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园
就说二月初八是个好日子,早晨一场小雨将天空洗净,傍晚夜幕降下,头顶半朵乌云都不见,浅金皓月嵌在墨蓝夜空中,零碎的星辰点缀,若能将这块夜布裁下,必能制成一件无双的裙裳。
为魏王李泰接风所办夜宴,芳林苑内一早便布置妥当。
入苑的甬道两旁,数十座精雕细琢的仕女团釉石灯全换了新油点亮,其光照路白莹,穿着一色衣裙的宫娥们垂首引着客人们朝里走,听着隐约的丝竹管弦声,远远便能见到前方灯火通明的露天殿。
甬道尾,踏上二十四层狭长的阶梯,踩在光滑可鉴的玉石地板上,眼前便是歌舞升平的一幕:大殿当中有两座用柚木矮雕栏围起势舞池,地中两拨舞姬盈盈跃跃,一左一右,分别临近东西两宴的宾客,便人近赏。
东西两宴各设三十六张檀木兽脚长案,六案成一席,每席铺以栗背金绿三色毯,每案多可容三人列座,此时离宴尚有两刻钟,席间落座却已过毕,每有客至,二十四阶前便有宫人高声报号,客人依身份不同,有的穿过两座舞池去到正北主宴席上参见,有的直接入宴,也有个别被宫娥引到主宴席落座。
主宴席上摆了七张红木翘足案,李泰独自端坐当正一张案后,身穿的玄青圆领大缎袍裁剪合宜,昂藏七尺,头戴的幞拢尽黑发,殿上成百明珠笼盏将他面容衬得俊美无两,引得殿内相互交谈的宾客不时遥望,时人爱美,长安城人多知魏王生的异常英俊,百官又多知他瞳色生异,奈何他深入浅出,比宫里的皇上好见不了多少,难得有机会见着本人,自然是免不了多看几眼。
一身华贵宫装的高阳推开宫娥的搀扶,端着酒杯在李泰身边坐下,拎起他案头的酒壶,冲他抬眉一笑,道:
“四哥,你这趟出去两年才回来,可是玩的痛快了,却半件好玩儿的都没有捎带给我,喏,罚酒罚酒。”
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妹,都是太宗极宠的子女,虽李泰对高阳时冷时淡,这娇蛮的公主屡屡不知进退,但终归是没有撕破脸,时隔两年,再见时候高阳这般亲和之态,却不知她心里到底有无记恨李泰。
李泰见她将樽中斟满,神色冷清同这殿上的热闹格格不入,心中何感无人知,抬手端了酒樽,饮了下去。
高阳得了他的面子,脸上笑容浓了些,便在他一旁说些他不在时京中的人事,李泰但听不语,两兄妹这般模样,落在宴上宾客眼中,又是另一番理解,只道早先有传闻说他们兄妹不和之事为虚。
这接风宴是皇上亲口指办的,御驾不能亲临,照例太子和别的皇子也不能随至。但是朝中官员都很能领会圣意,凡是接到了请柬的,少有不准备一份厚礼与宴。来了不少有分量的人物,不谈左右两宴上的,就说主宴席左边三张桌上,去年才获封梁国公的房乔和刑部尚书高志贤同桌谈论着刑律之事,杜楚客陪着满头银丝的老臣虞世南一桌在聊工画。
“尚书左仆射长孙大人到——”
长孙无忌一入宴,众人便纷纷扭头去看,但见他身后相随的一男两女,视线落在当中一女身上,片刻的寂静后,在座顿时响起一阵马蚤动。
当是嫣然一身裹,纤浓半分多,蝶髻翠缠,粉腮杏敷,香颊雪染,蛾眉臻首,腊齿明眸,梨涡樱唇,如此佳人精雕细琢,袭袭行来,多喻情怎堪?
