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矜实在招架不住这样恩情加恳求的攻势,心一软就点点头答应下来:“好,只要你不嫌弃,子矜就不离开。”
洪飞扬漂亮的眼睛乍然流泻出无尽的喜悦之意,仿佛将人一下子带入繁花似锦的春天。
“子矜,你真好!”
子矜看着洪飞扬溢于言表的喜悦之情,这才回过神来自己都答应了什么,只可惜现在后悔也晚了。果然是个妖孽啊!自己一介凡人,如何是他的对手?她是个女人啊,不是真的男子,怎么可能永远陪着他?看来她得想个办法治好他的厌女症才行!
“子矜,等你找到了孩子,我也会好好疼爱他的。对了子矜,你以后还打算续弦吗?”虽然问得随意,但洪飞扬的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续弦?”她本来就是女人,还续什么弦?“不了,只要孩子在身边就好。”
洪飞扬一听,立即喜笑颜开。“就是,女人都不是好东西。你看,那个奶娘,你对她那样好,她反而卖了你的家产,还把你的孩子也偷走了。子矜,我这辈子也是不娶妻的,我们两个做伴,还有你的孩子,不会孤独寂寞的。”
子矜一怔,想不到他会明确跟自己说起这些。她想了想,示意房里的童子小厮都出去,然后才小声问道:“飞扬,为什么你不喜欢女人?”
“你不也不喜欢女人吗?还问我?”洪飞扬脸色一变,似乎不愿意说。
“谁说我不喜欢女人了?我觉得女人是可怜又可爱的,我只是不想再娶妻罢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子矜没听说过?”他哼了一声,却斜瞪着子矜,似乎定要得到她的赞同。
子矜感觉又好气又好笑,却还是顺着他的意点点头。“飞扬说得对,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飞扬高兴了,这才回到正题说:“快,子矜,画画吧,我想看你画画!”
子矜笑着取出自己制作的画架,上面压着一叠白纸。她拿出五管家给自己准备的炭条,收敛了心神,回忆起与儿子相处的点点滴滴,面色很快变得沉静而悲伤。
她仿佛还能闻到孩子身上的奶香,仿佛又听到孩子用喜悦的、委屈的、哭泣的声音一声声地叫着“妈妈”……
好一阵她都没有动,就那么默默地陷入回忆中。
洪飞扬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催促,然而心里却生起一股浓浓的怜惜之意来。见了这个样子的子矜,他立即就明白他有多么疼爱、想念他的孩子。不管子矜隐瞒了什么,他的出发点应该还是为了孩子。
想通了这一点,洪飞扬悄然吐出了那口一直憋在胸口的浊气。
这时,子矜开始动手了。只见她提起手腕,炭条飞快地在画纸上舞动着,双眼瞪得直直的,那些愤怒、忧伤和思念不加掩饰全然暴露出来。
片刻就成一幅画。她迅速抽出画纸,又开始画第二张。不到半个时辰,她就画了五六张,那双眼睛已经瞪得通红,手腕也已经酸软无力,但她紧紧咬着牙,不肯停歇。
洪飞扬怕打扰她画画,五管家几次端着药到了门口都被他用目光赶了出去。他悄然走到她身边,捡起她画好的画像来看,心竟然也跟着颤抖起来。
这才是真正的才子啊!寥寥几笔,就将一个人最突出的神态表现出来,令人一见难忘,若不是把孩子刻在了心里,如何能画得这样传神?
以前洪飞扬是不太喜欢写实画风的,他总觉得,写实不成,反而不伦不类。所以他追求的是写意,是实非实,但意在其中。如今看了子矜的画风他才明白,无论是写实还是写意,只要真的融入了感情,只要达到了一定的高度,那就是能打动人的佳作。
他没见过如此简单的画,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所见过的人物画中,无人比得上他。
自己真的遇到一个天才,这是上天看他太孤独了,派来陪伴他的么?
