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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来归 第14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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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岫知道这句“慢慢来”对于乐水是怎样的妥协,他分明是那种宁为玉碎的人,却为了若岫和乐山而不得不做出这种逃避隐藏的举措,对于乐水这样骄傲的人来说,简直是一种折辱,若岫心疼着乐水的隐忍和乐山的懵懂,却无法为他们做什么,如今才明白为什么古人会有那样的感叹。

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碳兮,万物为铜。

第六十四章十五的月亮

若岫心里一直惦记着钟莫语的话,可惜整整一天都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直到晚上大家都歇下了,她还惦记着子默究竟哪里需要照顾,翻来覆去的总也睡不着,索性起身出了房门在院子里瞎溜达。

院角几丛树影影绰绰的有些吓人,若岫便也不往那边走,只慢慢地踱步到院中央的石桌旁,细细看着月色笼在水流上淡淡的浮起一层似幻似真的雾气,水面一时被这雾气挡着,看不真切,只听得水淙淙地流淌,偶尔一股急流扶着岸边的枯叶刷刷的响一声,却衬的这院子更加清幽。

若岫走到石桌旁才发现似乎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桂花糕、酥皮小点心、水晶饺、满满的摆了一桌,还有一壶酒、一双碗筷搁在边上。

若岫有些了然,这院里除了她和乐水,就只有子默了,乐水傍晚出门至今没有回来,莫非是子默?

若岫静静的站在石桌的不远处等待,一面欣赏起院里凄清的景致,漆黑的天上只有一轮寂静的满月,月光撒满了小院,桌上的一切似乎都镀了一层淡淡的银色,虽然天气已经很暖了,但是夜风还是有些冷,若岫伫立良久,觉得腿有些麻,又不想坐那看上去冰凉的石凳,琢磨着要不要回房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继续睡,她这边正在犹豫,对面房里却传来悉悉梭梭地响动。

若岫走过去看了看,那屋里灯火忽明忽暗的,似乎有人影晃动,大晚上的又不大敢走近了细看,只得远远的望着那灯火,想瞧出点什么名堂,可没一会儿,那灯火似乎知道若岫在看它,竟无声无息的灭了,屋子里登时黑漆漆的,四下里静得可怕,若岫转身急匆匆往回走了两步,来到石桌前,再抬头看那月色,竟不像刚才那般柔和,而有些阴寒寒的,那边树影被风吹着晃动,发出沙沙的响声,她平日里本是不怕这些的,可今天看这光景,心里却涌起一阵莫名惊慌,抻着脖子四下里张望,看能不能看见个人影。

“这位小娘子,你可是在找人?”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若岫身后响起,吓得她差点惊跳起来,转过头却看到平日冷冷清清的子默挂着大大的戏谑笑容看着她。

“不如,一起喝一杯?”子默一眨眼到窜到若岫面前,眼睛睁得圆圆的,一脸开心地邀请。

从认识他起,就一直是以沉静面孔示人的子默竟然蹦蹦跳跳?还笑开了花?若岫觉得有些恍惚,接受不能的一时失去了语言能力,只能呆呆的看着他夸张的笑脸,不知如何应对。

“来吧。”子默笑眯眯的看着若岫,也不避嫌的拉过若岫的手,紧紧捏着,将她带到石桌前,“你喜欢吃啥?芙蓉糕对不对?我上次见你吃的时候似乎很喜欢。”说着用手拈了一小块芙蓉糕,便要往若岫嘴里送,若岫大惊,连忙挣扎着想脱开他的手,连连摇头。

“不喜欢么?”子默的笑脸顿时垮下来,只有那圆滚滚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若岫,“还是,不喜欢我?”

“你,”若岫勉强开口,却发现自己许久不说话,声音都有些嘶哑了,赶紧清了清喉咙,才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子默吸吸鼻子,泪花似乎就在眼里打转,委委屈屈地说,“我十五的时候都这样。”

原来如此!若岫不禁想哈哈大笑,想过千万般的十五之夜会发生什么,却没想到月圆之夜的狼人竟然是这副德性,真叫人又失望又好笑。

若岫看见子默可怜巴巴望着她的样子,只好一边咳嗽一边忍笑,“原来钟莫语说的就是这个啊。”

“我才不需要什么照顾。”子默似乎有些愤愤地道,一面赌气地转过脸去。

“好,好,你不需要照顾。”若岫一边笑一边打量子默,那双安静的眼变得灵动起来,眼神看来竟有些纯稚,嘴角也弯弯的似乎一直在笑的样子,神色有些顽皮又偶尔透出一丝孩子气的狡黠,确实和平常很不一样。

