道主人不会把那等女人放在心上。”
桂儿冷笑一声道:“这话待主人大功告成回来再说吧!”
白白听不懂他们打的哑谜,爬出桂儿的袖子,仰头对两个“大人”道:“你们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没什么,白小姐你身上还好吧,那蓝蝎魔的毒可非同一般呢!”玄冥魔蝠现在对白白是彻底的心悦诚服了,今日台上三个,只有其中两人联手,他便没有必胜的把握了,而白白竟然以一敌三还大获全胜,怎教他不打心里敬佩?
“还好,就是胸口有些闷……”如果不是刚才云虚以自身真元为她驱毒疗伤,恐怕她现在还无法提起精神说话呢。
桂儿看出她的倦意,瞪了玄冥魔蝠一眼,示意他闭嘴,自带了白白到后殿去休息,白白伏在软滑舒适的云锦小褥子上,很快便被倦意淹没,沉沉睡去。
自从当日带着手下女妖为墨魇收拾布置好这儿后,桂儿还是第一次进这儿来。殿内大部分摆设都与从前一般无二,只是多了许多奇怪的东西,就像窗下多了一张宽大舒适,铺着白色丝缎的软椅,一边桌子上对了好几个形状古怪的酒瓶子,小几上多了几盆地府罕见的月季花,台上多了一面铜镜,还有几件明显是白白才会感兴趣的小姑娘玩意儿。
不少东西在凡间看着可能平凡普通,但在阴间却很是稀罕……不用问,应该都是墨魇替白白张罗来的,从这些小节中便可知道,墨魇对白白的在意远超过对其他任何女子,甚至超过他自己所以为的程度。
桂儿看着小褥子上睡成一团的白白,好像一个毛球一般,身子随着呼吸规律地一起一伏,只是这么看着就觉得说不出的温暖可爱。
对着这样一只看起来毫无攻击力的娇气小动物,确实让人难以升起戒心,也许正因为如此,白白才会在不知不觉间与墨魇离得这样近。
桂儿微微叹口气,站起身走到殿外去守着。这里离鬼门关不算很远,但也不够近,所以听不见鬼门关那方的半点声息,那里现在也许正在进行一场大战,桂儿发现自己没有像以往那样期待兴奋,只感到一阵说不出的落寞。
玄冥魔蝠盘膝坐在前殿内,今夜的行动,墨魇刻意没带他们二妖,一来是他的性子太习惯于独来独往,二来确实是顾虑到两人的立场。他没有打算在地府久留,过完七月他就会带着白白离去,玄冥魔蝠与琉璃妖妃二妖一开始便投靠于他,他就算不能一直把他两妖带在身边,也希望他们日后即使留在地府也能继续呼风唤雨,成为地府中最强大的势力,算是对这两妖“识相”的一点回报……说到底,墨魇是个很护短的人,既然承认了这两个妖魔是他的下属,便不愿意他们受委屈。
如果今夜把他们带去,直接对地府妖魔大开杀戒,即使那些妖魔们一时慑于他的法力不敢如何,日后他不在了极可能联合起来对付他们。
经过连日来的离间用计,现在地府中较有实力的几只叛军已经在几轮兼并中损兵折将,加上今日的擂台大战,最具实力的九大叛军头目全数或重伤、或身亡,他们的手下兵将只剩下自立为主、归附其他叛军或被屠杀几条路,不管哪一条,势力必将重新洗牌。
现在只有三路叛军是在墨魇的支持下保存了最大实力的,分别归属于琉璃妖妃、玄冥魔蝠与绯瑜三妖,而过了今夜,绯瑜一支也将成为过去。
到了七月结束之时,可以想见,地府中将会是琉璃妖妃与玄冥魔蝠二妖的天下。对于这一点,二妖心里有数,自然对墨魇再无异心,而且墨魇也曾许诺过,旁人出不得地府,他们日后却可随意进出。
这话如果别人说,他们还不一定会相信,只当是哄骗他们的伎俩,但这些日子以来已经彻底见识过墨魇的厉害所以他们对此毫不怀疑。
鬼门关一如云起所料,当夜便有数万叛军骤然赶到,发起一轮猛攻,然而武曲星君等人组织好的守门攻略,却半点没派上用场……
绯瑜与另外几名几日纠合起来的叛军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赶到城下,今日擂台上仙魔大战,她虽然没有亲见,却也已经详细听手下转述清楚了,应该说在整个地府中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她没想到自己盘算了这么久的事情,最终竟然坏在一只小小狐仙身上!
