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遗玉作者:肉书屋
新唐遗玉第62部分阅读
!”
查继文道出了几乎整个评判席心中的话。
此刻遗玉的举动的确让众人费解,她并没有抓紧这剩余的时间,从第一幅开始再抄一遍,而是扭头看了一眼梅楼下仅剩三分多一点的香柱,后退一步,仰头望着第三巨卷发起呆来!
遗玉身处在数百道视线中,对周遭的一切声音充耳不闻,她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投注在眼前的巨卷上。
小半盏茶后,她终于挪动了脚步,却是朝着竹楼和兰楼的夹角,那还没有人到达的第四幅巨卷下面而去!
众人愕然,兰楼上坐着的官员低声议论,李恪不解道:“这小姑娘是被气傻了不成,看她先前写的还挺快,若是重头记过,兴许不会落得个最差。”
高阳嗤笑,“就是她现在重头去写,也来不及了。”
李泰双掌叠合放在茶案上,目不转晴地望着楼下侧身而立的少女,似乎想为出她究竟要做什么。
香,燃剩三成时,遗玉突然转身,在众人的注目中,拔腿跑向场地中,在一名学生起身后,占据了一张桌案。
她坐下后,先是很没形象地将一直握在手中的狼毫小揩叼在嘴上,又粗鲁地将两只沾染墨汁的衣袖高高撸起,露出白嫩的两截藕臂在寒冷的空气中,黑乎乎的小手使劲在唯一干净的裙摆上蹭了几下,探身抽过一张崭新的标纸,将它平整地铺开在案面,捧过角落的砚台放在右侧最顺手的地方,最后才又将叼在嘴上的毛笔转移到手中。
润滑且带着弹性的笔锋在砚地中轻巧地打了个滚儿,出来时,一丝多余的墨汁都没有沾染,握着棕色笔杆的小手在洁白的纸面上停顿。遗玉闭了下眼晴,深吸一口气再呼出,再睁开眼时,那乌黑的眼瞳在眼白的映衬下,竟像是被点上了最浓的墨一般,看不见任何杂质。第一笔轻而缓地落下,第一个字跃然纸上之后,那只背面沾着块块乌黑的小手便以一发不可收之态,在纸面上移动起来!一盏茶后,对仍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埋首不知在本笔疾书个什么劲儿的遗玉,众人终于失了兴趣,开始议论起那些可能得到书艺木刻的学生。
香越燃越短,场地上大部分学生在遗玉落座写字时候,就变得不慌不忙起来,只有那几个有资格赢得木刻的,还在急促地来回奔走,谁都不想在最后关头落了别人几个字。
主薄走到香炉边,看着快要灭尽的香柱,环顾了一圈楼中参比的学生,清了清嗓子,扬声道:“停笔!”
话音一落,学生们都很是自觉地停了下来,从怀中掏出章子,哈上一口气,印在标纸的末尾。几名书童走进场地中,遗玉最后轻吹了一下纸面,看着书童收走自己的标纸,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从旁边伸出一双大手,将她挽起的衣袖放下,遮住那早就冻得通红的小臂。卢智看着遗玉变得通红的眼珠,板着脸将人拉到兰楼中,安置在挨着火盆的一张席子坐下,并没问她写的如何,而是从书童手中结果一杯热茶,递给她。遗玉捧着茶杯暖手,闭上干涩的眼晴,程小凤和程小虎凑过来时,被卢智摇头示意他们不要多问,几人便在四周的偷偷打量中,静丅坐着等候结果。
书艺比试评比时间向来很长,此试的学生纷纷进到楼中,长孙娴被长孙夕拉着,去兰楼上找人。
小半个时辰后,兰楼上,高阳望着对面梅楼上的论判席,在满楼的人语声中,也听不到那边的动静,很是不耐道:
“真是麻烦,还要多久才好?”
长孙娴也看着对面,“再等等,就快了。”
长孙夕坐在李恪和李泰之间,端着茶壶将两人案上的茶杯斟上,道:“大姐,能拿到这块木刻的,是申公子还是子健哥?”
“说不准。”长孙娴的笑容比前几日要真切许多,稍了解她一些的人,都知道她此刻的心情不错。
李恪道:“我看夕儿你写的也不慢。”
长孙夕嘟嘴道:“我没有大姐写的多呢,”她将茶杯捧给李泰,“四哥,你说谁会赢?”
