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父无母,是师父从小带大的,他没有不治神医那般妙手和名头,可也是个了不起的大夫。师父是个开明的人,他教会了我许多东西,从没给我立过什么规矩,也许未要求我将他这一脉光大,两年前他老人家仙逝之前,只说要我愿意,便在有生之年,代他继续游遍这大江南北的山河,多看一些,多听一些。”
“我看你并不怎么懂医术,可却对药物很感兴趣,权当作个
因缘,我欲将我所知的药理,讲给你听听,也算是报了你当日的恩义,以免我再踏游途时,心寄这份恩义,不能畅怀。”来到这个世上,遗玉见过很多女子,有坚强直爽如卢氏、程小凤,有阴险狡诈如王氏、长孙娴、丽娘,有重情重义如刘香香、三公主,有长袖善舞如临川公主、长孙夕,可萧蜓这样的女子,却是在她们之外的又一种女子。
她的身上,全没有市井女子的小家子气,亦不太显江湖儿女的飒爽,更无朝堂学府小姐们的谋算心计,她的胸襟好像男人一般,不拘小节,她拦虎,却又放虎,她救人,却也伤人,她自有一番独特的处事原则,似乎少了些人情味,可又多了一份就连男人都少有的胸怀。
“如何,小玉,你可愿受我这份还报?”萧蜓脸上挂着问询.不是强求。
遗玉看了她一会儿,而后轻笑出声,“却之不恭。”萧蜓,这是除了三公主外,第二个她无法不欣赏的女人。
第十五章折返的人
在山谷里待到快中午,萧蜓采摘了几种药物后,便又背着遗玉回了普桑村,两人吃了午饭,这会儿外头的太阳很好,遗玉有心在屋外坐会儿,却被萧蜓带着去了另一个地方。
普桑村外尽是树林,遗玉这次让萧蜓背她,她腿骨是挫伤,可如果一直不动,也好不利索,便由她扶着,走到了村外的一间小草屋前。
“姚一笙就在这里?”遗玉看着眼前勉强能遮风的草屋,不知萧蜓带她来看姚一笙是何意。
“嗯,”萧蜓一手撩开了草屋前的竹帘,扶着遗玉走了进去。
这草屋里头此外面看着还好些,最起码有张床,还打扫的很干净,没半点古怪的气味,不像是囚禁人的地方。
“滚,把东西拿走,我不吃!”
这一声嘶哑的咆哮,叫遗玉将目光移向竹床角落蜷缩的人影上——那身红衫是她眼熟的,洗的很干净,头发虽然乱蓬蓬的,可一看便是才洗过的。
遗玉不禁感叹一声,萧蜓倒真是不记仇,姚一笙可是想要害他们的性命,却还被她这般对待,不过很快,她便知道,事实同她想的差有多远。
萧蜓在草屋里找了一张竹凳,让遗玉坐下,站在她身边,看着姚一笙的背影,不喜不怒地道:“如何,今天可有好些。”
“为什么不杀了我!”姚一笙转过头,遗玉看见她的脸,被吓了个愣。
在客谟镇顺风大客栈初见时候,神采飞扬的少女,哪里还能从那张脸上辨出半分,从左脸起,一片青绿色顺着她的下巴,一直延伸到脖子上,没入衣领,半青半黄的脸,甚是骇人。
她是知道姚一笙中了蛇毒,可没想会被毁了容貌。想起那天在山谷里,姚一笙还阴笑着告诉她,要将她手筋脚筋挑断,再一寸寸打碎她全身骨头的话,遗玉不禁唏嘘,这便是报应吧。
萧蜓许是怕遗玉吓着,一手按在了她的肩上,冷眼看着姚一笙,道:“你若是想死,这几日大可以自尽,我只是囚着你,可没拦着你去死,我拿来的食物,你可以不吃,你尚能开口说话,真想死,便咬舌自尽。”
这般无情的话语,从萧蜒口中说出,遗玉有些意外,但却不觉得有何不妥,险些被杀,又差点被栽赃嫁祸,若萧蜓还好声好气地同姚一笙说话,那就有问题了。
“我真后悔那天没有先一刀割断你的喉咙!”
姚一笙愤怒地看着萧蜓,目光一转,移到遗玉身上,面色又阴沉几分,咬牙切齿道:“还有你,你怎么没死在雾林里!我是想不到,最后坏事的会是你这个小贱人!若不是你,我便能将他们都杀了,那些宝贝都是我的,那个男人也是我的!”
