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都由我来帮娘子挽发可好?”程心妍
“就怕你挽了几天就不耐烦,不愿帮我挽。”
“古人说画眉乃闺房之乐,我认为替娘子挽发才是一大乐事。”原牧白将程心妍搂入怀中,“娘子,替你挽发,一辈子都不会不耐烦。”
程心妍伸手搂着他的腰,仰面笑问道:“牧白,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没人教我,我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原牧白低头看着她,看着她微启的樱唇,心念一动,吻了上去。
马车近午时方抵达原家的庄子,管理庄子的庄头沈春耕带着儿子以及庄内有头有脸的执事几十号人,在庄口等候。原致亭等人刚一下车,他们就齐刷刷地跪下磕头道:“小的给老太爷,大老爷,大太太,大少爷请安。”
原家这个庄子,占地颇宽,有两座小山包,山上种着果树,山下是田地,为了照看山上的果树和地里的庄稼,佃户住的不是很集中,分落居住,山前山后集成了六个小村落,原家的主宅就在六个村落的中间。
这几年原家事多,原家的主子一直没过来住,主宅就一直空着,定期叫人打理。前两日,原致亭动了心思要来暂住,原牧白遣人回来收拾了一番,看起来极为整齐。山上冷,厅内燃着两盆炭火,温暖如春。
在厅上落座奉茶,原致亭说了几句辛苦的客套话,就打发了众执事下去歇着。原祯不耐烦坐在厅里听原致亭和沈春耕说那些闲话,在秦嬷嬷吵得厉害,程心妍索性带着他走了出去。
沈春耕家的上前行礼道:“太太,不如让奴婢陪您四处逛狂。”
“那就有劳你带路,到处走走吧。”程心妍客气地道。
“太太客气,太太请这边走。”沈春耕陪笑道。
小原祯窝在秦嬷嬷怀里很是乖巧,不吵不闹,睁着大眼睛,四处观看。一行人走到一个院中,见几个妇人在用石磨磨米。程心妍好奇地问道:“她们这是在做什么?”
沈春耕家的笑道:“太太,今天是下元节,她们都是庄子里佃户家的媳妇子,一早过来把米磨成粉,一会好做米团子供奉水官。”
十月十五下元节,水官解厄的日子,这几个月事多,程心妍忙得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大小是个节,原致亭一高兴,就大把的散财,上上下下一干人等每人发了个红包,多的一两银子,少的也有五十文钱。
门口一早就树着一根粗大的木杆子,到晚上,沈春耕的儿子举起一个梯子,让个才七八岁的小男孩沿着木杆子往上爬。在城里过下元节,就烧烧金银包,到这庄子里,还要弄天杆,挂旗子,点天灯,另有一番热闹景象。
小男孩身手利落,几个窜就到了杆子的上端,取下了挂在天杆的杏黄,冲下面的人群扮了个鬼脸。小原祯见了兴奋不已,嗷嗷地直叫唤,小身子扭着,向着杆子那边扑,他也想爬上去。
原致亭摸着他的头,哈哈笑道:“乖孙,你还小,上不去。”
程心妍微眯着眼,借着月光看到旗上绣着的字,“风调雨顺”唇角微扬,庄户人所盼得就是老天爷风调雨顺,这天好了,才能有好日子过;人生在世,所求得不过是衣食无忧,平平安安,人活的简简单单,乐天知命也是一种福气。
等那小男孩从天杆下来,有人拿了三个灯笼来,点上,沈春耕的儿子拿着高杆挂在了天杆上。这就是祭祀“天”“地”“水”三官的天灯。
沈春耕家的领着媳妇们把白天折好的金银包抬了出来,倒出来堆在了门前的空地上。原致亭领着众人恭敬的行礼,念了请水官解除人人的厄运,对上天多说说人间的好话,让来年风调匀顺,大丰收之类的祭文。
念完这些年年都要念的祭文,下人点火烧金银包。众人又冲着火光嗑头,看着那跳跃的把小原祯欢喜得咿咿吖丫地乱叫,伸着小手要去抓。
烧了金银包,端来早就蒸好的素团子。原牧白拿了几个在手中,笑着对原致亭道:“爹,我陪您到村子里转转。”
原致亭一听这话,知道原牧白有话要说,就把原祯交还给秦嬷嬷,拎起灯笼,和原牧白一起慢慢地沿着山路缓步而行。
程心妍略坐了坐,说笑了一回,就抱着原祯回房睡觉。小家伙玩得太兴奋,根本就没有睡意,脱了衣裳,穿着小夹衣,在床上爬来爬去,就是不要被抓住,只是他显然爬的还不够快。
“小样,看你往哪跑!”程心妍得意地挑眉,“被娘抓住了吧!”
