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看这几条鱼吃鱼食的样子真有趣。”小娥指着那些漂亮的红鱼笑道。
长恭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眼角瞟了一眼门外的那些守卫,心里寻思的却完全是别的事情。虽然她能平安将孩子生下来,可是之后呢!难道连孩子也要在这令人窒息的牢笼里成长!而且,谁有能保证如果是个男孩,他会不会被调教成第二个宇文邕!只要一想到这里,她就会觉得浑身冒寒意。
她和孩子,不能就这样被活活困死在这里。等到孩子出生之后,逃跑恐怕还是唯一的出路吧!
“汪汪……”门口忽然传来了一声狗叫,接着只见一团白色的小东西,嗖的一下窜了进去,还不偏不倚地冲到了她的面前。
长恭虽然身子不方便,可动作还是敏捷灵活,飞快地捉住了这个小东西,拎上来一看,原来是只白色的波斯狗。它的毛发,仔细一根根看去,尖上黑色,中间纯白,而贴着皮肤的根上,又是灰的。用手抚摸,它的皮毛上就像下了一层霜,手感极妙。
她的思绪微微一滞,蓦然间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人送过她这样一个小东西。
宫门外忽然响起了守卫的呵斥声,好像正在和什么人起冲突。小娥忽然一脸惊惧地指着宫门外的一个身影道,“娘娘,您,您看那个人的脸,好,好可怕……”
长恭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在看清那个正被守卫呵斥的男人时,也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见他的脸上遍布疤痕,看上去竟好像被火烧过一样,她的心里微微一惊,不由想起了之前宫女们说过的话,难道这个男人就是她们口中的那个花匠!
可是不知为什么,这个男人的身影却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想了想,朝小娥道,“你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小娥应了一声,起身走到了门口问了几句,又很快回到了她的身边,轻声道,“娘娘,那个男人说这只波斯犬是皇后娘娘的,不小心从他的手里挣脱,所以才跑了进来,他不过是想要回那只波斯犬。”
长恭若有所思地望了那个男人一眼,“你去和守卫说,就说我允许他进来将波斯犬带走。”
不一会儿,那个男人果然匆匆走了进来,朝着长恭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娘娘,能否将这只波斯犬交还给小的。”他的声音令长恭不禁吃了一惊,从未听过这样低沉暗哑的声音,就好像粗糙的沙砾互相摩擦产生的响声。
长恭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总觉得他的身形像极了一个人。又只见他低垂着头,忍不住道,“你把头抬起来。”
那男人低声道,“小的容貌丑陋,怕惊吓到娘娘……”
“是啊,娘娘,您还怀着身孕,最好还是别看了。”小娥着急地在一旁插嘴道。
那个男人的身体似乎有一瞬间的僵硬,也顺着小娥的话道,“这位姑娘说的有理,娘娘既然有了身孕,就更不能看小的容貌,不然小的万死难辞其咎。”
“无妨,你抬起头来。”长恭固执地要求道。
那男人有些无奈的抬起了头,长恭立刻听到了小娥的吸气声。她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那个男人虽然面目丑陋,可是他的那双眼睛,在背光的时候,就象会吸收黑暗一样,深不见底。
她的心骤然间跳快了几拍,这双眼睛,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难道……不,不对,虽然的确很相似,可是这双眼睛却显得死板的多。一个人无论如何改变,只有这双眼睛是改变不了的。
“你叫什么名字!”她的心里涌起了一丝莫名的失望。
那男人又低下头去,“小的叫木易。”
长恭正想说什么,忽然又听门口传来了守卫们的声音,抬眼望去,只见宇文邕正往这里而来。他显然是刚刚下了朝就直接赶到了这里,还没来得及换身上的朝服。
一见木易,他顿时蹙起了眉,厉声道,“谁让你进来的!”
“皇上……是我让他进来的。”长恭不慌不忙地开口道,“皇后娘娘的波斯犬不小心跑了进来,所以我才让他进来抱走的。”
宇文邕神色稍霁,“听阿云说最近有个出色的花匠,应该就是你吧。”
木易低下了头,一脸木讷道,“回皇上,正是小的。”
文邕看了看他的脸道,“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他微微抬起脸,“回皇上,小的七八岁时家中遭了一场火灾,家人全被烧死,只有小的逃过一劫,不过就是被烧坏了脸。”
被他这么一说,长恭又仔细地看了看他的脸,果然那些疤痕看起来都是陈年的旧伤。她的心里更是泛起了一丝惆怅,这个男人根本就不可能是他……只是长得略有相似而已。
她犹豫了一下,难得的开口道,“皇上,我有一个请求。”
宇文邕先是有些诧异,随后又有些惊喜,“长恭,这是你第一次这么说,你想要什么!”