“啧啧,前有闻,一夕艳颜色,只当浮夸,而今一见,当是自己眼浅了。”席间,第一次见得长孙家三小姐长孙夕的宾客,多是发出类似的赞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虽于礼不和,但还是忍不住一看再看。
有长孙夕在,长孙无忌身后的一对年轻夫妻很是轻易地便被忽略了,这一对,正是被誉为美事亲上加亲的高士廉之孙高子健同长孙家已出阁的嫡长女长孙娴。
长孙夕跟在父亲身后,手挽着长孙娴的手臂,四周惊艳的目光她并非没有察觉,可此刻,她的注意力却全在前方将行将近的李泰身上,娇颜上挂着笑容,但微微颤抖的手臂,却道出她此刻的激动,当年他一声不响便离京远行,带走了她暗许的少女之心,他这一去两年,她动心忍性,便是盼着这一日。
两年的时间,滋补得当,如今的长孙夕,只是依稀还有当年娇小可人的样子。身量抽高,身姿变得窈窕,远比同龄人发育的更好,丽质天生是一方面,加之她在宫内有经验的老姑姑的指导下,对饮食生活上近乎苛刻的要求,叫她在年近十五时,便有了这般绝色,又因才识过人,赢的京中无数文人才子的追捧,在年轻人中,声望竟不亚于一些名士大家。
长孙无忌和李泰和高阳打了个照面,客套地谈了几句,便朝表兄高志贤那桌走去,留下高子健、长孙两姐妹这些小辈去另一边落座。
“四哥,真是好久不见了。”长孙娴挽了妇人的发式,比较两年变化也很大,曾经的柔美淡去,一言一笑,都带着妇人才会有的干练和利落,连同那让人印象深刻的清高之姿也随之消失,这就不知是幸或不幸了。
李泰点头,视线在他们三人身上扫过,在长孙夕身上停顿了一下,便又挪开,道:“入座吧。”
长孙夕早料到他可能是这种态度,虽然心中闷痛,可没像当年那般急忙就缠上去。而是随着长孙娴他们入座后,斟了一杯酒,起身去到李泰另一边,唤了他一声,待他扭头,莹莹玉碗轻拄杯底,眉目中闪着含蓄的喜色,轻声道:
“夕儿恭喜四哥平安归来,特饮一杯——”
说着,便将酒樽凑到樱唇边,臻首轻扬,露出纤细诱人的颈子,缓缓饮尽杯中之酒,反手对着李泰一示空杯,沾着酒露的红唇轻启:
“先干为敬了。”
这边动静,左右宴上临近的宾客尽收眼底,有定力差的难免直了眼,暗道李泰艳福不浅,又有心眼多的去留意长孙无忌的脸色,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李泰接过高阳好事递上来的酒樽,同样一饮而尽,将空杯置在案上。作为一个男人,被女子敬酒,对方又先饮下,若不回,怎么都说不过去,长孙夕见他干脆地饮下,心头微甜,腮生红晕,又向高阳要了酒壶,长长的眼睫蒲扇了几下,道:
“四哥前年离京,走前一声不吭,我们连送行的机会都没有,需得再罚一杯。”
说着,她便要去住李泰的樽中倒酒,可被他先于一步扣掌在杯口,同他手指擦碰,她连忙缩回,正在耳热,就听他淡声道:“宴尚未始。”
“哈哈,”高阳在一旁插话道:“难得又聚在一起,夕儿,你也别急,等下有够他喝的呢,来,咱们去找你大姐聊聊,本宫有一阵没见你了。”
“好。”长孙夕没拒绝,红着脸又脉脉看了一眼李泰,便同高阳去了一旁的席位落座,在长孙娴意味不明的眼神中坐下。
“夕儿,你酒量浅就别饮那么多,瞧瞧,脸都红了。”
“大姐,”长孙夕嗔怪了长孙娴一声,又端起酒杯掩饰脸上藏不住的笑,状似无意地左顾右盼了片刻,道:
“咦?怎么不见东方小姐和卢小姐。”
