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尘吟作者:肉书屋
清尘吟第3部分阅读
,我早已疲惫不堪,仍其再是人间美味也提不起丝毫的食欲。
“来!”十三提起酒壶将酒杯一一斟满,遂举起酒杯,道:“我先干为敬!”说完即仰头一干,对面的老四一脸沉色,倒也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我不禁犯起了嘀咕,这究竟是怎么一个父亲竟然生出如此截然不同的两兄弟,一个如同闷葫芦一般仿佛永不知笑为何物,另一个俊俏的嘴角边却总带着玩世不恭的不羁笑影,而且更是奇怪的人这哥俩好似感情颇深,总倒是双双出现。这普天之下真是无奇不有。
“
怎么?你不喝?”十三饮尽,瞧见我仍是呆傻地端悬着酒杯,笑侃道,“‘烧刀子’你都能喝,这‘莲须白’倒怯怕了?”
“‘烧刀子’?”我讶然失声,“上次你给我喝的是‘烧刀子’?”
“嗯!”
天哪?!那酒精度数起码该有六十,头一次喝白酒我就喝如此的烈酒,没有醉死过去算是万幸了。现在想来后背仍是一阵虚汗。
“那可是好酒,是汉子的,谁没喝过?”十三挑了挑眉,刻意地补充了一句。
我抿嘴强挤出一丝笑,却将他于心里默骂了一百遍。
十三似笑非笑地晃了晃酒杯:“放心,这‘莲须白’,入口滑润,芬香四溢,非常醇和圆润,没有‘烧刀子’那么劲辣辛烈。一两杯不至于醉?”
他话犹未落,我便已干脆仰头而尽。
“好,爽快!”十三又斟了一杯,望向我问道,“你人生地不熟的,是怎么找到那‘宝善斋’的?”
“我……”我扬了扬了唇。一五一十地将如何查找小偷,如何找到‘宝善斋’详尽地道出。
十三听得孜孜有味,一双瞳眸炯炯望向我,倒是那四爷仿佛是事不关己边品着小菜,酌着美酒,配以我精彩的“说书”,落得悠闲自在。我说得口干舌燥,遂又饮了一杯酒,顿了下来,向十三问道:“那你们又是如何找到的呢?”
“我们?!”十三自诩一笑,“你都说了我们是地头蛇,这点小事岂会难倒我们?”
我“扑哧‘一笑,遂转眸眺向窗外,熙熙攘攘、车水马龙、行人如鲫,微醺朦胧中不觉地出口赞道;”没想到大清朝竟会有如此堪比大唐盛世之繁华。“
话一出口,对面的两个男人皆是一楞,直直凝望向我。我这才自察,刚才的话犹是别扭。
那四爷眉心紧蹙,冷气逼人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这大清王朝远远比不上大唐的“贞观”、“开元”,而汉人眼中的北蛮子更不配来统治着千千万万孔儒博才的汉人是么?“
我乍然一惊,迎着那双冷眸惊恐错愕地猛摇了摇头。倒抽了口冷气,难怪人人都说莫谈国事,史书上记载着清朝的‘文字狱’笔笔皆是,不知多少人为此家破人亡?我这口无遮拦的话要是让人揪着了小辫,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
“四哥,不过是句玩笑何必当真呢!”十三见势不妙,赶紧调劝道。
他悠然端起酒杯,神态自若,淡淡地回答:“我不过也是一句玩笑而已。”
气氛却顿地静穆冷凝起来。
十三笑了笑,诚然道:“唐也好,清也罢,不论是汉是满,只要是国泰民安,老百姓丰衣足食,那便是好世道,便是仁道。”
“恩!恩!恩!”我连连颌首附和:“这天下不论姓赵,姓朱,还是姓爱新觉罗,在普通老百姓而言,只要是有太平日子那便是盛世。汉族,满族,蒙族,……华夏五十六个民族皆是炎黄子孙。”慷慨称述如此,不由一顿,尤觉自己怎么把五十六个少数民族都牵扯出来。好在二人皆未在意,赶忙掩饰着继续道,“若论功绩,汉人的确有这一大批圣名之君,有‘文景之治’、‘贞观之治’、‘开元盛世’,综观历史,我犹是敬佩一位满族的君主。”
“谁?”十三问道。
我拱了拱手,道:“当然是当今天子。康熙爷乃是千古一帝。”
“哈哈哈哈!”十三爽然大笑,“您倒说说为何是千古一帝,这称谓可够大的。”
我瞟了眼一边的四爷,面沉如水,幽静而沉寂,他何必如此义愤,什么满汉之别,满汉一家,我不过是穿越时空的过客,自没有那么深的民族仇怨。所述之言句句皆为真心,字字公道,而若是谈论这康熙大帝,暂且抛开所谓帝王的风花雪月和他迟暮晚年时在传嫡上的犹豫不决,论功绩,政绩,品格,的确是我向来尊重的帝王之一。而这千古一帝之称谓是史学家给其的定位,也并非是我独门自创。吃一鉴,长一智。议论皇帝是犯了忌讳的事,更何况在此人面前,就更要缄口不言。
于是,讪讪一笑,面露难色而不语。
“怎么?”十三心领神会,点了点头,道,“你且说无妨,这里都是自己人,定会守口如瓶。”
我犹是犹豫,不经意间瞥见了窗外,脑中灵光一现,道:“你们看这窗外便是答案。”
“窗外?”