“呀呀呀……”小原祯以为他娘和他玩,扭着身子又要下去继续爬。
“这小子的精力也太好了!”程心妍抱怨道。
“太太,您就陪大少爷再玩会吧!”秦嬷嬷笑道。
程心妍无奈,只得陪他玩,玩到原祯旺盛的精力消耗了些,他才眯着眼,打了个秀气的呵欠,闭上眼睛睡觉了。
陪儿子玩出一身汗,程心妍去洗了个热水澡,见原牧白还没回来,就坐在床边看着睡的香甜的儿子,觉得人真的好奇妙,可以从那么小一点一点的长大。
原牧白进屋就看着程心妍,盯着儿子笑得温柔如水,也露出笑意,走过去接过燕草手里的巾子,给她擦头发。
程心妍感觉以擦头发的手劲不同,侧目一看,是原牧白,挑眉问道:“老太爷打算怎么做?”
“爹没说。”
“啊,你们就沉默的走了这么久?”
“不是,我正和爹说事,半道上见有人倒在路边,我和爹就过去看了看,受伤的人就是那日救爹的景公子。他对我们家有恩,如今又受了伤,我们不能不管他,我就把他给背回来,安置在客房里。还去请了大夫给他治伤。爹说天色夜了,让我先回来,说有什么事,明儿再说。”原牧白老老实实地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景燃!
程心妍闻名心惊,脸色煞白,这些天她光想怎么和原牧青撇清关系,把另一条毒蛇要来临安的事给忘记了,她实在是太疏忽大意。
“娘子,你这是怎么了?娘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来人,快去请大……”原牧白紧张地抱着程心妍的肩膀。
“我没事,别乱嚷嚷。”程心妍打断原牧白的话,深吸一口气,“牧白,景燃他是赵伯骕的人。”
原牧白愣住了。
“他的伤势重不重?”程心妍问道。
“大夫说,他腿上的伤不算太重,只是失血过多,又走了这么远的路,受了风寒,才会昏迷不醒的。”原牧白皱了皱眉,“娘子,景公子虽然是赵公子的人,可是他对我们家有恩,不能因为他是赵公子的人,我们就见死不救。”
“我又没说不让你救他。”程心妍横了他一眼,“救是肯定要救,只是舅舅的信你也看过,赵伯骕八成是要来临安查吴越王的事,而景燃就是他先派来打探消息的人。”
原牧白觉得程心妍分析很对,点了点头。
“这官场的事,我们管不了,本该绕着躲开才对。可是这事情已经找上门了,我们不能往外推。你也说了,他对我们家有恩,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可是这事儿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你赶紧出去安排一下,就说偏房里住着客人,身子不好来庄子休养的,叫下人们没事不要去探头探脑。”程心妍怕吴越王的人会跟着追过来,这要是处理不好,就是祸事一桩。
“还是娘子想的周全,我这就去安排。”原牧白说着起身出了门。
程心妍坐在房里一点睡意也没有,想到李杭信中的内容和躺在偏房里重伤的景燃,有种身不由己的无力感,她避赵伯骕如蛇蝎,不想与他有任何牵绊,可老天却偏偏把受伤的景燃塞过来,想逃都逃不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说话
长夜漫漫,月色清冷,山风带着寒意席卷而至,吹得屋外的树晃动的厉害,发出咔咔咔的声音,仿佛就要折断在这劲风之中。
树欲静,风不止。
程心妍起身推开窗,凝眸望去,树抵不过风的强劲,随着风势摆动,但是没有折断。
丹霞悄声走了进来,将披风披在程心妍的肩上,道:“太太,奴婢有话要说。”
程心妍侧身看着她,“你说。”
“奴婢逾越问一句,太太,可是在为那位受伤客人的事烦心?”丹霞垂睑问道。
程心妍眸光微凛,“学武之人,耳聪目明,我早该想到的才是。”
“太太,奴婢之所以会说出来,是因为奴婢觉得太太可利用那位客人彻底摆脱掉原牧红。”丹霞语气平静地道。
程心妍眉梢微动,淡淡一笑,道:“要如何利用?”
