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庄信川笑着走进来,朗声道:“妹妹,我就说你多心了吧,胡大人已经交代了下去,大房那边别想找到门路接近皇上!”
喜鹊和仆人叫了声二少爷,庄信川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可是庄明喜却向着男仆叮嘱了一句:“继续派人盯着他们。”
然后又看向庄信川,淡淡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我总觉得以大娘的为人,该不会毫无准备才对!”
“她一个瞎子还怎么准备?”庄信川将石青色宝相花纹的长袍一撩,大马金刀地在庄明喜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妹妹笑道:“刚才姨夫派人传话过来,我们的茶到时他会亲手献上去,我们的这次的贡茶十拿九稳了!”
听到这里,庄明喜也不由地露出些喜色来,她放下手中的笔走出来向着庄信川微微一福,笑道:“妹妹在这里先恭喜哥哥了。”
庄信川志得意满地大笑几声,看不知想起了什么事,忽然又收敛了笑容。庄明喜看到忙问:“哥哥这是怎么啦?”
庄信川为难地说道:“谢公子约我明日在望江楼会面,一定是和我计较秦天的事情,我都不知该如何交代。”
庄明喜昂起头,冷笑道:”有什么需要向他交代的,我们又没欠他,他若是因为一个丫鬟便敢轻贱我,我才不要嫁给他!”想起因为秦天挨的那一巴掌,庄明喜犹自恨在心头,她虽然爱谢霆君的英俊,爱谢家的富贵,可是一想到自己在他的心目中竟不如一个丫鬟,心中就有无数的不甘和怨恨,宁愿不嫁此人。
“妹妹再也不要说这种不着调的话了!”庄信川脸色一沉,拍了拍袍子站起身来,似有恼意:“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不是有姨夫在,你以为大娘会让你攀上如此好亲事?你若再扭扭捏捏,第一个高兴的就是她!谢家与我们有大用处,你可不要坏了大家的好事!”
说完,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庄明喜看着哥哥的背影,气得涨红了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猛然将桌上练字的纸揉成一团,又颓然地将纸扔在了地上。
她一心为哥哥着想,可是哥哥却丝毫不顾忌她的心情……
她不由地咬紧了嘴唇。
一辆青锻缀暗袖顶的四驾马车缓缓驶出了庄家大门,大门旁边的隐秘处有两人探出头来。
其中一人便是在梅香园与庄明喜回话的下人张全。他对身边另一个年龄较轻,穿着灰色粗布长袍的下人说:“可听到他们是去了哪里?”
那人回道:“听说是去大少奶奶的娘家刘家。”
张全皱眉:“不是三朝回门的时候去过了吗?”
“听说是刘氏病了,大少奶奶和大少爷都去了。”
张全点点头,拍了拍他肩膀,道:“你脚程快,先跟上去,千万别跟丢了。我随后就来。”
那人答应,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张全回头又叫了两个人才跟了上去。
马车上,秦天悄悄掀开车窗帘向后看,果然看到一人鬼鬼祟祟小跑着跟在后面不远处。
心中暗笑,这些人跟踪怎么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的?
她回头向着旁边的庄信彦指了指后面,庄信彦回头看了一眼,微微一笑,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他在纸上写下:“一切照计划行事,看他们跟不跟的上!”他抬起眼看着秦天,目光闪烁,嘴角含笑,有着少见的活力。就像是春雪消融,百花齐放,让人眼前一亮,倍感舒心。
“是啊,我们庄大少爷最聪明了!”秦天忍不住笑。
庄信彦早就发现有人在盯梢,干脆将计就计,让对方以为他们在杨城中奔波一筹莫展,让对方放松警惕。实际上,庄信彦却另有打算。
听到秦天的赞赏,庄信彦挑挑眉,显然很高兴。
秦天忽然凑近他眨眨眼,一脸古怪,“他们这么喜欢跑,不如让他们跑快些?”
