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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尘吟 第12部分阅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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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尘吟作者:肉书屋

清尘吟第12部分阅读

受了寒就糟糕了!”雨苓递过汗巾。

擦干了身子,穿戴妥当,雨苓帮忙着梳理了一番,见时辰不早,赶紧儿往德妃的暖阁处赶。

回廊上,远远地看到胤祥大步长身向我而来,心上微微一震,一股暖流蔓延开来,驱走了梦魇留下的余悸。

胤祥站定在我跟前。

“你怎么来了,不该是在娘娘那里么?”我话犹落,胤祥一把扯拽住我的臂膀,拉进了后殿的耳房。

“哎呦!你干吗?”我禁不住疼,气恼地用力甩了甩,却挣脱不开,只觉胤祥明显松下了手上的力度,我仰抬起头,沉思的眼神凝睇住我,几缕光自眸底一闪而过,让人难以臆测其心思。

我干脆扬了扬下颚,面含愠色斜睨他一眼。

“我又是哪里得罪你了?”敛起方才的沉黯,胤祥淡然地勾唇浅笑着。我侧身一偏,并不搭理他。

他欺进一步,鼻息继而轻扑过来,握住我臂膀的手缓缓下滑,我微微一愣,立有所悟,伸手轻脱,却为时已缓,他袖中的手将我反手一握,继而伸开手指与我十指一一紧扣。

这样的十指相扣,掌心相抵,是那么似曾相识,却不是同胤祥,而是……思由此,手不由己地陡然一颤。胤祥原本的淡定如常却因那一颤而消淡而去,手上力道渐渐加大……

“怎么啦?”他剑眉微微蹙了蹙,柔声问道。

我涩然地抿了抿唇,掩下去眸底眉梢的寒愕,别转过脸,牵了牵嘴角,道:“该是我问你,动辄就来吓我!”

他蔚然一笑,朗声道:“好啊,爷我差点都忘了,你最擅常之道便是‘恶人先告状’。”

我“扑哧”一声展颜笑出声来,笑声暂且隐去了心上蒙覆的阴霾,睫毛轻轻一抖,听了笑,刚欲启口问他来找我的缘由,那样猝不及防地,眼前是掠夺地灵动,胤祥将我十指相扣的两只手反剪到我背后,揽我入怀……

我一心急,刚要张口,却被他顺势而上的唇封住了口中的话语。相识之今,有过亲昵,他却从未如此待我。只感觉他的力道从手臂转移到唇上,近乎狂野地向我索取着。我挣扎了一下,只是一下。身体整个被他死死箍住,仿佛是一松手惟恐失去我一般,那么紧紧地,深切地连同我的抗议全一并揉化在温润的唇与柔软的舌尖……

我几乎无法呼吸,薄汗沁身,只觉是那么长久好象又是短暂的一瞬。

“有些日子没见了,可有想我么?”直到唇边吐出的温热夹杂着他低沉暗哑的轻喃拂过耳畔,我才从迷乱的茫然中苏醒。

“你怎么了?”不知为何,开口的第一句,我既答非所问,只是紧蹙着纤眉望向他。我不懂,却看得明白,他看似桀骜不逊,我们却是一样的,淡淡浅浅的笑容下总是小心隐藏住鲜为人知的心绪。

我话犹未落,胤祥神情一怔,眸底的微妙一掠而过,却没有逃不过我的眼睛。他转而邪佞一笑,闲云淡月一般。指尖柔柔地撩拨起我额前的发,“没什么,不过是想你了,见你久不过来,便迫不及待诌了谎,寻你来了。”

那话三分戏谑,三分的认真。我点了点头,不再追问,尽管他所说的并非全为真相。

“刚才……吓到你了么?”他低下头,柔声问道。

本是因为他的一反常态而未在意,经他一提醒,回想起来,顿然又恼又窘,嗔瞪了他一眼,反问道:“你说呢?”

他只是笑,却笑得越发地朗朗。笑停了,嘴角轻扬,宠溺地望向我,“不愿嫁给我,却总是在惹麻烦,让人为你操心,伊尔根觉罗·靖晖,我该拿你怎么办?”

