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倦然地倚着床榻,看着丫头们、仆妇乱着收拾东西。望着我们住了两年多的家,我心里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滋味。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抚着腰上胤禩的玉佩,轻轻地问着我的良人,我又该何去何从。泪滴落在玉佩上化开来,又流到我的素色纱衫上。当东西都收拾整齐后,那些仆妇们带着惶恐地向我施礼退下。两个丫头陪侍在我身旁。
胤禛进来了,挥手命丫头们下去。我不理他,只顾抚着玉佩,仿佛胤禩就我身旁。胤禛在我对面坐下,说道:“明天我们就回京。”我嗯了一声。胤禛说道:“这些年过得好吗?”我不想回答他。是他亲手打碎了我的美好生活!是他又把我拖回那个泥潭!如果他登基,也是他亲手杀死了胤禩!我从未有这么讨厌过他!
胤禛说道:“讨厌我?为什么要我留下来护送你回京?”我嫣然一笑,他不禁呆住了,然后我冰冷地说道:“我猜你一定有皇上便宜行事的手谕。我怕你于途中暗害了胤禩。皇上不会杀自己的儿子,但是皇上会借刀杀人。你就是这把刀!”他沉着脸说道:“我有那么冷血吗?”我说道:“你有!如果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胤禩,你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不会给你登基后留下一大堆麻烦!以我对你的判断,正常情况下,你应该抢护送我的回京的差使,而由五阿哥送胤禩走。但是你没有!而且从你回答的速度判断,你一定想借机解决胤禩。我只不过试试,你那么犹豫地选择,一定动了杀机。”胤禛冷笑道:“除了美丽,你还很聪明!你安置吧!明天一早,我就带你回京!”我暗暗松了口气。
然而胤禛站起,却走到我面前,说道:“今晚我也在此安置。”我的心脏立刻停跳了,不由自主地抱紧自己的肩膀,恐惧地望着他,说道:“你说什么?你怎么可以……”下面的话已被胤禛的唇堵住了。我狠狠地咬了他的舌头,血腥味都涌到的我嘴里,他仍然不肯放弃。我咬过舌头,那股巨痛非常人所能承受的。他却如此坚强,又锲而不舍。我气极了,正想再用力,他一把捏住我咽喉,窒息的感觉压抑着我,我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力道。他却恣意地吻起来,直到他满意地放开我。我拼命地咳着,满眼的泪恨恨地盯着他。
胤禛不理会我的恨,俯身裉下我的鞋袜,抚着我的双足,说道:“还是这样莹润!跟那个时候下河捉鱼时,没有任何分别!就像你的容颜,仍旧那样美丽,不曾被岁月刻上任何痕迹!”他把我抱到床上,拥着我的发抖的身躯,爱怜地吻着我的额头,说道:“我要你!但我要等谁不能从我的手中夺走你的那一天!”我望着他说道:“我不再是那个漂亮的多罗格格!我是三个孩子的额娘,一个中年的妇人!你去抢夺一个徐娘半老的女人,不觉得这种想法很可笑吗?”他严肃地望着我说道:“真正爱一个不会因为岁月的流逝而发生丝毫的改变。你就是那个我一生都想得到的女人!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要得到你!但是老天对我不薄,你还是我心中的诗璇。你的模样,你的歌声,你的才情,你的温婉,依旧那么的完美!还有你那个爱出风头的毛病,任怎么改头换面也藏不住!”
我疑惑地望着胤禛。出风头?我怎么又出风头了?胤禛说道:“《湘月》在京城卖了一千两黄金?你不知道吗?”一千两黄金?天价啊!怎么可能呢?我才收到五百两!才二十分之一的绣价!如果当初收到这笔钱,我们立刻离开海宁,到别处安家落户!没等我心里抱怨完,胤禛接着说道:“本来没卖这么贵!三哥爱书也爱字,看到那幅绣作后,简直如痴如狂,说本以为今生再见不到绣作的今草,不料还能有机会收藏,因此开了个天价!一时间三哥的举动在京城里传为笑谈!可皇阿玛听说后,却命三哥把《湘月》进上。没过多久,又命五弟进呈那幅《雁邱词》,然后下旨塔拜出任杭州将军。我当时就疑惑,皇阿玛是否因为你?”