李泰接过杯子,摇了下头。
高阳无聊地伸手敲打着栏杆,挑着眉毛道:“最优的咱们说不谁,但那最差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
她刚说完,祭酒清脆的吊钟声便阵阵响起。
楼内的人语声渐低,最后变得静悄悄的,长孙娴转过身子,同高阳一起看着对面的梅搂栏杆处,出现了东方佑的身影。
今日虽不暖和,可围楼皆空还是有太阳的,东方佑手上那块书艺的木刻在阳光下,闪着金色的光芒,他苍老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君子楼内每个人的耳中。
“书艺比试,最优者——书学院,卢遗玉。”
围楼中沉寂了片刻,随即“哄”地一下猛然爆发出喧闹的议论声。
第二四六章我并无
“书艺比试最优者——书学院,卢遗玉。”
遗玉睁开仍然酸痛的双目,望着对面楼上那闪着金色光芒的木刻。在一片喧哗声中,扬起唇角。
卢智在听到东方佑喊到遗玉的名字时,很是愣了一下,才扭头带着古怪至极的笑容看着自家小妹。
原本在他看来,遗玉这次能够不做垫底的,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四卷文章将近千字,抄的最慢的是在二卷,他们那几个抄的快的,因为要来回跑动,到比试结束时,最多是写到第四卷前面几句,遗玉只有一
刻钟多些的时间,却把他们都超了过去,听起来就匪夷所思!
卢智知道遗玉的脑子聪明,可兄妹那么多年,他很清楚,她也就是记性好些,却根本没有那种闲闻野志中,过目不忘的本领!
他心中不解她是怎么做到的,只能盯着她,伸手在她脸上掐了一下。
“唔!”遗玉吃痛,拍开他的手,看出他的疑惑,却暂时没有解释,她站起身来,笑道:“我先过去领木刻。”
“嗯。”卢智眯眼看着远处阳光下的那抹金色,之前阴云密布的心情,此刻却是晴空万里。
待遗玉走出兰楼,一直发呆的程小凤,才扯了扯满脸漱动之色的程小虎,“诶,我耳朵出毛病了,我听见东方先生说得了最优的是、是小玉。”
遗玉一走出兰楼,便感到几百双眼晴同时盯了过来,她轻揉着酸痛又麻痒的右手,目不转睛地朝梅楼下走去。
兰楼二层的几人看见她的人影,表情各有不同,就在遗玉要穿过场地中那一排排座位时,高阳忍不住将案上的茶壶狠狠地摔在了楼下,“劈啪”一声,惊动了整座楼中的人,遗玉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东方先生!”高阳提声喊道,“你是当本宫是傻子,还是这满楼的学生是傻子!她怎么可能是最优!”
两句话,道出在座几百个人心中所疑!
虽高阳的话,对东方佑有不散之意,但祭酒大人却没同这娇蛮的公主计较这些,他双手平身一下虚按,楼内渐渐静了下来,借着兰楼香廊特殊的位置,他的声音比原本要响亮上许多:
“此次书艺比试的结果绝对无误,是我等九名论判最后依照每人所交标纸比较之后得出,卢小姐共写七百五十八字,仅三处有误,的确是默下文章最多且语句最谁确的一人。”
七百五十入字!好多人都吃惊地瞪直了眼晴,遗玉是在香剩三分之时才重新开始书写的,这不到两盏茶的时间,写出这么多的字,固然让人惊奇,可真正难解的却是,她是如何将这七百五十八字记下来的!
高阳今日来,就是为了看卢家兄妹出丑,这会儿却稀里糊涂地让遗玉得了木刻,哪里能听的进去东方佑的话,待要发飙,却被长孙娴按住肩膀。
“东方先生,实非我们这些学生故意要质疑各位论判,可刚才艺比的经过,在座所有人都看着,那卢姑娘能被评最优,实在让人难以置信,请先生为我们所有参加艺比的学生解惑,也为所有观比的学生们解
惑,否则,恕我们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长孙娴面无表情地讲完这一番话,君子楼中便纷纷响起应和声:
“是啊!她怎么可能是最优呢,先生要说个明白!”
“她怎么在那么短时间内背下那么多字的!请先生们解惑!”
“解惑!否则我等不服!”
遗玉背对着兰楼上的长孙娴,没有出言替自己辩解,而是等着东方佑等人发话,这一等便是一刻钟,因为梅楼上,九名论判也在争执。
查继文一手拍在案上的一张标纸上,道:“这白纸黑字怎么做的假,拿去给他们看看!”