“怎么办?”我眨了眨明眸,认真地答道,“凉拌,不要清蒸或者红烧。”

“哈哈哈哈!”胤祥笑得那么开怀爽朗,笑颜如一抹灿之阳光射入我的心底。我抿了抿唇,看着他,亦是粲然地笑了。

和胤祥才跨过了耳房的门槛,一抬头,便远远瞧见悦蘅纤丽的身影正由回廊拐角而现。

我一惊,赶紧欲甩开了胤祥拽捏住我手腕的手,他却不依,犹自更是加了力道,紧紧地拽在手心。

悦蘅脚步缓健,又远及近。情急之下,我扭转过头,怒睨了胤祥一眼,示意其松手。他一别目光,悠悠然地纹丝不动。

我气恼至极,却不好发作。好在二人一前一后,距离稍近。宽大的衣袖稍是遮掩并不明显。

“十三爷吉祥,格格吉祥。”走至跟前,悦蘅噙这优雅的淡笑,稳稳地福了福身。

我不由地迈进一步,终是挣脱了挟住的手,虚扶了扶悦蘅,“不必多礼了。”

“是娘娘谴你来寻我的么?”我早已耽搁了好些时辰,看着晚膳将至,料定了德妃定是等着着急,遣人来寻。

“正是。“悦蘅欠了欠身,轻声答道。平日里我们早就相熟,想必是因为胤祥在场,她此番才如此拘泥。

“哦!赶巧遇上了十三爷正打算一块过去呢!“我刻意地附了一句,犹觉得终是欲盖弥彰。庆幸悦蘅向来清淡寡心之人,并不在意。微微一笑,眼光轻轻瞥过我身后的胤祥。

“你就是那个兆佳·悦蘅。”胤祥跨前一步,与我并肩而立,饶有兴致地问道。

悦蘅略一楞,恭敬地答道;“回十三爷,奴婢便是。”

胤祥却是一笑,道:“久仰大名了,时常听某人提起你。”

悦蘅又是一惊,耳根一红,倒是无从对答,只是欠福了福身,“奴婢还有差事,这就些告退了,娘娘正在暖阁等着两位主子。”

“恩。”我颌首道。心知肚明,定想胤祥的话甚是让她尴尬,才借故匆匆离去。

胤祥望了眼,那匆匆而去的身影,略一沉吟,道:“畦留夷与揭车兮,杂杜蘅与芳芷……仿若在何处见过。”

“怎么?“我扬了扬下颚,“漂亮的姑娘家,爷恐怕都说见过吧。”

他转首,凑近我,挑唇一下,“怎么一股子酸味啊!”

“哪有?”我嗔了他一眼,撇开头。

“不过你说得倒没错,见过几次,倒没仔细端详,今日瞧见清楚,果真是有股子淡雅气质,让人舒心。难怪你如此厚待她。她是马尔汉家的闺女?”

“恩。”我应了声。

他垂眸笑了笑,“看样子即便是落了选,她在这永和宫也是待不长的。”

“为何?”我不解。

“虽不是美艳绝色,不过这样的出身和品行,早晚是会跃上枝头的。听说额娘好象有意把她配给老十四。”

“十四!”我惊呼出口,哑然地望向胤祥。

轻零淘落

春来春去,梅花落了,又是犁花如雪。暮春的风轻轻扬起,扯碎了花瓣,纷纷扬扬地零落。

侯门深似海,寂寞宫花红。

那日之后,我常常在想若如胤祥所说悦蘅真能嫁给胤祯,未尝不是一个好归宿。即便若干年后,那个意气风发的大将军王虽在仕途上落魄,倒是能够远离那些尔虞我诈的血腥,做个逍遥散人。那种宁静或者才是心上真实所求。

只是天不遂人愿。

“哐噹”一声刺耳的碎裂声划破永和宫的平静,镇喝住了我的脚步。回首与雨苓对望一眼,皆生疑顿,不约地加快了脚步。

东殿的暖阁门口只有齐整整垂首而立的当值小太监,见了我赶紧虾身打千的当口,又是一记瓷器落地的碎裂声。

“怎么回事?”我开口问道。

两个小太监面面相窥,微微惶恐之下,支吾着道:“回格格的话,是……是十四爷……在里头……”

胤祯!还未等及我详问,只听到屋内的一声怒斥;“反了,真是反了,都怪平日里我太宠你,既然此等任性妄为。

我一惊,是德妃的声音,平日的慈眉善目的德妃鲜有如此甚怒之时,那微颤的斥责已是怒不可抑,隐着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刚抬手欲推门入内室,耳边又是胤祯充溢着怨怒的答音:“额娘,其他的事儿子都可以依您,可是让我娶完颜氏作嫡福晋,儿子万万做不到。”

