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狐作者:肉书屋
诱狐第7部分阅读
象,一夜噩梦连连,清晨时勉强醒来便觉得头晕眼花,口干舌燥。
跑到小溪边喝了点水,又找了几个野果吃下去,提起精神辨清方向便往京城赶去,希望在天劫到来之前,可以赶到京城,希望凌清波还记得她,愿意把她收留在身边。
她不想死,她好想爹爹妈妈,只要能够平安度过天劫,她一定乖乖地回到山上的洞府去,等爹爹妈妈接她到天上团聚,再也不要分开。
只要跟爹爹妈妈在一起,嗯,再加上神仙师父,就不会有人再欺负她了!
靠着这一点信念支撑,白白一路艰难地向着京城进发。
没有了每天补充的仙丹仙草,白白的体力消耗极快,变得如同普通狐狸一般,她根基受损,法力所剩无几,也不敢走大路,都是在山野中穿行,累了就在野地里休息,饿了就吃野果充饥。就这样走了几天,终于到了京城附近,白白却已经体力透支,举步维艰。
偏偏屋漏又逢连夜雨,黄昏时候天边涌出一线乌云,转眼之间便将橘黄|色的天空遮挡起来。乌云中隐隐透出紫红的色泽,昏暗的天空变得无比诡异。
白白还未走出密林,只是听见林间呼啸的风声变得越来越尖锐刺耳,仿佛正在发出某种警告,大小鸟兽们几乎是争先恐后地四处奔逃,情景十分可疑,再抬头看看天色,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心中浮起——天劫!天劫来了!
白白还未来得及害怕,电光一闪,一道惊雷在她耳边炸响,身边一棵大树应声折断,哗啦啦地就往她这边倒下,树干断口处一片焦黑,冒出阵阵浓烟。
白白险险避过砸下来的大树树干,便又见眼前一片电光,巨大的雷声掩盖了白白的惊呼声,面前一步远的泥地已经化作一片焦土,如果刚刚她没有临时刹住冲势的话,此刻她已经被雷劈中了。
不用多说,白白已经知道自己这回碰上的天劫正是“五雷轰顶”,幸运地避过了两次,至少还有三次,稍一不慎,自己就算侥幸不死也会重伤。在这个荒无人烟的林子里,重伤的结果与死无异!
没人可以靠,只能靠自己了,白白闭闭眼睛,求生的本能使她暂时忘记疲累,全神贯注应付眼前的生死大劫……
另一边,墨魇赶走了白白,气恼之下施法将红宏的洞府砸成废墟仍不解恨,差点想追上红宏去杀了他泄愤,追了一段慢慢冷静下来,却又觉得心灰意冷。
为了一只跑掉的小宠物而大张旗鼓地去追杀“j夫”,实在无聊得可以!但是要放弃追杀,转身返回洞府,却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少了什么东西。
如此漫无目的地走了几日,墨魇偶然停下来辨别一下方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在往京城方向走!
他心里很明白,离开了自己,白白多半会转而去寻找凌清波的庇护,只要到了京城一带,一定可以找到她。
但是找到了之后呢?
把她抓回来带在身边?还是看着她投入凌清波的怀抱,再也不看他一眼?那天他骂她骂得那样凶,她一定会跟他闹别扭吧……
墨魇看着溪水出神,水中似乎浮现出白白那双满是委屈不解与气愤的美丽眼睛,甩甩头,真是疯了!莫非还真为了一只微不足道的小狐狸精神魂颠倒不成?!
正在烦乱之间,忽然心脏一阵剧痛,这痛楚来得突然,刹那间几乎疼得他无力呼吸……这痛与白白身上的所下的法咒相连……白白出事了!
墨魇心头一颤,将法力提升到极限,一闪身出现在白白所在之处,映入眼帘的情景几乎令他痛入骨髓,一种可以称之为恐惧的感觉快速蔓延全身。
眼前不远处,一支长箭将白白射了个对穿,鲜红的血从她身体里源源不绝地涌出,顺着箭杆滴落地上。长箭箭头没入一棵大树的树干上,白白就这样被挂在箭上,身子微微抽搐着,仿佛下一刻就会停止抖动,永远静止下来。
眼前白白被鲜血染红的小小身子,令他胸口一阵闷痛,似乎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心脏被人猛力捶了一下!