我打了个寒噤,从那幅《湘月》出现起,我就给他们留下了线索。我咬着嘴唇,问道:“既然那会儿你们就查到了,怎么才把我们逮到?也笨了点吧?”他轻笑道:“笨?你应该说胤禩布得局好!胤禩真不一般啊!他派人把你绣的《满江红》,送到苏州出售,害我们把苏州城翻得底朝天,在江苏泥潭深陷了半年!”我不解地望着胤禛,说道:“《满江红》是别人出定金请我绣的!”胤禛抚着我的面颊,说道:“看来你还真不是一般的笨!有那么种糊涂人,没见着东西,就出定金的?出定金也不问你姓字名谁,家住何处?”我干巴巴地说道:“可《满江红》在陈家啊!”
我还想说,胤禛冷冷地打断道:“你是想问我怎么捉到你的?”我点点头,胤禛说道:“我在江苏兜了个大圈子,然后知道我自己中计了。皇阿玛听我们的察访,也把我们大骂了一顿。皇阿玛命我们重新查,从《湘月》重新查起。我查到《湘月》最先由杭州的士绅买到的,然后几经易手,才到京城的。而《满江红》被海宁陈世倌多方求购,收入囊中。陈世倌又用了一个别苑和一处田庄,换得了一十六扇璎珞。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杭州。我的人、皇阿玛的人又陷在杭州。明明知道你不可能使用田庄,还以防万一地监视陈世倌所有的田庄、别苑,却没有任何线索。”我真不见得笑出来,但想起胤禛懊恼,我不禁笑了。
胤禛轻笑道:“笑了?还是想想回京怎么办吧?”想起康熙,我又蜷缩起来,身上轻轻地发抖。胤禛说道:“现在想起怕,太晚了!”他替我盖上被,悄然退出。我的心扭成团,抱着膝头想着我的未来!胤禩带我逃走,过了这几年安定的日子,我本以为可以平安了此一生,但事与愿违。胤禛已明确表达了他的态度。他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我们变老而改变他的初衷。把希望寄托在胤祯身上太渺茫!几年不见,谁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谁又知道他的想法?即使他坚守着他的承诺,他也未必能登上帝位!我抱膝一夜未眠!
次日早起梳洗已毕,我恹恹地向陈世倌夫妇辞行,谢过他们的照拂之恩。然后我上车,胤禛上马,塔拜带着一队人马跟从。胤禛说道:“出城十里,你就回杭州。”塔拜答道:“皇上口谕,命奴才沿途护送主子回京。”胤禛的眉毛凝成团,然后说道:“儿臣谨遵皇阿玛的旨意。”
我们一路进度不快。胤禛很小心地控制着行进的速度,在马车上也下了很多功夫,行动起来有乘坐御辇的感觉,我的心却一分一分地沉下去。晚上,我们在馆驿歇息。吃过饭,我靠在矮榻上,捧着胤禩的玉佩,思念我的爱人。胤禛又来了。我不满意地说道:“皇上没下旨前,我不是你的囚犯!你也太肆无忌惮了!别忘了塔拜还有监护我的职责呢!”胤禛一摆手,身后的小太监放下药碗,躬身退下了。我不解地望着药碗,就听胤禛说道:“把药喝了。”我问道:“什么药?”胤禛说道:“不用问,喝了。不喝,我就灌。”我抓起靠枕,重重摔向胤禛,恨恨说道:“堕胎药?绝不!”胤禛一把捏住我的下颔,一手举起药碗,我拼命地扭地着,见不成托起他的手臂,把药碗打在地上。胤禛说道:“你这样没用!我会叫人再熬制一份!”我的泪滴下来了,轻声说道:“我想要这个孩子!求你!”