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球叫了几声,似是很不满没人理它。屋外的雪已经停了,天边一只不怕寒的鸟匆匆飞过。今年的冬天,还是那么冷。可是,心,好像温暖多了。
灯火阑珊处
伊晴:
这红衣的俊俏女子柳眉都快竖了起来,嘴也嘟得高高的。她很不高兴,非常不高兴。因为他不见了,八成又是躲了起来。好不容易能见到他,管他有七八九个福晋跟来了,她就是要和他在一起。对了,让小玉去找小智子,就不信找不到他。
和他相识,应从那次的争吵算起。要不是因为涟汐而和他吵架,两人又不会想要比试,自己也不会全输给他,也更不会渐渐喜欢上他。
对,她就是喜欢他,深思熟虑后还是喜欢他。阿玛和哥哥再怎么劝也没用,她不能阻止自己喜欢他。能为他做到何种程度?不知道,或许是很深的程度吧。
这回秋狝还被他的某个福晋挡住冷嘲热讽了一番,她虽性子直,但也听得懂,差点就动手打了上去,让那满肚子醋的福晋知道点厉害。最终还是被劝住了,狠狠绊了那福晋一下然后昂着头走了。一想到这,她就忍不住翻个大白眼,娶这样的女人,自找麻烦。
涟汐说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她也从未想过喜欢他的理由。她看到他很高兴,没见到他会想他,有什么事都想告诉他,他的任何表情她都觉得可爱,他送的东西她会特别珍惜,这,是不是就是爱呢?
可是,他喜欢的是涟汐,不是她。否则,也不会有两人的相识。她知道,她都明白,可她不在乎,她也不会为他改变任何一点。如果有一天他喜欢上她,那也是纯粹的她,完整的她,只因是她而喜欢她。
好了,问过小智子,就不信找不到他。她让小玉和小智子不要跟过来,自己一个人向围场西面溜去,果然抓住了正躲躲藏藏的他。看着他的熟悉的无奈的模样,她突然记起涟汐讲过的一个故事,不如用用。
“胤祯,我要对你说三个字,我喜欢你。”
“嗯?(脸红)不对,明明是四个字,怎么是三个字。”
“是三个字啊,你挺好,我喜欢你。”
“不对,是四个字,我喜欢你,四个字,我—喜—欢—你。”
“嘻嘻,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不用说的这么大声吧。”
很满意地看着他由茫然变为惊愕,又变为无奈,她开心地笑了。可是,事情的发生总是突然的,她的身体已先于大脑作出了反应。而下一刻,她戳上了他的手,让这事情解决,抑或是,更糟糕。
身体在不断下坠,离那张第一次为自己而出现焦急的脸越来越远了。生命是不是快要结束了?自己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任何人了?许多片段在脑中飞速闪过,而她,终于找到了那个问题的答案,自己能为他做到何种程度?
自己能为他,不惜性命。
十四:
这一脸小心翼翼,东瞧西看,东躲西藏的是谁?嘘,千万别被他看见,否则他不会给你好果子吃。谁要是见着堂堂大清国英勇无畏、豪迈大气的十四皇子这般模样,他肯定会抓狂的。那是谁让十四皇子变成这样?当然只有一个人——直爽、坚定、也无畏的草原格格。
他一直都有些后悔,不该一时冲动没弄清情况而搭上了这样一个大麻烦。更没办法额的是自己骑射一向厉害,而且好胜,怎会输给那刁钻的小格格?可是,要早知道这格格有着已发挥到极致的争强好胜之心,他宁愿输了那一系列比赛。
她的表白无比惊人,他没从凳子上直接摔下来已是十分难得了,要知道连一向冷静沉稳的四哥都掉了筷子。自那之后,每次他的出行都变成了捉迷藏。那格格也不知用了什么招,总能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然后拖着他到处去玩。任何场合都这样,从来不收敛,连他最有涵养的嫡福晋脸色都越来越差。
她确实很漂亮,也不乏可爱,性子直爽,和自己有些相像,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他并不讨厌她,一点也不,可是,这样追太紧真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只想躲着她,哪儿有工夫考虑其他。
这不,又让她找到了,八成是小智子那家伙泄的密,回去要好好堵上他那张大嘴。这次又被她好好戏弄了一回,她哪来那么多心思啊,他真想仰天长叹,抒抒无奈之气。可是,他忘了很重要的一点,这是西面悬崖的边上,而他无意识地退步,让他一脚踩空碎石,眼看就要跌坠山崖。
他身子刚往后仰,一只手已以惊人的反应速度拉住了他,然后用劲一甩,他与她的位置立刻换了。他拖着她,吊在悬崖上,凶多吉少。虽然摔得生疼,扯伤了手臂,他也没松开那只手,抓得紧紧的。
他身在悬崖,却正缓缓向崖边滑去。手边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抓住以阻止下滑的势头,他心急如焚,却没有办法。突然垂在崖下的手上一阵刺痛,他下意识地松开手,柔软的触感立刻消失,再合拢五指时只能抓住清风一缕。一颗心立刻沉了下去,连呼吸都快停止了。