“是这样。我想在这里种几颗樱桃树,既然木易是那么出色的花匠,不如就把这件事交给他!而且,也可以让他顺便打理一下这里的庭院。”长恭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提出这个要求,也许只是因为这个人和他略有相像吧。
“樱桃树!”宇文邕笑了笑,“原来长恭喜欢樱桃。”每发现一点和她相关的秘密,他就会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哪怕即使只有一点,也会让他觉得好像离她又近了一步。
“木易,你也听到娘娘的话了,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木易连连点头,“小的知道了,小的一定将这件事办好。”
宇文邕点了点头,又转向了长恭道,“长恭,我昨夜替这孩子想到了一个好名字,你说如果是男孩,就叫宇文翼怎么样!”
长恭的脸色一变,“这个就不用皇上费心了。”
“那怎么行,怎么说这也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宇文邕弯了弯唇,半开玩笑道。这话在旁人听来并没什么,但在长恭听来,却是说不出的郁闷。可又不能当众反驳他,只得用别的话搪塞道,“我有些累了,我回去休息了。”
“也是,你现在有了身子,不该站那么长时间。”宇文邕不由分说地拦腰抱起了她,无视她的轻微挣扎,径直朝着房里走去。
小娥掩嘴轻笑,也跟了上去,走了几步,又想起了什么,转向了还跪在那里,整个人恍若石像的木易,“我说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出去办事!”
木易好像刚回过神来,抱起了那只波斯犬就起身匆匆而去。
第三部第109章
走到房里,宇文邕将她放下之后,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玉盒子,道,“这是波斯国出产的螺子黛,前些日子刚从宫外入贡,听说还不错,所以拿了一些给你。更多更快更新,请访问”
长恭瞥了一眼,在齐国王宫里她也见过这种叫作‘蛾绿’的螺子黛,价格非常贵重,一粒十金。宇文邕的生活简朴,她这些日子也是亲眼所见,所以对他忽然拿出这样贵重的东西给她,不免有些惊讶。
“我用不着。”自从住在这里之后她从没接受过他的任何赏赐。
他似乎早就料到了她的反应,随手拈起了一颗,在水中化了开来,一手制住她的身体不让她乱动,一手轻轻地替她画起了娥眉。
“我不喜欢!”她恼怒地反抗着,将头扭来扭去不让他画。
“再乱动我可要亲你了。”他不得不用威胁的口吻迫使她乖乖地配合。小心翼翼地画完了两根眉毛。他随手拿起了一面铜镜放在了她的面前,嘴角噙了一丝笑意,“你看看,我画得怎样!”
长恭本不想看,可又有些按捺不住好奇所以还是抬头看了一眼。只见镜子里的她,眉毛一粗一细,一高一低,看起来有几分滑稽,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宇文邕先是愣了愣,随后欣喜若狂地看着她,“长恭,你笑了,你对我笑了!”
长恭立刻敛起了笑容,微微侧过了头,不再去看镜子里的自己。宇文邕倒也不在意,语气温柔地问了一句,“长恭,你喜不喜欢!”
她的眼前有些恍惚,这句话仿佛曾经也有人和她说过。
“是啊,不过和平时那些蜡做的无味口脂不同,这是从波斯而来的牛髓口脂,长恭,你喜不喜欢!”
她心一紧,猛喘一口气,连忙抓住胸前的衣服,布料滑顺的质感,不能减轻一点点心痛的感觉。低下头,看见地面上,夕阳为自己也剪出修长却落寞的影子,她的视线,有一点模糊。
眼角一凉,竟不知不觉落下泪来。
宇文邕静静看着她,忽然俯身下去,轻轻吻着她的眉毛,仿佛春天的细柳拂过清澈的水面般温柔。
这一次,她竟然破天荒的没有避开。
几天后,宇文邕派人给她送了一只波斯犬,说是替她解闷。她收下了这件礼物,还帮那只波斯犬起了个名字叫——银雪。
日子如流水般流逝,转眼就到了深秋。离长恭临盆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夕阳西沉,天际布满了一片紫橘色的云岚,碧绿的池水倒映出满院的黄昏景致。院中绿意纷纷转黄、转红,被秋风漫卷扫落的红叶徐徐飘落,美不胜收。
长恭带着银雪来到庭院里的时候,看见木易正在不远处修剪着菊花,夕阳剪出了他孤单的身影。这段时间他倒是经常来这里修剪花草。每次遇到他,他总是表现的不冷不热,除了做自己的工作外很少说多余的话,让她感觉这个男人似乎并不容易相处。
可又不知为什么这个男人却总让她有种莫名的亲近和熟悉感。
银雪对这个男人似乎也没有敌意,还亲热的扑了上去舔了舔他的手。
“银雪,过来!”身旁的小娥急忙叫道。
长恭摇了摇头,“随它去吧。”
小娥轻声嗔道,“这波斯犬实在太调皮了。”“波斯犬就是这么调皮的,很早之前也有人曾经送过我一条差不多的,比这条可调皮多了。”长恭一边说着,一边又瞥了木易一眼。
木易只是咧嘴一笑,抓起银雪递到了小娥面前。小娥看着他遍布疤痕的脸,不由露出了嫌恶的眼神,赶紧将波斯犬接了过来,生怕被他碰到。她摸了摸手中的银雪,朝宫门外望了一眼,忍不住道,“对了,娘娘,皇上这些天怎么一直都没有过来呢!”
