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祯摆出一副很大度的样子,端起自己的碗放在我面前,眉头一挑,分明是说看你怎么办!我认命地辛苦劳作。胤祥的神色一黯,低头吃饭。太子笑道:“诗璇对老八总是与众不同。前儿我听说,诗璇画了老八的像,很传神呢!”康熙望过来,救星横空出世。胤禄说道:“皇阿玛,不是那样的。诗璇姐姐画画的时候,还没见过八哥。当时八哥、九哥、十哥、十三哥、十四哥、十五哥、十七弟都在。儿臣们还讲论了半天。”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哥,胤礻我先笑出来,康熙也笑了,大家都笑了,就没再提这回事儿。
饭毕,康熙也乏了,吩咐李德全摆驾乾清宫。此时,他心情极其地好,说道:“胤礽先回毓庆宫。胤祥送诗璇回绛雪轩。其他在宫里没住处的,跟朕回乾清宫。”我看到胤禩、胤禟、胤礻我脸上都露出狂喜,甚至胤禛都很激动,齐声说道:“谢皇阿玛!”康熙笑道:“不跟朕回乾清宫,真要在兆祥所打地铺?”
康熙带着一群人走了。胤祥送我到绛雪轩门前,轻轻地说道:“皇阿玛是君,龙颜不能轻触。”我低头应是。胤祥又说道:“皇阿玛南巡阅河,不是出去玩,一路上要吃很多苦。多做准备,自己照顾自己。”我低着头,说道:“还有几天呢!你慢慢地嘱咐不好?”胤祥笑了,说道:“皇阿玛出巡,我随扈戍卫,这几天恐怕都没空了。进去吧。我看着你。”
第十二章南巡
胤祯生日之后的几天除了十五、十六、十七,其他人都没来绛雪轩。胤祯都算成年了,其他阿哥更不必说了,各司其职,忙碌不堪。宜妃亲自过来,指挥宫女打点随行之物。偏巧,德妃也过来帮我置办东西。利益所致,两个女人不免把对方冷嘲热讽一番。我想笑,又不敢,躲出绛雪轩。任由她们忙里忙外。我乐得轻闲,在御花园里闲走。
康熙上次的薄惩,使我更加深刻地体验到,一步走错,满盘皆输。我细细盘点进宫后的生活,回忆着书上的记载。我突然想起一个惊人的问题。胤祯怎么还住在兆祥所?我记得看史书的时候,疯狂地嘲笑胤祯十五岁就有孩子了!他今年应该有长子,可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是历史记载有误,还是蝴蝶效应?如果是蝴蝶效应,这个时空是否会延伸向另一个平行的轨迹!
现代人幻想穿越时空,无论是玄幻小说,还是科幻小说,都有一份无奈,不管他们是否心仪主角,总要遵循既定历史,他们无法承受改变历史的后果。曾经有位拿破仑的狂热崇拜者写过一部剧本,安排一位穿时空的人物,在滑铁卢开战前给拿破仑送信。但是后面情节却令人怆然涕下。那个送信人站在尸横遍野战场上,泪流满面地听着惠灵顿公爵那句历史名言:“胜利者是除了失败者之外最大的不幸者。”我不是剧本中的人物,我是否也有《寻秦记》中的无奈呢?