严恒迟疑道:“我以为,应该让那位卢小姐,自己出来说一说,她是怎么做到的,这也太奇怪了,这篇文章是老晋在艺比前新作,底本和巨卷都是由祭酒大人亲自看管,难道是从哪里泄了出去——”
晋启德一瞪眼睛,怒道:“严老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我泄题不成!”
“我自然不是说你,可你就不好奇吗,难道她还真能过目不忘不成?”
“说到底,你就是不满意我们书学院比你们四门先得了一块木刻,暗指我泄题!我告诉你,祭酒大人在让我写那篇文章之前,根本就没有告诉过我,那是作为此次书艺比试的题目!我去泄个鬼的题!”
严恒顿时一噎,“我、我本来就没说是你嘛。”
东方佑适时出声打了个圆场,“好了,严博士没有邓个意思,晋博士更是不可能泄题,我看,就让卢小姐自己解释下,这是怎么一回事。”
“方先生,我以为,让那小姑娘自己解释,是为不妥,五院艺比,本就走考校个人才能,她有才可以做到,咱们还要问她是如何做到的,那前日的琴艺昨日的画艺,是否也要问问赢得木刻的人,是怎样奏出那样的佳曲,怎样绘出那样的画作?”
此言一出,众人皆望向出声的房乔,他这话听起来也是那么个理,几名博士大人虽觉得他话有些不对味儿,可一时又品不出来,便又开始相互争论。
最后东方佑折中了一下,“各位以为这样如何”
国子监的学生们,正在瞎胡猜测着遗玉是如何能得到最优的,有的说她是早早就知道了题目,有的说是评判们舞弊,有的说是她兴许真有过目不忘之能,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就在他们进扯越离谱时,听到了祭酒大人的敲响了吊钟,一连十几声后,刚才喧哗的君子楼,才安静下来,可仍不乏交头接耳低语者。
东方佑重新站在栏杆边,扬声对着一众学子道:“我等九人以为,此次书艺比试的最优者,乃是书学院卢小姐无疑,然,尔等有疑问,卢小姐若自愿解答是为大好,可若是不愿,尔等也不当勉强。”
遗玉听了这话便明白,这是把解释与否的权利交给了她,若是她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自然能得到众人信服,若说不出,大家固然不能勉强她,可这么以来,得了这块木刻,又有什么意义?
她目光一凝,双手插入袖中,对着祭酒大人曲肩一礼后,走到梅楼下扩音的那处,转身过身去,环扫了一圈正在指点着她的学生们,站了身子,朗声道:
“诸位若有不解,可以提出,我定当如实相告。”
她这般坦然的态度,很是出乎众人意料,一时间,刚才还在议论纷纷的学生们,竟然没一个开口问询的。
李泰望着远处那道有些脏兮兮,却站的笔直的小小人影,合在茶案上的两手,右手拇指正轻轻摩擦着左手上戴着的一只宝石戒子,若阿生在这里,定会惊讶,因这是性格冷清的李泰,只有见到感兴趣的事物,才会有的小动作。
长孙娴附耳高阳,低声说了几句括,高阳便率先发难:“你老实告诉本宫,你是不是事先就背过这四卷文章!”
遗玉摇头,“并无。”
“没有?本宫才不信!你如何能证明自己没有事先背过?”
长孙娴看着高阳在前面质问,心中冷笑,初听到遗玉是最优者那时的愕然己经不见,她是不清楚对方是如何做到的,论判们说的也不会有假。但是,就算遗玉今日这场比试没有掺假,她也多的是办法,能让
那块木刻,变成一块废木头!
遗玉没有直面回应高阳,而是将这问题踢给了梅楼上的几名评判,“东方先生,公主殿下对五院艺比是否泄题一事有疑问,学生亦不明,请先生为我等解惑。”
不得不说,这两句话说的聪明,她把高阳对自己的质问,直接转换成泄题一事,反去问祭酒先生他们,不管是杏能给出回答,泄题与不泄,都是五院艺比出题人的事情,与她无关!
果然,原本还等着她来解释的学生们都看向论判席。
东方佑听出了遗玉话里的道道,皱褶的眼皮轻抬了一下,沉声答道:
“此次书艺比试所选文章,是我国子监中博士近日新作,我东方佑以国子监祭酒之位相担,绝无泄题可能。”
以国子监祭酒之位相担!这可是极其严重的保证了,此话一出,就连高阳这胡搅蛮缠的人,也不敢再说一句不信,而那些开始还觉得遗玉是靠着泄题,才能默下最多文章的人,当下便消了这份怀疑!