“原家无意间发现蒋家人与钱王爷暗中来往,利用木材生意贩卖私盐,就大义灭亲,将此事告知了客人。”丹霞抬眼看着程心妍,“给钱王爷多添一项罪名,对大事有益,客人必乐见其成。”
“主意是不错,只是。”程心妍把木窗关上,冷冷一笑,“与那人合作,是与虎谋皮。”
“太太,虎伤人是本性,避免不了,那何不利用老虎的利爪除掉其他人,再来对付筋疲力尽的老虎,这样胜算会大的很多。”
程心妍目光复杂地看着丹霞。
丹霞坦然与她对视。
半晌,程心妍唇角轻扬,笑道:“好,那就先与虎同行,再来当打虎英雄。”
见程心妍接受她的意见,丹霞笑了,欠身道:“谢谢太太愿意相信奴婢。”
“丹霞,我要是不相信你,就不会把我和祯儿的性命交到你手上。”程心妍正颜道。
丹霞眼中一亮,郑重地道:“太太,奴婢不会辜负太太对奴婢的信任。”
“夜深了,睡觉吧!”程心妍轻轻一笑。
丹霞扶着程心妍的手,伺候她睡下,退出房,掩上门。
程心妍本以为她会想事情想的睡不着,可没一躺下,闭上眼睛就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被子被轻轻掀开,原牧白躺了进来。他动作很轻,可还是惊醒了程心妍,感觉到他一身寒气,翻身,握住他冰冷的手。
“娘子,我手冷,会冻着你的,等我暖和过来,再抱你。”原牧白想把手抽出来。
“别动。”程心妍用力抓着他,往上靠了靠,吻了吻原牧白的脸,“牧白,我们会白头偕老的对不对?”
“娘子,我们会白头偕老的。”原牧白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肯定地答道。
程心妍无声地笑,凑到原牧白的耳边,把丹霞的主意告诉他。
“娘子,爹也是这个意思。”原牧白笑了起来。
“老太爷他……”程心妍愕然,转念一想,心中了然,原致亭大事精明,小事糊涂,在处理家事上更上拖泥带水,优柔寡断,可是这件事牵扯到的是原氏一族,数百条人命,更何况有原牧青这个“野种”在前,他对原牧红的感情打大折扣,才会毫不犹豫地为家族舍弃原牧红。
“跟景燃说了吗?”程心妍问道。
“说了,他答应帮忙。”
“我有点担心赵伯骕会利用这件事。”景燃会答应,程心妍一点都不意外,只是赵伯骕,她不放心,这个男人是个危险分子。
“娘子,老是远虑,全是近忧,别想太多,一切都会好的。”原牧白不愿程心妍太忧心,柔声劝解。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原牧白笑出了声,在程心妍的眉间落下一个吻,道:“娘子,这是你上次说过的话。”
“有样学样,挺乖的。”
“娘子,我这么乖,是不是该奖励?”
这黑小子什么时候学会撒娇卖乖了?
程心妍轻轻挑眉,笑着伸手勾住原牧白的脖子,仰面迎上他的亲吻,唇角还没来得及亲密接触,“哇!”的一声,小床上的原祯大哭起来。
旖旎气氛一扫而空,夫妻俩急忙下床,点灯看儿子。
小家伙尿床了!
等把小家伙折腾的再次睡下,已过了小半个时辰,原牧白苦着脸问道:“我怎么觉得生孩子一点都不好?”
几天没有在一起,就欲求不满,还嫌弃起儿子来了,程心妍勃然大怒,“要不给你纳个妾?”