胤禛说道:“皇阿玛见到你有身孕,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皇阿玛会怎么处置你?皇阿玛也不见得同意留下这个孩子!你没想过?”我抚去泪,说道:“我跟胤禩走,皇上就不会饶过我。见到皇上再说见到皇上的事儿。不会再坏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想要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不像弘旺,是我和胤禩在最快乐的日子里拥有的。胤禛,求求你!我要留下这个孩子!”这是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从初见他之日,我就知道他是皇帝。即使后来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基于把他从皇帝位子拉下马来。而现在,我只能恳求他了。我接着说道:“即使皇上会做同样的事情,我也不希望由你来做。”他的肩头一动,把我搂在怀里,说道:“我的诗璇啊!我该拿你怎么办啊?”他的声音很沉稳,继续说道:“你要留下这个孩子也可以。你跟我做笔交易——你也给我一个阿哥。”我的泪一滴一滴在他的胸前化开。
第七十七章赵孤
胤禛没有再提堕胎的事情,我的心依旧悬着。这个孩子是胤禩对我的爱的见证,我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可是把他(她)生下来,他(她)面临的风暴,将是他(她)无法想像,也无力的承受的。弘旺朝野瞩目,雍正登基之后,想保也保不住;弘历不用担心;弘昭这孩子也曝光在胤禛的眼前必不可免,而若玉就更不用说了。不论她嫁给谁,夫家一定会受到牵连,好一点地两个人相濡以沫,坏一点的牵怒于她。我唯一有机会保全的只有腹中这个孩子了。我不希望他一出生就面临灾难,还未成|人就生离死别。
我反复权衡了几天之后做出决定。这个决定我不打算跟胤禩商议,也不见得有机会商议。我从柜底取出那个描金匣子,又是多年未打开了。从那年使用紫金朱果调动步军习统领衙门之后,唯一一次动用这个匣子是把胤祺的玉佩放入这个匣子。如今……我轻轻地叹了口气。虽然尘封已久,但里面的东西一尘不染。我拿出他们的玉佩依次排开,又把身上胤禩的玉佩放在里面。“四”字是胤禛的,“五”字是胤祺的,“八”字是胤禩的,“九”字是胤禟的,“十三”字是胤祥的,“十四”字是胤祯的。这里面最先收到的是胤禟的,这是那个“我”收到的,一直被我遗忘在角落里,可这个角落现在都变得很重要了。然后是胤祯的,想起兆祥所那个霸气的男孩,我的心痛起来。你是高飞的雄鹰,千万不低下高傲的头颅。然后是胤祥的,想起他夜半翻墙,只为告诉我,他要娶我为妻,我是否伤得他太深了?第四块才是胤禩的,他没有对面送给我,他怕我拒绝他。我轻轻叹息着。之后是胤禛的,这位王者都没有说过送给我,而是把这块玉佩摆在我面前,我只有接受的份儿,没有拒绝的余地。最后是胤祺的。我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接受了他的玉佩,却没机会表示拒绝。我的泪滴下来。收起其他人的玉佩,我留出了胤祥的。胤祥,对不起!从开始我就在利用你,但当我即将穷途末路之时,我还需要你的帮助!