他的身影掩盖在高大树木的暗影之中,树林里的两个猎人并没有发现场中忽然多了一人,依肆无忌惮地大声谈笑着向猎物的方向走来。
“他娘的,昨夜里打雷打得见鬼的响,这破地方的畜生都被吓得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不知道刚才那白色的一团是个什么东西,嘿嘿,要是只兔子,正好给大爷塞牙缝!”一个鹅公嗓子大声抱怨道。
“啧,让你这么一射,那一身皮毛就毁了,我家那婆娘正嚷嚷着要弄双毛皮套子,让你这混蛋射出两个洞来,还有什么搞头?!”
“吖!小子你想干嘛?那畜生是我射的!”鹅公嗓子忽然大声吆喝道。
“是你射的?很好!”大树下,一名俊美至极的黑衣公子怀抱着一只浑身染血的白色动物,冷然开口道。
简简单单六个字,前来收获猎物的两个猎人听在耳里,却觉得遍体生寒,不由自主倒退两步,拔出腰间的猎刀严阵以待。
一切的准备都是徒劳的,两人正打算开口,忽然发现握着猎刀的手不受控制地向身边的人砍去!
036唯母的与小狐,难养也!
两个猎人大惊之下努力想收手撤刀,但是来不及了,刀光闪过漫天血雾喷洒而出,两人身上各留下一道深深的刀口!噩梦并没有结束,两个意识清醒的人像碰上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身不由己疯狂舞刀向对方身上砍杀,直砍得血肉横飞依然动作不停。
开始时他们想努力收手,几刀过后只想先把对方砍倒,好保住自己性命,已经分不清是被邪术控制还是自己主动挥刀……
很快地,两个猎人伤重倒了下去,死前挣扎着想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却见林子里空空如也,只有被砍翻在地的同伴,只有树上的箭痕和箭痕下淋漓的血迹,被射中的猎物与那名俊美异常的黑衣公子已经失去了踪影。
白白昨夜拼力躲过五雷轰顶,最终力竭倒地,今天早上刚刚醒来便听见附近传来人声,白白已经被吓成了惊弓之鸟,闻声就想躲开,怎知筋疲力尽之下动作迟缓,终是没闪过猎人又狠又准的那一箭。
长箭穿体而过那一刻,剧烈的疼痛当即令她昏死过去,之后便人事不知,昏迷前最后闪过脑海的身影,有爹爹妈妈、有至今不知容貌的神仙师父,与一身黑衣的墨魇……爹爹妈妈一定伤心死了,师父可能会失望,墨魇……不知道会不会为自己难过呢?
坏靠山,明明说好了会保护她的……骗人!不,是骗狐!
白白重新有知觉的时候已经是七天之后,眼睛勉力撑开一条小缝,什么都没看清,茫茫然一时搞不清楚自己是到了地府还是仍在人间。稍微动动四肢便觉得一阵钻心的痛,忍不住有气无力地吱了一声。
“醒了?”沙哑的声音里透着惊喜,有些耳熟,白白眯着眼睛看到眼前似乎有个黑影,想要再看清楚一些却已经全然没有力气,意识再次沉入一片空茫之中。
耳朵里似乎听到那个有点耳熟的声音低低对自己说“没事了”、“没事了”,她很想大声反驳:“怎么会没事呢?我疼死了!”
但是不可否认,听到这个声音,她似乎没那么害怕了。
又过了几天,虽然还是没力气睁开眼睛,但是已经可以听到很多声音。那个有点耳熟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
有时很温柔:“睡够了快点起来,养好身子我每天给你吃烤鸡。”
骗人的,我都闻不到一点点烤鸡的香味,没有诚意!
有时很凶狠:“治不好?!治不好你也不用活着了!”
治不好谁了?是说我吗?不能吓唬大夫,万一他害怕了给我用错药,我会更惨的!
有时很烦躁:“为什么你还不醒,仙丹吃了几十颗了,杨枝甘露也喝了好几瓶了……”
还有没有?杨枝甘露很好喝啊!再来一瓶!
……
终于在某天清晨,白白为了爹爹妈妈、为了烤鸡、为了杨枝甘露,拼尽全力睁开了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却与亲人美食物无关,只是一张俊美绝伦的脸——墨魇?!
