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伸手推开纯儿:“姑娘莫要误了你家小姐的大事,后悔可就来不及了,奴家是来帮二小姐解这燃眉之急的。”
纯儿看了夏瑞熙一眼,见夏瑞熙一言不发,便冷笑道:“我家小姐有什么大事需要你来解燃眉之急?来人呀!把这个疯婆子叉出去。”
那妇人冷笑道:“二小姐,你就是不顾及自己的名声,也要顾及一下你的父母家业吧?如今有人虎视眈眈地瞅上了你家的家业,要害你全家,你就漠不关心么?”
夏瑞熙面无表情地说:“说。给你一盏茶的功夫。纯儿,你去外面守着。”
妇人笑逐颜开:“如今有人冒了府上的名,去京兆尹府衙告了状。说是有山贼掳走二小姐,杀死夏家的奴婢。不知二小姐可知道此事?”她见夏瑞熙不吭声,又道:“想必是消息还没传过来,小姐稍后便知奴家所言不虚。”
“那又如何?”夏瑞熙不耐烦的打断她。
妇人道:“这是起心不良啊!奴家是替好心人来传信的,请二小姐为了自己的声名计,可千万不要上了歹人的当。昨日二小姐是随着小轿下的山,很多人都看见了,又怎么会被山贼掳走呢?这就是无中生有,含血喷人,您说是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如果是,皆大欢喜。如果不是,只怕有人如愿了,我家主人吃了亏,府上也会不得安宁。府上不过是一介小小的商人罢了,而那边,却是至高无上的贵人,试问,胳膊又如何拧得过大腿?只怕到时府上会落到何等境地都未必可知呀。”
“啪!”夏瑞熙卯足了劲猛地搧了这面目可憎的妇人一个耳光:“狗奴才!还没学会说人话就出来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你主子就是让你这样来传话的?想必你这事儿如果办不成,你主子定会把你砍了去喂狗吧?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绑去官府?别以为我不能把你怎么样,把你当成贼婆打死还是可以的。”
那妇人狼狈地捂住脸,不甘心至极却又不敢还手,眨巴着眼睛看着夏瑞熙:“二小姐息怒呀,奴家只是来传话的。那个两兵交战,还不斩来使呢!”
夏瑞熙恶狠狠地从牙齿缝里挤出一个字:“滚!”虽然这妇人说的话不中听,可却是大实话。夏家不能卷入赵明韬和他那位躲在背后的敌人之间的纷争。
待那妇人走了,夏瑞熙迅速让纯儿把这个消息递给了夏老爷。夏老爷让纯儿告诉她:一切他早有打算,让她不要担心。
剩女不淑第三十章死生(四)
夏老爷被京兆尹的人带走,虽然四姑太太很快就赶过来坐镇,夏府还是乱了套。下人们三三两两地方聚在一起,小声讨论自家老爷到底是犯了什么法,有消息灵通的人士宣称,是因为小姐信执意要上头柱香得罪了贵人,又有人宣称,是因为逃奴告了夏老爷,那么逃奴告了夏老爷什么呢?却是无人知晓。
夏瑞熙姐妹各怀心事,都是一夜未睡。特别是夏瑞蓓,虽然从那妇人口中知道,赵明韬并没有把她出卖夏瑞熙的事情说出来,但到底是做了亏心事,心中难免不安,夜里带了小丫头米儿说是要去探望夏瑞熙。
到得夏瑞熙的院子,夏瑞蓓使走看门的婆子,让米儿在门口守着,自己悄悄摸到夏瑞熙房门口,站着听里面说些什么,可有牵扯到她。立了半日,只听见夏瑞熙房里有人辗转反侧睡不着,偶尔有纯儿问:“小姐可是身上疼得紧么?那杀千刀的畜牲,简直不是人!”