这时,子矜又画好了一幅画,正要接着继续画下一张,却忽然被人蒙住了眼睛。她一怔,正要发怒,鼻间却传来熟悉的药香。她猛然清醒过来,自己好像太投入了,忘记了飞扬一直在房中,忘记他要吃药,忘记了陪伴他才是自己的职责和任务。
“你太累了,今天就画到这里。等会儿喝了汤好好睡一觉,下午再画几张。”洪飞扬取下蒙在她眼睛上的手转而在她太阳|岤两边轻揉着,使她快速地放松下来。又在她耳边道:“对不起,子矜,你的画我真的帮不上忙。”
子矜拉下他的手,回头抱歉地望着他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一画起来,脑子里就只有孩子的影子,就把你忘了。你还没有喝药吧?快快让人送上来,不要耽误了。”
说着,子矜赶紧起身扶着他坐下。
洪飞扬先前分明是自己走过来的,悄无声息,子矜一点都没有发觉。如今却好似浑身无力般,将大半重量都靠在他身上,没有半句指责,却让子矜感到无限愧疚。
五管家一直关注着,看子矜不画了,立即让人把药和汤一起端上来。
子矜将药端给洪飞扬。洪飞扬看着她,忽然淘气地扬着嘴角一笑,原本准备接过药碗的手随即放了下来,反而把嘴凑了过去,就着她的手把药喝完。
“这是惩罚你刚才忽略我。”他说。
“好,是我不对,该罚!”子矜掏出手绢帮他擦了擦嘴角,仿佛子矜以前喂奶之后给辰儿擦嘴一般,自然得很。
“子矜,你身子也弱,快把汤喝了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下,不然扶着我都没力气。”
子矜感激的一声叹息道:“飞扬,你对我太好了……”
桌子上托盘里的白瓷小碗中盛着一碗汤,子矜记得那个味道,是燕窝。以前在将军府的时候没少吃,加了冰糖和银耳,在炎炎夏日里看起来也凉爽。
“不甜吗?”洪飞扬看子矜似乎又陷入回忆中,不禁开始猜测起他的出身来。看他这样子,之前是经常用燕窝的吧?
“这样就很好。”子矜回过神来,灿烂一笑道:“天气热,太甜了腻人。”
洪飞扬看着她的笑容,也有片刻的失神。原来子矜也生得不错啊!他这才有些了悟,自己喜欢子矜,他与自己相似的容貌也是很重要一个原因吧。
从前祖母也找了很多才子陪伴他,可是那些人没几个能见人的,看着就讨厌。而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那些人总是有意无意盯着他看,充满了迷恋,令人厌恶。虽然子矜偶尔也会失神,但每一次都是自己有意引诱的,与其他那些人的贪婪不可同日而语。
子矜先将洪飞扬送回去休息,而后她才回到书房。本来想继续画几张的,但想到洪飞扬关怀担忧的眼神,便叹了口气老老实实睡觉去了。人不能言而无信啊!他这样用心地帮助自己,她还是不要辜负了人家的好意吧!
躺在凉榻上,子矜很快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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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飞扬一觉醒来,发觉自己精力充沛,身轻如燕,走起路来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他的病真的好了吗?竟然好得这样快?
走出卧房看看天,竟然阴沉沉的,是要下雨了吗?不知道子矜的画收好没有,等会儿吹风不会给吹跑吧?
想到子矜,他立即转身往书房而去。正好告诉子矜自己病好了,然后拉他起来梳洗,等会儿要用午膳了。
书房的门没有关,洪飞扬直接走了进去,一点声音都没有。
书案上孩放着子矜先前画的画,他又看了一遍,觉得子矜的孩子非常可爱。只有子矜才能生出这样可爱的孩子吧!一阵风吹过来,他感到浑身凉爽,舒服得很,只是将子矜的画弄乱了。他赶紧整理好,用镇纸镇住,这才往侧门那边的卧房走去。
站在门口,透过珠帘,只见子矜躺在凉塌上睡得很沉,长长的头发披散开来,大半垂落到地上,一身白色丝袍还是自己穿过的,胸前的衣襟被拉开了一点,露出里面白皙的肌肤。
洪飞扬轻轻走过去,看着子矜的脸,慢慢蹲下身去。子矜的睫毛又密又长,唇色粉红,秀气的鼻子,细腻的肌肤,额上有一层薄汗。
他忽然发现子矜竟然越看越美,且隐隐还散发着一种荷的清香……
洪飞扬忍不住吞了下口水,慢慢低下头去。
子矜的唇好诱人,真想亲一亲……
就在这时,子矜猛然睁开眼睛——
“啊——”
梦里不知身是客第十二章飞扬暗疾
“少爷,少爷,您怎么了?做恶梦了么?”童子侍墨赶紧放下扇子蹲身扶着自家少爷。
洪飞扬猛然坐起身来,脸色潮红,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推开侍墨,略有些紧张慌乱地将房间大量了一圈儿。
是他的卧房,不是书房!还好,还好,原来是在做梦……
可是,他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他是喜欢子矜不错,也的确想亲近他,可是他怎么会对子矜做出那种龌龊的事情呢?还好子矜不知道,不然他要是生气了,可能转身就走了吧!