庄信彦眼珠一转,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又笑了笑,眼光透过车窗照射在他脸上,映着他高洁俊雅如同美玉般。
秦天又眨了眨眼,果断别转头,向着车外喊道:“海富,将马车赶快一些。”
“好嘞。”车外海富答了一声,接着便传来啪啪的马鞭声,不一会,马车就像是飞起来一般。
秦天回过头,看着车外狂奔的跟踪者,捂着嘴笑起来。
很快到了刘府,两人在门口下了马车,秦天故意放慢了动作,不一会,眼角余光便瞟到跟踪之人赶来,躲在不远处的小巷子边,喘得像是要断气,秦天抿嘴一笑,向着庄信彦点点头,两人一起进入庄家。
不消一会,张全带着人也赶来了,他左右张望时,看见自己的下手在不远处对自己招手,连忙走了过去。
“怎么样?”张全问道。
下手一边大口地喘气,一边回答:“刚刚进去,我亲眼看着他们进去的。”
说话时,又有一辆朱轮马车驶到刘府门前,一对男女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张全随意地瞟了一眼,见男的穿着一件深蓝色的长袍,女的穿了浅绿色的褙子,相携着进了门,张全估摸着是刘府的客人,没怎么在意,转头对身边两个人说:“给我去后门和侧门守着,千万不能让他们借机溜了!”
两人领命而去。
几人在门外守了约莫一个半时辰,便见一对男女走了出来,张全从他们的衣服上认出是头先进去的男女客人,此时女的低着头,用帕子捂住嘴,似乎在抽泣,男人背对着张全,搂住女子的腰,轻声安慰。张全看着他们上了那辆朱轮马车,施施然而去后,又转过脸,继续盯着大门口,并没有在意刚才的一幕。
朱轮马车上,女子拿下捂嘴的帕子,从车窗帘向外悄悄看了一眼,然后回头对身边的男子笑,“总算是摆脱他们了。”
这对男女正是乔装改扮的秦天和庄信彦,之前进去的那对男女也是他们安排的人,他们调转了衣服后,在张全的眼皮子底下溜了出来。
倒不是怕了张全,只是这次的行事必须隐秘,不得有半丝泄露,否则只会给他们机会破坏,要继续迷惑对手,直到他们顺利得到贡茶的那一天。
秦天只顾着高兴,却没注意到庄信彦依然放在她腰上的那只手,庄信彦暗自窃喜,悄悄靠近了一些,几乎已经将她搂在怀里。
就在他享受着怀里的软玉温香的时候,秦天忽然察觉到了,先是看了看腰间的手,然后眼直直地看着他。
庄信彦像是刚刚才注意到,一脸无辜地放开手,明澈的眼眸像是在说,“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注意……”
秦天眼珠转了转,瞧了他一阵,他眼神越发的清澈无辜。
秦天又没有把握了,觉得对方或许真的不是故意的……
门外传来海富的声音:“大少奶奶,现在去哪。”
秦天先是看着庄信彦笑了笑,然后对海富道:“去巡抚衙门!”
乡下的空气就是好啊
第130章太子太傅
在一起商议此事的时候,庄信彦曾经对秦天说,本省的巡抚大人姓宋,虽是武官出身,却因为族中叔父曾为太子太傅,所以向来喜欢读书人。
而说起这位宋太傅也可谓本朝的一位传奇人物,他本是当今皇上景仁帝的伴读,一起长大,情同手足,景仁帝八岁登基,朝政全掌握在权臣手中,就是这位宋太傅与景仁帝一起出谋划策,扳倒权臣,顺利亲征,其后应对各地叛乱这位宋太傅也居功至伟。可是怎么一位毓秀的人物,却不爱权利,不爱富贵,景仁帝许他高官厚禄他统统不要,只是将教育太子的责任揽下来。
废太子诏书上虽然罗列了太子一系列的罪行,可是谁也不能否认,在太子年轻的时候,为人贤德,谦恭礼让,且有很高的治国天赋,代父听政期间,能力非凡,“举朝皆称皇太子之善”,景仁帝自己也说太子办事“甚周密而详尽,凡事皆欲明悉之意,正与朕心相同,朕不胜喜悦。且汝居京师,办理政务,如泰山之固,故朕在边外,心意舒畅,事无烦扰,多日优闲,冀此岂易得乎?”
这么一位文武全才的皇太子离不开宋太傅从小悉心教导之功。可是就在宋太傅离去的这十几年间,太子周围围聚了一群阿谀奉承,结党营私之人,也因为景仁帝的骄纵和溺爱,逐渐养成了太子不可一世,蛮横无理,乖戾暴躁的性格,周围树敌无数,最终酿成了太子被废的悲剧。
几乎所有人都会想,如果宋太傅一直留在太子和皇上的身边,会不会发生今天这种事?