子默嘿嘿笑着,把芙蓉糕举到若岫面前。

“这样可不好。”他虽然变成这样调皮的模样,却还记着若岫爱吃的点心,若岫心里有丝感动,但还是摇摇头,“还是我自己吃吧。”说着就要伸手去接。

“不喜欢呀。”子默的的眼神忽然暗淡下来,向上弯的唇角也微微耷拉,高举的手慢慢垂了下来。

若岫看到他这种神情,觉得有些好笑,心里又有一丝心疼,忙道,“很喜欢。”

“真的么?”子默静静的看着若岫,那眼神,让若岫竟分不出是平日的子默还是刚才那个顽皮孩子。

若岫认真地看着他,点点头。

子默见若岫点头,又仔细看了看她的眼确定若岫不是在哄他,终于又咧开嘴,又举起那块芙蓉糕,“那就吃芙蓉糕。”

这人,真拿他没办法,若岫横了他一眼,子默似乎被瞪得瑟缩了一下,但是还是壮着胆举着芙蓉糕到若岫面前,唇角抿的紧紧地,巴巴地望着若岫。

对着这样的子默,若岫忽然发现自己没辙了,只得失笑就着他手上的芙蓉糕轻轻咬了一口,味道真是不错,入口即化,香绵可口。

子默见若岫妥协,终于又笑开了,像是打心眼里笑出来似的,眉毛都笑得弯弯的,若岫见他笑了,也随着他微笑起来,“你也吃罢。”

“我才不爱这些甜腻腻的,是见你爱吃,才张罗来的。”子默耸耸肩道。

“那我今晚要是不出来,这些不就白张罗了么?”若岫奇道。

“那又如何?”子默不再看若岫,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脸小声道,“万一你来了,发现一桌的东西都不喜欢,那可怎么是好。”

这样的子默,若岫觉得视线似乎有些模糊,眨也不敢眨一下,却故作恶狠狠地瞪他一眼,不再说话,她微微放松了心情,随意坐在石凳上,经过了这么多事情,她现在只想放肆一下,随性而为。

子默笑嘻嘻的自己添上酒,冲若岫举杯,而后一口饮尽,倒是不去吃那些小点心,只是不住地将那些若岫平日喜欢的小点心往她面前堆,见她吃了,便喜滋滋又带一点小狡猾的笑,然后就是不停的逗若岫开口说话,平日里总是若岫说的多些,他沉默,今儿个却是他喋喋不休的一直说着,若岫只能偶尔插话,没一会儿,那壶酒就见了底。

第六十五章千里共婵娟

“你觉得会如何?”钟莫语笑看西门司谶,举了举手中的杯。

“不会如何。”西门司谶面色很平静,闭目仔细品酒,似乎有些陶醉。

“可别忘了,上几次……”钟莫语微微皱眉,似乎有些不满面前的人如此散漫的态度。

西门司谶微笑,慢吞吞地说道,“我没忘,但是这回,定然无事。”

钟莫语有些气恼地抓走他手里的酒杯,随手扔在桌上,“最讨厌你这么故弄玄虚,有什么话不能爽快说出来。”

西门司谶这才看向她,正色道,“你还没看出来么?”

“看出什么?”钟莫语斜睨着他。

“还是个姑娘呢,竟如此粗心。”西门司谶摇头笑着躲过飞来一拳道,“你没看出,他其实只有十五这天是自己么?”

“是自己?”钟莫语愣愣地重复,摇了摇头道,“不对,他不是那样的人。”然后似乎表示确定似的,又狠狠的摇了摇头。

西门司谶叹了口气,“这世上,一个人是什么样的,谁又能说得清呢。我知道你的意思,他不是那么残忍冷酷的人。”

他见钟莫语点点头,又道,“你可知道这世上,什么样的人最残忍自私又冷酷无情?”

钟莫语低头想了想,抬起头却有些迷茫。

“是婴孩。”西门司谶淡淡道,“他们什么都不懂,所以才残忍,什么都不明白,所以才冷酷,他们想什么做什么都不会考虑到前后因果,亦不考虑旁人,做事但凭自己开心,只是他们那时才出生,还很小,也很脆弱,需要别人呵护,所以才会让人觉得无害。”

“我明白了。”钟莫语若有所思地道,“的确如此,那时候的他虽然最可怕,却也最纯粹。”

“所以我说,有她和他在一起,不会有事。”西门司谶微笑,“这时的他,心中只有欢喜,怎么会有闲心去做那些事情?”