姚一笙打的算盘,便是嫁祸在萧蜓身上,带着昏迷的李泰离开山谷,略施苦肉计,叫他误认为她所救,她这计划是没什么漏洞,可却没料到,先是被突然冒出来的遗玉以姚一笛要挟,又被柳关翻脸重伤。
遗玉拧了下眉,没有理会姚一笙,面色古怪地扭头,对萧蜓道:“我才知道,原来她不光狠毒,还贪婪,这一路上,她装的是挺像的,难怪你们会被骗。”
萧蜓点点头,道:“我同公子认识她三年,她虽行事毒辣,可因有得一手好毒术,朋友很多。若不是出了这事,我也不知道她竟是这样的人,这便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吧。”
“住口!你们若是来羞辱我的,那就滚出去!萧蜓,你这个假惺惺的女人,我不信你就不眼红那一谷的药草,不想要独吞!还有你,唐小玉,你这个小贱人,若我逃了出去,一定会不会放过你,我要毒瞎你的眼睛,刮花你的脸,砍断你的手脚,再……”
听着她恶毒的语言,遗玉不舒服地捏了下手臂,问道萧蜓,“你带我见她,是有什么打算?”
萧蜓拍了拍她的肩膀,拎起提来的篮子,掀开给她看,里面放的却不是什么午饭,而是上午从山谷里采摘的几种药草。
遗玉从这温婉的女子眼中,见到了一丝可称为兴奋的光芒,就听她道:“纸上谈兵终是浅,要想精通,需要大量的见识,我对药理知而不精,不过,我善医人,可以试出人体对各种药物最真实的反应,你便放心地拿她试药吧。”
“萧蜓,你敢!”姚一笙当即喝出声,身体的后退,却道出了她的惧意,她一身毒术,没少得用人试药,如何不清楚,这是何等折磨。
“蜓蜓姐,我……”遗玉犹豫着如何开口拒绝,
姚一笙是该死,可她学药制药,是为了保命护己,是为了助人救人,尽管拿人试药会让她的药理突飞猛进,说她没有想法,那是骗人,但是她用这般对待姚一笙,她下不去手。
萧蜓心窍玲陇,一眼便看破遗玉的心思,神色从容地笑了笑,只说了一番耐心寻味的话:“有杀生佛,杀人凡几,众咒之为妖者,然,其灵台清明,佛性不染。世人究其故,佛答曰,胸无杀人意,唯有向佛心。”
李泰他们出山的已有七日,这天下午,遗玉同萧蜓从村外的草屋回来,她坐在屋后一张竹椅上晒太阳,萧蜓在旁边拿着一块布仔细擦拭着她的长刀,遗玉也没闲着,她手上捧着一块灰绿色的蛛皮缝制着。
那天李泰一行惊险地杀了谷中唯一的凶蛛,当时他们筋疲力竭,没等顾得上,可第二日下午,恢复最快的萧蜓,便独自出门去将这条巨蛛给拖了回来。
普桑族民风淳扑,村民们见他们进得山谷,并没有起贪心,相反还因他们杀了巨蛛,帮死在这凶兽口中的村人报了仇,很是欢喜了两日,这十多天来,也不见有人去闯那山谷。
这张皮便是从那巨蛛身上剥下的,萧蜓用药草清洗干净,放在屋后的阴凉处晾晒几日,待这蛛上的腥味和血气才去掉,就连毒性也挥发殆尽,才将它收进屋。
这蛛皮腹部一处,柔韧之极,普通刀剑都无法轻易毁坏,唯请遗玉那把奇怪的小刀子,可以将它划开,再者就是细细的针尖了,萧蜓和遗玉商量了,便准备将这蛛皮能够缝制的腹皮,和从巨蛛身上刮下能搓成细线的筋膜,做成些有用的东西。
萧蜓能医能武,却不会半点女红,遗玉恰是最擅长这个的,她随行的布袋里装有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不乏针线,便把那块蛛皮大致丈量了一下,准备给李泰、沈剑堂还有萧蜓三个,一人缝一身内甲,何少知没参与杀蛛,自然没他的份。
当然她身体未愈,只下午抽一段时间缝纫,这么几天的功夫,也将才做出一件。
“行了,你瞧瞧。”遗玉将筋线打了个结,用小刀划断,拎起手里的女式坎肩,反复看了没有走针,才递给萧蜓。
“多谢。”萧蜓看着很高兴,她接过那皮甲,在身上比了下,“你等等,我进去换上试试。”
说着,她便从屋后绕了出去,遗玉将针线插在一旁的筋膜线团上,双手交握,活动了一下关节,这蛛皮可不比丝帛好穿,很费劲儿。
闭上眼睛放松身体靠向椅背,嘴里轻哼着几句儿时的歌谣,她声音这几日恢复了许多,那日吸进了不少毒雾,仍旧带着一丝沙哑:
“针儿细,线儿密,缝我宝贝身上衣,左针走,方针去,宝贝看的笑嘻嘻……”
“呵呵,你唱的是什么,我怎么没听过?”