然儿感觉自己下腹的冲动,他又羞又恨。这该死的东西,又龌龊又难看,他真想把它宰了!
他梦到天阴沉下来,梦到起风了,原来是侍墨在为他摇扇;梦到子矜身上清新的荷香,原来是侍棋摘了几张荷叶插在房中……
该死的!原来都是他们弄出来的!
“出去,都滚出去!”
洪飞扬怒气冲天的将房中伺候的下人全都赶了出去,可是他的心情并未因此好上半分,那个东西还是又硬又烫难受得很,仿佛渴望人的抚触。其实他知道那个丑陋的东西想做什么,可是他不会让它如意的。他才不会跟女人做那种龌龊的事情,女人最丑了,想起来他都感到恶心……
他忍不住又想起一年前那个钱塘才子高宜生。
高宜生也是祖母找来陪他读书的江南才子,那人倒也有几分真才实学,但个人品行实在败坏,竟然引诱府中的侍女白日里与他行苟且之事。有一次被洪飞扬撞见,高宜生不以为耻,反而问他要不要一起来,还说什么这是世间最风流之事,两男共御一女最为有趣,非兄弟手足不可共享之,气得洪飞扬立即把那个伪君子赶了出去。
可是,自此后每当想到这些,他就会有冲动,他知道自己被魔鬼附身了,可是他不会屈服的。他一定要打败心里的魔鬼,要保持身心的纯洁和高贵。
嗯,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他决不屈服!
可是,这次他没有想起那个污秽的高宜生啊,他只是梦到了子矜,那么纯洁高贵的子矜,怎么也会有冲动?不怪子矜,都怪他自己,是他不好,他竟然有了那种龌龊的念头,而且还是对子矜,他真是不可原谅。如果不能打败这个魔鬼,以后,他要怎么面对子矜对他的关怀和信任呢?
“来人,送一桶冰水过来!”
洪飞扬冲着外面一声高叫,很快就有人送进来一桶冰水。
可是五管家也跟着进来了,他隐约猜到少爷用冰水的用意,将两个童子都赶出去,而后低声道:“公子,您千万不要糟蹋自己的身体,若是有什么需要,奴才这就去安排……”
“我什么都不需要!”洪飞扬打断他的话,恼怒地吼道:“出去,你也出去!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可是少爷,您的身体才刚刚好了一点,经不起这么折腾啊!这其实,这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每个成年男子都会有这样的冲动,没有才不正常,少爷,您……”
“滚!滚!滚——”
洪飞扬抓起一旁的玉如意就扔了出去,五管家只好无奈地退了出去。这些话,五管家不止说了一次,可是洪飞扬从来都听不进去。
哼,他们被魔鬼引诱了还自得其乐,那是他们自甘堕落,他是绝对不会屈服的。
终于没有人了,洪飞扬脱掉长裤,抓起一个茶杯舀了一杯冰水就往自己下身上浇,冷热相汇,那滋味真不是一般的难受,但效果很好,没几下,那个丑陋的东西就偃旗息鼓了。
洪飞扬穿好裤子,心里非常得意,他又胜利了。
或许是这段时间太累了,如今寻找孩子的事情有了一丝希望,子矜竟然很快入睡。她梦到自己找到了孩子,凌雨辰不断地叫着妈妈,还对她笑呢!
醒来之后,眼角泪痕犹在,心中喜悦与担忧并存。不知道儿子有没有挨饿,有没有吃苦……
隐隐地,主卧房那边似乎有些吵闹,她起身梳洗之后赶过去,发现洪飞扬似乎刚刚沐浴出来,正躺在凉榻上看书呢,面有喜悦之色,应该是自己听错了。
洪飞扬看到她过来,非常高兴的样子,但子矜总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目光似乎有些奇怪,欲言又止的,但最终他什么都没有说。
子矜也没有问。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虽然飞扬总说她是他的朋友,是贵客,但贵客也是客,更何况她还有求于人。所以,他们相处之时,她看起来似乎没大没小的,其实一直心中有数。
在子矜的建议下,他们的午饭并不算太丰盛,但有蔬菜有肉食,有淀粉类的,也有蛋白类的,有清蒸的、也有炖,炒的,全用小盘子小碗盛装,色香味俱全,令人一见便食指大动。
洪飞扬显然对这样的安排很满意,柔和喜悦的目光扫过子矜,胃口比从前不知道好了多少。
然而就在这时,只见五管家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在洪飞扬身后迟疑地禀报道:“少爷,三小姐和三姑爷求见。”
洪飞扬冷哼一声放下碗筷,好心情似乎一下子飞走了,脸色霎那间变得冷漠如霜。
五管家赶紧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躬身道:“奴才就说少爷尚不宜见客,这就让他们回去……”
主人都放下碗筷了,子矜这个客人只好也放下碗筷来。他们之所以现在采用午饭,完全是因为自己多睡了一会儿,洪飞扬让等她,所以才比平时晚了半个时辰。
子矜端过一旁的香茶漱口,然后又用湿毛巾擦了擦嘴。这才疑惑地问道:“飞扬,你在生气吗?”
