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几人闹得更欢:“哇,老大为了美人贿赂我们不成,恼羞成怒,改用大棒政策了。”
闻徽啼笑皆非,便砰地关上宿舍门,将几人的嚎叫声抛到了脑后,直朝着楼梯口走去。
在图书馆找了个安静的座位,闻徽才不急不慢地拿出信件。淡蓝的信封,素雅漂亮,拆开封口,里头不出所料的是一张风景明信片。
闻徽勾了勾唇:付珩的作风,当是前世今生都没有改变,那么含蓄,又分外地可爱。
简单的几句祝福语,最后是一行联络方式。付珩在旁边解释了一句,写着闻徽邮箱地址的小纸条,被他不小心弄丢了,所以才一直没有联系对方。
闻徽看了看信封上,写的正是f大金融系xx级,并没有写明信箱号……他便顿时了解,付珩丢了纸条后,约莫是不曾向别人探听过自己的联络方式。好在学校收发室根据专业和人名,还是准确地将这封信放进了本班的信箱。
将明信片仔细地翻看了一遍,闻徽才小心地收了起来。脸上一直挂着微笑,他早该明白,付珩是个含蓄又被动的人,开学这么久,这人其实完全能够联系上他,却偏偏等到自己的生日,借着祝福的机会才有勇气寄来一张卡片。
前世付珩会告白,怕也是不确定自己与卫曦的关系,又临近毕业,在当时气氛的渲染下,才会一时冲动做出了大胆的行为。
这一世,虽然付珩没有表白过,闻徽却并非感觉不到自己之于那人的特殊……只是,他需要完全地确定。
历经红尘两世的洗礼,闻徽早没有为爱情就抛弃一切的冲动了。出于自己的私心,也出于理性的思量,他需要一个信息,一个能够让自己安心确定的信息,来最终做出一个决定。
那么今天这张明信片,便是他想要的信息。
付珩不曾说什么,甚至也不曾想过什么……但闻徽,当他确定了自己与对方这份感觉后,便是要开始进行一些安排与谋划。
感情,是一辈子的事,有了对自己和付珩的认知,闻徽才能放手调整自己未来的人生规划。
这其中,自然也是有风险存在的。
毕竟,无论付珩此时对于闻徽有怎样的感情,那也只是当前的感觉,或许三五年后,这点基于少年时感恩与仰慕的情感便会消失殆尽。
闻徽却不想再有犹豫……即便为了付珩前世十年的深情,他此生也不会再松手了。
自入学来积压在心头的那一点烦闷,在这晚已是烟消云散。九点多的时候,闻徽收拾好书本,离开了图书馆。
徐缓地走在校园大道上,闻徽左手拎着夜宵,右手把玩着手机,漫不经心地看着路边一对对的情侣。直等到宿舍楼越来越近时,他终是轻轻地按下拨号键。
“你好,我找付珩。”
听着话筒另一头的声音,沉默了下,他又轻声开口:“他平时什么时候回去?”
“好,谢谢……不用让他回电话,等他有空的时候我会再打给他。”
合上手机盖,闻徽靠着管理站的玻璃门,面色沉寂地仰望着半空的寒月。
刚才付珩的舍友告诉他,付珩基本上每晚和周末都要出去做家教或兼职什么的,一般晚上都要到快十一点时,才一身疲累地回宿舍,洗漱之后立马就躺上床。
闻徽其实明白,付珩的大学生活绝不会比高中时好过。那时在a市,他毕竟还有个舅母,平常吃穿有起码的保障。
冷风打在身上,闻徽打了个寒颤,微微叹了口气,他压下抽烟的欲望,抬手揉了揉隐痛的额角。
……那个孩子,总会让他忍不住地心疼。即便这世间可怜悲惨之人有千万万,他放在心尖上的,独有付珩一人。
12
12、会心
付珩刚从图书馆出来,便陡然袭来一阵寒风,冷意直钻进入脖颈间。他呆立在门口,看着面前飘摇的细雨,心下顿时有些懊恼。
今天没有课,他出去做了一天的促销,黄昏的时候见天色不对,便早早地赶回了学校,本欲在图书馆借本书就回宿舍,待在书库里却不知觉地忘了时间,更不料外头下起了雨。
身边没有带伞,他也没有手机可以立马联系舍友,等了十几分钟后,雨水不见停止反而渐大了,遂干脆地抱着书包跑进了雨中。
图书馆到宿舍楼走路要十多分钟的时间,付珩匆忙地跑回宿舍后,外套都湿透了,脖间冰凉的水滴不时滑进衣物里,让他猛地打了几个喷嚏。
推开宿舍门,他连忙放下书包,收拾着干净的衣服就要去冲澡,视线无意识地落到了桌面上,微微一怔。