正月十五,康熙开始第四次南巡。我也在随行之列。出发的时候,旌旗招展,仪卫森严,大阿哥胤禔和八阿哥胤禩率文武恭送。我窝在马车里,只听鼓乐隆隆,炮声震天,心里暗悔,怎么不求康熙让自己扮成侍卫站在他身边呢。他下次南巡的时候,我都十五了,早被他踢出去嫁人了。这么好的场面,再也看不着了。
这次南巡在初春,京杭大运河北段还没有开化,只能走陆路。古代的驿路真难走,马车颠簸,弄得我浑身酸疼。我又懊悔一遍没穿男装。骑马不见得更舒服,但至少很威风。抱琴她们四个兴奋之情难抑,一路说笑不停,在旁边的马车里仍能吵到我,毫不逊色于四千只鸭子。挑帘望向前方,太子和胤禛骑马护在御驾两侧。不见胤祥,想必是前路先锋。雍正大人不愧为一旗旗主,紫貂裘,黑骏马,威风凛凛。史书上说他的军事才能不如十四,却没想过十四还是懵懂顽童时,他已领正红旗大营随康熙亲征噶尔丹了。
中午驻陛,我被康熙召到他的御辇。康熙的御辇外面很气派,里面很精致,坐卧起居一应俱全,还有满满的书。太子和胤禛已席地而坐,似是商议政务刚结束。我忍着浑身酸痛,等待康熙的吩咐。康熙说道:“一路还好?”我口不对心地说道:“回皇上的话儿,很好。”康熙说道:“召你来一起用膳。”李德全带着人铺排。我食不知味,只想睡觉。偏他们闲谈四书,更让我头昏脑胀,举着筷子打瞌睡,后来真的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自己竟然躺在陌生的马车里,更可怕的是枕着胤禛的腿。
我那点朦胧之意全丢到爪哇国去了,飞迅地思考着怎么处理。胤禛一只手着头,闭着眼睛,说道:“醒了?”我吓了一跳,趁此机会赶快起来吧。刚坐起来,却被他一把拉入怀中。我浑身僵硬,靠在他胸前,一动不敢动。他的手指缠着我的散辫,在我的耳畔轻轻地说道:“你睡觉的样子很爱,像只恬静的小猫。”我干巴巴地说道:“四阿哥,我不是小孩儿,你别这样。”他饶有兴趣地说道:“这样不好吗?我说过你是我的。你不听话,我罚你什么好呢?”我生气了,扭动着,说道:“我不是你的。放开我。不然,我就喊人了!”他冷笑一声,吻上我的唇。他很狂野也很霸道。他探进来,我狠狠地咬了他。他一颤,却任我咬。口里涌入甜腥味,我松开了。他的舌仍然不懈地进攻。有一种窒息的感觉,我软软地靠在他的怀里,直到他喘息着松开了,说道:“为什么胤禩可以,我就不可以?”我一抖,他怎么会知道的?他的唇边带着血迹,妖异地一抹红色,他的眼睛如猎鹰般盯着我,说道:“不说话?无话可说?你对胤祥好,你对胤祯好,可你骨子里对谁好,以为瞒得住我吗?胤禩有什么好的?那个辛者库里的贱婢,按家法应该赐死,现在却晋升为妃位!”我说道:“跟你额娘平级,不满意了?”他冷笑道:“她永远也越不过我额娘。皇阿玛怎么会让那种女人母仪天下!”母仪天下?德妃也只是个妃啊!他是个谨慎的人,怎么说出这种僭越的话呢?我还在蹙眉思索,他冷冷地说道:“我的额娘是孝懿仁皇后。”我恍然大悟,说道:“怪不得家宴上,你在大阿哥和三阿哥之前给太后敬酒,而且太后还喝了你的酒。原来你也算是嫡子啊!”我只顾着崇拜自己,忘了眼前的情形,直到他的手臂又收紧。我才想起挣扎,怒道:“你放手!你这个大坏蛋!你这个大色狼!”他愣了一下,似乎想明白了,笑道:“你想我现在就当色狼吗?”我老老实实地不动了,低声说道:“你不许胡来。”他愉悦地说道:“小丫头!你是我的。等把你娶进门之后,让你知道爷的厉害。”我的脸红得要滴出血,到现在我仍然暧昧地待在他的怀里。他搂紧我,严肃地说道:“你只能喜欢我。无论上天入地,我都会把你弄到手。”我心里鄙视他,心道反正我不嫁给你。
