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安本想要说纯歌几句,让她不能再这样软下去,又想到今日已经是非太多,不能让她再在奶娘面前没脸。
而且这丫鬟敢这样在主子面前倔强,未必没有陈家那几位太太在后头推披助澜的缘由,就冷着脸道:“一个丫鬟,你要发卖也好,要打骂也好,又没入说你,你为了她哭成这样做什么!”
纯歌见李建安只字不提其他的事情,心里熨帖,却又更觉得莫名的委屈,哭声反而更大了些。
李建安头疼的抚额,还是又笨拙的拿起帕子给纯歌擦了擦。
琥珀是满腔的不敢置信,呆呆的看着李建安,喃喃道:“国公爷……”
还敢做出这副样子!
李建安觉得难以忍受琥珀一脸的委屈,就几步走过去,没等几个人回过神,一脚揣在琥珀心口上,让她连着滚出去好几丈远。
琥珀惊叫了一声,吐出一口血,昏了过去。
李建安却反手将纯歌半个身子压在怀中,不让她去看。
见到童妈妈似是呆了一样站在旁边看,李建安也没有了以往的那份容忍,冷声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叫人把这个奴才抬出去!”
童妈妈反应过来,看到被李建安牢牢护在怀里的纯歌,眼中带笑,就出去叫人。
外头远远等着的婆子小丫鬟们,听了童妈妈的话进来,见到琥珀的样子,又看着李建安还沉着脸,纯歌抽着身子,隐隐听得见哭声,喘气都不由放轻些,快手快脚的收拾好,出去了。
李建安松开纯歌,捧着她的脸,见上面满是泪痕,却还是一副雨后梨花娇滴滴的模样,暗暗叹息一声,拉着她进去了里屋。
纯歌身上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坐在床头上,靠着高枕,嘤嘤哭泣。
遇上这种事情,又是牵涉到纯歌带来的丫鬟,李建安也不想弄得人尽皆知,省的别人都说正房夫人没有手段,连陪嫁的下人都敢踩在头上。
幸好后面有耳房,里头还有先前准备的温泉水,李建安就自己挽起袖口,找了鎏金鲤鱼铜盆子,端了水进来,又洗了绢丝帕子,把纯歌搂在怀里,一点点给她擦眼泪。
纯歌意外之余,又觉得感动,任凭李建安动作。
未来回回好几趟,才算把脸上的泪痕都收拾干净。
从没有做过这些事情,初次做来,又看着急己将一个涕泪满脸的贵夫人收拾成长发微垂,面容素雅的娇娃娃,李建安心里不由有了几分得意和满足感,先前埋怨纯歌太过软弱的心思,也全都消散了。
见纯歌好不容易停住哭声,李建安就脱鞋上床,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吻了她的额头,眼睛里带着柔和的笑意,戏谑道:“总算不哭了。”
以往的每一次亲近,固然有李建安的宠溺在里面,可纯歌,也是刻意压制着急己心中的那股排斥感,不断告诉自己这个人是自己要依靠的,必须要依靠的。这是一种出于理智的合拍,并非是真心的依偎。
这一次,纯歌却觉得李建安真正是从心上也能够依靠的人,就不自觉伸手揽住李建安的脖子,却不肯说话,只是用脸埋在他颈侧轻轻的磨蹭着。
这又是怎么了?
是想要撒娇,还是没想开,不自在着?
猜测女儿家的心事,李建安本就不行,可他不愿意再看着纯歌哭,又喜欢看她依赖自己,就用手轻轻在纯歌背上拍着,一字一句温言软语的跟她讲道理。
“我一直担心你性子软,说了你好几次,你还不以为然。你的陪嫁丫鬟,我不好多插手,这次帮你料理了。以后还得靠你自己。”
听他说到琥珀,纯歌还没有散尽的悲凉一下子又都捅了上来。
人就是如此,无人可以依靠的时候,就总是逼迫着急己坚强。
等真的被人宠着护着,却发现原来自己是软弱的可怜。
尤其是女人!