“本宫听内务司的人说,东方明珠是病了才没来,反正她就喜欢待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什么奇怪的,至于那卢小姐,”高阳怪强调地叫了一声“卢小姐”,道:“谁知道呢,若你不提,本宫只当她还在外头没回京呢。”
“不管她是否回来了,这种场合,来的都是有身份地位的,哪里容得下乱七八糟的人,倘若有些自知之明,就知道自己不该来,”提及遗玉,长孙娴脸上的笑便没了,一乎持象牙箸拨弄着碟装的鱼酥,一手抬起指了指远处宾客右宴上第二张空席,冷冰冰道:
“虽有那层关系,但内务司亲办的宴次,岂容逾越,她无品无级,一个孤女,来了也是该坐在那,好在离咱们远着,看了不会心烦。”
“夕儿,好好的提起这人做什么,”高阳摆摆手,道:“好了,说些有趣的,本宫同你们讲,前几天本宫在魁星楼……”
主宴上的人浅交笑语,左右两宴上的宾客也聊得热闹,有言辞隐晦的,也有好不避忌地高谈阔论的。
“赵兄,咱们的赌,你可是输了,瞧瞧那上头坐的都是谁,你这两年可还在哪家宴上见过这几位一齐出来的?这魏王爷,走了两年,绕了一大圈回来,还是皇上最宠的皇子。”
“哼,你眼里只有这些来了的,不想那些没来的人物可更多——魏王修书,赢的文人好感,武人却是不买账,你且再看看,这满座的宾客,有几个手底下是握了兵的,就是握了兵的,又有几个是向着他的。
“这——却是没几个。”
这番对话,说出在座大多数人的心思,可没几个人敢像他们这般无所顾忌地说出来。
第三十九章她回来了
戌时三刻,芳林苑中露天殿内只有各别座位空缺,杜楚客向虞世南告了个罪,抬手招来一名宫人总管,附耳低语一番,宫人小跑去办。
片刻后,场上歌舞停歇,他便端起一杯酒,走到李泰案前,弯腰道:“殿下,开宴了。”
李泰身边服侍的宫人适时递上酒樽,他接过之后,看了眼方宴上明显的那处空位,又看了眼前方的二十四阶头,薄唇紧抿了一下,目光略沉。等了几日的人到现在都没出现,他己是没了陪她玩捉迷藏的耐性,当下就改了主意,只等这场宴后,他会亲自去逮人。
李泰从席间长身而起,不待他出声,殿中已停下了交谈,各自端着酒樽起身。
“多谢诸位今晚芙蓉园共宴,”李泰环顾大殿,背脊绷直,音低浑厚入众人耳中:
“得父皇委任,本王有幸主撰《坤元录》,为考证各地风土,同众位学者离京,此番众人分道南行,途过九道,一百五十六州,六百四十二县,载录人文,收录各地相关文卷,总计八百六十三册,两年乃归,交由修撰,待此著成,概为众士之功,这一杯,本王谢过。”
在场的,有一部分就是这次被护送去巡游的学者,听到李泰这有论功之意的说辞,心中畅快,又有旁观的听之钦慕,在李泰一饮而尽后,紧接着殿中一众二百举杯扬声恭道:
“为魏王殿下和诸士洗尘。”
一杯酒罢,主宴席上,虞世南又敬了李泰一杯,在场没人比他辈分大的,都起身陪了,左右两席,也有人起身去敬酒这次参与游的学者,一时间,露天殿中觥筹交错,笑语声不绝于耳。
酒过三巡,李泰才又归坐,长孙夕见空,在长孙娴和高阳调侃的注视下,拿起银质的酒壶迎上去,在他身边跪坐下来,侧头看着他轻笑道:
“可算轮到夕儿了,方才说过要罚酒,你可还未饮呢。”
长孙夕刚才多喝了两杯,有些微醺,嫣生双颊,樱唇沾着酒水,一开一合间娇艳欲滴,上身微倾,精心调配的熏衣之香,使得她吐气如兰,这般软玉温香,我见犹怜,天下男子,又有几人能拒得?
李泰侧头看她,食指在酒樽浅口上摩挲,这不同于他惯常一扫而过的注视,让长孙夕心中一喜,羞涩地垂眼避开,酒壶住他樽边一悬,樱唇微翘,小声道:
“你到底喝不喝嘛?”