扑到崖边,看到那如断翼蝴蝶一般坠落的红影,他心中的震惊、悲痛已无法描述,强烈得胜过十六年来所有的情感。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为什么……
自己真的值得她这样做吗?他趴在崖边,整个人已无法思考。周围的亲兵赶了过来,下崖救人,送回住处,宣来太医。他就像形式作肉一般,呆呆地跟着、看着,直到她悠悠醒来才回过神,却再一次被她为自己的辩解而震惊感动。她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他无法不去回想以前两人之间的点滴,无法不去重新认识了解她。
不要因自责可怜而喜欢她,要喜欢真正的她。这样的宣言,让他再一次震惊,他终于发现,她带给他的惊奇,早已超越一切。
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他对涟汐的乐与痛、忧与喜是喜欢吗?那他对她呢?又是什么感觉?他看得懂宫中的情爱淡薄,他期求一个真心爱他又是他深爱的人,他本以为这个人会是涟汐,可是,不是。
走在刚点上灯的回廊上,不知是映景,还是映情,他突然记起一句词——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第一卷?漠漠轻寒上小楼
第三十二章迷茫
北京城的春天总来的特别迟,接连不断病了好几次的涟汐终于熬过了严寒,可以脱下厚重的衣物,在春日明媚的阳光下打打秋千,畅快地像一只出茧的蝴蝶。
“涟汐,快下来。”刚进院的十三一面冲涟汐招着手,一面让小冬子把手里还烫着的炖品放在院中的桌上。“快趁热吃了吧。”
“又是补品啊。”涟汐苦着张脸坐了下来。自从太医说涟汐身子弱后,十三隔三差五就会送来一大碗补品,什么人参、雪莲之类的换着来。涟汐知道十三是真关心她,可总这样补不上火才奇怪。而且总这样吃,腻得都快吐了。
“看你弱的,还不补补,快吃!”十三作出威严样在一旁“监工”,涟汐不忍拂他的心意,只得一口口咽下。十三满意地笑了,拿起帕子极自然地给涟汐擦着嘴。
“前两天来的那个西洋人,什么英国使臣的那个,你见过了吧,蓝眼睛高鼻子,头发还是黄|色的。”十三兴致勃勃地讲着,涟汐看着他的样子,不由轻笑起来,好可爱,好像一个急着献“宝”的孩子。十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继续说着,“他不怎么会说我们的话,一急就开始说什么鸟语,就是你教的英吉利语。还宣扬什么上帝,倒是带来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透明的琉璃造的盒子,还有好亮的镜子……”
十三正说着,突然停了下来,握着涟汐的手,揣在怀中。“风还是挺凉的,多穿点衣服,别又病了。”
涟汐怔怔看着他的眼睛,突然觉得,自己欠十三的,实在太多。刚刚自己只是缩了下手,他便觉察,便紧张又体贴。这份情,如何才能报答?
老远就看到一个顶着金灿灿发型的高个子男人正比划着什么,而他面前的两个小宫女掩面笑着,看着他就是不说话。涟汐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ihelpyou?”金发男子立刻回过头来,欣喜地来了个“yes”。
涟汐挥手让两个小宫女退下,问清他是要去御花园,于是带着他向北面走去。
“ylishisverygood。”这个叫to的使臣伸出大拇指。朝上有懂他的语言的人,沟通还算顺利,但私下他还真没想到能碰到把他语言说的这么好的人。
“jtsosobytheway,whatdoyouwanttodo?……”两人边走边聊着,涟汐对英语毕竟生疏了,好在to懂不少中文,两人半中半英交谈倒也顺利。
到了御花园,to细细研究着各式建筑的特点,还不时记着什么。涟汐陪他走着,知道的就解释两句。不远处走来两个人,往这边看了一眼后,折道走了过来。
“汤大人。”开口的是十三,四阿哥略略点头示意。to看向涟汐,涟汐忙向to说明两人的身份。十三惊奇地看着一口鸟语的六安息,四阿哥也颇为惊异。
“oh,四阿哥,十三阿哥。”to鞠躬行礼,发的音十分怪异。
涟汐奔本以为他们两个是恰巧路过此地,不会久待。可十三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东说西说的,又提议四人到澄瑞亭小坐。
宫女端上了茶和点心,四人一时无语,只得默默喝着茶。to一直盯着涟汐看,而十三就盯着to,目光不善。涟汐把目光投向一直半垂着眼的四阿哥,希望他能缓解下这气氛,可是没什么反应。
“youaredifferentwithothers,ifeelit。”to用类似研究文物的目光“欣赏”涟汐半晌,终于非常肯定地开口了。
涟汐手上一顿,不确定他的意思。“whatdoyouan?”
