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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方少年游 第1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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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并非是不知道此场阵势意欲何为,他静静地看了一眼黑衣少年,却惊觉宛然初见天人。

少年身姿如临水照柳,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他的发柔软亮泽,连院外叶间的的露珠都为之侧目垂落。他并不出声,薄薄的双唇抿成一线,乌黑的瞳仁冰冷地睨视眼前之人。微微的晨风吹拂过少年白皙的脸颊,他的发就这样在晓湿晨露中轻轻飞扬起来。

初一看着他,脸上竟然有片刻的失神。

黑衣少年仍是漠然不语。

“难道这就是名动天下的少年——辟邪庄主?”初一很快地敛住心神,心里思索着眼前局势,“不知可否在他和神算子联手一击下逃出生天?”脸上却是一片寂静。

“老夫相信没看走眼,初一非平常之人。那么,”吴算眼中精光一闪,背负身后的双手已经蓄势待发,“能否告诉老夫,阁下意欲如何?”

“初一只求在岛上寻一席安身之地,无任何企图。”青衫初一马上诚恳地直视吴算眼睛,清楚地道出自己的想法。

吴算看到他眼里的一片赤诚,仍然不动神色,只冷冷地朝黑衣少年望去。初一亦是明白,混入庄园已经先失去了诚信的先机,自己站在这里又有什么依据让人相信。

“总管怎么样才相信我呢?”初一这次很直接地切入重心。

吴算不答反问身旁的少年:“冷琦,你看如何。”

初一这才明白,眼前这绝色少年乃是黑衣卫总管,也是北院执掌——人称影子冷琦。初一此时并不清楚如此耀眼少年为何被称为影子,但大凡不是平庸之辈,否则怎会获得吴大总管的垂询。

影子冷琦听罢不置可否,冷漠地盯着初一的双手。

吴算的眼光又扫到了初一的身上。虽然两人之间的对话一直在吴算的预料之中,但是他看到眼前的少年无任何胆怯,并且小心翼翼地配合他掌握的话题,吴算还是觉得,如此聪慧灵巧之人,不得我用,必当除去,为少主永绝后患。

吴算轻飘飘地后退一步,马上有蒙面持刀的武士从四方就地滚来。场地里罩起一片雪白凌厉的刀光。

初一无任何惊慌之色,从容伸展双袍贯注真力,迎风一抖,衣抉猎猎作响。四方的蒙面之人如潮水一般欺上。只见一道青色的身影,左牵右打,用的却是移花接木的打法,每次身形一转,袍袖硬硬地迎上迎面的刀光,朝左右一牵,刀光便闪入黑色的潮流中去。如此一来,不仅半天没沾染上他的一丝衣袂,而且凶猛的力道被吸进青色的衣袖之中,象是刺入了软软的棉絮,再无任何危险的杀机。

神算子吴算明白初一没下杀手,只想息事宁人,但他还是不动神色,因为他知道,这群黑衣卫是公子亲手训练出来的,是一批极聪明优秀之人,下面久攻不入,必有变着。

冷琦黑漆漆的双目紧紧盯着初一的掌法。无人能预料这深藏不露的少年会何时出手发难。

果然,经过两轮进攻无果的打斗之后,黑衣卫不约而同丢弃武器,排成“回”字阵行,绕初一身旁疾走。

白领青衫的初一垂手凝神站在阵行里,眼观鼻鼻观心,整个人沉浸在淡然的气息之中。

黑衣卫这次确是有条不紊实行车轮战术,一人发动进攻之时,其余卫士只是手提双掌蓄势守住阵行。每位黑衣卫均是反复侧劈三招四式,招式各不相同,待一人被震出阵行之后,旁边有人马上填补,继续用不同的招式狠狠攻击阵中之人,完全是不顾自己安危的打法。

初一越战越心惊,饶是他见识过上千成万次的打斗,也没见过花样招式如此之多,阵行的配合变动如此之默契,很大程度上牵制了他施展拳脚的方位。再加上车轮战中每一卫士均有较强的内力,又如此的拼命出掌,一时半刻之间初一无法钳制猛烈的攻击。

在这危险的时刻,难得的是初一冷静地见招拆招,没有丝毫的慌乱,他刚才审时度势,发现此阵法并不讲求阵行的精妙,是故无任何一黑衣卫站住阵眼,因为布阵之人想必把每人都当成关键所在,所以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主意拿定,初一平静地撤回身形,垂手站立。旁人无法看出他掌中的变化,只能见他的衣袖飘飘,似乎有风拂过。

冷琦的脸色居然难得变化了下,他冷斥一声:“戴金丝软手甲!”