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夹杂着拂面的陌生气息,叫遗玉猛地睁开了眼睛,触目一张近在咫尺的笑脸,目中闪过愣然,忍住没有一巴掌拍在那张脸上,她还算镇定地开口问道:
“你不是出山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外头很无聊得紧,我便又回来了,怎么,见到我,有没有觉得很惊喜?”姚一笛两手撑在她身侧,弯腰俯下,鼻尖离她的只有两寸之距,近的说话时,凉凉的鼻息拂的她脸上发痒。
没了那层人皮面具,真正的姚一笛没那么清秀的五官,可是一挂上笑容,这人便明艳了许多,二十二岁的男人,生了一张十五六的娃娃脸,也算是少见了。
“你以为,你算是一个惊喜吗?”遗玉看着他这张不算熟悉的脸,不答反问。
姚一笛挑了下眉毛,道:“对你来说,也许不算。”
“那就对了。”话音弗落,遗玉突然扬手朝他脸上拍去,指上的戒指已经转开,这几日同萧蜓琢磨出更厉害的迷|药,涂在毒针上,扎进他肉里一厘,也足够他喝一壶的。
“啪、嗒!”
两声响后,遗玉一声闷哼,左手腕被牢牢地擒住,不能再进分寸,下颌上多了几根凉凉的手指,不松不紧地固定着她的脑袋,叫她不能侧头避开他靠近的脸。
“你以为,同样的招式,第二次对我还管用吗?啧啧,瞧这张小脸,多了这几条疤,却更招人了。咦?你的脖子……弄成这个祥子,女儿家的样貌,可是比命都重呢,可怜的小东西,事到如今,还不知道,这次叫你去了半条命的罪魁祸首,便是你一心为着的人。”
第十六章我甚念想
“可怜的小东西,还不知道,这次叫你去了半条命的罪魁祸首,便是你一心为着的人。”
见她不做声,姚一笛又继续道:“你是没听明白吗,在雾林中,我能将你带走,那是李泰默许的,他想要借我之口,告诉你一些事,因为我说给你听,要比他说给你听,效果好得多,你瞧,他不顾你安危,把你送到我手边,可结果你不是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么。还记得吗,我警告过你,他是个目的性太强的人,因为你有用,所以他留你在身边。”
见她仍是出奇的沉默,姚一笛捏在她下巴上的手指用力捏了一下,轻轻抬起,凑近她唇边,放轻声音,道:
“怎么样,是不是心里难受的要命,很想哭,很委屈,恨不得现在他就在面前,问一问,到底把你当成什么东西。”
“说完了吗,若是说完了,我也告诉你一件事。”
他听着她有些沙哑的嗓音,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期待从里面看见惊愕、诧异、甚至是慌乱和怀疑,可结果叫他失望,她水润的眼睛里,没有任何一种他所期的神情,反倒是她眼角露出的一丝熟悉的笑意,叫他微微怔忡了一下。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就在他失神的一瞬间,敏锐地五识察觉到了危险,身形一动,捏在她下巴上的手快速松开,险险地架住了她右手刺来的小刀,不等他暗呼侥幸,便被下身袭来的阴风,惊得朝后退去,堪堪躲避她猛然屈起的膝盖撞击,逃过了断子绝孙的一劫,但抓在她左手腕上的手掌没来得及松开,这么一扯一带,整个人向后倒去,连带她也被他从竹椅上拉了起来。
“嘭乓!”一声,两人双双倒在草地上。
“放手。”遗玉被撞到肋骨上的伤处,疼的吸着冷气,想要从他身上爬起来,可两只手腕都被他抓住,却是趴在他胸前,不能动弹。
“你先把刀子松开。”姚一笛对她右手上的小刀可是防备的很。
“你先放手。”
“你先松开。”
“放手。”
“不放。”
“再不放我就咬你了,你手臂上的伤是好的差不多,所以忘了疼呜?”
遗玉冷声威胁道,忽觉到他胸前一阵微震,下一刻,便听他清亮的笑声响起:
“哈哈哈...有趣、有趣,小不点儿,你真是好玩儿。”
两人这番动静,在木屋换衣裳的萧蜓已察觉到,胡乱套上衣裳赶过来,一眼见着草地上躺倒在一起的两人,先是诧异,认出那垫在遗玉身下的男人后,便皱眉喝道:
“姚一笛!”