我的手顿然僵在半空,一时作不出声,楞在那里,既不进步,也不离去……

“啪”地一声,德妃一掌重重地落击在案几上,玳瑁嵌米珠团寿指甲套碰得手边的瓷壶碗叮当做响。

“胡闹,这胡话是你该说的么。先前的兆佳·悦蘅本以为是你自己个看上的,可你倒好,却说不中意。这也罢了,遂了你的愿。如今这个完颜·淑雅的阿玛罗察是礼部侍郎,向来是你皇阿玛器重的朝中重臣。那姑娘论才貌、品行哪点配不上嫡福晋的容享。你老大不小了,究竟要如何?”

“额娘,”胤祯涩唤了一声,稍稍缓下的强硬语气,“并非是儿子胡闹不愿意娶妻立家,若不是嫡福晋,只是侧福晋,儿子愿意,因为嫡福晋的位置儿子里心头只有一个人,不想委屈她……除了她儿子谁都不要……”

“住口,”德妃突地一声断喝,截了胤祯的话头,语气沉冷,“你心里清楚的很,脑子里就犯糊涂了,是不是?这宫里的姑娘家谁都可以有想头,只有她我劝你趁早断了这个念头。她的事连我都做不了主,只能由你皇阿玛点头。”

“那我去求皇阿玛!”胤祯话一落,便是皂靴在地毯上坚实的两声脚步。

“站住!”德妃斥声道。脚步应声而止。

德妃不再冷森,柔声劝慰声音里透着丝丝的沉痛;“你真是糊涂到底了。我不妨告诉你,这娶完颜氏正是你皇阿玛的意思。皇家的婚姻大事,娶谁做嫡福晋也不是你自己愿意不愿意的。你如此莽撞,却不仔细想想。这正近在眼脚跟的人,若是你皇阿玛有意指给你早就指了,何需我这劳费地在这里硬生生地受你气?你心里念叨这人家,可你知道人家心思么?襄王有意,神女却未必有梦。额娘劝你不要淌了浑水,最后也只有一场竹篮空梦。”

屋内顷刻沉寂下来,再没有任何一声的响动。

鼻尖渗出了丝丝薄汗,我轻叹了口气,颓然地转过身,对雨苓道:“我们走吧,回去吧!”

刚迈步子,身后的门“哐”地一声打开,我和雨苓皆是一惊,猛然回首,是胤祯直挺挺地立在门前,瞳黑的眸子定定地勾住我……

“十四爷吉祥!”雨苓一个机灵赶紧福下身子,顺势拉了拉我的衣襟儿。我回过神,赶紧福下了身子,“十四爷……”

话音甫落,胤祯已大步上前,钳住我的胳膊。一把拽拉起我,肃穆着面容,无视门口下人们的错愕,无视雨苓的阻扰,拖拽着仲怔着我一路疾步走出永和宫。

微风徐来,桑树轻摇,发出沙沙的细响声,我静坐在湖岸边的礁大石上,肘支着下巴看着胤祯随手拾起一块薄石,弯腰侧身,右手用力一掷,只见那碎石擦着清粼粼水面向对岸“啪、啪啪……”的飞去,湖面上激起一串间断的浪花。

湖面上的涟漪微波圈圈点点,尚未褪尽,他身子微微向下一蹲,右手又是一挥,石头已顺手而出,向蜻蜓点水一样,在水面划着弧线……

我不知道他为何把我拖拽到御花园的石岸边,但却没有半点抗拒挣扎只是顺依他的脚步,至到这里。

他一言不发,一味地向着湖里打耍起水漂。我静心地看着,看着他一次次奋力地挥动臂膀,仿佛欲将所有的怨愤从手中投掷而出。一颗颗石子,落入开阔的湖面,迷迷朦朦的湖面上翻腾着淘洗心襟的浪花泡沫,浅浅的,轻轻的,虽转瞬即逝,却也源源不断……

胤祯犹若不知疲倦地投掷着,直到汗腋浃背仍不停歇。我默默起身,走到岸边,俯身挑了块礁石缝中的小碎石,学着他的模样,向湖中心用力抛去。碎石像瘫软的废铁一触湖面随即沉落下去。

看着自己笨拙的样子,我禁不住“哧”地一笑,耳畔是另一记浅笑,偏眸看向一侧的胤祯,曜石般深沉清澈的目光紧睇着我,星眸流盼是宛若这一汪碧波,粼粼地柔情,漾漾地流溢。

我莞尔道:“对么,就该这样笑,笑起来才英俊。”

他一怔,我们二人对视着,仿佛回到了那冰雪融冬的天地间,同样的愁眉紧锁,那个阳光明媚的少年捻起雪球掷向树梢……碎雪零落间是我破颜的浅笑。

“就该这样笑,笑起来才漂亮!”