我浅浅而笑:“人人脸上欢定的笑颜那边是圣名之君的功绩,便是所谓的盛世。秦王虽统一华夏,却暴虐成性;汉武帝文韬武略,创丰功伟绩却是好大喜,太宗虽有贞观之治却因‘玄武门之变’为其一身政绩蒙上污点。至于当今万岁自登基起来件件功绩,想必人人是耳熟能详了。少年天子八岁登基至今,励精图治,政绩卓著,前世前朝又有几人?而放眼如今的大清王朝,自入关后定都后,百废俱新,国运兴隆如旭日冉冉,势不可挡,我想不出数十年定会出现史上罕见的繁华盛世。”
怦然无意(新修)
我手持书卷,思绪间却是昨日自己一番慷慨陈词,犹觉汗颜惭愧,所谓“目光独炬,慧眼析世”,不过因为我预知未来种种,才能看清这时世的发展。
“公子,可要这本书?”书摊的小贩见我久久持书不落,故意试探着问道。
我方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已装模作样地持书站了许久,人家小本生意,我只看不买,难怪老板要哄我了。于是只得尴尬咧嘴笑了笑,匆匆离开了书摊。
眺了眺街头,仍是未见那人的踪影。昨日离开酒肆之时,十三趁着众人未留意,在我耳畔低语相约“明日已时,街口相见”。我只是抿了抿嘴,虽未答应也未拒绝。
辗转反侧了一晚,思前想后,本来决定爽约,好戏弄他一下。可是到了午时却心猿勒马起来,好奇地想一探他葫芦里究竟卖得是什么药。好不容易才支开了雨苓和图勒海独自溜了出来。可这可恶的家伙既然毫无绅士风度,让我一个姑娘家等了那么久。
我跺了跺脚,决定若等到心中默数到一百他再不出现,那就回去,从此与此人无缘,再不相见。
“九十四,九十五,九十六,九十八,九十九……”我咬着下唇,决然地一转身。
“诶,赵靖晖!”眼前忽地探出那张英俊嬉笑着的脸。十三一个侧身挡住了我的去路,嘴角是一丝庸懒的笑容。我狠瞪了他一眼,转过身,反向而行。
“嗳,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小气?不过是有些事耽误了片刻,我向你赔个礼还不行么?”他超身而上,又一次赌了我去路。
我忿忿然答道:“好象约我的人是你,迟到的人也是你,最后理亏的是倒成了我!”
“好!好!好!”他拱手作了揖,微欠了欠身,笑着道,“赵公子,十三这厢给您赔礼了!”
“你找我干吗?”我别过目光,余怒未消。
十三唇角轻勾,优雅一笑:“昨日,你不是抱怨为了寻回玉佩,生生浪费了这畅游北京城的机会。难得这几日我得了空,就让我尽地主之仪,做一回你的向导,如何?”
我一愕,回过目光,语气遂平缓下来,俏皮一笑,道:“那好,不过有个条件,别再去赌坊了。”
此语一出,我俩同时嗤嗤一笑。
十三忽地敛住了笑容,伸出中食二指,在嘴里打了个呼哨,却见街头一匹通身漆亮如墨的高头骏马小跑而来,缓停在我们面前。
他拉住了辔头,抚了抚那油滑的黑鬃,转而向我,问道:“会骑马么?”