枉费她甘冒大险去暗算云景,结果仙魔大战仍是输得一败涂地,地府众路叛军眼见无望,纷纷转头盘算着如何自相残杀抢夺地盘,绯瑜好不容易说服的几名联盟之人态度也顿时暧昧起来。
来鬼门关之前,他还私下联系过之前与她暗下结盟的叛军头目,结果对方不咸不淡地扔回几个软钉子,就是不肯再提闯关之事。
其中一名头领的说话更加直接:“绯瑜夫人,我们不像你,巴上了魇君大人,就算出不得这地府阴司,凭着你现下的声势,要当地府第一人都不成问题。魇君大人有言在先,谁敢违约闯关,便是杀无赦的下场,地府阴司虽然不好,但老子还没活够,不想自寻死路!不如这样,夫人你带着你的人去闯关看看?嘿嘿,就算不成,魇君大人与你的关系,莫非还真能杀你不成?如果成了,老子此后便奉夫人为主,鞍前马后伺候夫人到凡间的花花世界去享福!”
绯瑜气得几乎咬碎银牙,却又无可奈何。她偷偷暗算云景打算嫁祸他人的事情,墨魇想必已经知道,这个男人的权威不容侵犯,就算他对云景的生死漠不关心,也定然见不得有人敢违抗自己的命令去私下行事,现在等于一把钢刀悬在她头上,只看墨魇什么时候发作,这一刀便要落在她身上。
如果这事没有暴露,她兴许会隐忍一时徐图后计,但现在落到这般田地,已经容不得她坐以待毙了,所以她只得孤注一掷,趁着天庭的兵将大胜之后或许会松懈的最后时机,带着所有鬼卒妖兵前来闯关。
只要闯到凡间去,墨魇大概不至于会为了她这种小人物而费力气追踪剿杀,兴许便能有一线生机。
出发前,绯瑜召集手下最精锐的鬼卒妖卒,做了一番动员,只把众妖魔鬼怪说得激动不已,这才带着他们一轮急行军直闯鬼门关下。虽然她也觉得,自己与墨魇的关系“不同一般”,兴许真让墨魇发现了也未必会赶尽杀绝,但总有一种强烈的不安,令她不顾一切地把自己的所有力量全数出动。
远处鬼门关下大大洞开的阳门,仿佛黑夜里唯一的光明,吸引着这数万大军如飞蛾扑火般一往无前往前猛冲,只要过了那一道门,就是凡间的花花世界!
这道阳门,他们曾经远远观望过无数次,每次看到的都只是一片柔和而明亮白光,看不到门后的境况,今日冲到门前不远,赫然发现白光中矗立着一道黑影,那是一个人,一个绯瑜绝对不想此刻撞上的人——墨魇!
墨魇姿态轻松悠然地站在阳门之前,唇边甚至带着一丝笑容,只是那丝笑容更像是猎人看见猎物落入陷阱时露出的得意微笑。
所有鬼卒妖兵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两眼惊恐地看着阳门前的这一尊杀神!墨魇的厉害他们即使没有亲见这些天来也已经如雷贯耳,他不久前在擂台上所说的话言犹在耳,不由得他们不害怕!