吴算仍然置身事外,他也看到初一掌中的奇异,却并不发令停止,而是紧紧地盯住初一呈银白之色的手掌。

说是迟那是快,初一欺身切入黑色潮水之中,如一尾灵活的青鱼,左右抓挝,与黑衣卫直接正面对抗。冷琦身形一动,闪电般向初一身后抓去,这一招“苍鹫扑食”端的是无声无息去势凌烈,实属是“围魏救赵”的打法。

初一并不回头,身子斜里一插一闪,已经避过这一雷霆杀着。趁这电光火石一瞬,冷琦大喝一声“撤!”阵内残存的黑衣卫士纷纷如落潮之水退出战局外。

吴算冷眼看时,发觉这群黑衣卫双手微微发抖,他袍袖一摔,卷过一名细细查看。原来黑衣卫不遗余力地再次攻击时,贯注内力想提掌再袭,却发现身上异常寒冷,手掌之中凝结成冰,再也无丝毫力道发出。吴算是明眼之人,岂会看不出这批黑衣院卫只是片刻的身体受损,并无甚大的性命担忧,如此在冰冷迫人的公子面前也算是有个交代。他沉声喝道:“去请东阁先生。”一名属下微微躬身,紧咬嘴关朝门外退去,离开之时,吴算看到这名院卫的身子还在瑟瑟发抖。

吴算这厢的事情有了着落,稍稍放宽心,凝神朝院内酣斗的两名少年望去。只片刻的工夫,场上二人已对拆了两招。

黑衣长发的冷琦手中金光闪闪,吴算知道那是刀枪不入的金丝软甲,只见他凭借手中的便利,戳斧锉削,手指暴张,招招不离初一的周身要害。清晨的朝阳映照在这黑衣少年的脸庞,柔和的光辉逾发衬得冷琦鬼魅俊美难辨。

初一哪敢有丝毫的大意,在冷琦的横劈竖切的掌风之下,渐渐看出他使的是刚阳纯正的“大碑手”。冷琦貌似年少冷漠的一人,但一出掌“呼呼”风声不断,即使没伤及初一发肤,但震得人的衣衫头发纷飞,在如此刚强猛烈的气息之下,他们二人周围哪还有一丝一毫的物什进入掌风之列?“是了!难怪这个场院如此冷清!”初一心里顿时明了。

只见一只金晃晃的手掌朝初一咽喉捏来,初一也不躲避,左右双手各自一探,一招“分花拂柳”将这霸道的攻势化解,他知道冷琦这套掌法并无先前黑衣卫招式繁多,但此人力道纯正内力深厚,这实在的一掌锁住人上半身形退路之外,紧接着势必会有一掌排山倒海地杀来。他提起双手的内力,“砰”的一声正面接下冷琦惊天动地的“开山碎碑”式。

冷琦刚才发出最后一式用了十成功力,他拼出全身力气想震碎面前青衫少年的经脉,待他双手正式与初一手掌相触时,隔着柔韧的金丝手甲,他也能觉察对方那种冷飕飕的寒气透进来,再窥见初一面色不改,心里暗暗感到惊奇。

一道阴寒的气流涌进冷琦的四肢百骸,象有千万支细小的棉针刺入骨骼,微微的疼痛遍身游走。冷琦再待撤掌换剑猱身攻击时,只听得见一声冷冷的叫唤喝醒了他:“冷护卫!”