洪飞扬抬起头来,看到子矜神色中有些紧张,面色立即松缓。他说:“你不要管我,要是没吃饱就继续吃,我吃不下了。”
看样子还真的有气呢!子矜倒是难得见到他这副模样。她以为洪飞扬是个直性子的人,喜欢就笑,生气就骂,想不到他还有这样深沉的时候。
子矜起身走过去,亲自端了漱口的香茶递给他,说:“为别人而气坏了自己,值得么?”
“我知道不值得。”洪飞扬面上仍旧带着几分愤怒之色,“可是我忍不住……”
“好了,不气了,吃了饭不能老坐着,咱们去竹林里手谈一句如何?”
“好!”洪飞扬目露喜色,立即让人准备。他生病这么久,每天不是让人灌药就是睡得昏沉沉的,无聊死了,还是跟子矜在一起舒服自在。
两人一边下棋一边闲聊,云桥也不跟他绕圈子,直接问道:“飞扬,你们姐弟关系不好么?”
洪飞扬一听这个就来气,竟然扔了棋子怒瞪着她道:“子矜,你不提她好不好?”
“提都不能提啊,看来你们的关系是真的很差了。”子矜自然地笑笑,无奈地耸耸肩。“别气了,我以后不提就是了。不过,不管是什么样的事情,如果你一直憋在心里,就永远没这些痛苦和愤怒所束缚,永远得不到解脱。飞扬,有时候放过别人就是放过自己。”
“不,我永远做不到!”洪飞扬立即摇头道:“子矜,其实我是个很小心眼的人,有些事情我永远都忘不掉,也永远无法原谅。”
子矜长长一声叹息,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立的人格,她确实不能将自己的处事原则强加于人。尽管她认为自己是对的。
洪飞扬听着子矜的叹息,想了想,让所有下人都退得远远的,却又半天不说话,只是捏着一枚白色的棋子玩来玩去。
子矜走到他身边,取过小桌子上的纸扇打开来,轻轻为他扇着风,而后缓缓道:“不想说就不要勉强自己,我知道剖开伤口会很痛的。”
子矜的声音温润如水,又好似穿林而过的清风,洪飞扬忽然丢掉手中的棋子,反而拉住她的手沉默了一下,而后才低着头小声道来——
“七年前,我十五岁,三姐生下第一个孩子办满月酒,我作为三姐唯一一个兄弟,不能不去道贺……”
子矜静静地听着。七年了,他还不能忘记,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那天宾客很多,一个个都有意奉承,我那个时候年纪还小,不懂得如何推却,就喝醉了……”
喝醉了,那可能发生的事情可就多了。子矜也禁不住紧张起来。
“三姐夫让人扶着我去客房休息,不想他家小妹竟然偷偷跑进来,脱了衣服诱惑我,要跟我做,做那种龌龊的事情……”
子矜一听,脸色绯红,心中又好气又好笑。以飞扬的容貌,有女孩子心仪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不过那家的小姐还真是大胆。
“我愤怒地将她赶了出去,可是那个魔鬼却开始找上我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子矜听糊涂了。什么魔鬼?
“这时三姐夫来看我,见到我那个样子竟然笑了,还说我长大了,要给我找个女人来。我说不要女人,他就笑,又问我要不要娈童。我不知道什么是娈童,他就给我解释,我越听越恶心,他就好像看怪物一般看着我。最后他的神色就变了,他说要教我一个自己解决的办法,结果他……”
子矜越听脸越烫,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是洪飞扬怎么都不放手。
“没想到他竟然色迷迷地靠过来摸我,说他愿意帮我,还在我脸上亲了一口……我愤怒地离开他们家,回家以后立即让奶奶封杀他们的家的生意。不过半年,他们家的店铺就纷纷倒闭。他和三姐每个月都要过来给奶奶请安,然后请求我的原谅。哼!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的!我就是要掐住他们的咽喉,让他们就这样成天提心吊胆半死不活地过一辈子……”
子
暖香第2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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