长恭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谁知道呢。”这几天,宇文邕确实没有在这里出现过,倒也让她松了一口气。也许他的新鲜劲终于过去了吧。这样也好,说不定他能放手呢。
“娘娘,您不用难过,皇上可能最近是太忙了。您知道吗,平时每晚三四更的时候,还经常能看到皇上的御书房里亮着灯光呢。他忙于政事,所以能每天抽出时间探望娘娘,对娘娘已经是格外的恩宠了。其余的那几个妃子,包括皇后娘娘,都不能经常见到皇上呢。”小娥还以为她有些失望没有见到皇上,所以还忙不迭地安慰她。
长恭听她提到皇后,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那个突厥公主的模样,脱口道,“皇后娘娘对你们好吗!”
小娥连连点头,“嗯,皇后娘娘也是个好人,而且啊……”她看了一眼埋头工作的木易,压低了声音道,“听说皇上也允许皇后帮着处理一些政事呢。”
长恭微微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而且皇后娘娘对我们这些下人也十分亲切,这点他也最清楚不过了,对吧,木易!”小娥冲着木易说道。
木易的手停顿了一下,嘶哑着回答道,“不错。”
“我们皇上可是个好皇帝,他打仗时不避箭石,亲自上阵,又爱护士卒。听到百姓没有足够材料建造房屋,皇上居然拆除自己的宫殿,而把建材分发给百姓们,对我们这些下人也是和颜悦色,极少责罚,比起那个齐国的昏君,不知强过多少倍。”小娥绽开了笑颜,“娘娘,您如今怀了未来的龙子,将来等皇子出生,必定能得到更多隆宠……”
长恭忽然觉得一阵莫名的烦躁袭上心头,沉声道,“我要回房了。”
就在她转身的时候,忽然看到宇文邕身边的侍从阿耶正匆匆走了过来,看他的样子似乎有什么急事。
“娘娘,皇上有令,让您即刻去见他。”他一见到长恭倒也不绕弯子。
长恭微微一惊,自从来了长安之后,自己就一直被困在这座紫檀宫里。她猜想是宇文邕担心暴露她的身份,所以才不让她和外界接触。所以,听阿耶这么一说,她很是惊讶。
“娘娘怀着身孕,怎么能到处乱走……”小娥忙劝阻道。
阿耶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这是皇上的命令,莫非娘娘想抗命不成!”
长恭示意小娥别再说下去,不动声色道,“我这就跟你去。”
这还是长恭第一次看到宇文邕的寝宫,这可能是她所见过的最简朴的皇帝所居住的地方。诺大的宫殿里,只有几件必要的摆设,不见任何金银雕饰。比起她现在所居住的紫檀宫还要朴素不少。
在床榻上,她有些意外的看到了脸色苍白,仍在昏睡中的宇文邕。
“皇上这些天过于操劳,所以病倒了。可是他又什么都吃不下,所以在下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将你请来了。”阿耶低声说道。
长恭蹙起了眉,淡淡道,“可我也不是御医,你叫我来也没有用。”
阿耶眉眼一挑,“你也知道皇上有多喜欢你,如果由你亲手喂他,那么……”
“说完了吗!”她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说完的话我要回去了。”
“高长恭!”阿耶压抑着怒气,“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多少次你害得皇上差点没命,可皇上还是那样喜欢着你,你说说这些天来,皇上亏待过你没有,还有你肚子里这孩子,根本就不是皇上的!我跟在他身边再清楚不过了,可皇上还是瞒着众人,将这个秘密吞到了肚子了!还有,要不是皇上及早让我派人手看着你,你,还有你的孩子早就被毒酒给毒死了!知不知道你昏迷的那七天七夜,皇上几乎都没有合过眼,也没有处理过朝政,难道所有的这些,都换不来你的一次心软吗!哪怕只是一次!”