“涟汐,”十三终于忍不住插嘴了,“能不用什么英吉利语吗?”
“oh,sorry。”to抱歉不该忽略另外两个人,没等涟汐有什么反应就换成了中文,“你和他们不一样,我是上帝的使者,我看得出,你身上的气和他们的不一样。”to的话不流畅而且音调奇怪,但在场的三人都听清楚了。涟汐的脸色微微有变,思忖着不知能说点什么。
余光掠过涟汐和十三,四阿哥开口了,“汤大人,天色已晚,早些回行宫休息吧。”说完就拉着十三离开了。to重新坐了下来,又极其认真地看向涟汐。
“我确实和他们不一样,”涟汐淡淡地说,眸中似有忧愁,“我甚至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to,”涟汐不想继续说下去,于是阻了to的话,“不一样我也得这么活着,不是吗?有句话说的好,难得糊涂。”
“yht。”想了一会,to点点头。虽不是非常懂涟汐的意思,但他也明白不能干涉他人隐私。他是一个神父,可以看到,却不能理解。
费力地给to解释了宫殿的布局及浅显的建筑特点,涟汐还要当值,便告辞回去了。刚进院子,就看到筱烟正低着头来回走着。听到门响,抬头见是涟汐,立刻冲到她面前,脸上是极为难见的焦急。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见筱烟这副样子,涟汐也担心起来,可是又想不起有什么事。
“你快去帮我看看。”筱烟拉着涟汐的袖子,已慌了神,“九爷和太子爷打了起来,刚被皇上叫去问话了!”
也来不及多问,涟汐准备一下便去了。走进殿内,见宫女太监们一个个都战战兢兢的。而康熙正怒视着跪在下面的两人,扫过带伤的脸和略乱的衣服,冷笑着开口了。
“朕养的好儿子啊,朕欣慰的很啊。”
九阿哥抬头想说什么,而一旁涟汐的极轻微的摇头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惊出一身冷汗,到嘴边的话也立刻改了。“是儿臣太冲动了,与二哥一语不合便动手了,请皇阿玛责罚。”
听到九阿哥的认错,康熙的脸色稍有缓解,但仍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行事如此浮躁,有愧圣人之言,太子也是,收敛下性子。”顿了顿,康熙还是不忍心怎么责罚自己的两个儿子,“回去闭门思过吧。”
两个人退了出去,涟汐把手中的茶递了上去,“皇上,别生气了,小心身子。”
“嗯。”康熙抿口茶,似是自言自语了一句。涟汐听清了,手上一顿,果然瞒不过康熙。那句话说的是——“老九还真动了情。”
当完值回到院中,筱烟果然还焦急地侯着。涟汐把事情讲了一遍,筱烟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事,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虽然已猜出大概,涟汐还是问了。
筱烟低头不语,半晌,才低低开口了,“太子对我……被九爷撞见了。”
果然是这样,如此轻浮的人,如何能坐稳太子的位子?而九阿哥,确是冲动了。
筱烟回屋去了,涟汐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心中的担心还是蔓延开来。九阿哥虽然及时收口没有把筱烟推到浪尖上,但康熙又怎会不知道?又怎会让一个女人成为他儿子间的阻碍?筱烟的未来,是吉,还是凶呢?
想到这里,涟汐不由苦笑。还说筱烟,自己可比她严重多了。康熙或许是知而不说,也可能是还未看出。可是,事情总要解决,否则总有一天再也无法挽回。她绝不能阻在这兄弟之间,她绝不能让自己成为这两人的心结。可是,该怎么做呢?该怎么做才能不伤害两人呢?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去承受一切呢?