婉儿庆幸地道:“阿弥陀佛,多亏佛祖保佑。三小姐可真厉害。”
夏瑞熙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之后,一切都归于寂静。
夏瑞蓓又站了会子,方才放心地去了。
夏老爷从京兆尹回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
夏老爷的衣服皱巴巴的,眼里全是血丝,嘴唇也干得开了裂,腰板却是挺得笔直。他把夏瑞熙姐妹二人唤去,交待了一番,迅速换了身干净衣服,水都不曾喝一口,立刻又出了门,去找那位曾经帮过他的睿王殿下。
夏瑞熙心里七上八下的,她没想到昨日的事情居然会有这么多的麻烦。真的有人冒了夏家的名去京兆尹府告状,说是有山贼抢走了夏家二小姐并杀死了几个奴仆,证据是几具尸体和两个还活着的婆子丫环。现在活着的那两个婆子丫环已经作为人证被送到了京兆尹府,京兆尹说,朗朗乾坤,堂堂天子脚下,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要夏老爷配合调查,揪出那个胆大包天的山贼。
这摆明了是有人要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既把赵明韬拉下马,又让夏家声名受损,躲在背后的那人好渔翁得利。夏老爷交待知道这件事情的所有人说,不管什么人问起来,都要咬死了这事是无中生有,夏瑞熙姐妹二人昨日下山是很多人都看见的事情,又何来夏瑞熙被人掳走的事情呢?不仅如此,夏老爷还要求京兆尹府彻查这件事情,到底是什么人要坏他家女儿的名声?
“二姐,你的脚还疼吗?”夏瑞蓓可怜兮兮地拉住夏瑞熙,夏瑞熙皱了皱眉头:“好多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我要去休息了。”
“你是在怨我邀你去看桃花,才会让你遭此劫难的吗?可我当时明明都让你不要走远了,你非不听。”夏瑞蓓还是揪住她的衣服不放。
一股无名火从夏瑞熙的心头“腾”地燃起来,她盯紧了夏瑞蓓,一字一顿地说:“我何曾说过一句怪你的话?你现在来和我说这些,是不是要我向你道歉,就是因为我不听你的话,所以才连带着你也受了惊吓的?”
夏瑞蓓被她眼里的怒火和不掩饰的憎恶吓了一跳,讪讪地缩回手。夏瑞熙一甩袖子大步走开,婉儿轻声劝道:“小姐,不管如何,好歹也是三小姐救了您。”
夏瑞熙闻言,忍了几十忍,到底还是说:“蓓蓓,我受了些惊吓,心情不好,身上也不舒服,脾气难免有些暴躁,你别怪我。”
夏瑞蓓忙应道:“不会的,不会的。你不舒服,就去歇着。”见夏瑞熙走远,夏瑞蓓突然道:“燕儿这丫头,怎么一直不见她?米儿,你去找找她,看她到底是去了哪里了?昨日晃了一圈就再也不见。”
燕儿不见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让夏府别院的上上下下陷入一片恐慌之中。最后一个看见燕儿的人是夏瑞蓓院子里的小丫头米儿,当时米儿亲眼看见她端着燕窝去三小姐的房里,三小姐却让人到处找她,而且也没有找到。
夏老爷和夏瑞熙听说这件事情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燕儿肯定是被那别有用心的人掳走了,为了防止此类事情再次发生,夏老爷安排了人手日夜巡查,重点是两个女儿的闺房,又特别去求了木斐来帮忙。夏瑞熙自是抓住机会和木斐谈他那位疯子师父,哪怕她见不着这位老乡,但听听这位老乡的一些轶事,也能让她倍感孤独的心得到些许的安慰,觉得自己并不是孤独的。
夏瑞熙喜欢和木斐说话的事情被人传到了四姑太太的耳朵里,这位自动把自己视作夏瑞熙姐妹德行监督者的四姑太太怒气冲冲地把夏瑞熙叫去训了半日,要她发誓不再主动和其他陌生男子多说话,必须恪守礼仪,重视自己的名声。
夏瑞熙虽是答应了,却仍然我行我素。四姑太太便亲去寻了木斐,木斐当时虽是哈哈一笑,嘲讽了四姑太太几句,却是轻易再不肯和夏瑞熙说话了,弄得夏瑞熙郁闷无比。她曾经以为,这位受过现代人教育的大侠,不拘泥于礼教,会是和她最谈得来的人,结果他还是让她失望了,他只是外表洒脱不羁,内里和这个时代的人并没有任何不同。
外面的世界乱成了一团,随着某两位亲王的介入,关在京兆尹大牢里的两个夏家下人离奇死亡,万佛寺僧人、香客、欧家四少爷接着出来作证,夏家小姐被掳这件事情演变成了一群逃奴的无中生有和造谣中伤,最后不了了之。
螳螂没有捕到蝉,黄雀也没有捕到螳螂。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除了夏瑞蓓房里同时少了两个丫头,一个信儿死在大牢里,另一个燕儿却是离奇失踪。