“不会!”我摇了摇头,回答地异常坚决。我确有骑过马,但不过是枯瘦嶙峋迟暮的老马,溜达了几圈就已呼呼喘着粗气。眼前的这匹黑驹尽管在十三手中看似温顺,但那威武膘悍,身长蹄大的身形,一看便知是头烈性好马。自有“烧刀子”的教训在先,我是无论如何不会再上他的当了。
“哦!可惜了!”他故作叹息,转身将左手在马鞍上一按,潇洒地跃上马背。
刚一坐定,便浅笑着向我一伸手。
“干吗?”我抬眼望着傲然跨坐在马背上的他。
“怎么?”他剑眉微微向上一挑,悠悠然道,“你不上马,难道打算在前面替我牵马么?”
“你我共乘一骥?”我抬头讶然而道。
“哦!”十三微俯了俯身子,凑近我脸庞,顾盼间是一丝玩味的笑影,“你一个大老爷们,怕我占你便宜不行?”
我一楞,神情自若地笑了笑,一脚踏入马蹬,伸出手,说道“我坐后面!”
十三轻嘲着握住我的手,只是轻轻一拉,我身子一跃,坐到了他的身后。”
“坐好!”他轻轻一抖缰绳,我们座下黑驹知性般地迈开修长的四蹄,缓步而行。
哒哒的蹄声,碎碎地响着。熙风拂面,策马徐行,本可左瞻右顾,惬意赏景。疯狂沉溺于武侠小说的那会儿,我总在脑海中勾勒着一对壁人共乘一骥,轻裘骏马,英姿飒爽的画面。英伟俊朗的男子轻拥着怀中娇艳伊人,在夕阳余辉下迤逦出悠长的影子……
神仙眷侣,笑熬江湖。
如今倒的确是和一个俊朗的男子二人同乘一骥。但无奈,马鞍本就不大,我还刻意地和十三保持着一段距离,一路颠簸之下,屁股与大腿内侧被马鞍磨得生痛,丝毫不见点滴浪漫和惬意的痕迹。
从琉璃厂沿西行了大半会,过了宣武门,行人渐稀。只听十三喝了一声,“抓紧我!”
“什么?”我不明地问道。话音犹未落,他双腿一夹马肚,手中缰绳一摔,胯下的黑驹一声长嘶,撒开四蹄,飞奔而起。我身子猛地一仰又惯性向前一倾,若不是及时伸手抓住他的双肩,恐怕早就掉落马下。
“你疯啦?快停下!”我厉声斥道。他犹作未闻,反是叱喝;“叫你抓紧了,没听到么?”
我的愤怒燃至极点,却无计可施,只觉得那马似乎越行越疾,风如尖刀般从耳边呼啸而过。我惊恐地闭上双眼,整个身子瑟瑟发抖,双手不由地从他的双肩点点下滑,最后几乎是将玉首完全抵在他的脊背上,双臂竟亦紧紧环住了他的腰际……
不知过了多久,又是一声长鸣,马蹄摹地一收,好似渐渐降下了速度。十三耸动了一下身子,微微侧头,道;“嗳,你还想搂我多久?”
我倏地一睁眼,身子本能向后急急一退,眼前是一阵天旋地转,十三俐落地翻身下马。一只修长的大手又一次递送到眼前,我冷冷别过目光,傲然回绝:“不用,我自己会下。”
“哦!那好!”他噙笑低应了一声,转过身子,自顾自向一侧树荫而去。
我僵直在马背上,一时无所侍从;俯身探了探,一咬牙,紧拉住马鞍,虽是半爬半跳,最后几乎是跪伏在地,样子极为难看,可好歹也算是平安落了地。拂去袍子上的尘土,我刚欲抬眸找那该死的十三算帐,却半张着嘴哑然地楞住了。
阳光下,漫山遍野的野菊吐露着妖娆的花蕊,绽放着动人的金黄。煦风点起涟漪,层层浪花缱卷袭来,传送阵阵醉人的芬芳……
十三倚在一棵垂柳干旁,掩眸环胸席地而坐。风温柔地摇撼着低垂的柳枝,片片金黄的光影洒落在那棱角分明的俊美脸上,焕出朦胧的诗意,微风轻拂着他的衣衫,温静如玉,仿佛千百年来眼中的定格,夺人心魄……
虽仍是闭目,却好象通灵了一切,他拍了拍一旁的地面,悠悠然地道:“过来坐吧!”