吴算的袍袖微张,在一股凌乱的冷风之中轻轻地飞舞。冷琦看着吴总管的背影,再透过他飞扬的几缕发丝,看到了离他两丈之外的初一面无表情,双目微微低垂,周身散发一股萧杀冷冽的气息。

直到此时,他才恍然明白,原来刚才两人双掌对接之时,自己用了十成功力推出,却似触及一堵冰墙,手心之中传来的冷冽让他猝然收手翻飞,两个起落之后便倒退至吴算身后。想必吴总管怕他有任何的闪失,于是在不明眼前少年的功力之下,断然阻隔了初一的杀气。

过了许久,只听得初一一声沉重的叹息:“初一自己尚有许多事情不明白,你们又何必苦苦相逼。”

冷琦抬头看时,只见初一的脸上一片萧瑟落寞之意,眼里的尖锐痛苦直接流淌出来,整个人看似无边的遥远。他也不由得心中一动。

“不管阁下来自何处,”吴算冷冷的声音没有丝毫的起伏,袍袖一挥,“只是这山庄的规矩不可偏废。”

初一默默地闭了下眼,待再次张开之时,已然恢复了平常的淡漠冷清:“一切听凭总管吩咐……”心里却不禁泛滥着苦水,“反正在他们眼中,不过是贱命一条。”

场地中人哪里料得初一心里的苦涩,吴算依然平静地说道:“如此,初一暂时小住原居,日后必有重托。”冷琦和吴算一起待了十三年,岂有不知神算子毒眼的功力,当下即便明白总管是未能试探出初一来路及功力之前,势必不会打草惊蛇,于是沉默地一挥手,算是同意了吴算的安排。

初一躬身一礼,转身平静地朝院外走去。

方才那群黑衣卫不知何时退得不见踪影,见吴总管也未有派人返送他之意,初一明白庄内机关重重,只怕想平安回去难上又难,但他就是这么个冷漠的性子,所谓艺高胆大也不过如此罢,当下便心一凛,冷冷地大步朝前走去。

东阁

东阁《无方少年游》四木v东阁v“如何?”不知场地里何时传来了一个温和的声音。

吴算子面无表情地转过身,便见到了一张温文如玉的脸,正是被公子称为“府内东阁,帐外诸葛”的诸葛东阁。

青衫儒衣的东阁先生一直在晨曦中微笑着,这是一张温暖的脸,丝丝的笑容如潮水般涌上他的眼睛。相当于先生的温和,吴算即使心有不甘,也不得不冷冷答道:“深藏不露,处事不惊。”

他所说的即是方才冷琦和黑衣卫试探初一身手的事情。

“先生要我留有此人,不知何意?”吴算那日接到青衣小厮密报后,并未出面干涉赵勇留下初一,否则以“神算子”闻名天下的谨慎及见微知著的本领,如何不知边院的动静?

诸葛东阁只是微笑道:“日后必有所用。此前还烦劳总管应允,让初一进入我青衣营。”

吴算望着这比狐狸还笑得狡猾的人,纵是他百转千机,也料不到诸葛东阁的用意。身旁的冷琦已然恢复了初时的冷漠,不发一语站在庭院之中。

诸葛东阁面朝冷琦微微一转,对上了他冰冷的眼,他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我已查探过院卫的脉络,并无大碍。”余下的话在面对这个骄傲的少年,悉数吞没,方才那群黑衣卫士既无性命担忧,势必冷琦至多被震伤内腑,亦无多大的伤害。

诸葛东阁见这二人神色自若,并无流露出他们的想法,只得主动询问冷琦:“不知冷护卫意下如何?”

这个一直沉默的少年似乎在考虑如何开口,他微微垂首,盯着地面缓缓说道:“初一那一掌,仅用了三成功力。”

吴算和诸葛东阁的眼光双双齐聚到冷琦苍白的脸上。直至此时,冷琦凝住的身形才有一丝的晃动,嘴角渗出细丝般的血流。原来在刚才初一冰冷寒戾的掌风之下,冷琦刚强猛烈的“大碑手”不仅未能强占任何先机,甚至最终被他那寒冷至极的内力所伤。

冷琦后面的话语并未说完,但他知道场中的两位前辈能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如若冷护卫使剑呢……”诸葛东阁迟疑地看着他。

冷琦冷冷的脸上无任何表情,沉声说道:“初一也未能使用武器,无人明了此人擅长何种兵器,我若使剑亦无必胜的把握。”

听者都暗自惊心:“如此强敌,怎地江湖中从未耳闻?”他们的吃惊并无道理,要知道冷琦十四岁时随公子在关外一战成名,至今以来,除公子之外,同辈少年之中,很少有人能出“影子剑”冷琦之右。冷琦少年成名,凭一对袖中剑牢牢缠住对方,那黑沉沉的剑意如影随形无处不在,是以江湖中人谈及冷琦名字,也必微微色变。