四姑太太见夏瑞蓓身边没个大丫头伺候,便提出让夏瑞熙把婉儿暂时借给夏瑞蓓用一下,等找到合适的丫头了,再让婉儿回去。
婉儿一听到这个消息,独自躲在屋里垂泪。所有人都记得,夏瑞蓓曾经向夏瑞熙提出过要用燕儿来换婉儿,以为如此一来,夏瑞蓓肯定高兴得不得了,决计是不会放婉儿走的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夏瑞蓓竟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理由是夏瑞熙比她更需要人伺候,让四姑太太随意给她分派个年龄大些,手脚利落的丫头就行。
一场危机过去了,但夏家人还未来得及喘口气,新的问题又接踵而来。
第三十一章流水(一)
那位尊贵的睿王,在夏老爷感激涕零地上门道谢的时候,笑眯眯而不容拒绝地提出为夏瑞熙保媒。保媒的对象,正是那位庚帖还留在夏家的欧四少。
不是夏瑞熙真的如同那位亲王盛赞的那样德才兼备,也不是欧四少真的仰慕夏瑞熙,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欧四少那位得宠的贵妃表姐在一连生了三位公主后,终于生了儿子,圣上龙颜大悦,宴赏百官,把一个才出生几天的孩子就封做了亲王,实在是大秦有史以来的第一桩。如此一来,朝中的风向开始变了,欧家虽然只是贵妃母亲的娘家,但也是要有所表示的。而这位睿王,虽为赵明韬的小叔叔,年龄却只比赵明韬大不了多少,他靠着做了贵妃娘娘的盟友得到今上的宠信,这个时候他自然要站出来替贵妃和他自己的以后打算打算。
夏家的财富他与贵妃未必看在眼里,但宣家的人脉却是难得。如果不是宣家没有合适的女儿可嫁(宣六是宣家嫡出的唯一一位小姐),这样的好事未必就会落到夏瑞熙身上。
一切都成了定局,不管夏家和欧家愿不愿意,这门亲事都势在必行。
消息传到夏瑞熙耳中的时候,她甚至没有机会表示自己的沮丧和难过。因为夏老爷不是来征求她的意见,而是来通知她有这么一回事的,让她做好心理准备,准备嫁人。
夏老爷一来就把利弊给夏瑞熙分析得清清楚楚,让她明白,如今她除了嫁欧青谨一条路可走,再无其他路可走。先不说欧青谨此人人品实在上佳,是女子理想中的良人;就说她与欧青谨孤男寡女共处了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又有了肌肤之亲,清白不再,她也非嫁他不可;最后从现实利益来考虑,只有欧家才有实力与寿王府相抗衡,只有欧家才敢娶她,她只有嫁给欧青谨,才能避祸,才能家宅安宁。
综上所述,夏瑞熙都是非嫁欧青谨不可的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证明夏老爷的决定是多么的英明神武。因为寿王府的长公子赵明韬竟然明目张胆地请了朝中另一位贵人作保,求娶夏瑞熙为侧室。
而这位贵人,好巧不巧,正好是皇帝的长子,贵妃娘娘今后的死敌,这是暗的不行,明着抢了。多亏先就有了睿王的保媒,才让夏老爷有充足的理由可以拒绝,饶是如此,已是得罪了人。
夏老爷打发走这只恶狼之后,便整日里忙着和进京恭贺贵妃娘娘的欧二老爷商量定亲下聘的事情,又在京城里订了许多布料首饰。
所有的人都在恭喜夏瑞熙,没有人注意到夏瑞蓓绝望疯狂的眼神。夏瑞熙烧到这头炷香,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好运,带来的反而是无休止的噩梦和痛苦。夏瑞熙可以风风光光地出嫁,她却再也没有任何借口可以逃脱她嫁入孙家。年纪轻轻就要守寡的命运。夏瑞蓓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天一夜,不吃不喝,剪碎了五套裙子,再出来便是面无表情。
夏瑞熙对于这桩婚事总体说来是害怕不安的,却只能强颜欢笑地应对所有前去恭贺她的人。她只想吃清粥小菜,但所有的人都认为她应该吃鲍参鱼翅,如果她不吃或是表示不喜欢吃,他们便会认为她是矫情,是不识抬举。
她很清楚,她这位未来的夫婿根本不喜欢她,就在前段时间,他还在提醒她,让夏家还他的庚帖,要与她撇清关系,她当时也是痛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
现在事情突然发展成了这样,他会不会认为她出尔反尔,处心积虑地赖着要嫁给他呢?如此一来,欧青谨就算是迫于无奈而答应了这门亲事,想必也是不情不愿,心理一大个疙瘩的。一对互不相爱的夫妻,却因为种种原因而硬被强扭在一起,夏瑞熙似乎已经看得到自己不幸的将来了。
这日午后,婉儿和纯儿满脸喜色地坐在院子里给夏瑞熙绣枕套,不时地还和她开几句玩笑。
“小姐,您瞧这个。”纯儿把绣了一半的鸳鸯戏水递给夏瑞熙,“您喜欢这个配色吗?这个绿色是不是太淡了些?要不要用更翠的那个?”