“那么宋太傅为何要离开呢?”秦天问庄信彦
庄信彦在纸上写下:“这种宫廷秘史岂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了解的?不过我想,能让宋太傅一走十几年毫无音讯,定是发生了让他极之心痛的事情。”
秦天无限向往地说道:“这个世上虽然多阴险狡诈,心思叵测之辈,但也还是会有品质正直高尚的人存在,就像这位宋太傅,就像母亲。”
正因为知道始终有着这种人的存在,大家被生活腐蚀的千疮百孔的心中,还会残留着美好和希望。
“可是要成为这种人肯定会有很多的牺牲。”
“所以一般人都不愿意成为这种人,可是大多会十分的尊重这种人,因为他们做到了大家所做不到的。”秦天说道。
当时庄信彦笑了又笑,然后写道:“母亲知道你这么推崇她,一定很高兴,很骄傲。”
马车趁着天黑之前出了城,巡抚衙门在邻城苏城。
因为皇帝快要驾临杨城的缘故,城里城外皆戒备森严,出入查的很紧。马车在天亮之前顺利进了苏城,先是在城内一家客店稍作休息整理仪容之后,然后才去巡抚衙门拜访。
巡抚衙门是一座白墙青瓦的高大建筑,门前矗立着石狮,廊下挂着大红灯笼。穹堂峻宇,高闳崇墉,规制壮丽。
对于古代的一些官场规矩,秦天现在还不是很明白,在来之前,她曾经问过庄信彦,
“人家堂堂从二品的巡抚大人,会不会见我们这种商家?”
当时,庄信彦微微一笑,在纸上写下,“从古至今,官商之间便有着千丝万缕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你以为人人都似宋太傅一般高洁?大多数的为官之人不会拒绝这黄白之物的。如今皇上即将驾临,皇上的衣食住行,哪样又不需要官员的费心打点,这也给了不少商家机会,你信不信,早在皇上南巡的消息传来之际,就已经有不少商家费心思地联络这些官员了,这些官员又岂会白做事,光是我们一家今天所准备的礼物,已经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这等双方有利的事情,官员又怎会拒之于门外?”
事情果然如庄信彦所料,到达巡抚衙门侧门时,便已经见到有几个商人打扮的男子在侧门内的小院等候,大家互视一眼,心知肚明,互相拱手打了招呼。只是庄信彦姿容气质出众,又少有地带着女眷,立刻显得独树一帜,鹤立鸡群。引得其余的人不停地打量。庄信彦背手而立,招牌的冷清神情,一派从容。
海富送上拜帖,本来秦天还担心有这么些人求见,估计要等不少时间,却没想到没过一会,便有下人过来,说宋大人请他们进去。其余的人面露不满之色,其中一人上前询问,“我们已经恭候多时了。”
巡抚大人家的下人也自有气魄,只是抬了抬眼,不咸不淡地说了句:“等不及的话大门在那边。”
询问的人不敢再多说半句,悻悻地退开,不甘地瞪了庄信彦一眼。
秦天注意瞧了一眼庄信彦的神色,见他一脸平静,嘴角含笑,竟是半分意外都没有。秦天心中暗暗佩服。
不禁在想,他若不是聋哑,还有她秦天什么事呢?
身穿灰色衣袍的下人将两人引到后院的偏厅里。
趁着巡抚大人还未来之际,庄信彦从身上掏出小本子,写道:“待会就全靠你了,怕是不怕?”
秦天看着他手中的小本子,心中很是舒心,自从那次她说过后,他一直随身携带着小本子,以便随时和她交流,就连小本子的制作和炭笔的找寻,也不用她操心了。
有人能将自己的话记在心上,换作是谁都会高兴的吧。
见他看着自己,秦天连忙摇头笑道:“我不怕,你放心。”
看着她嘴角边若隐若现的小酒窝,庄信彦也笑了。
“照着我们之前商量好的说,不会有差错。”
秦天点点头,尽量表现得很有信心的模样。
可是怎么会不紧张呢?这可是从二品官啊,相当于现代的省长,前世里只在电视里见到过,今世却要尽全力面对面地说服。虽然秦天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打底稿,手掌心还是忍不住冒汗。
可是秦天一贯的宗旨是,要么不答应,既然答应了下来,就要尽全力地做好。
她挺直了背脊,深吸了一口气。
这时,听到有人传报,“巡抚大人到。”
两人立刻迎至门口处,恭敬行礼
“民妇秦氏和夫君庄信彦见过大人。”
行完礼后,秦天抬头看了一眼宋巡抚,见他四十多岁的年纪,生得高大威武,络腮胡须,很有气势。
见他看向自己,微微皱着眉头,面有不悦之色,秦天心中一凛,连忙低下头,知他的不悦是因着自己女儿身不和礼数的缘故。
正打算解释一二,却见宋巡抚转头向着庄信彦看去,双眼陡然一亮。
秦天自然知道这是为什么,今天庄信彦穿着一件宝蓝色的团花箭袖排穗褂,玉冠束发,端的是身挺如松,再衬着他那出众的姿容气质,英伟清俊之极,走到哪里都是引人瞩目的人物。
宋巡抚看着他笑道:“拜帖上的字是否你写的?”