“有娘子一个,就已经是天大的福气。那些妾什么的,谁爱纳谁纳。”原牧白上前抱起她,咧开嘴笑,“娘子,我们睡觉。”
“我不跟你睡,我跟儿子睡。”程心妍余怒未消。
“你是我娘子,当然跟我睡,让他自己找自己媳妇睡去。”
“孩子才多大,你就说这样的话,仔细把孩子带坏了。”程心妍瞪他,“你这嘴真成油嘴了!”
“不油,晚上吃的是素团子。”
“你轻点,吵醒他,你……嗯嗯……”
夫妻俩闹到帐子里面去了,很快就传出男人的喘息声和女人的娇吟声。
夜深深寒意浓,高床软枕正好眠,好梦到天明。
冬日可爱,暖暖地洒在人的身上,轻柔似春风拂面。程心妍没有去看景燃,有原致亭父子在,这些事情是不需要她去操心的,带着儿子漫步在田间小路上,欣赏着初冬的田园风光才是她应该做的事。
看到田地里,还有在劳作的人,程心妍疑惑不解,冬季不是农闲吗?问陪在身边的沈春耕家的,“如今已经是初冬了,他们还要种什么?”
“太太,冬天这地儿也不能闲着,要种白菘、萝卜一些耐寒的菜,那边地里,赶在下雪前还要种小麦呢!”沈春耕家的指着远处一块已耕好的地,笑道。
“哦!”程心妍受教地点点头,“庄稼人一年四季都在忙碌,好辛苦。”
“庄子里的田租不高,佃户们只要肯干,温饱不愁,也就不觉得的辛苦了。”沈春耕家的拐着弯赞原家主子心善。
程心妍笑了笑,向田边走去。那些佃户见她走了过来,都放下手中的活计,上前行礼道:“给太太请安。”
“都别多礼,我过来随意看看,你们忙,不要耽误手上的活。”程心妍亲切地笑道。
当着东家太太的面,那些佃户谁敢乱动,站在田里,一脸憨厚的笑。这时,小原祯看到在地头玩的小男孩手里用麻绳系着的小麻雀,瞪大了眼睛,两只小手向前抓,嘴里嚷道:“呼呼呼。”
呼呼呼,翻译过来,就是要要要。
“大少爷是不是要小鸟?”秦嬷嬷问道。
“呼呼呼!”小原祯整个身子都扭向那边,恨不得把小麻雀抓在手中玩耍。
小男孩的父亲一看大少爷要,就上前扯过麻绳,拖着小麻雀过来了,笑道:“大少爷,给您!”
小原祯紧紧地抓着麻绳,看着扑腾的小麻雀,咧开小嘴笑,眼睛弯成了月牙状。他是高兴了,可小男孩伤心了,含着泪,眼巴巴地瞅着小麻雀,可怜兮兮的。
程心妍皱了一下眉,走到小原祯面前,正颜道:“祯儿,这是小哥哥的东西,不可以抢,快还给小哥哥。”
“嗯嗯。”小原祯板着小脸,瞪着眼,摇头,说什么也不肯把麻绳交出来。
“快点把绳子给娘,你是乖孩子,要听话。”程心妍耐心地讲道理,“你喜欢小鸟,可是哥哥也喜欢,你怎么能抢哥哥喜欢的东西呢?这是不对的,只有坏孩子才抢别人的东西。”
君子不夺人所好,可是小原祯不是君子,他只是一个小孩,不懂这道理,坚持不把可爱的小鸟交出来。
“太太,大少爷很喜欢这只小麻雀。”秦嬷嬷笑道。
喜欢就要霸占,那成什么了?
恶霸小地主!
不能养成这坏毛病。
“祯儿,你要喜欢,一会娘让人去帮你抓,这只小鸟是小哥哥的,要还给小哥哥。”程心妍伸手去抢小原祯手里的麻绳,转身把麻绳还给那小男孩,小男孩破涕为笑。
到手的宝贝没了,小原祯伤心地张开嘴哭了起来。
“大少爷乖,不哭,不哭。”秦嬷嬷心疼地哄他。
沈春耕家的恨恨地瞪着那男孩的父亲,没眼力的东西,明年的地不租给他家了。
嫁做商人妇第4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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