便这时,舍友的声音传来:“付珩,你的信给放在桌上了……”
那人说了什么,付珩根本没听进去,心跳陡然加速了几倍。擦了擦手心的水渍,他急忙又小心地拿起白色大信封,便要迫不及待地想拆开,却又踌躇万分,迟迟地没有撕开封口。
半晌,付珩又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身上的衣服潮湿又冰冷,他却浑然没有感觉,动作极其轻柔地打开了信封。
他打开折叠的纸笺,愕然地看着十六开的白纸上,铅笔素描出的梅树人家。画面有些潦草不清,也没有上色,付珩却一眼认出,画上描绘的正是他家门口的景象。
腊梅树下,少年穿得有些臃肿,微微歪着头,嘴角噙着一抹微笑。
付珩僵立在桌前,双手捧着素描画,身上的寒意与内心燃起的火热缠绕交错在一起,令他整个人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许久之后,他才轻轻地放下画,目光纠缠在右下角的落款上:
“闻徽,126夜。”
后面还有一串数字,正是闻徽的手机号码,与宿舍电话号码。
付珩失神地坐在椅子上,甚至忘记了要去洗澡换掉一身湿透的衣服,对着面前的素描画发起了呆。
他一直犹豫不定,明明急切地想要知道那个人的一点消息,却又不敢冒然去探听打扰对方,只有借着那人的生日,惴惴不安地寄出一张关心的祝福的卡片。
他没想过闻徽回应自己什么。
……不对。其实,在心底里,他还是期待着什么吧。
手指轻轻地摩挲着素描画,付珩微微自嘲,却怎样压抑不住那一丝雀跃的情绪。他盯着那一行数字,默默地记下。
翻出了抽屉里备用的电话卡,他拿下宿舍的电话,再忍不住地想要听听那个人的声音。
电话里没完没了的提示音,把他那一点的冲动几乎消耗殆尽了,只是目光触及那幅素描画,付珩顿时不再迟疑,果断地确认了按下确认键。
彼时闻徽正与宿舍里的几人聚在江南人家吃饭,包间里吵得他头疼,几个人却不依不饶地闹着,想要灌醉他。
“你们先吃着,”闻徽拿出手机对他们晃了晃,“我有电话。”
“老大,少找借口了。今天可是你生日,别扫大家的兴致了……”
推开醉晕晕的几人,闻徽按着接通键,顺手打开了包间的门走了出去:“喂,你好。”
‘……你好,我,我是付珩。’
闻徽愣了愣,刚才被人一闹也没注意看来电显示,忽然听到电话那头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嗓音,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那个,’付珩似乎很紧张,话说得极快又咬字不清,‘今天好像是你生日,祝你生日快乐啊……’
听到对方紧张慌乱的声音,闻徽无声地弯了弯唇。
江南人家只是校门口的小馆子,晚上人多吵闹,闻徽扫了一圈后,果断地拐进了男厕,把门关上拴好后,这才悠悠地开了口:“谢谢。”
电话那头的人,顿时沉默了下来。
封闭窄小的空间里,有一股刺鼻的味道。闻徽一手捂着了鼻子,一手拿着电话,也不着急说话,只静静地听着话筒里传来的轻浅呼吸。
等了半天也没听到闻徽再开口,付珩有些赧然,刚才听见那边吵闹的很,心里有些担心误了对方的事:“那……你好像在忙,我就不……”
‘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虽然闻徽的语气还是冷淡的很,付珩总觉得这个人像是在笑着,很开心的样子。
“我今天收到你的信了,”不想尴尬地僵持着,付珩绞尽脑汁地找着话题,“那画,画得很好。”
‘是吗?’闻徽的声音轻扬起,‘喜欢?’
“嗯。”付珩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含糊不清地应着声。正待再说什么,鼻间一阵瘙痒,便是打了几个喷嚏,惊得他险些摔了电话。
◎流◎岁◎未◎晚◎
原先的一点好心情被话筒那头的喷嚏声震得烟消云散,闻徽拧起眉头,语气微带不悦地问道:“你生病了?”