被李建安抱在怀里,又被他这样温柔的呵护着,纯歌顿时泪如泉涌,哽咽道:“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李建安先前隐约昕见了些往事,知道纯歌此时的难过,就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我小时候,也不得父亲喜欢,母亲也不太管我。家里姐妹又多,难兑有个磕磕碰碰,主子不得宠,下面的人也被欺负,她和翡翠还有童妈妈,跟着我都受了不少委屈。常常挨打挨骂,别说是上头的人,就算是身份一样的家生子,也是对她们看不起。本来母亲偶尔还肯管一管,可后头姨娘生了端琅,就”纯歌虽然心里软弱的一塌糊涂,神智却还清醒。
第三十四章琴瑟(下)
说说庶女的委屈不要紧,可要是说到庶子。
不仅是自己地位尴尬,容易让李建安想到自己这个马上要成为正室的人对文哥儿的态度,还有太夫人呢。李建浩不也是庶子。
脑海中灵光一闪,纯歌就有些后悔。
李建安却不以为意。
李家本来就人丁单薄,还是到了李建安这一代,才好了些。
太夫人又跟以前的老国公琴瑟和谐,对李建浩这个庶子,也是尽心栽培,绝没有什么打骂或是私下的阴私作为。
至于陈纯芳对文哥儿。在李建安看来,那全是因为陈家的家风所致,断不是嫡母对庶子都这样的。
纯歌的心性,早就见识过,查验过,不会有任何问题。
此时间纯歌突然住了口,李建安以为纯歌是不愿意说嫡母的坏话,对她的怜爱就又多了几分,“嗯,你慢慢跟我说,有什么委屈都可以告诉我,我给你出气。”满是鼓励纵容的口吻,还溺爱的亲了亲纯歌的发顶。
纯歌被这样温柔到极致的态度蛊惑,就又跟李建安讲起了往事。
“姨娘是个老实人,生了端琅,父亲喜欢。其他的姨娘却不是很欢喜,父亲宠爱和姨娘,十二姐姐是在任上被当做嫡女养大的,那些年,父亲膝下就这么一个孩子。和姨娘不喜欢端琅,十二姐姐也就不喜欢端琅,她被娇惯坏了,脾气直,性子也急。那年冬天的叶候,我坐在亭子里练习绣活。困手头不宽泛,我自从被传了金绣阁的手艺后,就常常自己绣些东西,拿到外头去卖。那天绣的,正好是外头有人定下的帕子。我没想到十二姐姐来的这么急,来不及收拾,她看见,硬说要,我又不能给,推推嚷嚷的时候,我就跌到了亭子后面的荷花池里。”
纯歌想着那场遇险,心里还满是苦涩。
外面的人都以为陈纯瑶将自己推入水一次,其实,是两次。
早前就有过一次了,后面那次,自己还以为能穿回去,谁想到,不过是白白经历了又一次的生死大劫。
李建安听见陈纯瑶推纯歌入水的事情,就又想到了那次远远看见陈纯瑶和陈纯荔两个人跟商量好一样要毁去纯歌容貌的作为来,不由对陈家的教养更有些厌弃。
又在心里庆幸,还好,陈家这样的家里,终究还是养出了一个好女儿。
想着就又紧了紧搂着纯歌的手臂。
“当时我烧的厉害,也没有人管我。姨娘冒着触怒父亲的风险,跑去求了母亲,硬是要惩治十二姐姐。母亲虽说还是把十二姐姐罚去了祠堂,但看着和姨娘的脸面,也只能给我请个大夫,其余的好药,进不了我的屋子,只说我是虚不受补。那个时候,姨娘眼见我已是不行了,又想着这次得罪了和姨娘,生怕她对端琅下手,就只好寸步不离的守着端琅。所有人都放弃了我,是翡翠和琉珀,每天每夜守着我,给我换帕子,冰额头,灌我喝药,吃不下东西,就用勺子敲开我的嘴,一点点往喉咙里塞。”纯歌越说,越觉得心头痛不可当,本来还消失的泪水,再度滚滚而下。
“国公爷,我是真的不明白,怎么就会成了这样!”纯歌说着,就抓着李建安的手臂,泪水朦胧的望着他,含泪道:“是不是觉得我给她安排的婚事不好?”
李建安心里觉得不以为然。身为奴才,对主子尽忠,本就该是应当应份的事情,妄想着要求报答,就是该死!
至于那些龌龊心思……
府中丫鬟,想要攀上高枝的,自己从小到大,可不是只见了一个两个。
自己虽然看不起,但也知道有这样心思的人实在不在少数。
但这个理由,自己没法告诉纯歌。
总不能说丫鬟想当姨娘都是应当的?
何况自己从来也不是贪花好色的人,当年收纳几个妾室,一个薛姨娘,是一直在身边伺候的通房,比陈纯芳还要排在前头。
安姨娘,是到了江南,不得不为。
柳姨娘,是陈纯芳有了身子,自己开口要给的。
至于陈纯元……真是不提也罢。
如今有了真正在意的人,还要那些通房小妾做什么?
夫妻可以琴瑟和谐,可自己这个国公爷却绝没有抱着出身低贱的妾室柔情蜜意的道理!
想法一闪过,李建安浑身就变得有些僵。
在意?