眼见骄傲如斯的冷琦都面色冷漠地说出此番话语,想必那初一确实是深藏不露之人。方才冷琦受吴算之意,使出力道雄浑的“大碑手”试探初一,寻常之人只怕在冷琦遍身的冲击下难逃一劫,只要初一一接掌,冷琦便可料到对方的功力。只是未曾料到,初一不仅一击相抵伤了冷琦,还能面不改色全身而退,这份深厚的功力的确令人匪夷所思。

如此,吴算和诸葛东阁心中都有打算,吴算是想断掉初一的退路,再见到公子之前让他彻底消失,是以有方才他暗中提起的杀机;诸葛东阁惊奇于那名被唤做“初一”的少年许多不为人所知的身世,潜伏在他体内冰冷霸道的戾气,因此想留得他的性命,日后容自己好生研习。

“先生要提走初一也可以,但是先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但说无妨。”

“日后要发动任务,初一必须同行。”

诸葛东阁见吴算不动神色地盯住自己的眼睛,微微一笑:“总管似乎忘了初一不是我无方之人……”

“擅入山庄,男者不杀为奴,女子不杀为娼。”

诸葛东阁听罢哈哈大笑:“总管言重了,前代山庄留有遗训,擅自闯入山庄者,历代庄主如若不杀,可削罪为奴,若是女子庄主留有不杀,”东阁先生说到这里稍稍一停,朝着吴算一字一顿道:“必立之为少夫人。”

“先生可别忘了,按照上任庄主遗命,为山庄立少夫人必须征得我们同意。”吴算的脸色未有任何松动,冷冷地强调着,“必须要我们两人同时同意。”

东阁默然。吴算见势又道出他的决定,似他这般强势冷漠之人,在凌乱的世道里,不知轻易地裁夺了几多他人的性命,“而且初一是男人,所以他只能卖身为奴。”

冷琦不发一语便是默认。

诸葛东阁在府内无意和吴算争夺,当下便微微一笑作揖离开。临走之时还不忘随手摸颗他自制的“定心丸”为冷琦排解寒冰之毒。

于是,初一的命运就这样在无方岛内、辟邪山庄里被这廖数几人决定了。

初一进了青衣营后,很快地适应了这里的环境。

所谓青衣营,是由江湖中传闻的辟邪山庄“府内东阁”掌管,也就是近几年每逢初一十五消失不见的,对外自称“朱格”的那名儒医诸葛东阁。

东阁先生为人谦逊和礼,对待无方岛中的每人都温暖如春,他性喜身着青衣,因此他所居住的院落便被唤为“青衣营”。

这个院落在外观上毫不起眼,古朴雕花的木门敞开,对着一条深幽的不见尽头的古道。初一记得初次踏入院落以来,所见之色尽是苍凉遒劲的绿木,他极其淡漠地穿过树林,心中尚无一丝好奇,待他见到唤他前来的正是岛上那位术士,也只是平静从容地跪拜行礼,因为他已知晓正是和“神算子”齐名的诸葛先生请他前去。

诸葛东阁的眼里都透露着笑意,他青衫一挥稳稳地托住了初一向下朝拜的身形。初一也不抗拒先生,静静地站立一旁,但凭先生吩咐事情。

“初一在此山庄内千万不可大意,你日前碰到的只是冷护卫而已,真是你的大幸。”

初一平静地垂手伫立,聆听教诲,脸上波澜不惊。

“想必初一还记得那日的‘八角回门阵’吧?那正是我家公子所设。”诸葛东阁双手负立,眯着眼看着细碎的阳光。这个公子是他从小看着长大,提起他心里仍然是五味杂陈,只是脸上无一丝征兆。“公子两岁学剑,对剑术的精悟世间难找第二人与之匹敌。你那日险中求胜的掌法,只是堪堪逃脱冷琦的追杀。这冷琦便是公子幼时的陪护,他的武功招数全由公子传授。而初一用计打散的阵法,也仅是公子用来实验战场的先遣,这机关重重的辟邪山庄内,不知有多少是你不曾领教的机锋!”