快到京城时,我请来胤禛。胤禛略显讶然,只有他看我,没有我请他的时候。屏退从人之后,我直接了当地说道:“在回宫面圣之前,我要见胤祥一面。”胤禛的脸沉下来,说道:“还由着性子胡闹?”我坚强地迎着他冰冷的目光,说道:“我不知道皇上会不会要我的命,所以我想在死之前,跟胤祥做一个了结。”胤禛沉默了许久,说道:“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轻笑道:“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如果你能成功,我答应你的事一定办到。”为了保住这个孩子,我答应他给他一个阿哥。我明白他这个要求背后的含义。但是他不知道,我跟他已经有了弘历,我答应他之时,就已经准备好将来不遵守对他的承诺。胤禛沉默了许久,终于答应了。
当我见到胤祥时,我的心颤了。胤祥根本不像三十几岁的壮年,失意使他满面风霜。他站在门口,呆呆地望着我,良久未发一言。从弘历出生以后,那几年,他只是见到我,我只是见到他,却从未说过一句话。而这几年,我和胤禩倘佯山水,与他远隔千里。我含泪笑道:“不认得了吗?坐吧。”胤祥犹豫地说道:“我进来恐怕不好吧?而且皇阿玛下旨逮捕八哥和你回京,如果我再加进来,皇阿玛更生气,你会罪上加罪的。”他到什么时候都会替我着想。我轻轻一叹,说道:“我有要事相求,其他的一概不论了。如果你愿意帮我,就进来听我说。如果你不愿意,你可以走了。”胤祥进来坐下。
待房里就我们两个人时,我从怀中取出胤祥的玉佩,放到他面前。胤祥说道:“是要还给我吗?”我浅笑道:“这个应该给兆佳氏了。她那样温柔,那样善良,应该得到你的全部。”胤祥说道:“这块玉只能属于我这一生最爱的人。如果你不要了,就丢掉吧。”我忍了几回,泪还是下来了。我的手颤抖着,拿回这块玉,把它系在腰间。胤祥狂喜地望着我,说道:“我在你心里也有地位!康熙四十八年,你来到我的府上,说得那些话,一直支撑着我活到现在。”我抹去泪水,笑道:“不。很快就会变好的。你将会否极泰来。”胤祥一叹,说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是尽头啊!”我答道:“只要你坚决地跟着雍亲王,一定会否极泰来,荣极一时。”胤祥摇头苦笑道:“这些兄弟们,只有四哥关心我,照顾我,小时候是,长成|人还是!风光的时候是,失意的时候还是!我怎么能不支持四哥呢?但我最高兴的是你也在意我。前几年,我发现了那个当掉的满池娇,再三追问才知道缘故。你不仅仅是去安慰我的,还是去帮助我的。我能撑到现在,也是因为你。谢谢你!诗璇!”
我轻声说道:“一点小事罢了。比起你为我做的,我这些算得了什么?”胤祥苦笑道:“不。是我害了你。我这样做害了八哥,也是间接害了你。将来,不论四哥还是十四弟登上帝位,你和八哥都不能长相守了。”我的泪涌了出来。胤祥!你才是真正的男人!你总是把别人摆在你的前面,想着别人如何过好,却没有想到自己如何过好。我抹掉泪水,说道:“说到大位的事情,我请你来是有一事相求。”胤祥正色地等待下文。我说道:“我有身孕了。我不想这个孩子成为赵氏孤儿,所以我希望你来收养这个孩子。我希望你帮助我想办法完成这件事。”赵氏孤儿出自《史记·赵世家》。当时晋灵公无道,荼害百姓。赵盾劝谏不听;j臣屠岸贾残害赵盾全家。赵媳庄姬公主避入宫中,产生一子,被赵盾的门客程婴乔装救出。屠岸贾闻公主产子,进宫搜孤不得,下令十日内若不献出婴儿,即将国中与孤儿同庚的婴儿均杀死。程婴乃与公孙柞臼计议,程婴舍子,公孙舍身,救出孤儿。后来孤儿长大成|人,程婴陈述真情,回府绘图,告知孤儿过去情景。孤儿遂与魏绛等,计诛屠岸贾报仇。程婴则自刎,以谢君臣、朋友之义。