‘没……’付珩的声音倒是听不出异常,‘刚才淋了雨,衣服有些湿,我正要去洗澡。’
闻徽当下说道:“那就挂了电话,立马去冲个热水澡,再吃点药,以防明天真的感冒了。”
“没事的,其实衣服里面没有湿……”
付珩连忙回着话,不舍得就这样挂了电话。
闻徽眉头皱得更紧,声音冷了几分:“我挂电话了,你赶紧去洗澡,”话语顿了顿,又道,“晚点我再打给你。”说完,他就毫不犹豫地合上了手机。
卫生间的门被人从外撞开,一个男生急忙地冲进来,恨恨地瞪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闻徽:“我艹,你锁门干什么?!”
“抱歉。”闻徽说完这一声,便走了出去。
想起刚才听到的喷嚏声,他不自觉地又皱紧了眉……其实从重生来,闻徽的心里一直有个隐忧,那便是付珩的病。前世付珩,因为一直独身在外,平时有了小痛小病都习惯了扛着,也没料到,原先只是个小毛病,被发现时,已经再无法救治了。
他不是救世主,就算重生了,也一直被动地接受命运,而没想过刻意地反抗什么。若是对自己而言,付珩还像以前那样,只是个同学,或普通的朋友,他能做的,就是善意地提醒对方注意身体。若最终,付珩还像前世那样,他也只能惋惜。
然而……如今的付珩,在他心里有着不同的意义,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死在自己的面前。
他无力拯救什么,但……至少要尽自己的所能,让那个人避免一些无妄之灾。
只是眼下,他能做的,唯有在知道付珩身体不适时,督促着对方去休息或治疗。
不过……闻徽转念一想,又心安了几分,毕竟前世的付珩原本得的不是不治之症,那么这世,他只要紧紧把握着,或许就能让付珩躲过灾难。
再者,付珩是在二十七岁的时候生的病,从时间上来说,还有将近十年。如此一想,闻徽便暂时放下了担忧。
和付珩打完了电话,闻徽也不想再在饭馆里逗留,先去柜台付了帐,再回包间里,把几个舍友拉扯着出了门。
晚上洗漱之后,已将近十二点了。闻徽略犹豫了下,还是拨通了付珩宿舍的电话……若没有料错,付珩不等到他的电话,定不会入睡的。
“睡了?”
付珩的心情很好,声音里带着无法忽视的雀跃:‘没呢,我坐在床上看书,电话被我放到了床头……’说完,话筒里就传来不好意思的笑声。
闻徽也忍不住地跟着笑了,靠着被子,道:“我也坐在床上。”
‘这几天特别的冷,我们宿舍在阴面,晚上只好早早地爬上床。’
两个人都是漫无边际地尽说着些琐事,大多时候闻徽都不开口,只安静地听着,偶尔插上几句话。
‘那幅画……’
“嗯,怎么了?”
‘为什么……要画那个?’
冷睨了眼宿舍里挤眉弄眼的几人,闻徽轻声回答着付珩的问题:“礼尚往来。”收到了付珩明信片的当晚,他就画了那幅素描,因为打电话没找到人,便忽发奇想,也用书信的方式回寄给对方。
‘这样啊,’付珩也没再追究,随后又有些好奇地问,‘我都不知道你会画画呢?’
闻徽静了下,才道:“以前学了些皮毛,只会些简单的素描。”还是前世读大学时,卫曦进了美术协会,便逼着他陪同一起,随即才学了些许的绘画技巧。
夜半,万籁俱静。
闻徽将说话的声音放到了最低,偶尔瞟向对面的床铺。那几个人虽然之前都有些醉了,洗漱之后,倒个个精神起来,都挤在一张床上玩扑克。
“我说老大,”一牌完毕,苏远忍不住地出了声,翻着手机看了看,“手机打长途可是一块多一分钟,你都打了快一个小时了,也不怕把手机打爆啊?”