“定国平阳长公主到——”
长孙夕的较声被一嗓子嘹亮的通报打断,听得这一声报号,殿上觥筹顿歇,歌舞乍停,多是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平阳公主怎么可能会来?人人皆知,去年才被封了正一品定国长公主的三公主,身为李唐皇室第二尊贵的人物,常居洛阳,是比皇宫里的皇上还难见。
可听宫人又扯着嗓子报了第二声,殿上二百人影再没怀疑,“唰唰”起身,就连主宴席上的众人都不例外,一时间,露天殿上只要是腿没断的,都站起身来相迎,望向不远处的二十四阶端,心思各异。
早有言传,三公主早年带兵杀敌,征伐战场,控着一支极为凶悍的兵马,然天下大定后,皇上却并未将她兵符收回,时至今日,三公主手里仍旧手握兵权,且不论这传言是真是假,这位当之无愧的巾帼英豪,让众人敬重之处,非是只有她那尊贵的身份。
一场魏王归京的接风宴,平阳公主现身于此,当真是耐人寻味,也叫不少臆测魏王失势的墙头草,都打起了精神等着见风使陀。
须臾,白玉石铺成,光滑可鉴影的二十四阶处,便现出人影,数百道目光齐齐聚集,身着金罗飞弯锦绣宫装的中年妇人,步上最后一层台阶,踩在白玉石板上,长身而立,气定神闲地环扫殿内,平凡的五官、寻常的目光,竟叫众人不敢同其对视,纷纷在她看来时侯垂头揖手,一息之后,就听殿内众客恭声道:
“参见长公主。”
“免礼,”平阳摆了摆乎,让众人起身,二百目光重新聚来,就见她眼角升起笑纹,朝旁抬起一手,调侃道:
“你看,本宫事先可有说错,若是来了,他们必定会不自在。”
话音方落,又听另一道韵调情别的笑声应道,“只您自己这么想。”
说着话,平阳伸出的手臂便被挽住,这二十四阶上又多出一名少女身姿,挽着平阳行进殿中,引得众宾客侧目——
远观,赏心,豆蔻年华的少女,身姿纤巧,步履轻盈,一袭淡黄束裙,仿若樱草随风摇曳,酡颜轻衫将玲珑半掩,近看,悦目,额盈满,眉如月,面若莹玉白,口若含朱丹,一双挑花眸,盈盈一水间。
见这陌生的佳人,上百宾客在赏心悦目的同时,无不猜测她身份,平阳公主无所出,又同外女不亲近,这是打哪儿来的美人儿?
这边席间众人臆测,又或有个别人格其认出,就说主宴席上站着的几人,这么一会儿工夫,脸色可谓是变了几变。
李泰定定地望着那越走越近的佳人,眉目间全然没了方才的漠不关心,四目交汇时,见她眼梢勾起,一如那晚在卢府外的长街上,她在马上回头的笑容,带些挑衅的味道,勾起他一丝莫名的心火——一年了,被压抑的念想在见到人时,终于按捺不住地叫嚣起来。
“长公主。”主宴席上众人又唤了一声。
“皇姑母。”李泰道,早在她们走近时候他便收回了视线。
“姑姑。”高阳干巴巴地喊了一声。
平阳很是随和地摆摆手,神色如常地对李泰道:“本宫前天才从洛阳回来,听说你归京,这便不请自来了,你们不嫌本宫搅合了你们的气氛,本宫便同你们一起热闹热闹。”
“姑姑,您坐这儿。”高阳不等李泰答话,便急忙应声,又扯了下的长孙娴,想要让座,却没扯动人,便扭头对着不知为何沉下脸的长孙娴小声道:“走啊,咱们去坐后面。”
奈何长孙娴死死盯着平阳身边的人,就像没听见高阳的提醒,僵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又被高阳使劲儿扯了一下,方才冷冷出道:
“卢小姐,好久不见了。”
听见她话的人看着刚入宴的陌生面孔,都由疑惑变成了惊讶:卢小姐?卢小姐……是那个卢小姐?