绯瑜身边几名统领都不约而同看向她,绯瑜强自镇定走到队伍之前,笑道:“见过魇君。”
墨魇看着她慢慢道:“你终于还是来了。”这话不知惋惜还是庆幸,绯瑜听得心惊肉跳,心道:莫非我的所有算计都落在他眼中了?他……他之前为何从来不警告于我呢?
“魇君,奴家自作主张是奴家的错,请魇君责罚!”
“你自尽吧,我留你魂魄不灭。”墨魇觉得自己这个条件不错了,魂魄不灭就能转生投胎,虽然法力修为尽毁,但总比魂飞魄散永不超生要好上太多。
绯瑜猛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嘶声道:“奴家……奴家对魇君尽心侍奉,魇君何以这般狠心!”
墨魇冷冷看着她,既不反驳也不答话,仿佛在看一个死人。绯瑜真的怕了,顾不得面子,一下跪倒在地哭道:“魇君饶命!奴家知道错了!魇君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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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魇没有理会伏在地上哀哭的绯瑜,扫了一眼面前不远处的鬼卒妖兵,目光所及,所有的妖魔竟然不由自主倒退了好几步,如果不是他们身后的妖魔退得慢拦住了退路,他们还想退得再远一点。
“我数三声,仍在此地的就与她一道去吧。”墨魇想到白白此刻应该已经被带回平等王大殿里了,她身上受了毒伤,肯定很难受……这么一想他一刻也不想与这些跳梁小丑纠缠,开口道:“一!”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却远远地传扬开去,连队尾处压阵的妖魔都能清楚听到他的说话,一些被裹挟着前来闯关的普通鬼魂躁动起来,他们一开始就不愿意参与到这件事中来,不过是受了怨鬼恶灵的要挟,强行被掳入队中,知道会有魂飞魄散、永不超生的危险,一个个只想尽快逃走。
今日闯关的队伍,打前锋的都是这些普通鬼魂,对返回凡间有很深执念的冤鬼恶灵紧跟在他们后面,驱赶他们前进冲锋,普通鬼魂没有什么法力,又最接近墨魇,当场就慌乱起来转身想跑。队伍中部的冤鬼恶灵们不甘心就此离开,又没胆子继续向前,一时踌躇起来,猝不及防被前队的受惊逃窜的鬼魂一冲,当场乱了阵脚。
绯瑜带来的妖魔头目本来可以指挥整队,但是此刻他们同样六神无主,拿不准自己该转身逃跑还是留下来拼一拼。
“二!”墨魇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时大部分鬼卒妖兵已经陷入恐慌,打前锋的那些鬼魂们不顾一切四散溃逃,遇上挡住他们退路的鬼怪,也不管是不是冤鬼恶灵了,统统先推开打倒了再说!由恐惧所激发的求生欲望压倒了一切,很多还在犹豫的冤鬼恶灵甚至跑得慢一点都给前方溃散的鬼魂冲散,极个别试图拼死闯关的恶鬼妖魔们抵不过排山倒海涌来的鬼魂,场面彻底混乱,绯瑜带来的队伍开始疯狂的自相残杀与溃逃。
绯瑜见到这样的情状,知道真的大势已去,扑上前去抱住墨魇的双腿,哭道:“魇君,是奴家的错,奴家不该为了心里的执念违抗魇君的意旨,魇君你饶过奴家,奴家愿生生世世为奴为婢伺候你,报答你的不杀之恩。”
墨魇低头看了她一眼道:“太迟了。你真的不愿自尽?”
绯瑜尖叫道:“不!不!”
墨魇觉得眼前红影一闪,绯瑜忽然猛扑起来从背后搂紧了他,千万支血红的长矛尖啸着从四面八方向墨魇身上刺去。
他的身体被牢牢圈住,一时动弹不得,眼看着那些长矛就要刺入他的身体,绯瑜放声大笑,恨声道:“就算死,我也要拉你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做垫背!”
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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