闻徽听了,有些讶异,与付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不知不觉地竟过了一个小时。此时已是夜深,他随即对付珩说道:“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那边的人很快说了晚安,他回了一声后,等对方挂断了电话,才按上了关机键。
苏远几人笑着道:“哈,赶紧打客服,看手机是不是停了……”
闻徽没太在意,起身把手机放进抽屉后,便愉悦地上床睡觉。
13
13、彼此
小寒时节,又逢年末。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闻徽的舍友拿来了几张火车票,说是趁几天空闲,一起出去游玩,几人先前背着闻徽合计了一番,决定去n市。从s市坐特快火车,四个小时就能到达n市,路程不远。
闻徽本没有游玩的兴致,但听到舍友们决定了去n市,心思一动,便沉默地接过车票。
在生日之夜与付珩通过电话后,这半个多月里,他们再没有联系过。闻徽知道付珩很忙,不欲在那人难得空闲时打扰了他,何况他自己也要开始为今后的事业做些准备工作。
既是确定了自己的心情,他反而不会着急,此时还不是谈情说爱的好时机,只有彼此的学业工作都能稳定下来,有了现实的资本,才能够经营好他们的感情。
不过就在前天,闻徽又收到了付珩的一纸明信片,仿佛又回到前世那时,每年末,哪怕他后来去了国外,在十二月定会收到两张明信片,分别在生日前和元旦前。
将明信片夹进文件夹里,他忍不住地叹了口气,想到两人大半年没见过面,又想到马上就要去那座城市,心里骤然升起迫不及待的情绪。
元旦三天假,加上周二周三的课刚好结束,便是有了五天的空闲。闻徽与舍友们在元旦一大早便登上了火车,到达n市时正好赶上中餐时间。
几个人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个小餐馆,胡天海地地吃饱喝足后,招了辆计程车,赶至预定的宾馆。稍事休整之后,他们便结伙跑去附近的俱乐部玩乐起来。
n市及其郊区有不少著名的景点,苏远三人商量后,决定第二天再跑远一点的景区游玩。闻徽自然是没有意见,兴致缺缺地陪着他们瞎晃了一下午,等到天擦黑的时候告知那几人,他要去找人,便先一步走了。
冬天天黑的早,闻徽坐车到达h大时,街边的路灯全点亮了。
付珩所在的h大分校区,位于n市东南郊区。闻徽下了车后,眼前不复市内的繁荣景象,触目可见的,只是一片空旷与荒凉。
闻徽看了下腕上的手表,此时将近六点钟了,便掏出手机,往付珩宿舍里打了一个电话。话筒里的提示音响了许久,那边才有人接电话。
‘付珩出去做兼职了,还没有回来。’
闻徽沉默了片刻,才道:“等他回宿舍,麻烦你转告他,给我回个电话……我叫闻徽,是他的高中同学。”
又对那个人道了谢,闻徽才挂断了电话。他其实也猜出,付珩约莫是不在学校的,只是……心里抱着几分侥幸,他想见上对方一面。
在h大校门口晃荡了一刻钟,闻徽最终还是进了校园,思及现在的时间还不晚,他便干脆安心地待了下来。
在h大餐厅吃了晚饭,随后又找到了学校图书馆,趁管理员不注意,他跟着几个学生混了进去,便借了两本书找了个空位,安静地看着书。
手上的书翻到一半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捡起书本,闻徽摁掉了电话,将书籍塞回了书架后,便出了图书馆,正待回拨过去,电话又响了起来。
‘闻徽?你打电话给我了啊,’付珩似乎有些着急,闻徽甚至能够听到他急喘气的声音,‘我刚才不在宿舍……’
“嗯,”闻徽轻声打断了对方的解释,问道,“你回学校了?”
‘啊,是啊,’付珩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今晚还忙吗?”在路灯柱旁停下了脚步,闻徽借着光又看了下表,现在刚到八点。
‘不了,都忙完了。今晚休息。’
犹豫了几秒钟后,他转了个话题:“有没有吃饭?”
‘正要下去吃呢。’
闻徽听了,嘴角勾了勾:“那好,我在你们的二餐厅东门口等你。”既然来了n市,那个人就在眼前,他怎能错过机会,不见上对方一面?
付珩有些傻了,愣愣地重复道:“你在二餐厅等我?”
“呵……”闻徽低笑,嗓音尤为柔和,“是啊。过来吧,我挂了。”便不等那人回神,兀自地掐掉电话。
站在餐厅的走道前,闻徽看着冷清清的校园,昏黄的路灯下,偶尔有几个人匆忙走过。手里无意识地把玩着手机,他将目光定在东边那条昏暗的小路,傍晚时他问了本校的学生,确定了东边第三栋楼是付珩的宿舍楼。
郊区的冬夜,尤其得寒冷。冷风似刀刃,割着他的脸颊,生生地发疼。等了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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