白白全身僵硬,勉强转动酸涩的眼睛打量着身处的环境。自己睡在一张大床上,身下垫着厚厚的小褥子,云彩一样轻盈,躺在其中就像躺在云上一般舒服。墨魇的枕头就放在小褥子旁,他就睡在离她不到半尺的地方,近得可以清晰地细数他浓淡适宜的眉毛。
是他救了我吗?白白迷迷糊糊地自问,却也想不起来自己逃过了天劫又被猎人射中之后发生的事情。身体的严重不适令她没办法想太多,腰腹处传来一阵一阵尖锐的痛楚,随着神智逐渐清明而越加清晰。
“吱……”疼叫声有气无力,轻得仿如叹息,不过仍然惊醒了睡在旁边的墨魇。
墨魇张开眼睛,看见白白毛绒绒的狐狸脸上,棕褐色的眼睛半开半合,水汪汪地盛满了痛苦,心中先是狂喜,继而心痛。
伸手轻轻抚摸一下白白耷拉着的小脑袋,长长舒了口气道:“你总算醒了……”他守着她已经有十五个日夜,每隔一阵就要探一探她的呼吸,摸一摸她的身子,以此安慰自己:她还活着,总有一日会好起来。
这十几天里,他不止一次对着昏迷中的白白怀念从前她活蹦乱跳的种种神态,想象着她此刻要能爬起来,哪怕对着他大哭大闹发脾气、闹别扭也好。
终于……终于她醒过来了,这十几天漫长的仿佛过去了是百多年。
墨魇放松心情,不由得开心笑起来。
白白却痛得哭起来,她没力气哭出声音,只能眯着眼睛不断流泪,墨魇见了心里像被锥子一阵乱捅般的难过,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变出一个小小的白玉瓶,轻托起白白的小脑袋,一点一点喂她吞咽瓶子里的液体。
光闻味道,白白也知道那是杨枝甘露,一瓶下肚,身上似乎没那么难受了,也精神了一些,白白呜咽着说了久别重逢后的第一句话:
“我还要!”
墨魇听了眉间的褶子顿时松开了些,难得她还有想吃的东西,不过这杨枝甘露已经所剩无几了,想是这么想,他还是很痛快地把剩下的最后一瓶也拿出来喂了馋嘴的小狐狸。
小狐狸精神了不少,哭起来也格外有力气:“痛,很痛,呜呜呜!”
“乖乖的,闭上眼睛睡一觉,醒来就不痛了……”墨魇怕她消耗太多体力影响复原,只得向她施咒让她再次昏睡过去。
墨魇起身招呼了一名黑衣小童子来收拾房间。这里已经是他的洞府,一些杂事自然有人替他跑腿操劳。
这个黑衣小童子名叫阿淼,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一见床边小几上随意放着的两个小的白玉瓶,便发出一声低叫,声音虽低,但是内中包含极其丰富的情感,最为突出的就是肉痛!
杨枝甘露啊!那是杨枝甘露啊!不是什么漱口润喉的茶水!阿垚赶了七天的路才送回来的宝贝,主人竟然这么随随便便就灌到这只白狐狸嘴里!暴殄天物啊!
什么品种的白狐狸这么娇贵,仙丹仙草当饭吃,杨枝甘露当茶喝!明明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嘛!
话是这么说,阿淼一边收拾房间,一边偷偷打量睡死了跟小猪一样的白白,心里跃跃欲试想摸一摸她身上蓬松的纯白狐狸毛。不知道是不是跟看上去那么好摸……这几天老看见主人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想必是手感好得出奇吧!
037微妙距离
墨魇的洞府是他父亲留下的,名叫墨潭,他本人很少理会洞府里的事,洞府中留下的旧人却不少。近身侍奉的有阿鑫、阿森、阿淼、阿焱、阿垚五大童子,他们手下还有小药童和老家人数十人。不知道墨魇是怎么调教他们的,在这些人心目中,墨魇就是天上地下唯一的老大,什么佛祖、观音、天帝、阎王都是个屁!
主人放在手心上呵护的宝贝,那就是大家都要诚心供奉的重要人物,所以白白在这里受到的照顾,用无微不至来形容都还有些太嫌轻描淡写了。不过,白白的大小事务,大都是墨魇一个人包办,所以众人表现的机会很有限。
而像阿淼这样心怀不轨老想着摸摸白白试手感的,更是一直无从下手,也不敢下手。看着主人对白白的紧张程度,他毫不怀疑,这一下子摸下去,很可能自己的手就要被废掉。
随着伤势好转,白白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多,但是却很少开口讲话,尤其不愿意跟墨魇讲话。每次墨魇在她身边她不是装睡,就是用一种疑惑又小心翼翼的眼神偷偷打量他。
墨魇的反复无常给白白留下了很深的阴影,她还记得墨魇教她玩亲亲,与她一起练双修之法时的刺激缠绵,记得墨魇在开始和她修炼双修之法后那一个多月里的温柔呵护,记得墨魇抱着她说会保护她时的安心感觉。
但是她也记得墨魇肆意杀戮的狠辣无情,以及偶然发生争执时的野蛮专横,还有那天夜里在红宏的洞府中大骂她时的冷漠鄙夷——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一样,多看一眼都怕会弄脏眼睛。
但是她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这样变化莫测、喜怒无常的墨魇让白白觉得无法适应。
这次应该是他救了自己,这些天来的悉心照料,即使她在昏迷之中也能感受到,她不是不想挨着他尽情撒娇,但是又怕下一刻他会变了脸色,把她当垃圾一样远远地扔出去。所以她选择沉默。
开始时,墨魇只当她伤重虚弱,所以不想讲话,慢慢地也察觉出她的躲避态度,要知道她的心思并不难,只要他愿意,白白的想法他随时可以通过法咒获知。
但是他竟然有些回避去了解她的真实想法,他不想看到白白的怨恨,更不想确认白白是否打算着要离开。
他极少后悔,更几乎不曾对谁产生愧疚之意,可那天看到白白奄奄一息地被利箭穿身,挂在树上的情景,他真的后悔了。
白白只是只什么都不懂的笨笨小狐狸,是自己的做法令她产生误会,是那个该死的男人趁人之危、花言巧语地欺骗她……白白不就是因为太单纯无知了才被自己轻易骗上手的吗?