夏瑞熙看着那鸳鸯戏水的花样,突然想起了宣六和她的鸳鸯戏水,不由怅然地问:“婉儿,他有通房和小妾吗?”
婉儿正把一根丝线劈成二十股,乍然听见她的问题,手里的丝线乱成一团,呆了呆才轻声说:“回小姐的话,奴婢不曾听说过。不过想来,他这样大的年龄了,身边肯定不会少人的。”
夏瑞熙心里一涩,那鸳鸯在她眼里变得和路边的石头并没有任何区别。
“纯儿,你看着办就好。我没有什么特别喜好的。”
哪有女子对自己的婚事嫁妆不上心的?纯儿奇怪地看了夏瑞熙一眼,随即受到婉儿的眼风,不由恍然大悟,原来小姐是在吃醋呢。便笑道:“小姐,那有什么值得难过的?不管他有十个二十个,都不算什么,哪里能和小姐比?您是天上的云彩,她们只是你脚底的泥,要做什么,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吗?”
夏瑞熙不是吃醋,她也用不着吃醋,目前为止,她就不曾看上过欧青谨。她难过,酸涩,悲哀,都只是为了自己的命运,她不得不与一大群女人勾心斗角地去围着一个男人转,讨好这个男人,仰人鼻息,就是她今后的生活。而这种生活,就连最可爱,最实心眼,最聪明的纯儿,也认为是理所当然的。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妾的存在是完全合理的。
婉儿却从纯儿的华丽听出了另一种味道,仿佛是警告,仿佛是嘲笑,那是对妾和通房的一种毫不掩饰的鄙视和不以为然。婉儿停下手里的针线,看向纯儿,纯儿却只是淡淡的笑着,专注地做手里的活计,好像是她自己多心了。
夏瑞熙神思恍惚,今后的生活要怎样过,她完全是一片茫然。夏家二房没有妾,夏夫人根本就是仗着夏老爷对她的真情,玉手一挥,就把那些女人完全挡在了门外,夏瑞熙也就无从从她身上学习到对付妾室和通房的经验手段。
夏大伯倒是时不时的有两个妾,但他根本只是图一时新鲜,此时王氏就会不用任何手段,完全凭泼辣劲和心狠手辣地迅速解决那些妾。或是提去卖掉,或者是随便找个劣质到不能再劣质的借口打发走人。夏瑞熙不认为在欧家大院里能用这种简单幼稚的方式赶走任何人。
想到这里,夏瑞熙烦躁地站起来:“你们忙着,我头疼,进去躺会儿。”
纯儿担心地看着夏瑞熙,虽然夏瑞熙没有说,但她就是知道夏瑞熙很悲伤。尽管这位姓欧的新姑爷救了二小姐的命,把她从深山老林里背了出来,二小姐也救了他的命,但二小姐就是不喜欢这位。这几天,她提到他的次数远远没有提到那位懒洋洋的,长得不咋地,总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的木斐的次数多。
二小姐曾经最爱和这位木斐公子说话,一说就是几个时辰,木斐总能把她逗得哈哈大笑。
她一提到他的时候,总是带了一种向往和欢喜的神情,她说:“纯儿,你是没有看到,他的身手有多好啊!我要是有他那样的身手,就再也没有人能欺负我了。可惜我没有机会和他学。”
又说,“他有个师傅,会画那种烧烤桌的图样,还会画一种叫飞机的东西。据说这种飞机可以载很多人,飞得又快又稳,咱们从京城回西京,只用几个时辰。你想想啊,咱们坐马车要走一个月的路程,居然只要几个时辰,那多好?我真想见见他的这位师傅。可惜,我连这道门都出不去。”
当婉儿委婉地提到欧四少,赞扬他勇敢仗义,英明神武,不惧权贵,天下少有人能及的时候,小姐总是轻笑:“婉儿,你又发痴了吧?我告诉你他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无所不能。比如,他身材高大,却远远没有木斐那样能打能飞;他外表看着冷静高傲,实际上一样会害怕,会喊救命,会被吓晕。他只是运气比较好,生在一个富贵之家,长相比较好看,文采比别人好些而已。”
纯儿虽然骂过欧四少,但她承认欧四少这个人的确是许多女子理想中的完美夫婿。面对欧四少,二小姐如此不在乎,然而当木斐和四姑太太见面后,再也不肯搭理二小姐时,她却看见二小姐躲在床角里暗自垂泪。