李建安心里涌起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望着怀里满腔依赖滋味的纯歌,又是欣喜,又是惶恐。
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陌生了。
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如此在意一个女子,正妻尊贵,也只该是敬重。
再想到自己从没有做过却一一破例的事情,李建安下意识的就想松开抱着纯歌的手,待要推拒的时候,却又觉得心里难受的很,不知不觉的就暂时将这种不舒服抛到了脑后,只是揉了揉纯歌的发,胡诌道:“她不识好歹,不长眼睛,心都给狗吃了,你跟她计较做什么。”
听到李建安这样噼里啪啦一顿排揎说出来,纯歌简直是目瞪口呆。
行事端方沉稳,胸中自有丘壑,都不屑和女子争吵的李建安,竟然会这样鼓足劲头说一个女子。
还说心都被相吃了
李建安看见纯歌一双弯月样美丽的眼眸此时瞪得圆圆的像是琉璃珠一样望着急己,才猛然惊醒,方才到底都说了些什么,面上就不知不觉的飞起了一丝赧然,咕哝道:“小丫头,还这般看着我,还不是为了你。”颇有些奈何不得的意味。
纯歌就悲戚顿消,望着李建安捂嘴偷笑起来。
李建安不禁有些觉得窘迫,若是面前这个人是陈纯芳,他直觉就会以为这幅笑脸里包含的是讽刺和不屑。可面前的人是纯歌。
那个总是会撒娇要自己抱着睡,嚷着要自己安慰的纯歌,从没有求过自己帮陈家做事的小姑娘。
看着她丢掉先前的不虞,换上一脸笑意,李建安也觉得万分愉悦,就捏了捏纯歌的鼻子,故意板着脸道:“胆子越来越大,还敢笑话我了!”
纯歌这个时候根本不怕李建安,看出他也没有真的生气,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就在李建安脸上轻轻啄了一下。
李建安顿时僵住,半晌之后,才跑去拉扯早己将脸埋到被子里去的纯歌,连声喊道:“小丫头,你刚做什么,再来一次!”
即使是埋在高枕里,听见这番话,纯歌也是脑子里一声炸响,从耳朵根红到了脸上,扭着身子吭吭唧唧的就是不肯抬头,更不肯照着李建安说的再来一次。
李建安却不肯罢手!
夫妻两个人,虽说相处的好,房事更不少,但每次都是自己主动索求,这个娇娃娃,脸皮嫩的很,顶多也就是抱一抱罢了,还是在迷迷糊糊不清楚的时候。
如今这样,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李建安就俯下身,一边去解纯歌腰间的流速带子,滚烫的唇已经带着热气落在了纯歌白皙如玉的颈项上,哄道:“你方才做了什么,嗯,纯歌再做一次……你抬抬头,看看我……”
修长粗粝的指腹就好像是跳舞一样跃动在纯歌逐渐光裸的肌肤上,一路蔓延,每一处,都带着极致的温柔。
一种从未有过的晕眩感觉,把纯歌渐渐包裹起来。
纯歌的唇里,就不由自主的嘤咛了一声。
李建安身子好像一下子被点着了,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搂着纯歌的腰肢,拦腰一抱,就把纯歌翻身过来,压在身下,捧着她的脸,不依不饶的道:“你方才做了什么,再照着做一次。”
被李建安这样压住,纯歌只觉得身子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唯有一丝清明的理智仅存,就别过头躲避着。
面色绯红,眼披流转,浑身肌肤吹弹可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又娇俏又妩媚的小姑娘。
李建安再也忍不住,眼睛里满是跳动的火焰,咬牙道:“你不照着来,可就只能我来了!”
说着身子一沉,纯歌娇娇的嗯了一声,身上己满是李建安的气息。
今日的李建安,好像格外的不同。
如同暴风骤雨一样,带给自己完全不一样的激烈感受。
意识变得越来越混沌,纯歌渐渐也有些沉醉在这种美好的感觉里面,不自觉就抬起长腿,勾住了李建安的腰肢。
李建安本来就无法控制的欲望就如同燎原的大火一样烧了起来,绷紧牙关,闷闷的哼了一声,掐着纯歌的下巴道:“真是,真是……”
纯歌反而咯咯娇笑起来,望着李建安的眼里,眸光潋滟,写满春情,挑衅一样的道:“李建安,你欺负我!”
声音像是一片羽毛,软绵绵的马蚤动着李建安心里最柔软的那处地方。
李建安气息都完全乱了套,愤恨的抓着纯歌在他背上放肆游移的双手,脖子上青筋跳动,一只手就重重在纯歌臀上拍了一下,恨恨道:“臭丫头,看我不收拾你!”