胤祥露出惊容,说道:“你?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答道:“皇上春秋已高,我想不久的将来就会发生政权更迭。如果是雍亲王登基,胤禩、胤禟必不可免,而弘旺、弘历、弘昭都在株连之列,我不希望我腹中这个孩子也过囚禁生活。”胤祥低声说道:“四哥不会那样对你。你在四哥心中的位置,是你想像不到的。”我微笑道:“正是因为我担心他对我的重视,会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胤祥,我不要求你认同我,我只想请你帮助我。”胤祥说道:“赴汤蹈火,再所不辞。”我低声说道:“我希望你把我腹中这个孩子记在你的名下。我要你对外宣布,你的一个福晋怀孕了,孩子的生日与我的预产期差不多,然后再帮我找一个死婴,在那天把两个孩子调包。我会向宗人府报孩子出生即死。”胤祥说道:“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办妥。”旋即叹道:“你做这一切,竟然全为防备四哥!”我说道:“是。雍亲王登基,他就不再会是你心目中的四哥。如果我和胤禩能平安渡过此劫,这个孩子是否归还,由你决定。如果我和胤禩不能幸免,我来生结草衔环报答你的大恩。”说毕起身要向他跪下。
胤祥却把我拥入怀中,低低地说道:“我不会需要你的大礼,惟愿你平安快乐!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替你办好。事情不会像你想像的那样糟。四哥会如珠如宝地待你,不会再让你伤心,再让你整日生活在恐惧中。”不!我的恐惧全部来自你的四哥。我整日担心着你四哥登基,担心你四哥折磨胤禩、折磨胤禟,再取走他们的性命;担心你四哥囚禁胤礻我、囚禁胤祯。我担心我和胤禩不能长相守,不能“执子之手,与子携老”。我的泪滴在胤祥的衣襟上,良久才说道:“胤祥,我再嘱咐你一遍——无论什么时候,都要首先保护好自己!帐殿夜警已快把我吓死了,别再做傻事了!雍亲王不是皇上,你要谨慎再谨慎地恪守臣道。就算不为自己,为兆佳氏,为抱琴,也为了我,不要再做傻事了!我还要你守护我这个孩子!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胤祥低低地答应着。
我把泪忍回去,说道:“你该走了。”胤祥却不肯放,轻声说道:“再陪我一会儿。下次再见到你,是很久以后的事情。我再也不能这样拥住你了!”我含泪笑道:“该去的终究会去的。胤祥,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负了你!如果可以重头再来,我绝不会如此伤害你!我……”胤祥低头吻下来,我们咸涩的眼泪,都流入彼此的口中。直到胤祥喘息着放开我。我拭去脸上的泪,看着胤祥缓步走出这间房。我不敢抬头,生怕再见胤祥忧伤的眼睛。我利用他,我伤害他,最终我却还需要他的帮助。天哪!诗璇,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女人?
回到京城,康熙在畅春园。胤禛送我直入清溪书屋。每接近一步,我的心就沉下一分。胤禛不肯告诉我胤禩的情况。从我一入畅春园,我就像沉入满满的风霜刀剑。通传进去后,魏珠出来,向我行礼之后,低低地说道:“主子可回来了!”我想起在南苑,因为我到花房采花,康熙因为我不知去向,向这帮奴才大发雷霆,我这回出走,又走了这么久,他们一定受了不少委屈。我向魏珠说道:“连累你们了!对不住!”魏珠忙说道:“这奴才哪儿担起啊!主子里面请!四爷!皇上说四爷一路劳顿了,命四爷休息一日,明日见驾。”胤禛躬身答应。
我浑身绷紧地走进清溪书屋。几年过去,这里没有任何的变化。一进门,就见到康熙。他负手站着,神色冷峻。比起太后大丧,他甚至精神了许多。但他还老了许多,他已是六十八岁的老者,而且他是皇帝。他的一举一动关系整个大清王朝的长治久安。对于一位励精图治的帝王,这种责任感会使其步步惊心,如履薄冰,更何他的儿子们已毫不掩饰对帝位的向往。无论对那位对以诚孝事君的三阿哥胤祉,还是那位假装无意帝位躲在书斋里学禅的四阿哥胤禛,还有那位掌握倾国之兵的抚远大将军十四阿哥胤祯。他除了心力交瘁就是疲惫不堪。我向他跪下,垂头等待他的暴发。他伸手捏起我的下颔,强迫我仰望着他。他的眼里涌着愤和怒,也涌着惊和喜。御极六十年的皇帝,他的眼睛如寒潭,我觉得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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