我缓步走了过去,稍适犹豫了一下,撩起衣襟儿挨着他坐了下来。
“这里……”
“嘘……”他一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你听……”
我闭上双目,侧耳静听,烟水明媚间,潺潺水声和着风吟,像情人在耳边轻声昵呐,心似远离繁荣喧嚣与纷扰,顿时静落地出尘了一般。
我们静默着,许久,我睁开双眸,水塘边,又一阵风轻轻吹起,浪涛微微浮动,夹杂着金黄的花瓣,如羽飘曳,摇摆着被风轻轻托起,划过无尽的花海,带着眷恋与离别的勇气,跟随着散落的伙伴落入潺潺溪水中,静静地晕出浅浅的水圈。没有同伴,有的只是映照在水面上的倒影与之相伴
“这里好美……”我如痴如醉地呓语道。
十三睁抬起眼,微微颌首,勾唇浅笑:“烦心的时候,我就会来这里散心。有时候我还会翻过房山,那后面连绵几十公里全都是一片金色,让人心潮荡漾。”
“若是能一辈子生活在这里就好了!”我勾勒着那如梦幻般的意境,痴笑着。
十三扬起脸庞,深幽的湛眸紧紧锁住我,须臾,一笑道:“那你便一辈子呆在北京,得空了就来,要不还可以在这里造间雅室小住。”
我抿了抿嘴,摇头叹道:“若是住下了,有一个人,便会有第二个人,第三个,第四个,再美的地方都会失去她原本的色彩,更何况……”
“何况什么?”
我回望着他,平缓地道:“或许你有这个机会,不过我要走了!”
“走?”他略微一怔,“去哪里?不是说找到伯父要在北京落脚么?”
“恩!”我点了点头,轻轻一叹,“计划赶不上变化,我可能要离开了,去很远的地方或许是江南或许更远,娶妻生子,永远不再回来了!”
他瞥了我一眼,静莫片刻,伸了个懒腰,如堪堪睡醒,站起身,风淡云轻地一笑:“既然是娶妻生子,那是好事。你我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若是有缘,说不定将来会再相见。”
小溪边,他的坐骑“咴咴”连吼几声,乌黑的毛发在阳光下发出了油亮的光芒,那煽动的马尾在空中划出了一个优美的弧形。他走了过去,轻轻的把手放在马背上,信口问道;“对了,你是家中的独子么?有姐姐或者妹妹么?”
我一楞,缓步走至他跟前,一头雾水,摇头,喃喃答道:“没有,就我一个。干吗这么问?”
他转过目光,缓缓抬起手,修长的指尖柔柔地挑起,在我下巴上一勾,暧昧而轻佻:“哦!那可惜了!没有姐妹~!若是女子长得如你,那么我定会娶她为妻。”
“你……”我一惊,脸顿时绯红,却是抬手“啪“地打掉他的手掌,强抑尴尬忐忑,正色道:”你有‘龙阳之癖’啊?“
“哈哈哈哈哈!”他痞邪一笑,凑近我,低声道;“你急成那样干吗,我只是说若是女子,你又不是女子,我自不会喜欢你,何来‘断袖’?嗯?”
我沉默不语,待见他得意转过身去,顺手捡起地上一块半拳小石子出其不备地狠狠一掷,却未料,他一个侧步,翻身上马,恰恰巧妙躲过。他俯视着我一扬眉,道:“个子小小,脾气倒很大,若是打伤了我,谁送你回去,你会骑马?”
“我可以用脚走的,就不信走不到城里。”我偏了偏头,傲然道。
他笑意更浓,遂伸出手来,道:“来吧,好汉不吃眼前亏,若是走,走到天黑都走不到,不是我吓你,这附近晚上保不准会有野兽?”
“哼!”我冷哼一声,却还是伸出了手,他照例一拉,却顺势将我一带,不偏不移地落于其怀中。
“你干吗?”我错谔地强硬挣扎起来,未料,座下的黑驹受惊似地前蹄猛然向后一扬,几乎直立起半个身子。
十三双臂环过我的腰际一勒缰绳,,“吁……”一声低喝,稳稳喝停住马,随即似责似嗔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