“皇上,臣等无能无力,要看格格的造化了。”太医们擦着汗跪倒在地,从头到脚抖个不停,暗暗为自己的项上人头祈祷着。雯洛出门踏青回来便一病不起,情况一直很糟,而今怕已是命在旦夕。
康熙勃然大怒,从雯洛的床边站了起来。“朕养你们这些饭桶有什么用!只会说无能为力!人还有气,还不快过来治!治不好提头来见!”
“是,是。”太医们拿着药箱围了上去,把把脉,翻开眼皮看看,又取出针准备插上。
“皇上,我要见格格!”赶过来的涟汐脸色煞白,都快站不稳了。十三伸出手扶着她,脸上已有绝望之色。
目有忧伤的康熙看看涟汐,点点头。涟汐轻颤着走到雯洛床前,看着那已失去生气的小脸,一颗心终是哭了起来。这真的是雯洛吗?真的是那个“笑拈梅花嗅,淡然世间忧”的雯洛吗?
“洛洛,你一定要撑住。”握住尚有一丝温度的小手,涟汐擦去眼泪,抚着她的脸颊,“你不是要去塞外看日出吗?你不是要躺在无边的草原上看星星吗?你还没爱过,你还没尽兴过,你怎么能离开,你怎么舍得离开?洛洛,你一定要醒过来,一定啊。”
雯洛的眼皮似乎跳了一下。“姑娘,让臣等为格格诊治。”太医们商量后又围了上来,涟汐站起来,退到了屋外。十三也跟了出来,两人对视着,目光中却什么都没有。
十三上前拥住涟汐,紧紧地。“她不会有事的,不会的,不会的。”
不由也伸手拥住因害怕而颤抖的十三,涟汐闭上眼为雯洛祈祷着。读过的历史文献曾提到十格格命如昙花,难道真的是这一次?书上寥寥数字便跨越时间,而若处在这过程中,却是烈火寒冰,痛苦万分。
“练习(涟汐)。”能把名字念成这样的也只有to了。相拥的两人立刻分开,看向走近的穿着黑色长袍带有十字架的to。
“一切都是上帝的意思,你不用太悲伤。”to翻开手中的书念了一段,涟汐没听太懂,似乎是祷文之类的。
“格格的病,你有办法吗?”或许西方的医学已经很发达,涟汐抱有一丝希望。
“no”to连连摇头,“她这是alheartdisease、asthaandsoon。ihavenoidea。”
涟汐的眼神顿时黯淡下去,十三见她这样,也明白了,阖上眼深叹一口气。
“不过,”to看向天空,目光虔诚而神秘,“我听到上帝说,她现在还去不了天堂,她在这,还有事做。”
“真的吗?真的吗?”仿佛黑暗中的一丝光明,涟汐一阵欣喜,十三却没怎么明白,怔怔看着两人。
“这是上帝的意思,让我们为她祈祷吧。”to在胸前划个十字,开始像唱歌般念着听不懂的话语。涟汐握住十三的手,看向天边绚丽的夕阳。
三天,雯洛一直没有醒来,但病情也没有变得更糟糕。几个太医一直围在床边昼夜不停地诊治,年纪最大的胡太医都厥过去一次。第四天清晨,雯洛终于醒过来了。
“洛洛,你总算醒了,皇阿玛有多担心你知不知道。”得知情况急忙赶来的康熙几日来的担忧终于稍有减轻。
“皇阿玛放心,洛洛没事,”虽然面容惨白,雯洛脸上仍挂着世间最明媚灿烂的笑,“洛洛还没弹琴给皇阿玛听,洛洛还没有和皇阿玛一同去塞外,洛洛不会有事的。”
“皇上,”站在一旁的胡太医开口了,“格格能够醒来,就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只要小心调养,定能康复。格格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听到这话,站在帘外的涟汐终于把一颗心放了下来。三天来吃不好睡不好,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生怕再也见不到那永远带着笑的雯洛。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终于放心了?”涟汐刚回到房中,便听到这样的问话。而四阿哥正坐在桌前,把玩着桌上的墨檀九金香炉。
“嗯。”四阿哥已成了她这儿的常客,经常来坐坐。也没什么事,随便聊聊或是什么都不说,两人各做各的。
“你看你都瘦了一圈了。”四阿哥微凉的手指抚上涟汐的脸庞,涟汐微微一偏头避开了。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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