这些都让纯儿大胆地猜想,莫非小姐看上的其实是那位相貌平平,来历不明,赤贫如洗的木斐?小姐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这很好,可是太不切实际了。就是她这样的小丫头,也知道小姐和那个木斐是完全不可能的,纯儿暗自替夏瑞熙叹了口气,鞠了一把伤心泪。
做小姐也有做小姐的难过之处呢。比如说三小姐,自从二小姐订了亲之后,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憔悴得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每个人私底下都在说,这次一回去,三小姐就不得不和孙家那位痨病鬼少爷完婚了,燕儿就是怕和三小姐守一辈子的活寡,所以才趁乱偷偷逃走的。
纯儿绣完最后一针,正想进去看看夏瑞熙,一个负责管理花木的婆子疯了似的从院子门口奔过,嘶声尖叫着:“死人了!死人了!”
第三十二章流水(二)
夏瑞熙把头埋在被子里,任由眼泪疯淌。她前世的时候,不是没有动过心,也不是没有投入过感情,可是总有太多的不得已和难以预料,最后让每一段感情都无疾而终。混来混去,年龄就大了,等到她惊觉年龄不等人的时候,一切早已不在她的掌握之中,人家不但会挑她的学历,户口,工作,长相,经济条件,还会挑她的年龄。
当她穿越重生之后,她以为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上天给她的一次机会。虽然也是剩女,好歹年龄小了那么多,条件也不算差,完全可以仗着夏老爷夫妇的疼爱选个自己满意的,谁知费尽心力,一切仍然不在她的掌握之中。
纯儿和婉儿勉强按捺住心里的惊悸,敲了敲门:“小姐,小姐,快起来,出事了。”
夏瑞熙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痕,坐起身来:“进来,出什么事了?刚才我听见有人大吼大叫,叫些什么?”
“是管院子的婆子,她说,死人了。”
“死人了?”夏瑞熙翻身下床,“是谁?”
婉儿道:“不知道,奴婢这就出去问问?”
不等夏瑞熙让人出去打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已经有人跑来向她汇报事情的始末。原来那名负责管理花木的婆子今日像往常一样地从井里打水来浇花,却闻道一股说不出的恶臭,她先前还以为是什么猫猫狗狗的不小心掉进井里淹死了,并没有在意,让人捞出来就是了。有谁会想到,里面竟然是不见了好几天,人人都以为私逃了的燕儿!
燕儿的尸体很快就被夏老爷让人用被子裹住抬走埋在了京郊的乱坟岗子里,最后所得不过是一口薄皮棺材。夏瑞蓓听说了这件事,哭得死去活来,躺在床上两天没有吃饭,起来以后亲去燕儿坟前烧了几斗纸,祈祷她来世投个好人家。下人们当着主子和管家的面都说,没想到三小姐竟然如此有情有义。
背地里,大家都在猜测燕儿的死因,鉴于那几日实在是太乱,也没有人看见燕儿到底是怎么死的。有人说她是因为思念死去的信儿,躲在这里流泪,不小心滑下去的。也有人说,看见燕儿的头部有伤口,估计是正好撞上潜入府中行窃的贼人,被打死了扔进井里毁尸灭迹的。还有人说三小姐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她平时对下人不好,经常打骂下人,是谁都看得见的,说不定,燕儿就是不堪受她的欺辱才跳的井。
夏瑞熙也在猜测燕儿的死因。关于燕儿是因为思念死去的信儿不小心掉入井里的这种说法,明显是站不住脚的,那个时辰,就连她也不知道信儿的生死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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