直到这时,我才想起问道:“这是哪儿?”胤禛答道:“我的马车。”我奇道:“我不是御辇上吗?”他轻笑一声,说道:“皇阿玛给你的教训太轻了。你竟然当着他的面睡着了,还趴在我的腿上,把我的腿当枕头。”我恨不能找个地缝钻去,只能在他的怀里当驼鸟。他说道:“皇阿玛本来想让你在御辇上休息,但又想起于礼不合。吩咐我带你回来,临走还命拿氅衣把你裹好。”啊?他一路把我抱上马车,我居然一点都没醒。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胤祥这家伙靠不住,胤礽很可恶,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权衡已毕,我决定与未来的终极大boss和平相处!我捧出笑脸,说道:“那个,四阿哥,我可以回我的马车上吗?”他捏着我的下颔,说道:“金蝉脱壳?”我搜肠刮肚想理由回答,这时一骑飞奔而来,隔着车禀道:“四爷,太子爷宣爷。”胤禛答道:“知道了。”握着我的手,低声说道:“以前的事我不追究。我再说一遍,你老老实实等着做我的福晋。”我答道:“听见了。”缓兵之计,谁不会!就是逃不出皇宫,我也不会嫁给你。他冷笑了一声,敲车道:“常三,送格格回自己的马车。”外面侍卫应诺。
晚上歇宿,胤祥全身甲胄,出现在我面前。我被震到了!他举手投足之间都威武如天神,身上也有那份指点江山的霸气。如果去西北打仗的是他,我想他的成就也绝不在胤祯之下。胤祥笑道:“怎么了?没见过我似的!”我叹道:“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胤祥惊问:“好好的,怎么出这种谶语!”我摇头苦笑道:“不过一时兴起。”胤祥说道:“你呀!看书太多了!我军务在身,看看你就走。小路子留给你。凡事小心!”我心道,我倒真需要打起十二份小心对你最好的哥哥,可心中仍然暖洋洋的,说道:“胤祥,谢谢你!”胤祥笑笑,说道:“我走了。”他转身大步而去。
胤祥,五年后,会是怎样一个情形呢!你还会像现在这样意气风发吗?胤禩,你一生盛极而衰,该会怎样的伤痛?胤禛,你由此登上历史的舞台,该会怎样的隐忍呢?你们都有命中注定,我呢?既然我不是八福晋,可以不会焚尸扬灰了,但是我的命途又在哪里呢?
可能太子、胤祥、胤禛相互牵制,一路平安无事。我最常做一件事就是坐在康熙的御辇里各看各的书。康熙在那里批奏折,或与太子、胤禛、胤祥、随行大臣议事。我则在一个舒服的角落里看书。康熙的书有好些是孤本、善本,虽然竖版看起来比较费力,但是当年在中华书局淘书锻练出来了。而且李德全总是备了许多小点心,而且按照我的要求泡了冰糖菊花茶。我的生活很惬意。臣工在进言时,我则泰然自若地拣起一块点心,盯着书自娱自乐,甚至胤禛都对康熙任由我的胡闹而苦笑。康熙却很欣赏。
到了济南,康熙把大队随从留在行宫,让太子撑门面。自己带着我、胤禛和胤祥,并十几个御前侍卫出来闲逛。德妃为我备几套男装,精工细作,可能是十四穿小的,在我身上很合身,我觉得自己貌比子都,潘安再世。
我们一行人走走停停,就来到康熙的目的地——珍珠泉。“泉从沙际出,忽聚忽散,忽断忽续,忽急忽缓,日映之,大者为珠,小者为矶,皆自底以达于面。”康熙说道:“诗璇,你天天抱怨南巡不好玩,这里怎么样?”我忙答道:“诗璇说着玩的,皇上怎么能当真呢!”康熙说道:“还说着玩?朕都受不了,才微服出来。”我低头偷笑,说道:“娥皇女英异别泪,化作珍珠清泉水。皇上自己想来,诗璇奉陪。”康熙点点我的头。