说至这里,诸葛东阁微微瞧着初一,过了许久,听见他重重一声叹息:“这样一名心思缜密的公子,过早地卷入朝政和武林,使他失去了为人的……”后面的声音微弱下来,语意不详。

初一仍然平静地垂手站立,淡定的神色,一双乌黑冷澈的瞳仁中并未惊起任何的涟漪。

但是他记住了一个重要讯息:这么厉害的阵法居然拿他来当靶子试试,仅是为了日后一场什么战役。

东阁先生细细地瞧着初一,见他坚韧如斯不为所动,心中收留他的最初想法就未贸然出口。东阁极其欣赏眼前这名青衣少年内敛与沉着,于是轻缓地舒展袍袖,慢斯条理地说道:“那群黑衣少年的武功均是由公子亲自传授,几招半式就把你迫得身形大乱,可见如果公子亲临,你在他手下难以走全二十招。”

初一不置可否,他没见着秋叶公子,自是无法比较两人武功的强弱。不过他心里却隐隐觉得这个公子的确厉害,想当初与黑衣卫交手时,他曾暗自惊心:“这布阵之人不知是何人,如此霸道凌厉的阵势,如此默契勇猛的卫士,却被他安排得滴水不露。我若不是大胆赌上寒冰的疠气,今天恐怕也是难以逃脱此阵——这布阵之人真可谓是心计多端,城府深沉。”

诸葛东阁似乎看出初一心中所想,料得如此聪明之人,必能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也就不再言语,转身沉默地朝绿林深处走去,那背影说不出的辛酸落寞,直至他融入宛如屏障般的绿色之中,初一的身子也未发生过丁点变动。

这便是初一首次在辟邪山庄内和诸葛先生的照面。

至此之后,诸葛东阁如黄鹤杳然不知其踪,初一也较谨慎,从不到处闲逛,只是有一处地方,他却是经常落脚,那便是居于青衣院落中央的一座阁楼。这栋小楼如其他阁楼一般,暗淡古朴,只在阳光的映照之下,匾牌上书的两个大字“东阁”才熠熠生光。

东阁楼里有极其多的书籍,推门进去满眼皆是。初一略略打量,惊奇地发现均是武功秘籍和天文医理类的古书。再观之整个院落,似乎只有他一人一般,很少有其他行人踪迹,是以他来到青衣营半月有余,还不明了这中间有何机密。但他也索然无趣有如幽魂,只在这栋书楼里才显得勃勃生机,每日只是发愤地阅读,通宵达旦地满室灯光,无人叨扰无人过问,饿了便出去寻吃的,每每也有小厮送至他房内,因此无任何的后顾之忧。

初一每日埋首在这医理书籍之中,浑然不觉外面已过三月有余,时值初冬,无方岛地处东海还较温暖,岛上之人仅仅着起夹衣罩在长衫之外,只有初一还白领青衫一切如故。

查找图册时,他才知道,在他身上居然发生了不可意思之事。

他生于唐肃宗至德三年,现在却是建隆二年,国号为“宋”的朝代先期,中间横亘了整整两百年的历史!他细细回想,记起了由于寒毒发作,冰雪覆盖全身形成了保护他躯体的冰棺,不知何因冰棺又送他到东海无方岛上。而且通过查看地图,他发现这个朝代周遭有辽、西夏、荆湘三国敌对势力,这些都是他前世不曾见过的名号。

最令他揪心的是他离别了亲人、恋人,重生在这个冷冰冰的山庄外,面对一些冷冰冰的人,无可避免地听着冷冰冰的秋叶公子的事情。

在这短短几月的研习之中,他努力地克制自己的痛苦与麻木,尽量多汲取与此世有关的讯息,直至看到后来,他索性就盯着这些枯燥的古字发呆。

初一在凄凉幽静的阁楼里呆坐了片晌,终究推开门走出楼外。

楼外绿意依旧盎然,静静的没一丝声音,只有满眼所见松柏、冬青挺立如盖地稳重。

初一站在一棵挺直苍劲的松柏树下,垂首凝神看着地面的青草。片刻,身体自发地微微抖动,在这一片无风无声的死寂中,一向安静平稳的初一似乎心里在想着什么。

从他身旁的任何一个角度看,无人能猜透这名少年的心思。只是旁人不明了,此时的初一不能抬头,因为一抬面目,人们便会发现他脸上流露的巨大的伤痛。他只能紧紧咬着牙,微微垂首,即使身子在瑟瑟发抖,他也不能让人看出情绪——

无方少年游第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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