风,拂过湖面,轻托片片红蕊,零零落落……

胤祯额前的薄汗点点密密,我不由地抽下肋下的绢帕,却是一刹那,手在袖口中静默了下来。

“十四爷,回去吧,娘娘要担心的!”

话音甫定,只觉手腕蓦地一把被胤祯抓在湿热的掌心,我骇然地望向那直视着我的灼热目光,一时间却不知如何言语。

“刚才你在屋外全都听到了,是不是?”

我微微颌了颌首,不自然地别开了目光。

他不甘,逼问道:“那么你告诉我,额娘说的那些是真的么?”

我陡然一惊,抿了抿唇,沉思了良久,轻细启唇:“十四爷,娘娘所言极是,完颜家的小姐秀外惠中,家世显赫……十四爷娶了她……”

“住口!”他突地怒声喝停了我苍白的话语,又进一步,另一手,紧紧地捏托我下巴,迫使我望向他,脸上瞬间罩上一层严霜,我低低痛叫一声,他却不顾,冷冷地道:“事到如今,你还准备用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搪塞我么,我要听你的实话。只要你的一句实话,我立刻就到乾清宫去,哪怕是跪上三天三夜,哪怕是是丢了皇子的身份,我都会求皇阿玛,求到他点头为止。”

秀眉一紧,干涩的喉头哽咽了半响,只是轻逸出一句:“我说的你心中早就明了……不要逼我,好么?”

他身子一僵,陡然松开了指尖,颓然地连退了数步,失笑道:“好一个心知肚明,额娘说得对,我不过是一厢情愿。”喑哑的声音里难掩丝丝悲怆。

他的悲凉,让我眼睑震颤,噎得无话可说。

良久……

“靖晖,给我一句话,若是你愿意,我愿意等,不论多久只要你开口……”低头与我对望着,仿若将心中所有的温情尽数溶到眸中,全部交给了我……

那是他最后的一丝希望。

我望着他,望着那昔日里阳光的面如雪般凝结,心蓦感沉重,又是一个承诺。我本不该去接受第一个承诺,也无力去承受第二个。

若是残忍,我宁愿作起这个屠夫,挥起利到刀,斩断他所有的希望。若是同样要伤,只希望在此刻抑住肆意的浓情,一道冷痕好过痛若锥心的剜肉。

怔怔地摇了摇头,我轻拾起他的手,他的手掌一僵,却没有躲闪,仍由我手执起他的手。我垂首,幽幽地道:“执此之手却非是我,这双手将来持握利器,斩荆披敌。你会是受人景仰的巴图鲁,而我不过是紫禁城的过客,苍白无痕。人成各,强无求。”

那修长的十指猛然一搐,渐渐收拢成拳,“你心里只有他,对么?”

我错愕地抬头,语噎于喉。他浅浅一笑,却垂下了睫,覆在眼上,语声低低地,带了丝嘲讽,“也好!”

只是短短一词,凛然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对不起……”干涩的三个字冲逸出口,只能徒然地面对着那个远去的长身。

诚然,并非铁石心肠,他对我的种种好,我岂会不知。

我对他有情,却非是男女。世事便是如此,错了,便是错了,一错手,是天长地久,今生相欠。他最后敛下眼眸,却掩藏不住那眸底最深处的恸,印得我的心阵阵痉挛。

“我错了么?”我凄凄地问道,“告诉我,我是不是很残忍?”

窸窣的脚步声轻缓却平稳。

“格格,若是说了,做了即便后悔了,又有何用。”

我一转首,面对雨苓坦然的目光,涩涩一笑,“是啊,是我糊涂了。只是……”

“只是什么?”

我瞥过眸光,那长长的碎石小道上已经没了胤祯的身影,徒有一寂清落。

“我很不安,总觉得这样的亏欠仿佛只是个开头,我会欠他更多更多……”

那日之后,胤祯从未再踏入同顺斋半步,平日里即便是晨昏定醒的请安仿佛都刻意与我错开时间。很长的一段日子里,这个人如同在我的生命里绝了迹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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