钟莫语总算舒了口气,笑眯眯地给他重新倒上酒,月色如水,倾泻入窗子,两人默默相对,含笑而饮。

同样的如水月色下,石桌前。

“你倒是顶喜欢饮酒。”若岫看着子默有些微微发红的面孔,低低地道,想起在无名山庄的时候,面色淡漠的他用饭时总是谁也不理的独自饮酒。

“是啊。”子默笑得益发灿烂,“你注意到啦。”

脸皮厚的人果然无敌,若岫装作没听见,往嘴里塞了一块水晶饺。

子默见若岫不说话,竟然一言不发地兀自跑进自己屋里面,若岫正在纳闷他在捣什么鬼,他又咚咚的跑回来,手上已经多了一件披风,“晚上有风,还是披上好些。”

子默见若岫没接,直接上前用披风将若岫裹了个严实,又仔细系好,“这件是新的,我没穿过。”

“谢谢。”披风的确很暖和,若岫之前只顾说话没有注意,穿上披风才发觉自己身上已经是一片冰凉了,她想了想道,“你把挡风的衣服给了我,自己怎么办?”

“不碍事,”子默不在乎的摇摇头,又低着头看若岫,像是想起了什么,脸忽然涨得红通通的,轻轻地说,“要是能一直这么陪着我喝酒说话,就好了。”

“这,不是已经在陪着你喝酒说话了么?”看着不一样的子默,若岫虽然还是有些赧然,却渐渐壮起了胆子,也轻轻说道。

“那不一样。”子默摇头,认真又专注的看着若岫,半天也不说话。

“怎么不一样?”若岫也看着他,认真地说,“我把你当成最知心的人,陪你饮酒说话。”

这句是她的真心话,撇开其他不论,自从悬崖共患难后,她一直是把子默当成可以信赖和依靠的人,闭塞的若岫能够相信别人,接受别人,子默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如今虽然两人中间还横亘着一桩可笑又无奈的亲事,却也不算什么大问题,若岫自从来了这里总觉得束缚多,自由少,这晚不只是被月色迷惑还是被酒气熏醉,只觉得想说什么统统都毫无顾忌地说出来才好。

“可是,”子默嘴唇动了动,面上有些黯然,刚才亮闪闪的眼睛也有些暗淡,然后用很小很小的、小到以为若岫会听不见的声音说“你也会陪别人一起饮酒说话。”

若岫想笑,却不知怎么回事,看到那双刚才闪闪发亮的笑得弯弯的眸子暗下去,就忍不住心里一紧,还没等她自己反应过来,已经开了口,“我不陪别人饮酒说话,只陪着你,可好?”

话音未落,子默已经睁圆了眼,那双眼不知什么时候变得亮闪闪的,像一团燃烧着的火焰,他忽然露出大大的笑容,若岫几乎要被那个笑容拐得失神,然后子默竟然猛地站起来冲到若岫面前,嘻嘻笑着将若岫裹在怀里,用勒死人的力气箍了若岫一下,又悄悄地在她耳畔说了一句话才松手。

若岫脸上也有些烧烧的,这样的话,这样的动作,在古代,也算是定情了吧。奇怪的是,若岫并没有想象中的不安和惶恐,看着子默反常的灿烂笑脸,反而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子默小心翼翼的微微靠过来,若岫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暗暗的笑,这样的子默确实有趣,也不说话,看着他要做什么。

子默见若岫没有推他,高兴起来,笑得简直有些傻气的看着若岫。

若岫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为什么你会一到十五就这样?”

子默偏头想了想,“不记得。”

“哦。”若岫点头,暗暗思忖着,这难道是传说中的人格分裂的一种么。

子默见若岫沉思,笑着拉拉她的衣角,声音里却带着些不安道,“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不好?”

“没有。”若岫连忙否认,又怕刺激到他,故意取笑着转移话题,“我是觉得你这副样子,比其他时候都可爱。”

子默微微红了脸,却有些着急地看着若岫,“可是……”

“哪一个你,都是子默啊。”若岫拍拍他,想消除他的不安。“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这个傻子,之前还这么劝过她,怎么这会儿自己就忘记了?