宇文邕隐约听得有人说话,迷迷糊糊睁开眼时,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的女子,男子的清华和女子的娇媚,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把她衬托的风华无限。尤其是她那双美到极致的眼睛,更是清灵动人,被这双眼睛看着的时候,感觉象整个人都被浸在湖水里,明明清澈却又深邃,如此明亮却又冰凉,那么柔软却又激荡。
“长恭……你怎么来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皇上,您这些天什么也吃不下,所以臣才斗胆将娘娘请来,请皇上无论如何也吃一点。”阿耶一边说着,一边将一碗粥递到了长恭手里。
宇文邕见了长恭脸上那副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在心里苦笑了一下,恐怕接下来长恭就会扔下碗,毫不留情地拔腿就走吧。
可令他吃惊的却是,长恭居然接过了碗,走到了他的床榻边坐了下来,用极轻又极冷淡的声音道,“这一次,只是因为你救了这个孩子一命。我不想欠你。”
她的声音还是一样的冷漠,可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里却泛起了一种说不清的喜悦,当那口粥被送入他的嘴里时,他的心里如同被猛然灌进了一蛊清冽的蜜汁。巨大的冲击和幸福感,让他有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就让他幻想在此时此刻,她是爱着他的……
长恭忽然见他对着自己微微一笑,他刚刚还如铁壁般牢不可破的强势疏离的感觉……便成了骤然曝露在烈日下的薄冰,渐渐融化。由内至外撒发出来的,竟然是一种温和的优雅,如同温暖的水波,漾漾洋溢。
她连忙别转了头,不去看他的表情,赶紧又递过去了一大勺。
“长恭,你的粥喂到我眼睛里了……”
“长恭,这次是额头……”
阿史那皇后和李淑妃走进寝宫的时候,看到的正好是这一幕。因为怕打扰了皇上的休息,所以皇后才特地让宫人不要通传,没想到……
“娘娘,那女子可是皇上最近的宠妃!”李淑妃低声道,目光冷冷地扫过了长恭那隆起的腹部。
阿史那皇后并没答她的话,而是笑了笑走上前去,“皇上,这位妹妹一定就是您新纳的妃子,臣妾倒还不曾见过这位妹妹呢。”
长恭因是侧对着她们,所以皇后并没看清她的容貌。宇文邕直起了身子,看了看长恭,又看了看皇后道,“既然如此,在你这里也没必要瞒下去了。阿云,你早就见过她了。”
皇后微微一愣,只见坐在床榻上的那个女子慢慢转过了头。
在看到那张容颜的一瞬间,她震惊地完全说不出话来,窗外纷飞的红叶,眼前所有的景物,一刹那间褪色成艰涩的背景。耳中听见的,惟有自己的心跳。曾经想象过无数次如此的再相逢,此刻摆在眼前,还是让人措手不及。
是那个少年,是她第一次为之动心的那个少年。
虽然已经过了很久很久,在她的心里面,很深很深的地方,就像无限寂静的深海深处,时光和海水都以极缓慢的速度在流动。在那里,藏着那个少年的身影,在昏暗的最深处,那样模糊,却从未消失。
虽然不明白他怎么变成了女人,但她却十分肯定,眼前的这个女子和她心里的少年——是同一个人。
长恭也打量着她,只见她发髻高挽,如云的黑发间并没有多余的饰物,只有一只玉凤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从她发上飞起来一般。凤嘴衔着长长的珠子,垂在额头上,一步一摇摆,更映得其人双眸温润若水,暖洋洋的像春风。昔日的突厥公主已经脱胎换骨,俨然是一国之母的风范了。
“是你——”皇后终于先开了口,“你……你居然是女……”她刚说了半句,忽然留意到李淑妃还在身旁,于是硬是按捺住内心的无数疑问,露出了一个平静的笑容,柔声道,“多年不见了,你可还好!”
长恭避过了她的目光,只是淡淡道,“你变了很多。”
皇后见她并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再仔细看了看她,虽然还是那样绝世的容颜,可比起曾经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来,却是憔悴抑郁了许多。蓦然之间,她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一副永远都难以忘怀的画面。
少年纵马而立,虽是戴着半张面具,但玉立挺拔的身姿美之极致,那难以描绘的英气与柔和,仍是如此巧夺天工地统一在一个人的身上,令人不由喟叹造物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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