长孙娴本就是存了让人误解遗玉靠着泄题才能夺魁,万没想到东方佑竟然会以国子监祭酒之位来担保,盯着远处气定神闲的遗玉,双眼一眯,径直站起身,亲自问道:
“既无泄题,那卢小姐就是当场将这四卷背下,然后在两盏茶不的时间里,默下的?”
“正是。”遗玉抬起头望向兰楼栏杆处的那人。
长孙娴听她回答,冷哼一声,“这么说来卢小姐是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了!”
过目不忘,听着好听,可世上若真是有这样的人,在这长安城中却是绝对活不长的,只要遗玉敢回答是,她便能让他们这对平民出身的兄妹,翻不了身!
“咯咯”的清脆笑声突然响起,遗玉仰着小脸,露出灿烂的笑容,对着兰楼扬声道:
“长孙小姐真是会乱猜,那种只在书里记载的本领,我——并无。”
第二四七章并非我做不到
自隋唐以来,长安城便是天下文人马蚤客,能人异士的集聚之地,其中不乏天资卓卓之辈,而可称“奇才”者,却是寥寥无几。
然,这些罕见的“奇才”们无一不是在京中惊鸿一现,不是被早早退去光环,那便是不知不觉消失于人眼前,淡于人耳,个中原委,外人不足已知。
但是,长孙娴做为长安城中一等一的士族大家嫡长小姐,怎么会不明白这个中辛秘,凡有奇能者,如若不是被控制在绝对的力量手中,谁能容得下他们存在!
长孙娴算计遗玉,虽有个人因素在其中,针对的却不是遗玉一人,更重要的是为了打压平民出身的学子们,国子监中的学生们便是未来朝堂官吏的缩影,门第之争,此时远胜于朝堂之斗。
“那种只在书里记载的本领,我——并无。”遗玉双手抄于袖中,定定地回答。
长孙娴脸上闪过愕然之色,她没有想到,遗玉竟然会否认。要知道,只要她承认了这明摆着的事,那她便担定了奇才之名,这等可遇不可求的机会,她竟然会否认?
心中疑虑,她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咄咄相问道:
“那就请卢小姐为我解惑,如非是有过目不忘之能,你是怎样在一刻钟内,默下那七百五十八宇的!”
这句话问出了在场几百人的疑惑!
“可。”遗玉轻轻颔首,一字应诺。
长孙娴眉头猛皱,很快又舒展开,她就不信,她能解释地出来!
遗玉藏在袖中的双手轻轻揉捏着指腕,酸麻和胀痛之感,证明她的确是做到了在外人眼中看起来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的记性的确是很好,远胜于众,可却还够不上真正过目不忘的程度,她能做到那样,是因为——
“在解释之前,我有些问题,请长孙小姐应答。”
自长孙娴出面质问起,众人的目光就在遗玉和她身上来回转移,这会儿听遗玉开口,皆竖耳倾听,实在是他们太过好奇,不是过目不忘,又是怎么默下那么多字的?
“你问。”
长孙娴对高阳使了个安抚的眼神。
遗玉面上带着严肃之色:“你抄到了第几卷。”
“第三卷后半。”
“可是有跪过的部分。”
“没有。”
“如此,那你可知这前三卷写的什么?”
“”长孙娴的语气并没有刚才那般肯定和利落,思索之后才回答,“应是论的孝悌之道,抄写时过于匆忙,我所述不能详尽。”
听到她的口气,遗玉双目微亮,“那就你所记的,这篇文章作的如何?”
她的评价一出,论判席上先是热闹了,晋启德愣着眼睛道:“杂、杂乱!”
在座论判除了东方佑和晋启德,坐在楼中都不知四卷文章写的是什么,但刚才得知这四卷文章是晋启德所做,对他的学识大家都有认可,想来就算不佳,也不可能落得个“杂乱”的评价,闻长孙娴所言都是不解,只有祭酒东方佑瞄向对面模糊不请的巨卷时,眼中露出思索。
“诸位!”遗玉突然扬声,君子楼静下,“在座众人,还有谁可以大概说一下,这四卷文章到底写的是什么?”
众人哑然,坐在楼里的也就罢了,根本看不见,可就连那四十五名参比的学生也没一个开口的,比试时候,匆匆忙忙都是抄到那里看到哪里,比试之后,便是各归各位,一心等着结果出来,哪有闲心跑到楼
角再看一遍,这会儿被遗玉问到,使劲儿回忆,也只是能拼凑出一些杂乱的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