众人猜的不错,这伴在平阳身边迟迟入宴的少女,正是迟迟才现身的遗玉。
听见四周的纷纷议论声,遗玉笑容得体,应道:“是啊,两年不见,长孙小姐已是嫁做人妇了,现在是该唤你高夫人吧。”
“看卢小姐这模样,这两年在外奔波是没吃什么苦,看来离京巡游,并非什么苦差事。”这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话可不中听,分明是拆台到李泰头上了。
“卢小姐,”一直在旁沉默不作声的长孙夕赶紧打岔,“我大姐是在说笑,你可别介意。”
遗玉看着同李泰近身站在一处,宛若一对壁人的长孙夕,脸上笑容不减,“三小姐多虑了,我在你眼里使是那样小心眼的人吗?”
“不是,你误会了,”长孙夕连忙摇头,宛若葱根的手指不安地抱着酒壶,“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遗玉暗自打量着长孙夕出落地让人惊艳的美貌,不做声,平阳却有些不耐,皱眉道:“行了,啰啰嗦嗦的。”也没理会神色有些委屈惹人怜的长孙夕,她又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另一边的长孙无忌和房乔,伸手一指李泰桌旁,道:
“来人,这里加个座。”
早有机灵地宫人准备了备用的席案,平阳一声令下,这便手脚麻利地抬了上来,在李泰那张红木案旁水平放下,摆上素食水果肉脯酒盏。
平阳回身对着仍站在那里的众人,道:“都坐吧,该说什么就继续说,别碍着本宫在这里不能尽兴。”说罢,便带着遗玉绕过酒案坐下,长孙夕犹豫之后,虽有不甘,却没再劝酒李泰,只能抱着酒壶回了自己座位,高阳也面色阴晴不定地扯着长孙娴落座。
遗玉静静地坐在主宴席上,抬头扫过殿下众宾身影,听着丝竹管弦之音,望向远处若隐若现的曲江流水,恍然想起,三年前也是在这苑中,面对公主一怒,宾客指点,她只能俯首跪地,受尽羞辱的画面,今日再来,时过境迁,她却是可以借着长公主之势,看众人的俯首相揖之态。
长安,她回来了,以一种全新的姿态。
“喏,午膳都没吃,先垫垫肚子,等下叫他们上热菜来。”平阳一边夹着菜到遗玉碟中,一边喝着酒。
“嗯。”遗玉应了,无视掉四周投来惊诧和探究的目光,一口口吃着她夹过来的小菜,便听邻桌的李泰拍了拍手,片刻后,便有宫娥端着几盘热食摆上,素什锦、烩六瓣、青骨蒸鱼、酥糖软糯、配上一盅香气扑鼻的冬菇银耳汤,这特别的菜色,只此一桌独有,外人只道是平阳公主的原因,可当事人心里却清楚明白,这是为谁准备的。
不经意地回头,四目一触即离,当中隔着一人,两颗年轻的心,却没停止过向对方靠近。
第四十章扣君心
因平阳长公主的突然到场,芳林苑露天殿内气氛再次攀高,虞世南、长孙无忌、房乔,如今再加上个三公主,为离京两年的魏王所办的这场接风宴,真可谓是被给足了面子,有关魏王失势一说,不攻自破,也叫个别有心在这宴上捣乱的人,暂时歇了心思。
就在平阳落座后,殿内左右宴上坐着的宾客,都在打量着主宴席上两张并排摆着的矮案,一边琢磨着那与平阳同座的姑娘是什么来路,等到从前头的坐席传过来确信儿,说那位是卢小姐,众人脑子一绞,使了劲儿去想,经由个别记性好的一提醒,方才恍然大悟——
哦,就是两年前杀了长孙家嫡子的凶手卢智的亲妹妹,后来被皇上稀里糊涂地指给魏王做侧妃的那位啊!
这个认知,叫人再看向主宴席上那几桌后,心思都古怪起来,这长孙家的今晚也够憋的,仇人见面不说急眼,也容不得对方一个小女子坐在他们上头吧,亏得平阳公主和魏王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到底是不怕得罪长孙家,还是真当长孙家的大度不计较呢?
想到这里,不少人目光都在宴席上搜寻,落在右宴上一处不起眼的座位上——那处坐的,正是如今落魄的卢家的两兄弟,卢荣远和卢荣和。
察觉到四处投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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