字?秦天顿时明白了,他们之所以可以插队,问题就在字之上,怪不得他之前写拜帖那么用心,原来有心想引得喜欢读书人的宋巡抚的好感。
“大人请见谅,外子耳舌不便,听不到声音,不能回答大人的话,所以带民妇前来与大人回话。”秦天在旁说。
宋巡抚粗犷的脸上立刻显出浓浓的惋惜,连连摇头:“可惜,可惜,多好的一笔字,可说是飘若浮云,矫若惊龙……可惜,可惜……”
秦天知道他说的可惜是指什么,可惜聋哑不能科举。
“不过身残志坚,本官最是佩服这种人!”宋巡抚哈哈大笑两声,拉着庄信彦坐下。
丫鬟上了茶。
见巡抚大人端起茶就要喝,秦天连忙向着他一福,道:“大人请慢,民妇今天前来求见大人,便是想向大人献上一种举世无双的好茶,大人在品尝这种好茶之前,请先不要饮用别的茶水。”
宋巡抚放下手中的茶盅,他虽是武夫,可是在官场混迹了这么多年,心思灵透得很,他自然知道盛世茶行前来所求何事,他既然肯接见他们,又怎么会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当下,他看向秦天沉声道:“盛世之前倒是有天下举世无双的好茶虎丘,可是众人皆知,虎丘茶已经被毁,盛世已经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能替代虎丘的好茶了吗?”
宋巡抚相貌威严,声音宏亮,说话时目光锐利,不怒自威,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军人的铮铮冷利之气,如同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得秦天喘不过气来。
秦天低着头,一颗心突突直跳,旁边庄信彦看着她,有些担心她应付不来这种场合。
可就在这时,秦天忽然抬起头来,向着宋巡抚微微一笑,面色平静,不惊不惧,不慌不忙,
“大人,好茶不是夸出来的,而是品出来的,不知大人肯否给民妇一个机会,让民妇亲手为大人沏一杯好茶品尝?”
越是紧张的时候,秦天越是能逼着自己镇静,因为她知道,这种时刻,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帮助她,要想成功,首先便要战胜自己的恐惧!
而这一点,从来都是越挫越勇的秦天从没有失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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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一对璧人
宋巡抚讶异地看着面前的秦天,
不管是巨富商贾,文人武官,只要是地位低于他的,无不惧于他的威势,在他的面前都有一种很明显的敬畏,说话动作很难放得开。
可是面前这个平民妇人,面对他时起先也有些畏缩,但不消一会便能镇定自若,对答如流,更难得的是,浑身没有一丝商妇的庸俗,大方得体,端庄娴静,让他不得不吃惊。
起先宋巡抚被庄信彦的风采所震,没怎么注意他身边这个看似普通的妇人,现在他不由地仔细地打量了面前的秦天。
见她穿着素雅,眉清目秀,灵秀剔透,颖悟了然,虽不是那般逼人的艳色,却自有一番动人之处。
宋巡抚哈哈笑了两声,“庄少奶奶此话倒是勾起了本官的兴趣,如此本官就静候庄少奶奶绝世无双的好茶!”
秦天敛衽一礼,笑道:“谢谢大人。”
说完转身向着候在一边屏息而立的海富招手,海富连忙走了过去,将手中一直提着的竹篮交给秦天。
秦天接过竹篮,左右看了看,然后指着一旁的红木长案对宋巡抚笑道:“巡抚大人,可否借你厅中的长案一用。”那口气仿佛宋巡抚就是她的相熟好友,一旁的海富暗暗咋舌。
宋巡抚微微一怔,惊讶之余又有些好笑。他本是军中出身,性格豪爽,没那么些文人的迂腐之气,秦
盛世茶香第3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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