他应该好好把她带在身边,不让别的混账男人有接近她的机会才对。是他给了别的男人下手的机会,又怎么可以怪到这只笨狐狸身上呢?
如果不是他一时之气再次把她赶开,她就不会伤成这样……自己曾经一次又一次地答应会保护她安然渡过天劫,而且借着这个承诺占尽了她的好处,最后关键时刻却失约了。
笨狐狸一定很生他的气吧!不过她不太爱记仇,过阵子慢慢哄着她自然就能让她重展欢颜,他已经有些习惯这小东西黏在身边的感觉了。
低头摸一摸白白,墨魇暗自决定以后要对她好一点,让她快快活活地陪着他、当他的小宠物。
墨魇这个人,由于少年时的经历,性情偏激、行事极端、善恶不定,做事全凭一时喜好,风流却无情。换了别人,莫说不过受了重伤,就是为了他死在他的面前,他都未必会有什么感觉。
但是白白不一样,白白虽然笨笨的,不通世务不懂人情,但是却像一张白纸毫不矫情掩饰、毫不防备抵抗地摊在他的面前,可以说毫无攻击性更不造成半点威胁,让他不经意间打开了心房忘记了防备,就这么不知不觉之中,就让她在他的心中留下了影子,影子越来越深,终于变成了浅浅的烙印。
当然,这也归功于白白美绝尘寰的容貌与云雨时热情奔放的反应……墨魇看着白白的狐狸样叹了口气,她伤成这样,想要跟她亲热估计要等很久……真是该死!太便宜那两个射伤了白白的猎人了,应该在他们身上开几百个口子,然后扔到蚁|岤上,让他们受万蚁啃噬,熬尽诸般苦楚才慢慢死去。
白白的伤势逐渐稳定,墨魇开始搬出洞府中收藏的大量修仙秘笈研究起来。治伤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想找到心中疑问的答案。
从白白破了童身那天起,她吃过的仙丹仙草、琼浆玉露多得数都数不过来,就算是普通神仙妖怪炼的丹药不顶用,观音菩萨的杨枝甘露总不会是浪得虚名的,光白白这些天来就喝了有七八小瓶,算下来至少该有近千年的法力提升了。
但是偏偏不见她的法力有任何明显变化,甚至连一点点恢复到原来水平的征兆都看不到。这么多增长法力修为的大补之物进了白白的肚子,都只能让她在服药之后的一个半个时辰里精神一点,很快又恢复原状。所有的补药就像扔进了无底深潭一般。激起小小一个浪花就再也看不见动静。
这种奇怪的现象让墨魇完全无法想通,他之前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白白修炼的法门,白白倒没有刻意隐瞒,只是她说出来的颠三倒四,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继续追问下去,她只说每到练功的紧要关头,神仙师父就会千里传音地引导她冲破关隘,至于是怎么过的她就没有印象了。
再要问她神仙师父是谁,她迷迷糊糊地竟然说从来只闻其声,没见过其人,只把墨魇恨得牙痒痒的,心中暗暗发誓,这个神仙师父有本事就别让他知道,让他查出来是谁的话,必要给他一顿痛打!
现在没办法,只好自己看书研究。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找来小狐狸的爹娘,他们总该知道小狐狸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墨魇不想提起这件事,甚至不愿意小狐狸想起她的爹娘——小狐狸现在是他的了!闲杂人等别想来跟他抢!
日子就在这样微妙的平衡中一日一日过去,直到一件意外事件,打破了一人一狐之间的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