忽见一个老婆婆,携着小男孩儿,慢慢地向这边踱来。两边侍卫并没在意,我却莫名地紧张起来。一步,两步,三步,我突然意识哪里不对了,抢身挡在康熙面前,叫道:“胤祥护驾。”电光火石间,那个老婆婆拨出杖中剑,直向我刺来。躲不开了,我不想当英雄,却不得不当烈士了!每一个动作都像慢镜头,一点点地向我走过来。我的脑海里浮出胤禩,没等我想出对胤禩说的话,康熙揽住我一退,抬脚就踢偏剑锋。胤祥的剑也到了,与那个男扮女装的人物缠斗起来,十几个侍卫也都反应过来,把那个“男孩”,乱剑刺死,再来围剿这个,胤禛说道:“抓活的。”那个见势不妙,反手自刎了。周围的游人早已作鸟兽散了。
胤禛仔细检视了两名刺客的随身之物,一无所获。康熙说道:“枭首,六百里递回京城,交胤禩详察。”冷汗湿透了里衣,我打个寒噤,忽然想起还被康熙抱着呢,慌忙后退一步,跪下请罪。康熙只命我起来,吩咐今日之事不得声张。一行人匆匆回到行馆。
太子见我们回来,十分惊讶,请安后问道:“皇阿玛,回来的早?”康熙坐下,左右不过是胤禛、胤祥和我,再加上那十几个御前侍卫。胤祥看了康熙的脸色,把遇刺的经过略讲了一遍。太子大怒:“抓到他们万剐凌迟。”康熙缓了口气,问道:“诗璇怎么发现不对的?”我皱眉道:“当时心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后来看到那个小个子是个侏儒,却做小孩儿打扮。纯粹是本能反应,幸亏没喊错,否则惊驾之罪跑不了!”康熙笑道:“朕得谢你救驾!”我不好意思了,说道:“还是皇上救了诗璇!诗璇谢皇上救命之恩!”太子道:“刺客呢?儿臣前去审问。”康熙淡淡地说道:“这次主要是巡视河工。刺客让老八去查。”太子眉头一动,应道:“八弟在京城,怎么查得出来?”康熙冷笑道:“刺客在外面,根子却在京城。你当务之急,是用心巡阅河工。”
康熙似乎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二月初四,康熙御舟入清口,阅视天妃闸、御坝,颁《奖勉河臣诏》对河道总督张鹏翮及在河各官亲加奖勉,谕吏、工二部对总河以下各官“详加议叙具奏”。康熙还亲视陶庄引河,谕使引溜清口。阅视减水坝,申谕不可迎溜,防夺河洪。阅鲍家营,指授开浚引河,清江以安。阅中河口,命移建于扬庄。
自从那次我抱怨舟车劳顿,宁愿骑马之后,康熙就命我穿男装,跟随左右。但我发现这样更加辛苦,起五更,爬半夜,时时摆出肃穆的样子,我大呼上当。正当我苦着脸站在他面前,想说我不当他的侍卫时,他指着移河口的谕旨,说道:“说说这个。讲得有道理,朕就答应你一件事。”我立刻精神了,盘算着要求不当侍卫太亏了,要点什么好呢。胤祥在一旁笑道:“你还没讲出一二三呢,就盘算着向皇阿玛要东西。”太子和胤禛都笑了。我板着脸答道:“清水出仲家庄,每当黄河暴涨,直射南岸,运口之灌在所难免,中河口门既移,则运口无患矣。皇上英明睿智,我们臣下不体察圣意,如何办差?”说毕忍得很辛苦的笑容就要迸发出来,却见他们父子四人,都垂头沉思。我赶忙把笑容收住,暗说你们也想得太多了吧。
康熙先说道:“好。”他想了想,提笔写下《河臣箴》三个大字,然后写道“自古水患,惟河为大。治之有方,民乃无害。禹疏而九,平成攸赖。降及汉唐,决复未艾。渐徙而南,宋元滋溢。今河昔河,议不可一。昔止河防,今兼漕法。既弭其患,复资其力。矧此一方,耕凿失职。泽国波臣,恫鳏已极。肩兹巨任,曷容怠佚。”写道这里,他抬起头来望着我,说道:“诗璇,往下你怎么写?”我答道:“皇上,这是圣旨。诗璇只念了几本书,多识了几个字……”看他的脸色又有变黑的趋势,想起上次《大学》那那回故事,忙想出那他那篇《河臣箴》里的名句。当时,我觉得这几句有《过秦论》之风范,特别喜欢留意背了下来,没想到
天与多情(清穿)第6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