闻声,姚一笛止住了笑声,和遗玉一起扭头,见是萧蜓,同声道:
“蜓蜓姐,帮帮我,他抓着我不放。”
“小蜻蜓啊,你怎么衣裳都不穿好就出门呢。”
萧蜓不因姚一笛的调侃有异,三步并作两步走上了前,姚一笛在她掌刀靠近时,识时务地松开了遗玉的手,让她把遗玉扶了起来。
比起姚一笙,虽然姚一笛也不受萧蜓和遗玉的待见,但好歹在关键时刻,是他和李泰合力出掌,毙了柳关,非敌非友的双方,并无什么苦大仇深。
“小不点儿,”姚一笛依旧躺在地上,抬起一只手,对遗玉道:“小不点儿,拉我起来。”
遗玉皱眉瞥了他一眼,示意萧蜓拿上跌落在竹椅边的蛇皮等物,由她扶着,转身绕回了前屋。
两人脚步声走远,姚一笛高高举起无人理会的手掌,摊开了手指,看了看树林上空的艳阳,低笑着喃喃道:
“这次的游戏,可真是有趣的多。”
清晨,屋外一阵马蚤动声,将遗玉从睡梦中吵醒,闭上眼睛再睡不着,便磨磨蹭蹭地拥着被子坐了起来,骨伤让她不能大幅度地动作,前天下午被姚一笛拉着摔了一下,肋骨差点又裂开,正慢条斯理地套着衣裳,便听门外响起一道爽朗的人声:
“小玉、小玉,沈大哥回来啦,你醒了没有,我带了——”
剩下的声音被人打断,遗玉辨出那温和的女音是萧蜓的:
“公子,一路跋涉,身上前有了怪味,你先去梳洗可好。”
“有吗?唔,好像是有些,那好,我去河边洗个澡,你叫小玉起来。”
“好。”
过了片刻,屋前又没了声音,遗玉笑着摇摇头,又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紧闭的门扉,也不急着起了,伸手捞过床侧缝了一半的皮子,找到针头,缝起另一边腰线,蟒皮不好扎透,她每一针都要废不少力气,缝了一会儿,便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咚咚”
听见这敲门声,隐约猜到来人是谁,遗玉心头一跳,将皮子放在一旁,道:
“来了,等等。”
“不急。”
听见这声音,遗玉方才发现,这些日子,她是有多想这人。她拿过床边的木杖,撑着身子下了床,这木杖是萧蜓几天前给她削的,好让她能够下地走动,活动筋骨。
“嗒、嗒、嗒”木杖点在地上的声音不紧不慢,将到门边时候,才停下,遗玉手放在门闩上时,收了回来,摸了下近来圆润许多的小脸,将挂在耳后的长发弄到前头,试着遮挡住左颊上两道粉红色的疤痕,可手指拨动了几下,便顿住,自嘲地一笑之后,最终还是又把头发挂在了耳后,露出整张脸来,伸手抬起门闩,将竹门拉开。
屋门正被太阳晒,有些刺眼,遗玉侧头眯了下眼睛,再抬头,那刺目的阳光已被挡住,取而代之的是一道人影。
李泰站在门外,穿着一件月色的长袍,在颈后束起的发丝,还带着沐浴后的湿气,他上下扫了一遍遗玉,惯常冷着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手里端着一只木托盘,上头放着热粥和几样小菜,半点也不像是别了十日刚回来的样子。
“你回来啊。”遗玉抑制住心底的雀跃,面上淡淡的,侧过身,让他进屋。
“嗯。”李泰错身大步走进了屋里,将托盘放在床边的小凳上,遗玉将门半掩上,刚转身,手臂便被托起,她下意识地缩了下手臂,一下没能脱开,便没再拒绝,由着他搀扶走到床边坐下。
十天前,他离开前,喂她吃了一顿早点,十天后,他回来时,又端了早点上门,这次遗玉不需要人喂,自己端着碗,将那熬得香香的清粥喝了一半,又配着吃了一些小菜。
看来方才外头的马蚤动是有原因了,他们这趟出山,肯定是买了粮油回来,朴桑族村民见到一袋子盐都将他们奉为上宾,更别说是粮油了。
被人盯着吃饭,味道再好也不可能吃多,遗玉放下碗箸,又喝两口清水,舔舔嘴唇,对他道:“你一路也累了,回房去休息吧。”
李泰又看了她一眼,目中带些与住不同的神色,道:“不吃了?”
遗玉点点头,就见他朝门边走去,她抬头看着他的背影,方才允许脸上泄露了思念,短短十日,对心有所系的人来说,却是度日如年,她对他的依恋,已不是一朝一夕,虽有心多冷他几日,可又何尝不是在罚自己。
“吱呀”一声,门被关上,遗玉看着他上门落闩,眨了眨眼睛,干巴巴冲着转身朝她走来的李泰,道:“你、你不去休息吗?”
话音方落,他已走到跟前,在她措不及防时,弯下腰,一手从她后背环过,一手探入她膝窝,将身体轻盈的她从床上腾空抱了起来,他动作虽利索,可手脚却很轻,并未碰到她半点伤处。
李泰将人抱在怀里,按在她后背的大手稍一用力,就将她上半身压了下来,面对着面,碧眼深深地望进她的水眸中,轻吸了一口只属于她的馥郁,嗓音低哑道:“还在生气吗?”
遗玉两手搭在他宽阔的肩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新唐遗玉第11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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