屋子里一片舂意烂漫,只剩下纯歌偶尔娇滴滴抱怨的声音。
“李建安,你慢一点……”
“李建安,我难受……”
李建安就只是笑,望着怀里甜蜜柔软的小姑娘,心化成了一汪蜜水。
第三十五章处置
晚上该用饭的时候,李建安先醒了,见到旁边的纯歌一副迷迷糊糊不愿意醒的样子,想到先前的绮丽,也有几分舍不得,就吩咐了童妈妈,只说等夫人睡够了,他再过来陪着用饭。
童妈妈先前见到李建安脸色尚好,虽说放了一半的心,但想到李建安不知道听见了多少,尤其是那红花汤,就也有些害怕。等看到李建安说起夫人两个字的时候,眼角眉梢都藏不住的笑意,心里一块悬着的巨石彻底落了地。
“国公爷放心,我们定然好好伺候夫人。”
李建安正张着手,让莲枝伺候着整理衣衫,听见童妈妈这番话,就想起了还没处置的琥珀,眼神瞬间冷下来,目光锐利的盯着童妈妈。
童妈妈察觉有些不对,心里忐忑,也不敢先开口。
李建安有心想要问问纯歌在家里生活到底是如何的,看见一屋子的丫鬟,想到今日发作的事情,话到嘴边,就变成了责问,“要果真是尽心尽力伺候才好。”不满的意味甚为浓重。
童妈妈先是怔住,后面看见屋子里的那些丫鬟,连带着红玉和绿玉都是脸色惨白,心中亮堂,替纯歌高兴,就压着心里的酸涩道:“国公爷放心。”
童妈妈不同于那些丫鬟,又是纯歌的||乳|母。
还有上回豁出性命去太夫人院子里闹腾的事情,她的忠心,李建安从不怀疑,闻言就轻轻的嗯了一声,再也没有多说什么。
跨出门槛的时候,李建安想到琥珀,就扭头吩咐道:“那丫鬟,卖了吧。”神色平淡,好像是在说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屋子里的人,听着都是悚然一惊。
童妈妈却干脆的道:“国公爷的吩咐,老奴记住了。”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李建安这才离开去了前头的静思斋。
童妈妈就望着李建安离去的背影,欢喜的哽咽道:“夫人,是真的熬出头了。”
能让如同不动明王般的国公爷摒弃执念,亲自出手处置琥珀,怕夫人舍不得,更怕夫人背了薄待旧人的罪名,还特意在众人面前做出决断。
这样一番体贴的心意
童妈妈就擦了泪,对着里屋那边直念阿弥陀佛。
菩萨保佑啊,走到了这一步,眼见着夫人就要苦尽甘来,再不用提心吊胆了,可要早点赐个孩子到夫人肚子里,否则,终究还是要成为一场空!
丫鬟婆子们看见童妈妈泪水满眶的样子,想到先前发生的那些事,也不好多说什么,就一个个各自找了活干,早点散开。
红玉和绿玉是贴身伺候纯歌的丫鬟,就只能等在那儿,看着童妈妈自言自语一样的叨念。
绿玉憋不住,就用手轻轻扯了扯红玉的袖口,低声道:“红玉姐姐,这都是怎么回事啊,国公爷说要卖了谁?”
红玉撇了撇嘴,脸上满是讥讽。
还能有谁,不过就是那个一心指望着做人上人的罢了。
夫人给挑了那么一门好婚事,当着大伙儿的面找了郝妈妈过来,分明就是要抬举她,也是要给最后一次机会。哪知道……
真是蠢,嫁出去做正经的奶奶被人伺候不好,郝妈妈的大儿子,外头可是有多少良家子的姑娘都盯着呢,那是国公爷贴身的心腹侍卫,不是一般的奴才!
偏偏要固执着来给国公爷做妾。
打量夫人软和性子,今后生了孩子,就能一飞冲天,成为正经的主子,真是做梦!
看看府里头的薛姨娘,生了庶长子,不也要战战兢兢的,太夫人何时把她放在眼里过,国公爷又可曾有过好脸色。这还是从小伺候到大的情分。
姨娘就是姨娘,庶子就是庶子,跟正室嫡子比起来,根本一文不值。
若是国公爷和夫人不睦也就罢了,可看看国公爷的样子,分明正是好的蜜里调油的时候,但凡是个女人,就算是再菩萨心肠,也没有会得把丈夫分给别人的道理。
红玉心里头看不起琥珀,又不想让绿玉被人撺掇了今后步上琥珀的后尘,就板着脸一本正经道:
妻妾一家欢第22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