换来子默又一个超级大的笑容和窒息式的熊抱,若岫能闻到他的怀抱里的淡淡的属于子默的味道,一种干净的味道,感觉暖暖的,之前一直找不到的睡意忽得上涌,忍不住煞风景地打了一个呵欠。

“我送你回去休息吧。”这个不一样的子默虽然有些孩子气,却还是很体贴,很快发现了若岫的倦意,轻轻扶着她的手臂,将若岫送到了门口。

“嗯,我歇下了,你也早点休息吧。”若岫面上有些泛红,但没拒绝。只感觉那手像是冬天里最暖的炭火一样,透过衣服熨得她胳膊热乎乎的。

他站在门口定定的看着若岫,忽然露出调皮的笑,若岫心生警戒,后退一步,却没防住子默猛地凑过来在她脸上轻轻印了一下,然后呵呵笑着道,“你真漂亮。”

若岫只觉得面上更是烧得厉害,正要瞪他,他却慌慌张张的跳开,一溜烟进了他的屋,若岫瞪着那扇门,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十五的子默哪里是若岫猜测过的月圆之夜的狼人,分明是一个顽童。

若岫进了屋,睡意却消了些,细细想了一遍,有些感动又有些心酸,脑海里不断的出现自从遇见子默以来的事情,又忍不住走到妆台前,揽过镜子照了半天,还是那个清秀面庞的姑娘若岫,神情和气质却和之前并不一样,俨然是另一种清朗神色,她恍恍惚惚,也分不清哪里是前一世的,哪里是这一世的,可是无论哪样,那句“你真漂亮”都是奉承话了,若岫就这么看一回又想一遍,等再有了睡意,天际已经微微发白,桌上的残灯还燃着,散发出昏黄的光亮,若岫就这么迷迷糊糊的和衣睡着了。

第六十六章奇怪的人

若岫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

十五那天晚上过后,若岫就再也见不着子默了。

她每天几乎形影不离地照顾乐山,竟还是不能见到他。他总会挑她去洗手或者偶尔出去透气的时候,偷摸地进屋,给乐山检查,然后趁她还没回来迅速溜走。

若岫初时觉得好笑,但是过了两天仍看不到子默人影,心里慢慢由好笑转变为有些尴尬,然后就是恼羞成怒的赌气,若岫索性也不再理会子默,总是赶着比他更早一步躲开,甚至会在子默诊治乐山之前,出去找杜娟说话,或是外出去帮人买东西,这样一来,她看上去却是比那些有正经事做的人还要忙碌。

说起来,文瑾也是有日子没见过了。

青青,应该说是如今的翩然,这两天据说是要适应新环境,由文瑾带着在断剑山庄附近的几处产业查看兼散心,文瑾本来就负责那几处铺子的生意,如今更是刚好负责保护和陪同翩然。

大家似乎都在忙,若岫和乐水所在的那个小院子,如果不是还有子默在那里,简直要被人遗忘在脑后,只有那几个曾经一起经历过烟岛之旅的人,轮流跑来小院子陪陶家兄妹说说话,却发现这两个家伙分明就没把这种冷落放在心上。

乐水很忙,根本无暇顾及这些琐碎的事情,只想着快些搬走,不用再寄人篱下。若岫也觉得这样不错,没人来打搅才是最悠闲的时光,恰好她也正想着如何向断剑山庄退掉这门亲事,此时不用面对文瑾,才是再好不过的。

子默的事情,若岫并没有全说,却也没有对乐水隐瞒自己的感觉,乐水初时觉得有些吃惊,因为他一直以为子默是在单相思罢了,却没想到自家妹子竟也喜欢上这样一个看上去寡言冷漠的人。

让若岫觉得有趣的是乐水的态度,他似乎对此事很不理解,在他看来,寡言意味呆板,冷漠代表无趣,这样一个人,若岫怎么能看的上,他的想法却不好对若岫说,只是愈发看子默不顺眼起来,这两天只要乐水看到子默,就对他嗔目瞪眼的没好脸色。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子默的行踪更加诡秘起来,若岫甚至都看不到他在房间里晃动的影子。如果不是对面的丫头进出证明里面还住着人,若岫几乎要以为他已经离开了。

这几日来,若岫比较繁忙的原因还有一件,庄主夫人经常请若岫过去喝茶聊天。若岫对这件事情似乎有些迷糊又有些明白,可她这两天本就无聊加烦闷,喜欢作弄人的脾气又上来,于是整日和庄主夫人玩捉迷藏,总是顾左右而言他,要么就是装傻充愣,让庄主夫人头疼不已。

十六那日说是要聊典故,庄主夫人讲的是娥皇女英,被若岫从三皇五帝直接拉到汉武时代,打岔地直奔了文君当垆,然后扯着扯着就说到了《白头吟》,庄主夫人脸色很不好看的说不舒服,要休息一下,若岫暗笑退去。

十七那天说是要讲四德,庄主夫人讲的是妇德妇言,若岫因为前两天没睡好,正巧有些昏昏欲睡,庄主夫人从婕妤拒辇开始一直讲到芸娘择妾,可惜听众显然不是很专心,还差点睡歪了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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